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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宴_季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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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谡精光毕露:“那你卖给我,我给你原来的三倍价钱,你以后好好呆在白夜里就是了。”
    谷衍冷哼一声,“我对这里没兴趣。”随后嫌弃地看着楚谡道,“你能不能起来说。“楚谡神色冷淡,气焰却很嚣张:”我是自愿躺在这里的吗?“谷衍还没开口“夜色”两个字,楚谡就傲慢地抢话道:“我是老板,你管我?”
    谷衍用脚踢了踢楚谡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朝他伸出手。
    楚谡表情微霁,屈尊降贵地搭上去,微微用力站起来,坐到了谷衍身边。
    安九谨守作为调酒师的职责,不言不语,好似中世纪尽忠职守的老管家,他神色淡定地递酒过去。
    两人在一片狼籍中轻轻碰杯。
    伴着这声清脆的撞击声,谷衍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他为自己无法控制的行为道歉,也为自己误伤朋友的鲁莽致歉。
    楚谡骄矜地点了一下头,冷淡地喝了一口酒,抬头朝安九说道:“让顺六把白夜打开,我和谷少一起过去。”
    安九,顺六都是楚谡培养出来的暗桩,分别负责夜色明面暗面两层。
    夜色整体分为三层四门,一层地上,两层地下。
    常人可以打开夜色的第一扇门,也有人能打开第二扇门。
    这两扇门组成了暗夜,即外部酒吧,也就是地上一层,属于明面,近年由楚谡接手管理。
    后两扇门,除了谷衍、楚谡和接受安排的顺六外,没人见过,那里被称作白夜,专属于谷衍。
    酒已喝完,楚谡正要和谷衍过去,却瞥到包厢里有个人伸出手指,做了一个“二”的手势。
    他嘴角微微一抽,状似不经意地挡住那边对谷衍说道:“你先过去,我还有事情处理。”
    谷衍喝了酒,观察力还在,他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楚谡看谷衍整个人都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走进去,他朝里面的人抓狂道:“我的小祖宗,您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就在这里呆着别动不可以吗?”
    被称作小祖宗的人轻轻一笑。
    他抖抖衣袖,放松地靠在墙上,淡定道:“你慌什么,那是你傍家儿吗,需要我出去帮你澄清吗?”
    楚谡瞪了他一眼,好像想起什么,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沈佳期托付给我的事情,我拖到今天实在于心有愧。不如我们今天快刀斩乱麻全部解决掉吧。”
    那人露出诧异的表情:“顶尖的教官可遇不可求吧。”
    楚谡微微一笑:“你这不是刚跟你的教官打了个照面吗?”
    谷衍来白夜,一般只有一件事情。
    现在楚谡正带着人对这件事情行注目礼。
    “怎么样,你觉得这个教官怎么样。”楚谡满脸慈祥地看着谷衍,问道。
    被提问的人神色古怪,他竭力被强行拽住的袖子,可是楚谡拉他拉得太紧,根本松开不了。
    抽不出袖子,他只能把脸转过去,尽量避开监视器里的画面。
    楚谡以为他不满意,严肃地说:“这位年轻的中校先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性格温顺,待人友善,是教导你真本事的不二人选,你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那人继续不说话,脸色越来越古怪。
    楚谡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沈屿。”
    沈屿不得已把头转过去,转过去就对上了谷衍睡觉的样子。
    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谷衍来白夜的唯一事情,就是睡觉。
    楚谡作为他不在时的代理人,耿耿于怀不能单独进入白夜一事,暗地里在他的卧室里装上了监视器。
    这一对上,沈屿垂眸注视着谷衍入睡的样子。
    他的睡相很不好,整个人呈现蜷曲的姿态,他的背微微弯曲,手脚并拢,高大的身躯蜷曲在大床一角。
    这个人,居然会有这么脆弱的样子,沈屿一瞬间有这样迷惑的想法。
    楚谡眼尖地留意到沈屿停驻的目光,心里噼里啪啦响起来了鞭炮声。
    他被沈佳期敲诈勒索的时代即将结束。随即用婆婆看儿媳妇的眼神注视着沈屿,诚心诚意地说道:“史上最强,只此一家。”
    沈屿眼观鼻鼻观心,似做无意地问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睡觉?他不回家吗。”
    褪去嬉闹的表情,楚谡没有笑意的桃花眼显得特别沉静。
    他带着了然于心的通透,淡淡答道:“大概这里是他唯一能够安心入睡的地方吧。”
    话音刚落,谷衍突然动了动。
    这一动,楚谡立刻闭上了嘴,就像隔着监视器说话也能被听见一样。
    谷衍像是梦魇了,眼睫微微颤动,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中,难以自拔。
    然后,谷衍突然睁开了眼看着沈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那双眼睛带着噩梦惊醒的一点点茫然,混杂着一点点迷惑,撇去刚刚进入酒吧的凛冽锐利,他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呆坐了会儿,像极了猫科动物睡醒的模样。
    沈屿混乱地意识到自己在关注什么,于是他立刻别过眼,对楚谡说道:“他绝对不行。”
    楚谡追问原因,沈屿想了想,迅速答道:“他太弱了。”
    楚谡嘴唇动了动,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了沈屿一眼,终于什么都没说。
    沈屿被沈佳期派过来,间接地折磨了楚谡几天,说心里毫无负罪感是假的。
    于是他诚挚地楚谡说道:“对不住,我明天再来一次。”
    楚谡无力地示意他滚蛋,压根儿没再留意屏幕上谷衍正伸出手,随后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俗称战争综合症。
    
    第15章 重逢
    
    白夜有两层,二楼被设计成主卧,供谷衍休息。
    一楼有一排沙发,看似空旷,实则却是谷衍的训练场。
    楚谡乘坐电梯抵达,谷衍为他开门,刚一见面就被楚谡的着装略微惊讶了一下,他扔给楚谡一瓶水,道:“我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你穿这身衣服了。”
    楚谡两手随意插在外衣口袋里,不置可否:“这是你的荣幸。”
    谷衍凉凉地说道:“自然是荣幸,哪里有第二份执业医师资格证能够被吊销呢。”
    楚谡回头瞧了谷衍一圈,淡淡问道:“我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你还确定要让我帮你做心理治疗吗! ”楚谡并不是精神医师出生,比起催眠疗法,他更加习惯手术刀的刀起刀落。
    楚谡说的事情,正是谷衍说的事情。
    也就是当年楚谡执业医师资格证被吊销的事情。
    传闻中,楚谡在进行外科手术时,发生了重大医疗事故,随后被吊销执证。
    真实的情况比传闻更加可怕,这来自楚谡自己的讲述。
    楚谡讲述时很平静,漂亮的桃花眼带着淡淡的疲惫与困惑,他说——
    “那是一个屡次和医院爆发医患纠纷的患者,几次三番对医务人员持刀相向,最后竟然得了直肠癌。”叙述到这里的时候,他发出低低的笑声,眼神清凉。
    医患纠纷在近年十分普通常见,原本救死扶伤的医务人员突然被妖魔化为冷血无情的刽子手,甚至成为了患者宣泄不满的出气筒。
    国内迟迟未对这类患者实施明确的法律规范,在空白的法律条文中,他们最重的只有故意杀人罪,这还是性质恶劣,医者起诉的情况下。
    “我为什么要救他呢?在他为数不多的过失杀人中,我的导师,七十多岁的国医圣手,为了阻挡他对年轻医生的人身攻击,死于刀下。”
    老一辈的医者修身养性,悲天悯人,大多心怀杀身成仁的意味。
    一方面,他们加班加点对病人问诊把脉,另一方面,对于年轻医者更有庇护提点的关切。
    即使如此,这些人也未能拦得出咆哮而来的歪曲舆论,突然挥下的匕首屠刀。
    楚谡亲眼看见那把刀是如何扬起的,在郑老回头声嘶力竭地保护他们的时候,它毫不留情地落下。
    从此夜色的入门,多了一条鲜红色的长毯,它的花纹繁复,盛开在暗夜的门前,仿佛带着前世诉不尽的悲哀与愤怒,踏上便是通往冥河彼岸,铭记未亡者之痛。
    “我为什么要等待法律的判决的,黄泉路上太寂寞,我等不及了,只想让他死。”
    于是他切断了手术室内所有的内线电话,收走了除他以外全部副手、护士的手机,把他们关到了旁边的科室,自己独立完成了手术。
    患者不是立刻死亡的,而是清醒地感受着大小便的失禁,尊严的流逝,生命力的逝去,最后被堵住了纱布,在痛苦中闭眼的。
    考虑到这场医疗事故性质极端恶劣,司法部门介入后一度要对楚谡从重处罚。
    死掉的终究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楚谡对于也不在意,然而,他可以不在意,楚家门风却不能不不在意。
    楚家这几年随有退隐的意味,但余威犹在。
    在楚沈两家的联合施压下,楚谡被吊销了执业医师资格证终生,应谷衍的邀请,来到了夜色主持大小事宜。这也是为什么,沈佳期请楚谡安排合适的教官给沈屿,楚谡不能拒绝的原因。
    他处在这样的位置,没有人会问他想不想,要不要。
    姓氏之下的重量,便是子孙代代背负的无形枷锁,卸下不易。
    “我依然尊敬医生这个职业,但我已经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他的桃花眼对着患者一直冷淡严肃,可自从他来到夜色以后,却一直带着笑意,好像非常快乐的样子。
    现在重新医袍加身,对着谷衍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冷淡,尖锐,严肃。
    谷衍的心境平和,他既然回京,必然是病情的恶化已经严重到他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今天的过度反应,不过是一个伏笔,但他不想多说,加重楚谡的压力。
    他拍了拍楚谡的肩膀,轻轻松松道:“我信你。”
    楚谡在得知谷衍病情以后,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诊断。
    无奈国内对这方面的研究著述寥寥,收益不大。
    世间没有什么无法避免的责任,只有选择永不卸下的责任。
    楚谡低头应了一声,随后抬头冷冷道:“那你可要撑住了。”
    夜色被日光取代。
    麻木被疼痛弥漫。
    沈屿进来时,楚谡似乎很累,靠在椅子上正在小憩。
    旁边的显示屏上,谷衍睡相依旧不安,高大的身躯搂着被子蜷缩在一角,眉峰微微松开,似乎梦境安详。
    楚谡的意图并非全是偷窥。
    创伤后应激障碍发展到后期,患者除了对痛苦片段的反复重现,还会伴随对自我的巨大否定,随后极有可能自伤自残等等。
    凭楚谡的武力值,要想事发当时现场拦住谷衍,几乎是他变性以后当选国家主席的机率。
    如果龙野在,大概两人现场还能过两招。
    于是中和一二,武力值低下的楚医生只能选择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这样谷衍的病情就算有变,也能迅速联络其他人赶过去。
    沈屿不知道楚谡的想法,不过他留意到了画面的不对劲。
    随后他立刻把楚谡推醒,楚谡陪着忙了一晚,刚刚睡下,醒来时懵懵懂懂,看着沈屿的嘴唇在动,大脑却待机了一样,不知所谓。
    沈屿重复了三遍,他才缓过神来。
    随后整个办公室鸡飞狗跳起来。
    楚谡慌忙跑出去,准备跑到夜色外面,他一路狂奔,踹翻了大小桌椅,撞翻了无数杯盏。
    刚一跑到吧台,整个人就像被点了定身法一般,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谷衍坐在吧台边正在品酒,那是安九最新调制的鸡尾酒,入口甘甜,饮后清冽。
    他姿态闲雅,气质华贵,即使看到了慌不择路的楚谡,慢条斯理地挑了挑眉。
    楚谡没有开口问,你他娘的不是在睡觉吗?
    大门就在谷衍背后,楚谡迅速回忆了整个夜色哪里能够躲人,最后心痛无比地地往回跑。
    整个夜色,除了白夜,能躲一躲,还有什么地方。然而白夜的抵达,需要谷衍本人的指纹。
    暗夜各处都没有门锁,除了安保处。
    卧槽,楚谡心里泪流满面。
    安保处里正是他偷看谷衍的大据点啊。
    他刚一关门,还没来得及上锁,门后一股强劲的力量立刻冲撞过来。
    厚重的大门应声倒下。
    谷衍好整以暇地看向楚谡和监视器,笑得温和。
    他还没说话,突然眼神一变,看向窗帘背后,啧啧赞叹道:“还有帮凶?”
    说完大步走过去,扯开窗帘,难得地愣在原地,随后目光深沉。
    楚谡抖着颤音道:“不不不,我才是帮凶,他才是主犯。”
    沈屿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抖,随后面无表情,打算立刻离开。
    他的手被人微微用力,随后整个人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谷衍牢牢地拉着他,俯视着他,目光深邃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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