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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5章

宁小闲御神录-第15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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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行刑台不大,已经吊满了人。所以菜场口其实在搭第二个高台,并且已经完工了大半,只剩几块抽板未弄好。旁边的空地上,还跪着五人,有的哭瘫身子,有的神情木讷,显然也是等死的囚犯。

    宁小闲转头问皇甫铭:“他们犯了什么事?”

    选在菜场口行刑,自然因为这里人%~流量最大,费劲儿搭台把死囚吊得这么高,自是要令众人周知,最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就不知这些人犯下什么弥天大罪,要被这样残忍地处死。

    皇甫铭也是初来乍到,不知就里,于是唤停大车,招来驻场的蛮兵首领询问。后者望见驳兽大车上的徽记,又见坐在里面的人满身尊贵,当即肃然起敬,知无不答:“告两位贵人知悉,我们围捕一批仙贼,本来已快收网成擒,却被这几个东西暗中通风报讯,让瓮中鳖生生逃走了。既如此,那几个仙贼该捱的刑就由他们来代受。”

    皇甫铭唔了一声,往宁小闲那里看去一眼,见她咬住樱唇、面色凝重,却没有开口替凡人求生,不由得轻轻道:“姐姐,有甚要说的?”

    “小女孩也懂得通风报讯?”她指了指高台,被高高吊起的囚犯里,有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还有这个老太太,看样子都有七十岁了,也能出去告密?”

    蛮兵首领摇头:“她们受牵连。我们早就昭告天下,包庇修仙者要九族连坐,一起都受绞刑。她父母没将这命令放进心里去,我们只得依律法办,让家里其他十一人陪这两个惹事的一起下黄泉。”

    所谓连坐,就是连累无辜。圣域行此酷律,就是要让百姓温驯顺从,不敢再忤逆自己。每一次酷刑的实施,就是一次高压管制的加强。

    宁小闲喉头一动,低声道:“你让他们死得痛快点,这总可以吧?”虽然她身边坐着的就是神王,但她知道,就算自己开口恳求,这些人也同样没有活路,理由很简单:他们若是被放走,以后会有更多凡人效仿他们,为修仙者打好掩护。

    这是蛮人绝不允许的,一定要以酷烈手段收震慑之效。

    “姐姐就是心软。”皇甫铭叹息一声,转头对蛮兵首领道,“你听到了。”掌心亮出一面令牌,冲他晃了晃。

    蛮兵首领定睛一看,顿时面色大变,更加恭敬地行了一礼才退下去飞快传令。

    果然就有蛮兵上台,抱住那两个正在抽搐的犯人猛力往下一拽。离得这样远,宁小闲都听到“喀啦”两声脆响。

    那两人的颈骨折了,顿时断气,算是得了一个干脆。

    刽子手也爬上另外一个刚刚搭好的高台,将绳套解开来重新绑过,那手法就不再是慢吊了。

    皇甫铭看了两眼,也不想再让宁小闲亲睹这样的现场,遂随手放下帘子,挡去外头景象,又敲了敲车厢,示意卓兰驾车离开。

    大车缓缓开动,皇甫铭问她:“还想去哪?”

    宁小闲摇了摇头。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人声嘶力竭的痛骂:

    “兀那蛮狗,来日教你们死得更惨百倍!神君大人定会将你们心肝都挖出来喂狗、眼珠子下油锅、肠子拖出来放风筝!老子不怕你们,老子在黄泉路上走慢些儿,等着看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惨……”话未讲完就化作呜呜声,显然是被堵上了嘴。

    宁小闲知道,那是犯人临刑前不管不顾的怒吼。

    面对死亡,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瘫倒在地,有人平静以对,有人却要喝骂连连反正是要死了,不若将心中的悲愤和仇恨痛痛快快都骂出来。

    神君大人……她轻轻阖眼,往后倚在了柔软的靠背上。

第2627章 四敬

    这会儿已经是秋天了,天地肃杀,方才犯人那一通嘶吼有余音袅袅,好一会儿才消于无声。

    而后,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长长久久的静默。

    她现在耳力不如从前,听不见远处套索勒人脖子发出的、低而沉闷的声响。

    何况皇甫铭正在问她:“姐姐可是不舍了?”她一向心软,眼见凡人又因那样的原因而受刑,这会儿心里不好过罢?

    宁小闲却淡淡道:“何为不舍?他们的性命走到尽头,也就可以好好歇一歇了。”活人的路、她的路,却还有很长很长,终点在深沉的黑夜里,至今仍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活人和死人,这会儿她都说不好谁更幸福。

    她缓了缓,又问:“这种人,这种事,最近几年多么?”

    皇甫铭目光闪动,却没有吭声,车厢里一阵沉默。

    宁小闲明白,倒不是他不想答,恐怕是他答不上。

    皇甫铭是什么人?高踞神山顶峰、俯瞰天下的神王!蝼蚁们的抗命、蝼蚁们的造反,手下人哪个敢把这种芝麻小事报到神王驾前?

    再说,不过是脆弱不堪、命比纸贱的凡人,闹一次地震、刮一回飓风就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呢。只要能保证圣域的照常运行,弄死一些有甚大不了?

    宁小闲闭着眼,嘴角讥讽的笑意只是一闪而过:“前边儿直走一百丈,右转以后三十步,再往左进小路,走到底。我记得那里有个单扇门脸儿的豆腐铺子,过去看看,它还在不在。”

    皇甫铭一声吩咐,大车立刻朝她定好的方向走去。

    过不多时,卓兰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娘娘,这铺子还在。”

    车门轻轻打开,皇甫铭陪着宁小闲走了下来,一抬眼就望见胡同里藏着一家豆腐铺子,铺面又小又不起眼,也就是一扇门大小,门缝和地砖上长着青苔,石阶也坏了,用两块破砖补垫起来。门口扔两张又破又矮的小方桌,桌边零星散着几个马扎。

    它的位置太偏僻,从战火中幸存下来了。

    豆腐铺子老板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这会儿望着驳兽大车面露惊恐。宁小闲走上前,对他道:“四碗豆浆。”

    这家豆腐铺子虽不起眼,在东湖镇却营生了四百多年,做出来的豆制品自有一股香醇味道。豆腐这东西虽然会做的人多了,也说不定连配料用量都完全一样,但不同人做出来就是不同味道。东湖镇里就数这家最受欢迎,宁小闲数次到广成宫来,都要来这喝上一碗豆浆,就着两个麻球下肚。

    那时,她身边常有长天陪伴……

    豆浆端上来了,粗陶碗盛装,满满四碗,热气蒸腾。

    她端起一碗,对着西方遥遥一敬,而后轻轻泼在地上。

    如是,共三碗三敬。

    第一碗,敬广成子。

    他的时代是广成宫最辉煌的时代,他镇压过阴九幽,修为和成就都达到了人类修士的巅峰,自己却含恨收场,死得悄无声息,教人扼腕长叹。

    第二碗,敬南宫真。这位老人为广成宫鞠躬尽瘁,最后虽死于天劫,但末劫降下来之前,他却已经涤净了自己的心灵。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三碗,敬所有广成宫地界上的死难者。这个仙宗也曾被妖人阴九幽控制,犯下不少大错,可在面对蛮族入侵时却也毫不含糊,举全宗之力,以鲜血为自己正名。

    还有,这东湖镇的死囚、鲁家浜的饭庄掌柜王瘸子,还有无数已经消逝的、她甚至不知道姓名和身份的凡人……

    宁小闲举起最后一碗,徐徐饮尽,而后在桌上放下五两银子:“再来两个麻球,包好带走。”

    店主人怯怯地看着她:“姑娘,芝麻买不到了,所以……”

    “那也来两个麻球,没芝麻的。”

    ……

    热腾腾的麻球用油纸包着,被她捧在手里。

    可是她前脚才上了车,就有一人从胡同口转进小路。

    这个胡同修得像口袋,口紧内松,卓兰从另一侧能驾着驳兽大车过来,前面胡同口却只可容三人并肩。所以走进来这人抬眼时不由得一怔,未料到这胡同里居然能挤下一辆大车。不过等他和站在车门外的皇甫铭四目相对,两人都是齐刷刷一愣。

    皇甫铭也没料到在这般不起眼的小巷能遇上这人,嘴角顿时弯了起来:“特木罕,好久不见!”

    走进来这人,竟然是沙度烈特木罕,乌谬!

    这两大美男子相对而立,恰如双星交相辉映,连这逼仄陈旧、路面坑洼不平的胡同似乎都一下干净明亮起来。

    乌谬也对他点了点头,道一声:“神王怎么会在这里?”目光却从大车上扫过,微显惑色。

    这辆驳兽大车虽然气派,可是神王本人倏忽来去,哪里需要乘坐大车出行?这里面应是另外有贵客罢?

    能让神王都敬奉如宾、亲自作陪的,本就没有几人。

    不过车门已经关闭,大车本身又被神王施了术法,连他的神念也扫之不透。

    皇甫铭往豆腐铺子一颌首:“陪人来喝豆浆。”

    陪?车里人好大的面子。

    不待乌谬思量,皇甫铭轻敲车门,笑嘻嘻道:“姐姐,有熟人到,可要下来叙旧?”

    乌谬瞳孔骤缩。这会儿他要再猜不出车里坐着谁,也枉负智名了。

    可是车厢毫无反应,像是里面空无一人。

    皇甫铭轻咳一声:“她累坏了,大概是睡着了吧,不若……”姐姐好不给乌谬面子,他心里却有几分高兴。有对比才有差距,至少宁小闲对他算不上最差。

    刚刚还在这里喝豆浆,转眼就能睡着?乌谬俊面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出声打断他道:“这件战利品总归是我们一起拿下,神王却不打算让我看一眼么?”

    三年前,蛮人三大势力齐出神境,狠斗长天、虚泫等人,才将广德私藏的沙漏接应过来。可是宁小闲落入皇甫铭囊中以后就被雪藏,摩诘天和沙度烈的神境都未再看到过她。

    于情于理,好像都说不过去。

第2628章 我听姐姐的

    皇甫铭却知道他这样一说,宁小闲更不愿露面了,因此认真考虑了数秒才面露歉意:“过两日会盟时就能见到,特木罕何必急在一时?须知等待的滋味才最是美好。”

    这话里笑侃的意味甚浓,乌谬却把拒绝之意听得一清二楚。

    他地位与神王相当,后者居然为了一个女囚拒绝于他!乌谬下巴猛地一抽,阴鸷道:“我已经等待太久,现在就要看个清楚明白。”目光讥讽,紧盯住皇甫铭,“堂堂神王,竟被一个女人迷得七荤八素?”

    皇甫铭也不着恼,倚在车门上抱臂笑道:“特木罕何等胸怀气魄,怎会来为难一个小小女子?”

    其实他心底也明白,圣域召集广成宫会盟的动机仍在于消弥蛮人之间的矛盾,先将南赡部洲整盘吃下再说,所以这会儿最明智的作法就是给乌谬顺顺毛,反正宁小闲被他看一眼能怎么着,会掉肉不成?

    可是他花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摸索到与她相处之道,晓得她最讨厌就是受人胁迫,这会儿实不愿再去惹她发怒,不愿见她秀眉拧紧,不愿看她对他冷颜冷语。再说他知道乌谬和宁小闲过去曾有交集,这位特木罕对她始终念念不忘,是恨也罢,是更复杂的情愫也罢,他都不想让乌谬如愿。

    蛮祖正在他脑海里说着风凉话:“意气用事!”他浑当未闻。

    不过皇甫铭说话一直相当客气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现在摆出笑脸的是神王本人?乌谬毕竟不想在这条又脏又破的胡同里和他撕破脸,当下也将自己的怒气收敛,恢复了沉静:“也好,不急在一时。”向皇甫铭微一点头,即走到豆腐铺子前头,对店主人道:“一碗豆浆,两个麻球,带走。”

    店主人缩在铺子里围观了全过程,知道这些神仙没一个好惹的,这时暗道一声“苦也”,一边给他打豆浆,一边小心翼翼回他:“这位爷,现在买不着芝麻了……”

    “也罢。”乌谬倒也不生气,“那还来两个麻球,没有芝麻就没有吧。”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倚在门上的皇甫铭不由得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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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谬买完东西也不再逗留,向皇甫铭说了一声“告辞”就转身出了胡同,头都不回。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平和,就像方才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待他走后,皇甫铭才跳上车关门,一抬首就看见宁小闲坐得很直,正望着胡同口若有所思,恰好给他留了一个姣美秀致的侧脸。

    那是乌谬离开的方向。车窗经过巧妙设计,坐在车内的人能够看见外头的景象,反过来却不可以。她知道乌谬也是个吃货,难怪找到了这条胡同里来。在沙度烈王都时,他就化身玉先生,爬到民间酒肆去吃牛肉炉。

    皇甫铭心里忽然有些儿不是滋味,却要凑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手里抓了一个麻球过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很香。”他压根儿不想提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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