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不觉酿成瘾-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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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传来能觉察出来的脚步声，不深不浅，就这么跟着你。
啊啊，要不是知道这是我幻想出来的，我几乎以为这是真的了。
不可能不可能，正值放学高峰，这条路上有很多人走对吧，我往周围一看，没人了！g我今天收拾书包太迟了，又问了禾穗今天的作业，耽误太多时间了导致出来的时候校车都走了！可是我背后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我拐弯它也拐，天哪，不会吧！不会的不会的，可能是我自己裤子发出的重音导致我以为是脚步声呢？以前也发生过不少次这种情况的。对啊，都什么时代了，别搞封建迷信，再说，谁会打劫我啊，这样想着，我壮了壮胆子，往后看一眼。一个细长的身影蹦进眼里。
“我去，林茜陌，你想吓死我啊！跟踪我干嘛！”
“顺路”
“你离我远点，退后，再退后。”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前面出现一大群社会小混混模样的人，堵住我们的路
“林茜陌！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让我逮到你小子了”为首的一人嘴里叼着烟恨恨地说。黑夜里，烟头发出幽红的光。
我看那些人手上都拿着铁棍等武器，有些人脸上还有刀疤，琢磨着肯定是林茜陌的仇家找上门来了。林茜陌有仇人我并不奇怪，他本就是混黑社会的。只是他什么时候惹上的？看他们的架势及那人讲的话，应该是最近结下的梁子。但是没可能啊，他一直跟我呆在一起在学校啊，根本没出去的机会，难道是放学后？可是那样的话也不对啊。他难道不用学习了吗？他的功课一直是文科班的第一，我们那个变态数学老师可是天天在课上夸他呢。如果天天下了晚自习他就去忙这个的话他靠什么来维持成绩呢？
我后退了几步，靠近他，问“你的仇家？”
“仇家？他们还没那个资格”声音并不大，却是故意让那些人都听到。
“操！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放屁，今天我他妈就让你尝尝惹到我的后果，兄弟们，给我上！”
“停！等一下，你应该是想要回市东南角酒吧那块地盘吧，这事跟她没关系，放她走。”他将我护到他身后。
“哼，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谈条件！给我两个一起打！”
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候，我被他推了一下，直接被推到了人群外。他甩出书包扔倒了一个人，然后赤手空拳和他们干了起来。
血，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上流下来。不停地流，我觉得那血流到了我的血管里，与我的血液产生了排异作用。我竟然僵硬到窒息。阻止他，救出他，他不能一个人扛，可是这该死的，四周怎么没有人啊！来一个人吧，来一辆车吧，求求你们了！我拼命地喊拼命地招手，没有用。暗夜如墨，月上树梢，世界似乎陷入了安静的沉睡。报警，对，报警，我没有手机！
他们还在继续，那原始的野蛮的行为。一些人倒下了，另一些又上去了，我看见林茜陌撂倒一个又一个的人，同时我也看见他承受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他的动作太快，我看不清他的脸，或者说那是因为他的脸正被不断流下的血覆盖，他的血，别人的血。
不行，我要阻止，怎么阻止？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弱到令我羞耻。
有一道光，一道刺眼的光，凌迟着我的眼睛。我向光源看去，刀刃正反着冰冷的寒光，那属于匕首，指向林茜陌温暖的腰间。
我想，有生以来我还没有行动这么快过。
鲜血流出，我看到它自我身体上那道温柔的缺口潺潺流过粗糙的校服，与他的血汇合。他的血染的手撑在我腰侧，血腥却温暖。冰冷却快于痛感，我的身体正在冷去导致我看不清他眼里汹涌着的情绪。我只知道我需要他的温暖，极其热烈。那匕首就在我腰间，痛感铺天盖地漫延的时候，我竟想到加缪《异乡人》里主人公的独白：我杀了人，只因夏日的阳光太刺眼。
意识消失之际，我听到一声刺破天穹的吼叫，仿佛月圆之夜狼的嚎叫，那声音太过愤怒震耳，硬拽着我的意识
“动她的人，你们，别想活着走出双木市！”
我想我不该那样做的，让我的血和他们的混在一起，太脏太脏。
我想我好像很久，很久没读加缪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又回到当年，江南烟雨正浓。
梅雨季节，地上永远是湿的，空气被打潮了，像是随便一嗅就能嗅出几点水滴来。
雨落倾城，夏未央。
那年我们都在为中考冲刺，黑板上的板书擦了又写，写了又擦，右下角重默的名单换了一批又一批，到手的卷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模样，中考日期表一天一天地少，唯一不变的，是阿唐每天打板子的声音，是埋在试卷底下的我们的嬉笑。
那天下着雨，坐在教室都能听到浓密的雨声。这节作文课，也是一节催眠课。“哎，林茜陌又睡着了吧”我戳戳兔子的手肘，让她往前面看。
“他那个人，有哪节课是醒着的？除了阿唐和你妈的课。”兔子戴着眼镜，聚精会神地听着课，扁着嘴不动神色地回我。
林茜陌睡觉的姿势很奇怪，可能是为了不让老师看出他在睡觉吧，他的两只脚分别踏在板凳两个方向的低横杠上，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屈起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这样的姿势使他的后背拱起，从后面看就像巨型犬一样缩在那小小的板凳上，搞笑极了。
语文老师很温柔，不太管睡觉的人，这就导致了我们班睡的人一大片。教室后面一把把撑开来晾着的伞，墙壁上挂满了收起的伞柄，装着防盗窗的窗子上清晰可见的水珠一滴一滴，雨哗啦地下，老师安静地上课，林茜陌安静地睡，这样的时光很安详。
下课铃一打，班上刚才死寂一般的气氛立刻轰然。这节大课间，时间很长。
“兔子，你帮帮我呗，陪我去一下政治老师办公室嘛，好不好”我摇着我亲亲同桌的手臂
“不去，你自己去，我还要去化学老师那呢”
“你等会儿去嘛，我要把我们班的习题本搬来，没法打伞了，雨下得这么大，你忍心吗？我昨天才洗的头！”
“不去不去，你快点走吧，不然没时间了”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样哀叹着我拿起我的伞走下楼。在楼梯口刚要撑伞的时候，手中的伞被夺去，林茜陌为我撑开了伞。
“愣着干什么？不走啊”
“不是，你走错方向了——”
我们的教学楼和政治老师办公室之间隔着一个小花园，是用白色的柱子围起来的。正是夏至未至，绿色攀上来，这些柱子顶端一串串的紫藤垂下来，因为雨水的原因每朵花瓣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花园中有一颗硕大的海棠树，伸出花园外像好客的主人伸手迎接来往上体育课的学生。三月份海棠花开时，那里就是白色的海洋。上体育课经过那棵树时，微风一吹，头上身上就落满了花絮。现在花败了，绿色嚣张侵占。树下落着一些被雨打下来的紫色花瓣，没在水里，很清澈。
抱着厚厚的作业本走出办公室时就看到这幅景象，我感到愉快极了。林茜陌在旁撑起雨伞，雨滴顺着他水蓝色的夹克滴下，他全不在意。我们一起走在这漫天的紫藤花下。
“真好看”笑意漫上，如花灿烂。
“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啧啧啧”他的惊诧毫不掩饰
“不会吧陌，这个花园这么明显三年你都没发现？”
“是啊，我以为我们学校就只有操场和教室呢”
我说，你也关心关心我们学校啊。
“难得来，你陪我逛逛吧”不等我同意他就把我往花园深处带
“喂喂喂，你也挑个时间吧我抱着这么厚的本子呢！你有没有在听啊，我说——”
我们在一颗大树前停下，那棵大树很大，枝叶茂密，树干上刻着不少划痕。看他盯着那个大树，我解释道：
“这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情人树。天气好时很多人坐在底下靠着它乘凉呢。你看到树干上那些划痕了吧，那不是普通的伤害哦，上面刻的都是情侣的名字。”我让他凑近看看，果真是两个两个的字合在一块
“看这个，这是级花和你好哥们的名字。凡是学校谈了恋爱的同学都会取两人名字里的一字合在一起刻在这上面，乞求爱情美满”
“无聊”他看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哎你这人一点情调都没有，你女朋友怎么受得了”我摇头作语重心长状
他嘴角邪魅一笑，薄唇轻启“有我的脸和这个身体就够了”
“呕，陌你别这样我的早饭还没消化呢”
………
当年，在这个小城里，我们就这样轻许了光阴。多可笑，当年的我们还没有时间的概念，觉得时间可以永远这样挥霍，初三永远不会结束。当年的陌是陌，我是我，我们就和兔子和班里其他的同学一样，作为单纯的个体存在，每个人就像是一条波浪线，彼此时而交融时而分开，自由自在。那年很纯的友谊很真的时光。
回不去了，那像是在云端嚼着泡泡糖的心情，那下不完的雨，那段哭着笑着的岁月，回不去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会梦到，为什么梦到了好像更不舍了，你们别走，时光暂留好不好，我不想结束。当年少日，重演一遍，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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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倾城，夏未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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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脆弱，摇摇欲坠。别走，别走，求求你们别消失好不好？我大声地喊，可是眼前景象逐渐模糊，少年们的身影像被抹糊的素描笔记，越来越淡的晕出。
梦醒时候，满脸的泪痕。
我是被一阵大声的争吵吵醒的，不，不能说是争吵，因为就只有一个人在说话。应该说是被大声的训斥吵醒的。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她怎么到现在还不醒？一群庸医，一群庸医！”
“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每天拿那么多钱，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
“看看外面的锦旗，你们没有一点羞愧吗！”
“我告诉你们，要是今天中午之前她还醒不过来，你们就给我滚蛋！”
是在医院里吗？难道院长来了吗？听声音这个院长好年轻啊。气氛很恐怖，盛怒之下，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只听那个人又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这时一个小护士进来给我换点滴时发现我睁开了眼睛，顿时欣喜却又带着怯怯的声音喊道：
“少……少爷，小姐她她醒了！”
她将我小心地扶起来，这时我腰间剧烈疼痛了一下，使我不禁叫出了声。突然想起我被人捅了一刀，应该是住院了。
下一秒，那小护士被人大力地推开，险些倒地
“滚开！粗手粗脚的，滚滚滚”
“对对不起少爷，对不起对不起”那小护士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少爷来头好大！我抬眼一看——
天哪！这不是林茜陌吗！他看上去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带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应该是没换过。他什么时候成少爷了！这家医院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不是她的错，你别骂她”他极为小心地扶起我
坐起来我才发现这是一间大病房，只有我这一张病床。对面是一张大沙发，镶嵌式大型液晶电视，动感投影娱乐设施，独立卫浴，生活必需品应有尽有，这间病房堪称豪华啊。病房里站着一群医生，全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上有被摔碎的花瓶，水渍滩了一地，娇艳的玫瑰可怜兮兮地躺在那中央。
“好，我不骂她，你感觉怎么样？”他开口，我才发现他声音沙哑地不像话。近距离看他发现他眼睛里布满血丝，从脸到脖子上留着没擦干净的血污，他的一切告诉我他很长时间没睡过觉了。
“还好，有点疼”其实醒了伤口还是很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想实话实说了。
他对后面的医生怒吼道“听到没有她说有点疼！愣着干什么过来一个医生看看病情！一群废物！”
虽然对医生没什么好感，以前陪妈妈看病时那些医生趾高气昂的态度让我痛恨了好久。现在看到他们被一个17岁的人这样骂还不敢还口是感到很解气，但解气之余又有些于心不忍。
“少爷，这位小姐没什么大碍了，剩下的就只要好好休养，定时换药就行了。”给我检查的医生小心翼翼地说。
“不过少爷——”看着医生欲言又止的样子，陌又不耐烦起来
“不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