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蛇-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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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对面，法海的雪白色僧服依旧耀人眼目，他站在空中，像是一尊老佛，带着惊人的淡定和洒脱。虽然他的十三经鼎爆裂，虽然无尘佛珠化作虚无流光，但是法海始终未曾有偏激言语。他不急不躁，逡巡若雪。他嘴角含血，双手布满了血丝，近日一战，既是宿命，也是憧憬。也许在很早之前的某一天，法海当枪匹马来到魔界的时候未曾和无情一战，便是蕴满了近日生死相斗的遗憾。
无论胜负，只说生死。同样是绝世翩翩的人物，却生在一个并不苟同的世界里，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决生死，只有此生争斗。
〃我得承认，你是第一个把我逼迫到如此境地得人界掌门。〃紫风擦了擦嘴角得鲜血，〃你是个人物，但是你生不逢时。〃
法海淡淡笑了笑，像是绝世雪莲花一样淡泊：〃每一个人得出生都有一个宿命，红尘大千，我既然如了佛门，便有佛门的绳命。师傅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也不能哭泣，那时候我不懂，今天看到魔主手中的魔剑，我终于明白了，生命匆匆不若鸿毛一缕，经幡转一转，人生便走了几圈。所以，魔主，今日我们只论生死，生死无度吧。〃
话音一落，法海身上忽然荡漾开了一圈淡淡的金光，无数道圣洁的佛家谶语从法海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而后在他的身后变作了一尊金色的佛陀。淡淡的七彩光晕在他的手里晕染出华彩万道，忘情珠在百年之后终于再一次尽情绽放他的威力。
〃金刚般若，龙象奔腾。佛家真身，普渡众生。〃法海宝相庄严，双手合十轻轻一颂佛号，身后的金色佛陀猛然开口，古老的佛家谶语开始浮现出来，山川草木，飞鸟走虫，高楼大厦，红尘男女，仿佛一个一个的世界铺展开来，那里面有生命的开始，有生命的结束，有雄奇的高山，有明亮的河水。
魔界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太阳，而这个太阳就是法海。那些血红色的樱花在遇到金光之后，枯萎凋零。就连原来清澈的忘川河水，竟然在遇到金光之后，变成了腐烂不堪的血红色河水，里面漂浮着残肢断体，时而还有悲惨的灵魂之体从河水中挣扎而出。
〃敢问魔主，这就是你口中由情人的眼泪做成的忘川河水吗？〃法海淡淡问道，〃看起来不过是魔主自欺欺人而已呢，明明就是一些想要进入轮回的苦命灵魂，你偏偏耀禁锢他们在此，无情，你不懂魔界的真谛。〃
法海此刻像是最为圣洁的老僧，他一挥手，那些金光落到了碧绿色的魔界森林中的时候，那些翠绿的林木纷纷枯萎，转眼间清新动人的魔界森林变成了枯败不堪的残缺枝桠。暗黑的大地，无数的魔界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暗黑宫殿，千里苍凉，不见生命，那些矗立在墨黑色大地上的单树，宛若一个一个魔界孤独的灵魂，仰望和膜拜开满血樱的魔界宫殿。
〃魔界便是魔界，魔界的真谛就是枯败和轮回，魔主非要把苍凉的魔界变成翠绿的春天，本就是饮鸩止渴，魔主你纵然有了魔剑，你纵然修为惊天，震慑四界，纵然你无法无天，九万万里神州，随时来随时走，但是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觉得自己的骄狂傲慢，趁得起魔界的万里风光吗！〃
紫风身躯一震，他看着站在空中淡然安静的法海。蓦然想起不久之前，他曾经问云散，仙界的傲慢轻狂，当真趁得起峨眉的千里风光吗？
此刻面对法海的质问，他的心里有了一丝的疑惑。魔界的真谛，是枯败和轮回吗？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是为何自己从来都不这么认同？
紫风抬头，看着已经变成了枯败大地的万里疆域，是很熟悉的画面。难道这样的魔界才是真正的魔界，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都是错的？
他励精图治，封印魔界轮回忘川河，只为扩充魔界实力。他打开弄魔封印，吸收人界生气，激发魔界翠绿森林。这一切有什么错？人界可以为了人界的繁荣斩杀妖魔，那么魔界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未来，染指人界？
难道人界生来就比妖魔两界要高贵吗？
＂我知道芸芸众生，平等无序。法海掌门身在佛家，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又怎么会理解我们荒凉魔界的苦难？说起来你也不过是没有禅心的和尚而已，若是能够明白魔界真谛，当年你就不会闯入魔界。佛祖能够割肉喂鹰，大义传世，到了你们金山寺，却只懂得称雄天下，莫说魔界的真谛，单单是我无情的领悟，你就大大不及！＂
青离从来没有见过紫风这么大声说话，随着话音落下的时候，紫风的身上忽然爆开了一团浓烈的紫光，这一次的紫光，真实地像是流水，直冲天际，那些紫光在暗黑的天空中铺展开来，里面亦是有无数的生物和无数的呐喊。而紫风遗世独立，站在紫色的光芒水浪之中，十指快速在身前结印，瞬间的功夫就已经结下了九百九十九道魔界法诀大印：“我以生命起誓，魔封万里，世界大和。苍凉不再是苍凉，神州不再是神州。翠绿化作苍穹，青歌生出枪影。魔道九十九之无序之章！”
世界放佛被重新洗牌，在紫风的口中吐出一道紫色的血箭之时。一个巨大的九面勋章出现在魔界上空，无序之章的紫光掠过忘川河畔，穿过血樱宫殿，扫过暗黑森林，飞过魔界壁垒，冲入人界，冲入妖界，甚至之上三千里，如若神龙怒舞，飞跃仙界！
这是魔界的第一禁咒，无序之章，九面包含天下，把有序的世界变成无序的红尘，每一任魔主只能用一次。无序之章经过的地方，四界实力洗牌，天地生出大变！
“红尘大印！”
嗡的一声，无序之章第一面，红尘大印迎风怒斩，瞬间如同流星一般，朝着法海急速撞来！
万千世界，花花绿绿，唯红尘者，难破也。
章九二、菩提千手
金光舒展，高大的佛陀在法海背后安然矗立。雪白色的僧服看起来单薄惨烈，呼啸而来的红尘大印无疑带着超绝的威力，那是无序之章的第一面攻击，四界震动的所在。
只是法海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站在空中，麻衣如雪，忽而抬起头，笑道：“红尘，难破。原来无情你也知道，自己难避红尘。”
轰！
话音落下的时候，法海背后的佛陀忽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而后一个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一下子抓在了红尘大印之上。那手掌有五根手指，每一根手指有无数截，每一节似乎都是一个世界，几乎有千丈大小。上面雕刻着山川草木、鱼虫走兽，带着恢弘而圣洁的气息，冲霄魔界！
吟！剧烈的撞击声传来，金色掌印陡然消失，而红尘大印亦是如同流星一般被拍飞出去，“轰隆隆”声中擦过苍穹，坠落在暗黑森林中。
紫风身躯一震，眼中精光直射，道：“竟然是菩提千手谶语。”
法海背后的佛陀，悄悄发生了变化，刺目的金光闪过之后，无数的金色手臂凭空出现，每一条手臂都足足可以撑立天地，像是菩提树一样，枝繁叶茂，梵音清唱。
法海低头暗颂一声佛号，道：“无序之章，天下洗牌，我只有一颗菩提树根深蒂固，千手破红尘。”
似乎有佛家谶语响起，金光万丈，无数的金色掌印忽然像是奔腾的飞马，从法海背后的金色佛陀身上冲了出来，像是汪洋恣意的滚滚大潮，从四面八方朝着紫风围拥而来。
“佛家有云，菩提千千结。紫风，我以佛家一千年的千千掌印，送你入轮回吧。”法海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紫风站在空中，他的头顶悬挂着九面的无序之章，“轰轰”声中，除了红尘大印之外的八面勋章猛然爆裂，苍穹之泪、死魔之矛、天地之盾、盘古之斧、无情之剑、青崖之歌、落尘之星、生命之水，八大无序之物如若神龙，冲突而起！
这一刻，魔界震颤，四界震颤！这是洗牌天地的一股神奇力量，九大无序之章破空而出，天地之间的一草一木都必将会受到影响，无论这一战胜负如何，四界都会发生大变化。
只是紫风的脸上并没有原本必胜的信心，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佛家有史以来的第一真身，菩提千手。
当年佛祖在菩提树下安坐，领悟佛家真谛。以一棵菩提子种落人界，视为金山寺立山宗门般若山。而法海竟然能够根植般若山，把菩提子引入体内，以佛家千手观音之术融合菩提分身谶语，创造出了佛家绝学，菩提千手！
九百九十九个佛家的菩提千手印呼啸而来，每一个掌印都是一个故事。记载着佛家在这个世界上的生长历程，紫风好像看到哪一天法海从轮回中走来，又是哪一天领悟菩提真谛，然后静坐往生殿，修炼禅心，并最终名动天下。
法海真的是天才呢。
紫风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挫败感，他忽然大喊一声，喊声激烈雄浑，穿透了魔界的暗黑魔云，破入九天罡风，撼动仙界天庭！
“缘何我魔界，只能偏安一隅。不是说万物平等，不分彼此吗？为什么魔界就要守住万里苍凉，等待万年血樱花开！”紫风的声音里有无奈和愤怒，他的长发随风而起，整个魔界的血樱忽然开放，无数的血红色花瓣围绕着他，每一瓣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杀气。
“你有你的菩提千手，却不知我也有我的魔界无情珠！”紫风的嘴里忽然交出了无情珠这个名字，然后无数的血红色花瓣当空盘旋凝结，最终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珠子，这个珠子竟然也是七彩的颜色，和忘情珠一样熠熠生辉，让人艳羡。
“我以情起誓，无情真谛，大道方魔，大道无情！”
无情珠轰然加速，和无序之章一起，撞上了菩提千手印！一团一团的光芒爆裂开来，氤氲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幅画面，那里面有日月星辰、江山河流，还有无数的生物繁衍和死亡，夹杂着七彩的光芒。
那是一个急速形成，又急速消失的世界。放佛一念之间，世界可以绚烂，也可以虚无。
青离发出了一圈气罩，拦在了原天衣面前，她看着决战在一起的紫风和法海，心里竟然不知道要去帮谁。只是恍惚之间感觉心脏有些隐隐的刺痛，那一抹雪白色的僧服和紫色长衫，尽管被重重光芒掩盖，依旧落在了青离的眼里。
魔界的空间似乎在震颤，隐隐可见不远处的暗黑森林似乎在湮灭，好像有一道激浪层层卷缚而来。激浪过处，魔界塌陷。紫风见状脸色大变，这是魔界湮灭的讯号，看来他和法海一战终究是太过惊世骇俗，已经引起了魔界空间的不稳定，并最终支离破碎！
“魔界！”紫风第一次大哭，这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世界，他不想魔界就这般塌陷。当年的他，踏过暗黑森林和忘川河畔，踏着无数魔鬼的头颅才站在了开满血樱的宫殿檐角，那一刻他曾经指着东方，对他的万千子民说：早晚有一天，我们将会进入中土神州，那里富饶，那里繁华，那里将会是我们的天下。
可是未曾想到，今日他亲眼所见，魔界湮灭，像是有一把尖锐的长剑，一寸一寸刺入他的心脏，疼痛难忍。
“无序之章，天地之盾，收！”
本来防护在紫风身体周围的无序之章之天地之盾猛然扩散开去，一个一个魔界的灵魂被纳入其中，包括血樱、宫殿。只是紫风这一次虽然保护了魔界，但是他现在在和法海激战，法海的手里有着菩提千手印，就算无序之章大开，那也不一定能够全然当下，更何况缺失了防御力最强的天地之盾！
砰！
震颤声响起，瞬间有数十个金色掌印撞在了紫风的身上，紫衣朝后翻飞，隐约可见紫色的鲜血喷吐而出，紫风的身体在空中滑移了几百丈，就连空气也被擦出了火花。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天地之盾还在尽可能的吸纳更多魔界的资源。
“魔主你若要执着，我便送你执念！”法海踏空而来，手掌轻拍，无数的菩提千手印把无序之章的其他勋章拍飞，虽然菩提千手印也大大损耗，就连法海也脸色苍白，雪白色的僧服上缀满了鲜血。但是他依旧是最后持着十九个金色掌印，呼啸而来。
“佛剑！”
十九个金色掌印，竟然凭空化作成了一条普通的木剑，那木剑是藏青的颜色，上面有特殊的纹理，剑柄处雕刻着一个小小的菩提子。法海手持木剑，凌空跳跃，在身前轻轻一引，正在和无情珠大战的忘情珠上顿时分出了一道七彩光芒，落在了菩提木剑之上，晕开了无数的七彩世界。
似乎一只剑，就是无数个世界。
紫风避无可避，他没有能力来抵挡法海这一道独有的佛剑，因为无数的魔界生灵还等着他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