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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鬻犬-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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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沉郁之中。
  那个比他强大,攥着他生杀大权的男人,食言了,撒谎了,把他狠狠耍弄到绝望,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面对的现状。田钺没有被送回管理所,他还是这间地下室的囚犯,他可能永远都会是个囚犯了。
  也许,生活条件会有所改善,就比如台球桌子被拆掉搬走,取而代之,是一张崭新的大床,就比如电视机前头添了一张配脚凳的双人沙发。就比如衣服和书本在增多,简单的健身器材被送了过来,酒吧区域被改造成了简单的公寓式小厨房,他可以自己洗衣,自己热饭,虽说蒋鸾每次把半成品的食物送下来时,从眼神里还是可以透出一丝面对着“危险囚犯”一样的警惕,但至少,他不用像个真正的囚犯那样,用餐盘吃现成的,穿别人给洗好的衣服了。自己做自己的事,让他总算多少有了点虚假的,自由的感觉。
  他仍旧不能用刀,仍旧没有任何锋利尖锐的工具,但他拥有了所有他所不认识的鬻犬们,最想要,却可能到死都得不到的东西——改善。
  “也许总有一天,他会放你走的。”肖雨泽在他把微波炉爆米花递过来时,一边道谢,一边低语。
  “哈。”田钺不置可否,只是打开了电视,调到某个正在播放悬疑电影的频道,抓了一把那焦糖味的零食,塞进嘴里。
  “你……还有逃走的计划吗?”试探性地,肖雨泽额问。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想过让你帮我偷偷带一把刀过来。”
  “……田钺,别干傻事。”
  “傻吗?”
  “你不是要用刀……”
  “把这玩意儿切了。齐根切。反正只有‘后头’有用,‘前头’留着也是多余。”视线并没有从电影情节上离开,唯独用手指了指两腿之间,他表情匮乏,然而眼里都是自我厌恶和悲凉。
  肖雨泽懂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靠在沙发背上。
  “你还是不能接受跟男人那样?”
  “你能接受吗?”
  “我也不知道。”耸了一下肩膀,肖雨泽沉默了,大约过了半分钟,才低声喃喃,“可假如是蒋鸾,也许会接受吧。”
  “……你不会吧!”
  “人这东西,很奇怪的。会做很多解释不清的事,会接受很多原来哭着喊着抵触的东西。而且,放下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不谈,人总是需要感情依托的,在任何一个环境里呆久了,就会对能跟你进行交流的人产生感情,不管多畸形。或者说多贱。”
  “所以……你就真发自内心打算留一辈子了?家里人也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并不想随声附和贱不贱的话题,田钺只想知道最关键的。
  “家人的情况我知道,他会不定期告诉我。也没准有朝一日会让我见一面,到时候,就算代价是……那个,我也愿意。我想好了,做好心理建设了。”
  听着那样的话,田钺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中止了话题。
  同样不愿意继续这种令人心情低落的交流的肖雨泽惨淡地笑笑,也暂时安静下来,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看了一眼田钺。
  “你头发长了。”
  “嗯?喔,是,长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田钺并未多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心里,在他狂跳的心里,一个被对方在不经意间骤然点亮的疯狂的想法,开始初露端倪,跟着,便病毒一样,不可遏制地滋生繁殖起来。
  最近,他并没有闲着,他也许话变少了,行为平和了,咬着牙把一切都忍下来了,可他并没有彻底屈服的打算。绝望,不代表要屈服。好处,不一定能换来屈服。
  他不懂什么是服从。他是骄傲的,充满野性的大型猫科动物,让他像狗一样俯首帖耳,他可以暂时假装,但真的无法发自内心去做到。
  那天,是他被囚禁的第三十六天,那天,是他再度萌生了难以遏制的逃离的冲动。
  眼睛还看着电视,脑子里,思路却已经渐渐远离。
  卫浴间的马桶水箱里,藏着他用旧牙刷和剪指甲套装盒子里的小镜子绑在一起做成的工具,那牙科医生检查口腔所用的物件一样的简陋的工具,如果从栅栏门探出去,可以帮他清晰看到密码锁的键盘。
  而这段时间,每一次有机会,他就会拼命去听开锁时按键的声音。白未然过来时,那由四位密码组成的一串按键音只会响起一次,他记不住,但工人来给他搬家具,改造吧台区格局时,那扇门,被反反复复,进进出出,开启过好多次。每一次,那个声音都会被田钺听到一遍,他拼了命去记,记下调子,也记下顺序,他就像不懂音乐的演奏者,硬是靠最笨最耗时间的办法,把那串电子音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有镜子,他就可以把手伸出去,在最大程度减小输入偏差的前提下,按对开门的密码。
  再然后,他需要的,就是帮他逃脱的利器了。刀子,剪子,任何东西。
  而拥有这些东西的,是理发师。是他现在确实需要的理发师。
  他不在乎会伤到谁,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到自己。因为就算为了逃脱而受伤乃至送命,也比烂在这里要强百倍。
  他可以鸡飞蛋打,鱼死网破。
  他舍得。
  “我去拿个饮料给你。”声音格外淡定,田钺站起身,走向小厨房,他可以让脚步显得平稳轻松,但藏不住的,是眼里再度决堤一般奔涌着,燃烧着的光芒。
  大半个晚上,田钺都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他有意无意跟接肖雨泽回家的蒋鸾提起自己想要理理发,并被应允下来之后。
  一把小小的剪刀就好,他只需要那么一把小小的剪刀。
  剪指甲套装里也是有小剪子的,然而真的太小了,他根本没法顺利拿在手里当做武器,但理发用的剪子可以。等他拿到了,或者说,偷到了,他就会趁着夜深人静,再拼死逃一次。
  死就死了吧。
  上次逃脱的路线不可取,因为大门口铁定是防备最多的,所以,不如往反方向逃,隐约还记得点大概该怎么走,田钺猜测着围墙的高度,以及自己到底能不能翻过去。
  一般来说,大别墅区是不会设立很高很结实的围墙的,毕竟太缺乏美感,毕竟没人喜欢监狱一样的高墙。他见过的别墅区,往往是用漂亮的铁栅栏和矮墙组合起来,让外人看得见里面,又看不清里面。感觉得到那种金钱和地位上的差异,又不能真的触摸到。
  希望,最好,这里也是这样的围墙。
  就算不是……
  他也会拼一拼,最后拼一拼,不成功,便成仁。
  后半夜,他拼命告诉自己要睡觉,要养精蓄锐。
  那一觉,他睡到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来钟前后,有人来给他理发了。
  他没想到,那会是康樵。
  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感觉比之前见的那次更白嫩,脸上是细腻的高光,身上穿着柔软舒适的运动服,手里还是提着个小箱子,眉梢眼角,挂着浅浅的满足的笑。
  “好久不见~”漂亮的男人冲着田钺招了招手,然后输入了密码,走进了地下一层。
  心里暗暗确定着自己果然没有记错那些电子音的顺序和高低,田钺眼看着对方关上了铁栅栏门,又轻轻把横着的内部锁扣立了起来。
  就像每次有人进出时一样。密码按键,只在外头有,里头这面,是防盗门锁头上那种单独的加固锁扣。一想着十有八九这是白未然狂妄地自以为只要里头有别的人在,他就不可能逃出去,才这么确定安装方法的,田钺就莫名火大。确实,旁人在的时候他的确没法逃,更何况即便出去了也手无寸铁。但今天,事情会有所不同……
  “你……还会理发?”田钺边问边看了看对方的肚子,“另外,是不是快生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绝对是有点想卡住的,太诡异了,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简直太诡异了。可是,他需要缓和现在的气氛,他需要让康樵放松警惕,彻底放松警惕。
  “啊,确实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一提到孩子有关的事,康樵就开始高兴起来,先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来歇了一会儿,他接过田钺递给他的果汁,道过谢,喝了两口,做了个舒展的深呼吸,“等生下来,我找机会带过来给你看。小狼崽可爱极了。”
  “……啊?”
  “噢,我们都喜欢这么说,没有不好的意思。”
  “喔……”应了一声,田钺似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想,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戴口罩,“你都不挡着点,没关系吗?”
  看对方示意了一下口鼻,康樵笑着摇摇头:“我都到第九个月了,你的味道已经毫无杀伤力了。感觉就是一只小奶猫在屋里一样。”
  “真的假的啊……”
  “真的,等我生完,再来见你,就得全副武装了,现在属于免疫阶段。”
  “……”
  “好了,开工吧~麻烦你把吧台椅搬过来三个,一个降到最低,你来坐。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点,给我坐。最后一个放工具。”
  对方的安排,田钺照办了。他替对方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然后坐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紧张而且谨慎的试探。
  说话格外小心,要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还不能放松一丁点地寻找可以下手的点。工具箱近在咫尺,就放在他的斜后方,里面明晃晃就摆着几把剪刀,可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摸到,怎么才能偷到呢……
  焦急的心思,在康樵把那块白色的布单展开,围在他身上时,骤然得到了平缓。
  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说起来,你怎么什么都会?”田钺在小喷壶把清水喷在他发间时不露痕迹地问,声音没有颤抖,成功掩盖着狂乱的心跳。
  “也是巧合而已,过去在杭州的时候,我一直过的都是大少爷日子,你还记得吧?我父亲是吴越王。那会儿实在太闲了,就找杂事来学,我达不到美发师水准,但如果只是修剪,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吧,不会让你看起来土土的。”
  “又不需要我去选美,土就土吧。”低笑了一声,田钺想让气氛稍微轻松一点,就直接换了话题,“对了,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是不是没法出门了?”
  “你是说到大街上去吗?”
  “是。”
  “那肯定不行了,被普通人看到我都无法解释。”康樵帮田钺梳理着湿头发,同时在琢磨该怎么修剪。
  “所以就只能天天在家了?”
  “也未必,这个别墅区里,我至少可以经常出来走动。也有跟我一样在备孕的或者已经有小孩了的,大家就约好到会所去喝茶聊天。”
  “好像阔太太一样……”
  “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确实有一点像。不过,我们是被迫藏起来,阔太太可是活得娇气,性质不同的。”
  “也对……”耳边,响起第一声剪子的响动,锋利的金属器具在杠杆作用下,发出十分好听的噪音,把过长的发梢一点点修剪掉。
  “说起来,田先生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看……这里至少添了一些家具。还有厨房。”
  “嗯,公寓式豪华监狱吧算是。”哼了一声,心里就涌起悲凉来,田钺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控制,而后清了清喉咙,反过来问对方,“那个,你们……是人人都有纹身吗?”
  “不是啊。”虽说觉得有几分突然,还是顺理成章回答了,康樵提到自己的本行,终究没能抵抗住想要像个小孩子一般炫耀一下的冲动,“这个全凭自愿,只是狼种都喜欢纹身而已,未必都有。”
  “那……你不是说,你给三个狼王做过纹身吗?都是谁?还有这个狼王到底是什么?”
  “好奇宝宝啊你。”笑出声来,康樵用小梳子梳掉剪断的碎发,“狼王其实就是每个地区的统领,能力最大,能镇得住这块地方的人。狼王是竞争出来的,一旦当选,就是终身制,不过不能世袭。像白未然这种,算是极特殊的了,狼王的儿子居然是个帝君,生下来就可以随时准备继位。白家啊,铁定是祖上阴功不浅。”
  田钺心里都骂翻了,但他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表面镇定,应了一声,他耐着性子继续听。
  “我给冬狼王、西域王和蜀中王做过纹身。冬狼王是横跨双胛的一只硕大的海东青,那是他们家族的族徽,然后西域王是满背的大威德金刚,蜀中王最特殊了,是背后的一棵老橡树。”
  “也是族徽?”
  “不是,那是他跟他的伴侣当年定终生的地方。”
  “……是吗……那,你们是一旦定下来了,就一辈子?”
  “基本是,狼种是终身单一伴侣的,毕竟味道这种吸引,根本没法改变。礼成之后,就会一直带着对方的味道,除非丧偶,几年之后味道就淡了没了。那时候就等于说是可以再找新的对象了。”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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