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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民国纪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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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了南京城。


第17章 帝王州
  方无隅在安全区醒过来。
  有一个护士正在帮他换药,见他醒了,对他笑一笑,说了几句话,大概是伤口处理的问题,叫他小心些。他在安全区一间简陋的病房里,周围的床铺上躺着几个受伤的平民百姓,其中一个几乎全身都被裹上了绷带,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方无隅隐约听到别人说,是炮弹掉下来时,这人来不及逃。方无隅轻轻看着他,然后闭上眼睛。
  这人在凌晨时死去,被亲人哭着把尸体抬了出去。正好爷爷进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方无隅被爷爷扶着下了床,到窗前,看到远处硝烟滚滚。
  爷爷告诉方无隅,他昏迷了两天,日本人已经攻破了南京防线,军队已挺进南京城,两军正在激烈交火。
  像这样的安全区在城中一共25处,外围被栅栏圈住,仿佛海难之中的一座座小型岛屿。它们是由留驻南京的洋人所提供,这里有粮食以及警卫,数十万的平民栖息此处,按照敌军和国际委员会的约定,安全区是受到国际法保护的,敌军不能侵入。
  外面怎样没人知道,而出入的洋人对此讳莫如深。
  直到某日,炮火突然诡异地停了,从那日起,整个南京城都陷入死寂之中,偶尔几下枪响也离得很远,仿佛只是为了打飞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后来陆陆续续又有平民被送进安全区,外面的消息才如星火燎原般烧了起来。
  从这些人颤抖的眼神,恐惧的描述中,大家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洋人们总是避讳提起外面的情况。
  这把大家吓坏了,好几个承受能力不佳的人呜呜地哭泣起来,哭得并不怎样肝肠寸断,但恐惧原本就会传染,像一把利剑悬于头顶,让上万人拥挤在一起的安全区更为逼仄不堪。方无隅从病床上的窗户望出去,夜色黑得深沉,气氛低迷,几乎让人窒息。
  12月在一片恐慌中过去,好在不管外面如何,安全区名副其实地安全着。这让大家松懈了不少,1938年,新年伊始,大家见面,还互相恭贺了几声新年好。
  爷爷想念孟希声,说不知小希安全与否,忧虑了几回,频频叹息。方无隅已经能下床,跛着脚一瘸一拐地到外面去走走。他带有目的性地逛了一圈,并未找到他需要的对象,失望地回到病房里,伸手摸了摸那把藏起来的左轮。
  他试图找到拥有弹药的人将这把左轮填满,以备不时之需。他要保护好自己,活着去找孟希声。
  新年过后才两天,日军突然上门。他们以搜查中国士兵为由,要求打开安全区的栅栏,被警卫拒绝。次日,他们与警卫发生冲突,火并了三分钟后,警卫被打死大半,日军强行冲入安全区搜人。
  二十分钟后,在一间狭小的阁楼里,一个男孩儿与一个受伤的中国士兵被打死,尸体被拖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男孩儿大概是这士兵的弟弟,也没人知道他怎么把人偷偷安置在阁楼里的,以此为由,日军要求接手该处安全区,对每个人进行盘查,要把所有的残兵游勇一网打尽。
  爷爷和方无隅被迫分开了,方无隅排在队伍里,面前几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
  所有人从早站到晚,不能睡觉,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人群一拨拨地被拉出安全区盘查,却不见有人回来。
  方无隅远远望着安全区的栅栏,知道一旦被押出去了,便再也没命去见孟希声。他心潮狂涌,但无可奈何。
  第三天大清早,许多人脱水倒地。方无隅看见身边那个男人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好几次往他身上跌,企图得他支撑一把。方无隅也好几次都退开,不想被他连累,直到一个日本兵挺着一杆机枪从他们面前巡逻而过,方无隅眸光一厉,突然擒住了男人的手臂,轻轻推了他一把,把他往那名日本兵身上撞去。
  那男人哪里来的力气抵抗,被方无隅这一推,从背后撞上这名日本兵,日本兵以为受到攻击,想也不想抬枪便开,数发子弹穿过血肉,枪声震天,吓疯了众人,凄厉地喊叫起来。
  一片混乱中,这名日本兵用方无隅听不懂的日语招呼同伴,炮语连珠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说这人是潜藏的中国士兵。
  许多人暴动,队伍开始杂乱,日本兵怒斥着让他们恢复秩序。方无隅看准了时机,往后方退去,用层层人海把自己掩盖。他跑进了医务楼,在住过的病房床板下摸到那把被他藏起来的左轮,紧紧攥在手里,然后上了顶楼,躲进了那间被搜出过中国士兵的阁楼。
  阁楼低矮,开了一扇气窗,陈旧的木质地板上印着已经暗沉的血迹。方无隅瘫倒在地,半晌,他恢复了一点力气,拖着身体坐到角落去,呆呆地抬起头,一直盯着气窗里仅余的一抹天空凝望。
  挨到大半夜,方无隅又渴又饿,头晕眼花,看到气窗里的夜色降下来了,他才敢强撑着站起来,昏昏沉沉地摸索到走廊,进入一间医生办公室。桌上摆着热水瓶,他像沙漠里渴水的人,抱着热水瓶便喝,瓶子里的水放了好几天,已经都凉了,天气本来就冷,他在阁楼坐僵了身躯,凉水灌入肠胃,冻得方无隅狠狠哆嗦。
  这里是两楼,他听到楼下有两个日本兵在说话,连忙把身子伏低,一路猫到窗底下。这扇窗子开在医务楼的西南面,外面一墙之隔,翻过去就出了安全区。
  那两个说话的日本兵从楼下巡逻过去,方无隅把头贴在窗户上,注目外面的情景。
  窗户外每隔一百米的距离里,就有一个日本兵驻守,他如果从窗户翻出去,势必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可现在他除了从窗户逃出去,再跃上那堵墙翻出安全区,没有其余的机会了。走出这栋医务楼,会遇到更多日本兵。
  方无隅用眼神丈量那堵墙的高度,又丈量自己到那堵墙需要跑多少步。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腿上有伤,没办法跑得太快。
  良久,他翻开袖子,亲吻在那条金链子上。
  方无隅推开窗户,用那条完好的腿蹬上窗台,借力翻跳下去。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因为他想起自己对于翻墙爬树是多么在行。他这纨绔当得称职,从小疯遍云城,爬人家的墙往院子里扔臭鸡蛋,薅秃人家树上的果实,可谓造孽无数。没想到今时今日,当纨绔时留下的这点技能,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方无隅一落地便引起了一个日本兵的注意,对方转头呵斥,抬枪瞄准。这一连串的动作之间,方无隅已经拖着那条伤腿跑到了那堵墙下。在他四肢并用挂上墙缘的时候,响起了第一枪。黑夜成了他的保护色,让这一枪落空。方无隅那条伤腿变得奇疼无比,一切突然变成了卡带的慢镜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好几个日本兵冲过来,拿枪对准他,他使劲抬起那条伤腿,终于用它踩上了高墙,一颗子弹呼啸着从他脑袋旁边穿过,嵌入墙壁。
  方无隅从墙上翻了过去。
  他开始奔跑,剧烈的动作扯开了伤口,血从他的腿上流下来。
  方无隅在南京城四通八达的大街小巷里逃命,他在南京城住了几年,还从来不知道这些七拐八绕的巷子居然有这么多。
  此时此刻,方无隅知道了那些流传在安全区的恐惧都是真的,他看到一路铺过巷子口的尸体,被烧成断壁残垣的建筑,路灯竟还亮着,尘土腥气,满目疮痍。
  方无隅跑不动了,倒并非因为体力,而是因为恶心作呕,以及恐惧。
  他终于怕了,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里寸步难行,饥饿感和呕吐感双重夹击,让方无隅几乎要晕倒。
  模模糊糊之间,似乎是有人呼喊救命,方无隅看到一间屋子里,一个日本兵正在施暴。他想抬起双脚赶紧逃走,可莫名其妙的,他撞开了门,把左轮里最后一发子弹送进了这个日本兵的胸膛。
  杀完人,方无隅转身就走。结果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头贴大地摔个正着,晕了个不省人事。
  没多久,他被一双手拖出了门槛。对方力气显然很小,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拖出十来米远。这一枪惊动了附近的日本兵,那双手的主人把方无隅和自己一起藏在死尸堆里,在方无隅身边瑟瑟发抖。过来巡查的日本兵气急败坏,在附近转了半天,没找到凶手,拿刺枪在尸堆里戳了几下,一路骂骂咧咧地过去了。
  这人继续拖着方无隅这个救命恩人前行,非常锲而不舍,拖出百十来米便停下来歇一歇,观察四下有没有日本兵。
  方无隅被这人拖得背上的衣服都磨出个大洞,总算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被折腾醒了。
  对方手里居然有几块饼干,喂到方无隅面前,方无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巴。清醒之后,他看到面前这个他莫名其妙救下的人大概才十来岁,梳着马尾,脸蛋儿清秀地昂着。
  她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找亲人的,医生严禁他们出来,可她惦记家里的姐姐和父亲,没想到家门都被炮火炸掉了,亲人尸骨无存,她一悲伤,便忍不住哭了起来,结果引来了日本兵。
  方无隅一边腹诽竟还有这么蠢的人,自己活生生把敌人给哭来的,真是蠢得难以描述,一边又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问:“医生?”
  小姑娘点点头:“安德烈医生,就在一间诊所里。”她指向日出东方的位置,回头告诉方无隅,“很多人躲在那里。”
  方无隅眼睛里冒出了亮光。
  “带我去。”他说。


第18章 帝王州
  安德烈医生的诊所与颐和路毗邻,差着百十来米。
  方无隅靠这小丫头带路,看到了诊所门口被倒下来的电线杆砸歪了半个招牌,白色窗帘全部拉上,显得故意要和街上烧得一片焦黑的凄惨景象形成对比似的。
  这熊孩子拔腿便要往门口跑,方无隅提着她的衣领给拎了回来,把敌人的位置指给她看。
  诊所斜对面的大楼上有两个日本兵,露出了一丁点军绿的背影。熊孩子对他的视力叹服不已,乖乖地不敢再轻举妄动。她闲来无聊,便指着诊所招牌上那一小枚鲜红印戳,来考验方无隅的视力是不是真的那么好,问他能不能看清是什么形状。
  这丫头不止蠢,神经还粗,差点没死在日本人枪口下,逃了这一路,居然还有心情和方无隅玩游戏。而方无隅也真的眯眼去看了,可见什么样的人救什么样的人,这一大一小是神经病碰见了神经病,大家都是病友。
  方无隅看清之后便明白了为什么一整条街的店面全被砸了个稀烂,只有这家诊所幸免。
  凭借方无隅极佳的视力,他看到那是一枚纳粹党旗卐的标志。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盼到那两个日本兵离开。他们走后,就见诊所的窗帘被人掀开一角,有个高大金发的男人伫立在窗前。
  “安德烈医生!”熊孩子低呼。
  安德烈医生是个德国人,来中国五年了。平常不止行医,还布道,在教堂当神父。他极高,大概有一米九,虎背熊腰,留着一头卷曲浓密的金发,宛如雄狮般魁梧,形象上颇为惊人。不过他举止行为彬彬有礼,显然受过良好家教。方无隅猜想他在德国应该是出生于贵族家庭,远渡重洋也需要不菲的资费,何况他还能开得起这家诊所。
  诊所招牌上那枚纳粹标志是安德烈医生亲自画上去的,就在日本人开始在南京城内烧杀抢掠的第二天。他一时找不到纳粹党旗挂在招牌上,只能仅靠手绘。安德烈医生不是纳粹党员,他在德国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组织,画这枚标志纯粹是图个侥幸,没想到竟真的起到了作用,保住了他的诊所一直未被日本兵侵犯。
  诊所下方有个宽阔的地下室,本来是安德烈医生用来藏酒的,现在收容了大概二十多个平民百姓,还有两个受伤的中国士兵。
  安德烈医生给了方无隅一块面包和半瓶威士忌,并和方无隅开玩笑地说他收藏了很多年的好酒,在这食物紧缺的时候,都拿来灌饱肚子了。
  威士忌很烈,在方无隅的肚子里火烧火燎。安德烈医生给他检查伤势,重新消毒上药包扎,他皱眉告诉方无隅,伤口没有养好,恐怕将来要落下后遗症。方无隅喝饱老酒,一路而来的心惊动魄,把此刻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他醉醺醺地问,会死么。安德烈医生连忙摇头,安慰他,那倒是不至于。方无隅一笑,低语,那怕什么。
  哪怕只有一条腿,他也要好好地活下来,走到孟希声的面前。
  方无隅就此在那间地下室躲避战火,成为那二十多个人之一,依靠着安德烈医生以及那枚卐字在阴云盖顶的南京城里苟活。
  他们的食物不多,每次都是安德烈外出寻找粮食,运气不好会遇到一两个日本兵,他便依靠着自己显而易见的洋人外貌和一口德国话浑水摸鱼,日本兵吃不准他的来路,不敢随便得罪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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