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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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旅长啊，住着八十平的房子，客厅和餐厅合二为一。十块的绿茶、龟裂的茶杯，客厅里断裂的长条椅。你对自己的生活简朴到极致，可战士家里发生变故，你一次就塞给他两万块钱！你只想把钱花在刀刃上。”
九十五岁的王亮，哭得一塌糊涂，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继续讲。
“有一件事情，不是前天你丈母娘告诉我，没有人知道，她是含着泪讲出来的。今年五月份，你从团长转任副旅长，家人也跟着搬进了营区。有一天，女儿想吃西红柿蛋汤，老人家见家里没有西红柿，出门买？大山深处哪里有得卖？她便到旁边的机关食堂要了两个。
“你知道了，竟然跟丈母娘发了一顿脾气，气急败坏地说：‘妈，你怎么能这么做，难道你就不怕影响不好吗？！’”
“老人家生气的同时不免委屈，因为她从来没有到食堂白打过饭，白拿过菜。那天，真的是心切，再说那也是你的女儿吃，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王亮无奈的叹了口气：“国涛，我们是军人，是党员不假，但你不至于为了两个西红柿跟老人家发脾气吧？别说老人家不理解，换成其他人也理解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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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1 生命的诠释：骆驼刺（为舵主山中吾剑加更）
0131 生命的诠释：骆驼刺
王亮擦了擦眼泪：“你走了，你知道她老人家有多么伤心吗？她亲口告诉我：‘说国涛做得对，他是我的好儿子啊，我再也不犯错了，只求他能回来。’”
“作为军人，作为党员，你发这么大的火，我能理解你。因为你是想干干净净做人、清清白白做官，为的是家庭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讲到这里，王亮把目光放到了那个含泪的女孩身上。
她是黄国涛的女儿黄援川。
零八年的孩子，黄援川就是在黄国涛投身到川省抗震救灾战场上的时候出生的。
作为军娃，她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王亮还记得援川同妈妈的那段扎心的对话，知道父亲牺牲后，她抓着妈妈的手问：“妈妈，同学们这下会不会看不起我？”
闻言心碎的母亲告诉她：“不会的，爸爸是英雄，同学们不会看不起你的。爸爸并没有离开我们，他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援川懵懂地点了点头，她是军人的孩子，自然懂的很多很多。
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爸爸是她心中的骄傲，永远都会活在她的心里。
王亮继续道：“国涛，你答应过要参加援川的家长会、你答应过要陪援川过生日、你答应过要带援川去游乐场完摩天轮、旋转木马。但是你做到了吗？因为工作太忙，你一次次食言，一次次说对不起。”
“我问过援川：‘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对不起？’援川含泪直摇着头，她说：‘记不清了。’”
“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努力，怕跟女儿产生代沟。为了更好地跟她沟通，你偷偷买了一本《小孩的逆反心理》，茶余饭后工作间隙，你常常翻看，还做了笔记：第一，不能挖苦，否则只能增加隔阂，难以沟通；第二，不能啰嗦，她会觉得你很烦人；第三……”
在整理黄国涛遗物的时候，王亮看到了那本书，还有那本笔记。
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棉袄，他怎么可能会不疼不爱呢？
但他更清楚，没过国便没有家。
国家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样想，更是这样做。
“你原来想给援川一个惊喜的，等这次军事演习结束后要为她组织一次野外亲子活动，并邀请女儿的同学好友一起参加。还记得你送她的那株骆驼刺吗？你知道她有多么地珍惜吗？”
到黄国涛家中走访的时候，王亮分明看到，那株骆驼刺被援川摆放在她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对于援川来讲，这便是无价之宝。
千金都不会去换！
父亲曾经给她讲过——生命的诠释：骆驼刺
骆驼刺是生长在西北浩瀚的沙漠中一种矮矮的沙漠植物。
她长在红柳沙包之间，在沙滩、草甸、沙地上不经意地遍洒开去，浑身长满了刺，使人近身不得，它没有胡杨的身姿，也没有红柳的灿烂，不那么招人喜欢，这就是骆驼刺。
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深处，隔不多远就会有一簇一簇的骆驼刺。
枝上多刺，叶长圆形，花粉红色，这就是她的外表特征。
在干旱炎热的夏季，戈壁里的温度可达五六十摄氏度。
但是那一抹绿色丝毫没有萎缩亦或是蔫了的感觉，依旧坚挺地矗立在那里。
冬季大漠，寒风瑟瑟，风沙袭扰，温度零下几十摄氏度更是常有的事情。
骆驼刺相互缠绕着，任凭风沙、严寒无情的摧残。
待到风沙严寒去，万物复苏的时候，她又重生了，将绿色撒便戈壁撒便荒漠。
骆驼刺，在长年无雨、酷暑严寒的环境下完成生命的延续，必历经千锤百炼。
那星星点缀般的绿色，象征着顽强，是生机和活力的见证。
守护在戈壁，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生长得随心所欲；敢于直面烈日干旱，敢于抵御酷暑严寒。
她依然高傲地张扬着它那鲜活的生命力，骨子里依然充满生命的自信，这就是骆驼刺。
坚韧朴实、顽强博弈，默默无闻守护着这片不毛之地。
是啊，这不就是黄国涛和他的战友们吗？
这些军人，不就如同骆驼刺一样，扎根在了这茫茫戈壁。
骆驼刺没有胡杨那样高大，却一样不畏惧烈日风沙；她没有玫瑰百合那样缤纷艳丽，却也散发着别样的清香。
她远离喧嚣的城市，毅然选择在祖国的大西北生根发芽，以自己大无畏的精神和顽强的生命力征服着大自然，阻止风沙的推进，世世代代守护祖国的大地。
当援川看到骆驼刺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父亲，她要把骆驼刺的精神继承和发扬下去。
黄国涛已经化身为了骆驼刺，专心地陪伴着女儿长大、成人。
“国涛，下属跟你怄气，你为什么总是笑而不语呢？演习的时候，参谋徐自国说你反复让他修改计划，这是不是真的？事实上你更过分，在你牺牲前天的晚上，你又去找他修改方案，加班刚睡下不久的他一肚子火，怼了你一句，扭头继续睡觉，不再搭理你。”
“这几天我跟小徐聊了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哭红了眼圈，说现在特别恨自己，恨自己不该这样对你。这样的怄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面对下属的回怼，你总是笑而不语。”
没有稿子，王亮边想边讲。
想的都是国涛，讲的都是这几天他的所见所闻。
“国涛，我知道，你并不是没脾气。而是因为你总把他们当弟弟一样看待，因为你为人宽厚，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都能对你无话不说，不痛快了偶尔还能和你吵几句。你也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所以从来都不去计较，还开玩笑说，吵吵才能出思想火花嘛。”
“别人不理解你的行为，说这样下去会没有威信的，我理解你，越是这样谦和，大家都从心底敬重你。他们都说你是个好领导、好大哥。”
王亮越是这样说，官兵们哭得越凶。
现在想想，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官兵们知道，以后再也没有知冷知热的黄旅长了，他们心里的话，该对谁去倾诉啊！
你走了，他们跟谁吵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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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2 一片丹心为铸剑，茫茫戈壁少一人！（为舵主齐齐李加更）
0132 一片丹心为铸剑，茫茫戈壁少一人！
王亮还在不停地说。
在黄国涛的追悼会上，没有人赶时间，更没人不耐烦。
能来的，都在认真聆听。
官兵们、亲属们、群众们，或许在此刻他们才彻彻底底的了解这位旅长，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军人。
“国涛，你总是像战士一样去拼，有张照片，是机关干部在抗洪一线抢拍的，照片中的你左右手各拎着一袋沙石，吃力地往河边奔跑。后来这张照片被报纸刊登了，有人说你是在作秀。”
“那时的你是团长，那些人说：‘哪有团长亲力亲为干活的？摆拍罢了。’你还是笑而不语，不争不辩，我知道，你的兵们都知道，身先士卒是你的工作常态。没有什么好去争辩的，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军旗无愧于自己的心就好了。”
李升曾经是黄国涛的兵，今年刚专业的。
得知老团长牺牲了，他给老部队打了一个电话，回忆道：“二零一六年的七月二十日，受连续强降雨和台风“尼伯特”影响，江湖水位居高不下，九江长江段水位超出警戒水位1。76米，赛城湖超出警戒水位2。43米。赛城湖大堤5。3公里守段受高水位长时间浸泡，渗水点明显增多、渗水量逐渐加大。”
“我们部队接到命令，赶往赛城湖支援。和团长在大堤上一起奋战了十三个小时，每一个定格都在脑海里回荡。团长的作业包，永远是满满对的，我是机关人员，经常和他一起开会，每次想帮他提一下，他坚决不让，总是自己拎着。”
“惊闻老团长离开的消息，我没有眼泪，因为我不愿意相信！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牺牲呢？”
是不是作秀？
李升的话就是最好的见证。
作秀，是仅仅拍张照片装装样子就完事了。
但总是勤勤恳恳，冲锋奋战在第一线，连续几个小时都不肯停歇，和战士们一起吃盒饭，一起躺在岸边休息睡觉。
有这样作秀的吗？
如果这还叫作秀，那作秀真的是无处不在了。
王亮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道：“我这里有一张截图，是国涛和他妻子的一段聊天记录，跟你们分享一下。”
王亮这样做，秀琴是同意的。
这位军嫂愿意给年轻的士兵们一点感动，让他们在强军的路上走得更加自信洒脱。
2017年7月24日 00：17
黄国涛：“诶，每次都是这个节奏，又忙到这个点！”
2017年7月24日 07：02
妻子：“老公辛苦了。”
2017年7月25日 03：05
黄国涛：“今天更狠，忙到现在，宝贝老婆，看在老公这么辛苦，你可要乖点哦！不过想到你，我会很宽慰，明天还是无人区，联系不方便请谅解。”
2017年7月25日 08：23
妻子：“所以我给你买了游泳卡呀，回来让你放松呀！”
黄国涛每天忙碌到凌晨，到了这个时候，才有空有心思给妻子发送一条微信，问候一下。
而往往这个时候，妻子早已经睡下，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回复。
而黄国涛，又是第二天凌晨再问候。
毫不夸张，忙到每天只能跟妻子聊上一句话。
聊天记录让人泪目，但王亮的讲述还在继续。
“四年的时间里，你经历两次改革，均是正职变副职，你为何能初心不改？两次改革大考，每次你都坦荡从容，把最好的自己交给组织。”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份，你所在的师由五个团改编为两个旅，你由原团参谋长改任某炮兵旅副参谋长。今年四月份，担任团长近两年的你，交流到副旅长岗位，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加班加点工作，没有一丝懈怠。”
“对于军改，你真的没有小情绪？真的还是心无旁骛的工作吗？”
王亮点点头：“是的，成绩足以证明一切。二零一四年，你以旅副参谋长身份，带队参加总队组织的战斗体能骨干集训，全程与队员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练在一起，最终旅取得综合评定第二名、兵种部队第一名的好成绩，由你编著的《体能训练指导手册》指导性实用性实战性兼备，至今仍是基层连队开展体能训练的重要指导依据。”
“那满橱子的奖杯和荣誉证书，足以证明一切！”
在追悼会上，十多年前就患上脑溢血的老母亲也来了。
这位伟大的母亲从小就教育儿子，别总惦念家里，一遍遍把报效祖国的种子植入他的心田。
此刻，这位母亲只是安静地凝望着儿子的遗体。
她无憾无悔，她知道儿子足够努力。
父母都是警察，黄国涛从军校毕业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是三级警监，母亲也是二级警督。
父母都是公安战线的，家庭背景不错，黄国涛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所以，他才会如此出色。
“要不是你母亲说起，我们都不知道这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