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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浮沧录-第4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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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关北魏本是一家,齐梁在前,何须再斗?

    风雪当中,曹之轩下了马,紫袍大国师玄上宇同样翻身下马,与之随行,两人走近城门,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位肩头披着翻飞白袍的年轻藩王。

    城头城下两拨将士俱是沉默。

    曹之轩无声笑了笑,径直走入黑暗的城门当中,过廊当中两侧火光缭绕,在风雪当中明灭黯淡,段无胤跟在身后,低垂眉眼,面无表情。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并非是和平的谈判,而是一场并不能算多么稳妥的刺杀。

    在凉甲城,刺杀西关的藩王江轻衣。

    段无胤与江轻衣错失了交手的机会,但他知道这个年轻藩王的造化深厚,得了半部浮沧录之后,硬生生从大稷山脉的伏杀当中逃出生天,重伤了钟玉圣。

    钟玉圣是个什么级别的修行者,没有人比段无胤更加清楚。

    他身负吞噬相,在拒西防线伏击江轻衣那一战未曾出手的原因。。。。。。是因为那时他还不够强大,吞噬的血气与造化,与钟玉圣相比,差了不止一点。

    此时不同于彼时。

    段无胤眼观鼻鼻观心,知道那位西关藩王再是了得,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只是接下来能否顺利的杀之,便成为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紫袍对此一无所知。

    他并不知道曹之轩铁了心要以这种手段,杀死江轻衣,来强行征用西关的兵力。

    一个人在赌桌上心平气和的保持平局之姿二十年,现在一夜之间输光了,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他巴不得把所有的筹码全部压上,输光了就再一次压上,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借出能够翻身的筹码,一次又一次的剑走偏锋。

    这样的人,要么输得越来越惨,直至最后一无所有,连自己的生命都输在赌桌之上,要么成为最后的赢家。

    只是赢下来,要付出的代价无比巨大。

    向前去看,回头去看,身边都已无人。

    他们当上了压在桌上的筹码,无论输赢,都是死路一条。

    等到赌徒清醒的时候,才会发现。。。。。。

    死尽了。

    死绝了。

    。。。。。。

    。。。。。。

    十二月末,并无年关。

    兰陵城处在一片沉默的氛围当中,家家户户,象征性的在门口挂了两只灯笼,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动作。

    在这段沉默的日子,唯一有所期盼的,就是前线传来的线报。

    齐梁的大军。。。。。。

    登录了北魏的江岸。

    破开了天狼王城。

    接下来一路势如破竹,攻破挡路的守军,所过之处,北魏的九座城池看样子都会陆续被齐梁攻下。

    这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好事情,但陛下的身体却不容乐观。

    萧望并没有亲自出征,而是将那枚紫金虎符交到了二殿下和齐恕的手上,这场伐魏之战,全权授予了手底下的年轻人。

    苏家的大小姐日日待在空中楼阁,束手无策。

    大榕寺的青石菩萨。。。。。。似乎也没辙。

    躺在床榻上的老人面色不再苍白,而是带着红润,他静静躺在黑暗当中,享受着与世隔绝的安静。

    屋外也是一片安静。

    但江的那一边。。。。。。是火焰纷飞,刀剑交错,血液抛洒,铁蹄铮鸣。

    他像是听到了喧嚣的吵闹声音,微微勾动唇角,脑海当中想到了某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大旗插在洛阳城的上空,黄昏将浸血的影子拉到地平线外,有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那一天是雨是雪是大风都不重要。

    那一天,是太平。

    。。。。。。

    。。。。。。

    以小殿下如今的修为,从天狼王城赶回齐梁,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一路剑气开道,浩浩荡荡劈波而行。

    莲衣飞舞,鼓荡双袖。

    魏灵衫还在圣岛休养,大师兄陪在她的身旁,不会有事。

    对于易潇而言,大修行者不好插手战场,所以有一件比南北战争还要重要的事情。

    脑海当中一团乱麻。

    鹿珈镇的火光。。。。。。

    那个叫做胭脂的女人。。。。。。

    萧重鼎的死。。。。。。

    现在看来,自己在那一日心头忽然迸出来的火焰,就像是被猛地点燃了火星,无风自燃,接着愈演愈烈,最终不可遏制,取了紫匣,登了雪山。

    终于冷静下来,从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看,这一切的头尾,似乎有了一些思绪。

    萧重鼎在前赴鹿珈镇之前,曾经去过大榕寺,谁也不知道他见到了什么,只知道自此以后。。。。。。青石便修了闭口禅。

    断掉了的线,在大榕寺,在青石。

    。。。。。。

    。。。。。。

    阳关谷大雪压顶,寺内一片清净,易潇推开寺门。

    檀香袅袅,寺里的小沙弥有些已经长大,成了模样清俊的小和尚,披着僧袍的少年停下动作,看着一身漆黑莲衣的小殿下推门之后,动作轻柔合上门环,带着一丝疑惑开口:“你们的客卿。。。。。。去哪里了?”

    寺内的佛塔里,那个女子的气息消失的干干净净。

    无影无踪。

    易小安呢,她去了哪里?

    披着僧袍的少年眸子里微微黯淡,轻声说道:“回殿下大人。。。。。。客卿大人去了很远的西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易潇有些微惘。

    西方。。。。。。

    西关?西域?

    还是。。。。。。八尺山?

    他抿了抿嘴唇,脑海里闪逝过了诸般念头,在自己出事的那段时间,荒人和妖族正好西掠,易小安她若是去了八尺山那替自己寻仇。。。。。。等等,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僧袍少年向着易潇轻轻一揖,缓缓转身,面向着大榕寺的墓碑,表情沉重而严肃:“寺里的客卿大人蒲灯大师,在十年前坐化,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虽然不知道殿下大人为什么会觉得吃惊,但客卿蒲灯。。。。。。的确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易潇的表情有些错愕。

    “我说的不是这位客卿。”

    “寺里。。。。。。就只有这一位客卿。”

    “我说的是那位女子客卿。”

    “殿下说笑了,大榕寺里,佛法清净。。。。。。怎么会有女子客卿?”

    “不,不是这样的。。。。。。”易潇抬起头来,望向那座佛塔,那座塔内,易小安的气息被清扫的干净,连芙蕖的剑气都未曾留下,“她在那里修行过的。。。。。。为什么会这样?”

    披着僧袍的少年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温柔说道:“殿下,开佛塔的人是您,入佛塔的人是监院大人。。。。。。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易潇有些不知所措的回过头,看到从殿外围过来的小沙弥,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们。。。。。。都记不得她了吗?”

    小沙弥的眼神里带着惘然,不知道易潇在说些什么。

    “是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很漂亮的。。。。。。红髻别发,披着居士服,在佛塔里练剑,在许愿池旁边砸过铜钱。。。。。。你们记不得了?怎么会记不得?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片沉默。

    小沙弥怔怔看着小殿下。

    “和尚——”

    “和尚!”

    大殿当中。

    坐在蒲团上的青衫和尚,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

    “他们记不得了。。。。。。”

    “他们想不起来了。。。。。。”

    “他们全都。。。。。。忘掉了易小安。”

    青石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他认真的问道:“谁是易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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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中)

    阳关谷上一次大雪。

    是在大殿下来的时候。

    大殿里的塑像,佛龛,蒲团。。。。。。一切都没有改变,淡淡的烛火摇曳,佛光普照,一片安详。

    青石回过头来,望着面色复杂的易潇,再一次问道。

    “谁是。。。。。。易小安?”

    “你不记得了。。。。。。你也不记得了。。。。。。”扶框而立的易潇,面色怔然,呆呆杵在原地,接着想到了一些事情。

    “白袍老狐狸你还记得吗?”

    “洛阳城里的那场梨花雨呢?”

    “芙蕖。。。。。。芙蕖剑呐!”

    坐在蒲团上的青石菩萨面色稍稍有些复杂,他看着易潇的神情,微笑说道:“这些。。。。。。我当然记得。”

    “柳禅七前辈是佛门上一位行走天下的客卿,死在了春秋元年洛阳城的箭雨之下,一生经历,在佛塔第二层有所记载。”

    “托殿下的福,青石入了佛塔,出关之后去了一趟洛阳,救下了那里的百姓。。。。。。那场梨花雨,自然也是记得的。”

    “芙蕖剑是剑主大人风庭草庐当中的一柄剑,那柄剑被赠给了殿下您。。。。。。”

    青石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双手拍了拍袖袍灰尘,他已经坐了很久,看着易潇认真的神情,凝重说道:“殿下,这些我都是记得的。”

    易潇按在门侧的手指微微发力,殿门咔嚓一声,木屑溅开。

    殿内有风刮过。

    烛火大盛。

    两人之间相距不过数丈。

    目光交接。

    一字一句。

    “和尚。。。。。。你为何要修闭口禅,可还记得。”

    良久的沉默。

    青石沉默了很久,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大殿的穹顶,看着曼妙的纹路顺延大殿盘旋,在他站起身后,殿内的佛光便大盛起来,大柱闪烁一二,温和的焚文在风中流淌,蔓延。

    整座大殿因为菩萨的愿力,而变得神圣起来。

    青石的双眼无比认真的凝视着某一点。

    他似乎想要记起来什么。

    大雪纷飞。

    夜风嘶吼。

    那一日有人要撞破什么,那一日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这些秘密,不能言语,我便。。。。。。藏在给您的‘佛牌’当中。”】

    第一句话如闪雷骤逝。

    【“殿下,等您走后,我便会抹去您的记忆,然后选择忘了这件事。”】

    接着第二句话在风雪当中消弭。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记起来,快记起来。。。。。。

    身边是嘈杂的嘶吼。

    像是万鬼出行,不断咆哮,遮掩了重要的声音。

    好吵啊。。。。。。

    好吵啊。。。。。。

    最后一切重归寂静,大殿的焚文随风消逝,一切恢复平静。

    打破平静的,是一声叹息。

    “我。。。。。。忘了。”

    至于为何要修行闭口禅。。。。。。

    青石收起凝视穹顶的双眼,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声音微微颤抖:“我修闭口禅,是为了,是为了。。。。。。”

    “为了殿下。”

    “为了殿下,再如何。。。。。。记不得了。”

    说出这几番话,似乎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青石睁开双眼,看到了扶框而立的小殿下,面色有些苍白。

    他声音沙哑道:“易小安。。。。。。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吗?”

    。。。。。。

    。。。。。。

    凉甲城的城头。

    袁四指登上城头,望着城下护送而来的铁骑列阵等候,黑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轻声说道:“曹之轩来了,说是准备向西关赔礼道歉。”

    江轻衣笑了笑,不以为意,双手扶着城头,平静说道:“晒着吧。”

    袁忠诚站在江轻衣身旁,向后摆了摆手。

    郭攸之和费祎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从城头退下。

    袁忠诚和江轻衣站在城头。

    向前看去,前方是一片茫茫的雪色,雾气弥漫,凉甲城外列阵的洛阳铁骑数量不多,但曹之轩亲至此地,视线之外的甲士数量,恐怕能直接淹没这座凉甲城。

    “曹之轩身旁除了紫袍以外,还带了一个姓段的年轻人,是吞噬相的修行者,修为不容小觑。”袁忠诚面色还算平静,瞥了一眼自己身边披着白袍气定神闲的西关新藩王,“那个姓段的,是个厉害人物,王爷伤势未愈。。。。。。要千万小心。”

    江轻衣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傻,西关也不傻,道歉有用的话,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他深吸了一口气。

    城头忽然刮来一阵大风。

    白袍被雪气揭动,来回翻飞,边缘如浪,内里的青色软甲犹如火焰沸腾,江轻衣幽幽说道:“袁忠诚,你能看到那里的两个人吗。”

    站在城头的袁忠诚身子忽然僵住。

    他顺着江轻衣抬起一臂指向的方向,目光掠去,最后停留在一片空白的旷野之上,大雪落下,空空荡荡。

    那里。。。。。。什么都没有。

    江轻衣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

    他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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