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4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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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宽阔的道路，直通向山寨入口。
现如今山谷里面已经没有巡逻的了，侯家伟等人认为，巡逻的人外放到了那么远的地界儿，虽然人不多，但是个个方向都有，乃是一张颇为周密的大网，任是谁人过来，都逃不过巡逻的马贼眼睛，因此山谷里面也就不需要再放探哨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别人都在外头巡逻外加打劫商队赚钱，却是有那么一些人只能窝在山谷里头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捞的盆满钵满流口水，换谁也不愿意干啊！
侯景先进了林子，把那沾了血迹的战马栓到一棵树上，而后牵着马往山寨方向走去。
一路没什么人，就连暗哨都给撤了。
不得不说，虽然侯家伟把差事做得漂亮，即拉拢了许多马贼，又给山寨带来了相当大的收益，但却也让虎头山寨，尤其是虎头山寨所在的山谷里面的防御力度降到了一个很低的程度。若真是有人潜入到了山谷中，很容易就能直接摸到山寨跟前。
通往山寨的路并不难走，只有到了平台下面，才是一道可称作是天险的隘口。
也是在那里，才保留着几个守卫。
平台突兀而起，边缘是足足有两丈来高的峭壁，只有一条小路，从石壁中开凿出来，从一块巨石边儿上绕过去，盘了一圈儿，来到了平台之上。这里极为的险要，只需要十几个人扼守，只怕进攻方几百人都是拿不下来。
在路的出口和两侧，都有人镇守着。侯景在山寨中怎么说也是个名人了，大伙儿都知道他不但受三当家的的宠信，更是心狠手辣，武艺极强，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不过守卫这里的人，大半都是白麻子的人，怎么着也不会很热情的。见了他过来，守卫的那几个马贼笑笑，点点头，也就算打过招呼了。
侯景也是微微点头示意，牵着马上了平台，一路往山寨里头走去。
大伙儿都有些诧异，毕竟侯景是四个人一起出去的，而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不过也没人多想，而侯景显然也是不会跟他们说的。
不过领头的那马贼，却是个心思缜密之辈，他眼睛一扫，忽然便是在侯景的裤子上顿了一顿，接着就是若无其事的转开了头。待得侯景的背影消失在山洞中，那马贼犹豫了片刻，回头吩咐了两句，便也跟着进去了。
侯景进了山寨，一路面色如常，瞧见关系好的就打个招呼，点点头，瞧见白麻子那边的人就冷着脸，正是平常的做派。
直到他进了侯家伟居住的院子，面色才变得凝重起来。
作为三当家的，侯家伟是有资格拥有一座单独的院落的。院子不大，大约也就是两丈长宽，乱石砌成的围墙，内里空荡荡的，既没有偏房也没种什么树之类的，就是个光秃秃的院子。两件正房，是用木石建造的，很是简陋。
跟侯家伟当初那座遮奢豪华的大宅相比，真真是差距以千万里计。
除了议事的时候之外，侯家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这里。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侯家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侯景？”
“是属下。”
侯景应了一声，把马缰绳一扔，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就更是简陋了，土地面什么都没铺，堂屋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里屋则是一个土炕。
侯家伟这会儿正靠在土炕上，枕着一床被子，歪着身子。里屋有个窗子，这会儿半开着，侯家伟手里捧着一本书，正自看的入神。反正这会儿已经是初春，又是白日，没那么冷了，开着窗户，倒也受得了。
听见侯景进来，他也没有抬眼。
对这一幕，侯景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说来也是奇怪，侯家伟之前做官的时候，几乎是从来不看书的。他家境颇好，乃是九边将门出身，从小家中也是延请过先生叫他读书识字的，所以认字儿不成问题，但学问就很有限了。在他看来，自己终归是一个武将，年纪大了，使银子活动一个官职就是，又不用像那些读书人一般还要科举做官，不管他自己还是别人，都不认为有钻研书本的必要。是以十几岁之后，就把书本扔在一边。
但现在上了虎头山寨之后，他却是开始迷上了读书，着人偷偷的去买了不少书回来，有事儿没事儿的看。
这件事儿，山寨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乍一听只当做笑话，但想想却又是对侯家伟很增添了几分敬畏。山寨中的马贼多半是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儿的，他们对读书人有一种相当程度的敬畏。往往在一个山寨中，充当军师那个角色的人，总归是威望颇高。
而侯家伟不但是做官的出身，还读书多，就更增添了几分对他敬畏的理由。
但侯景却是知道，侯家伟此举并非是做给别人看，而是真想读书的。
用他的话说，看看书，学些权谋大道，以便于在做事的时候，挟势而行，每每做事，都占据大势，顺应局面，如此自然事半功倍，无往不利！若是官场上如此，则是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以往吃亏就吃亏在只知道蝇营狗苟，心中多得是小阴谋，小算计，倒是捞了不少银子，也得了许多好处，却对自己的官场仕途没有什么帮助，以至于事到临头，被人搓圆捏扁，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侯景听着，也是觉得大有道理，可惜他不识字儿，要不然也想借几本书来看看。只是今日，却是没这个心情了。侯景低声道：“老爷，出大事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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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六一七 死局
他心中已经是一片波澜翻卷，侯景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颇为的沉稳，他说是大事，那想来定然就是大事了！
侯景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官军打过来了，是董二的人马。”
“什么？董二打过来了？”
侯家伟再也拿不住架子，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这也不能赖他养气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惊骇，要知道，这可是关乎他的基业，关乎他的生身立命之本！
“有多少人？战力如何？你瞧着，他们是什么目的？”侯家伟急急问道。
“属下无能，实在是未曾观察到他们有多少人。”
“属下四个人出去巡逻，正好撞到他们一个三人的斥候队，结果那三人，都是骁勇凶悍，而且箭术奇准，颇知战法，一番混战，咱们这边折了一个，伤了一个，他们那边也伤了一个。而后他们的后援到了，属下二人便即遁走。”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瞧不到，但多少还能推断一二的。”
侯家伟听他说自己这边四个人不但没能收拾得了对方三个，而且还一个被杀，一个被俘，就已经是脸色难看，赶紧道：“你说。”
“我们大约战了一盏茶时间之后，他们的后援才来到，这说明他们的斥候之间，相隔的距离很大，而且很有可能乃是放了许多层之后，有外围的，有内围的，范围很大。而若是队伍全是骑兵，则根本无此必要。”
侯家伟听到此处点点头，面色凝重。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他也是知晓兵事的人，自然是知道，如果全部都是骑兵的话，来去如风，探哨只要是放出去一段距离就足够了，因为相比起步兵来，骑兵不是那么怕偷袭，而且速度极快，一旦有变，可以迅速的脱离。
而步军却是大不然，步军很害怕遇到伏击，突袭这一类的情况，尤其是当伏击偷袭的那一方是骑兵的时候。步军一旦陷入那等境地，基本上就被冲乱了阵型，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闭目等死。所以步军行军，通常都会把探哨放出去很远，以此来保证不会陷入伏击圈中。
是以这种做派，说明董策带的兵里头，步军所占的比例应该很不小。而单单是这么短的时间，侯景就碰上了两拨探哨，这还只是在一个方向上，总的探哨骑兵肯定更多。
用如此多的骑兵来探哨保护，那步军得有多少？
侯家伟猜不出，但却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额。他想想就觉得喉咙发干，那天杀的董二郎带这么多人来，是要作甚？
“而且那几个董策手下家丁的态度也很是蹊跷。他们三个人，咱们四个人，在互相不清楚对方底细，战力的情况下，他们却是死战不退。可见得，他们多半是得到了命令，要把咱们的探哨，死死的拦在外围，不能窥见他们的虚实。可见其间必有蹊跷。”
侯景接着道：“那董二这一次不晓得打的是什么主意，拉了这么多人马，来打虎头山寨！属下猜测，这厮这一次，只怕是要把虎头山寨给彻底的灭掉！”
“灭掉虎头山寨？”
侯家伟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面色铁青，难看之极。
尽管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当侯景如此直接的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狠狠的一颤。
“没错儿！”
侯景沉声道：“前些时日，您不是一直让我打探磐石堡的虚实么？属下这些日子，四处打探询问，还找到了给磐石堡里头那些官儿们盖房子的工匠，也算是得到了颇为可信的消息。现如今董策麾下骑马的家丁，数量就在四五十往上数。另外，他还招募了数百步卒，日日在城中操练。据那些工匠说，操练每日从早到晚，一天少说也要练四五个时辰。而且极少放假，整日价就是操练，喊杀震天，他们每日盖屋修墙的时候，都是心惊胆战的。”
“这一次，说不定董二那杂厮是倾巢而出！”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不好办了！”
侯家伟显然有些乱了方寸，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却是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他的衣袖都在哆哆嗦嗦的，显然是心中畏惧紧张。
侯景在一边瞧着，暗暗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失望。
他本来对侯家伟很是佩服，感觉他果敢狠辣，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对对手素来赶尽杀绝。他也是一直朝这方面努力，学习侯家伟的为人处事方式，但是这段时日，侯家伟却是让他觉得有些变了。
倒不是说侯家伟不如以前了，事实上，侯家伟做事的能力比以前还提升了不少，做事缜密，能占得住道理，拿得住势。但是论起决断来，却是比以前差了不知道多少，做事犹犹豫豫，关键时候缩手缩脚，一点儿魄力都没有。
这是让侯景很失望的一点。
现如今虎头山寨的格局，侯家伟在和白麻子的明争暗斗中，隐隐然反而是你占了上风，外人都以为是侯家伟的能力，事实上多亏了侯景给他出谋划策。包括上一次，白麻子向侯家伟施加压力，让他把选人出外探哨的权力叫出来，侯家伟不敢跟白麻子硬抗，差点儿就没顶住，还是侯景向他陈说利害，这才是扛了扛。却是没想到，白麻子也是底气不足，侯家伟一强硬，他就缩回去了。
“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
侯家伟看着侯景，惶急问道。
他俩关系本就是亲近，现如今他对侯景可谓是言听计从，引为第一心腹。
“老爷，要是照我说，这虎头山寨，咱们是留不得了。”侯景淡淡道。
“要走？”侯景闻言一颤，他可是很有些舍不得这片已经算出初步有了些基业的地盘儿。
“老爷，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一次董二这架势，瞧着就想把虎头山寨给打下来！咱们虎头山寨多少人马？董二多少人马？能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只是……”侯家伟一脸的犹豫不决：“咱们终归是凭险而据守。”
“那也没用！”侯景音调略略提高了一些：“董二手底下的人何等之骁勇善战？虽说凭险而守，但人数相差委实是太大，咱们定然不是对手。今日和我交手的那三人，未必便是董二麾下多出彩的，却是一个个射箭又稳又准，还不着慌，训练有素。这样的人，咱们山寨怕是也就是十来个！”
“再说了，就算是那董二暂时打不下来，而是选择了围困，咱们山上有水却无多少粮食，又能支撑多久？到时候还是一个死字。”
“老爷您跟他深仇不共戴天，真要是山寨覆灭，他能绕得了您？”
被他说了这一番，侯家伟也觉得留在山寨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他站定默然片刻，长长的吁了口气：“那你说，咱们能去哪儿？”
“海捕文书四处张贴，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我容身之所？”
侯家伟语气中透着掩不住的悲凉。侯景瞧着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语气沉缓而郑重：“老爷，您可忘了，这普天之下，也并非一个大明而已！既然大明容不下您，那何不去大明管不到的地界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