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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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水真想把眼前小行云说的话,一条条记记录在册,往后楚行云再给他甩冷脸看时,就把《云语》摔他面前。小行云抱着谢松鼠,边走边道:“我以前教我的小白兔们爬石阶,辛辛苦苦苦教了十天大半月,它们才勉强会上下台阶,好笨哦!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不愧是我的小云鼠!那今天只好先教你明天的训练:跑轮子。”
说着,楚行云手里就有了一个跑轮,莫名其妙还多了一些他的小伙伴,不知从哪钻出来叫着:“楚哥!”围成一圈,道:
“哎,你又弄来一只小动物啊?好可爱!”那人说着就要来逗一逗谢松鼠,小行云一把打开他:
“不许碰。”
“哼,了不起啊,小气吧啦云。”
“你想要我下次可以帮你抓一只,但这只是我的,你不可以碰。”
“真的?一言为定啊,你一定得帮我抓一只。”
“嗯。”
另一人凑过来道:“这是松鼠啊,我和我弟都养了一只,就上次给你们看的,小黄和小黑。哎对了,楚哥,你这只叫什么?”
楚行云一本正经地回:“平云君。”
“……什么?”
“我说,这只松鼠叫平云君。”
“这是松鼠的名儿吗?”
小行云不以为然:“这是我赐他的封号,只有被我选中的松鼠才有资格这么叫,听起来就像是个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一般的松鼠,那就只配叫小黄小黑咯。”
谢松鼠被楚行云捏在手里,不可逃脱,于是双手合拢,叩谢云恩。
“是是是。楚哥的松鼠就是厉害,可是话又说回来,你这只松鼠有什么特别的啊?看起来傻头傻脑的。”
谢松鼠躺在楚行云掌心里,享受无上云宠,楚行云根本不理那小子,只对谢松鼠道:“我要开始数了!你必须跑够三百转!”
说罢,就将小谢放进跑轮里。
谢流水心想:我就不跑你又能奈我何啊?没想到这只松鼠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小行云一声令下,两条后腿情不自禁就开始噔,轮子呼啦啦地转起来,小行云在一旁看得高兴,与一众小伙伴拍手称好。
那轮子越转越快,谢小鼠越跑越累,看着身旁的楚行云,真是越看越讨厌,醒时为你出生入死,梦里为你跑轮三百,这么欺负人,不活了不活了!
谢流水用前肢使劲扎了扎自己的脸,为何还不醒来?明知是梦却不可醒,真他妈难受。好不容易跑完了轮子,还没结束,楚行云又带着他满村里转悠,逢人便要炫耀一下谢松鼠肚子上的小云章,楚行云一票小伙伴都知道了,楚哥有了个新宠:一只松鼠,唤作平云君。
天色在谢松鼠的期待下,终于一寸一寸地暗了,傍晚时分,小行云要回家了,谢云鼠被他捧在手上,带回去。小云回家第一件事,不是进家门,而是从狗洞里溜到邻家院里,采了一大袋桑叶,溜回自己屋中,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罐子,打开,放到谢流水面前:
“你看!我的蚕宝宝,很可爱吧。”
软软白白,咯叽咯叽,一爬一爬,谢流水对这种东西实在是敬谢不敏。
楚行云拿出一个纸板,自说自话:“我每天傍晚都会跟我的蚕宝宝玩。喔,对了,我最近给它们新想了一个游戏,叫作抛高高。”
说着,他将一只只蚕从罐子里倒出来,放在纸板上大幅抖动,让它们高高弹起,又重重摔落,一下比一下更用力。蚕宝宝们从高空飞下,摔了个短足朝天,努力爬起来,还没站稳,又再次被抛高、摔下……小行云兴致勃勃地看着它们仰起头部,一点点艰难地扭动躯体,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玩完了,小行云转过头,对谢松鼠微笑道:“你不要妒忌,很快,我也会想一个游戏,到时候我们一起玩儿!”
可算了吧,谢流水听得胆战心惊。接着小行云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本破烂册子,摊到毛绒谢的眼皮子底下:“给你看,我画的蚕宝宝观察日记。我从它们还是卵的时候开始记录,养到现在马上就要吐丝结茧了!到时候变成蛾子就可以再生一堆小蚕宝宝卵给我。”
楚行云一页一页向谢流水展示自己丑陋的画,平心而论,虽丑,但是很用心。每一只蚕的斑纹都画了,每一次蜕皮都记了,说这孩子不喜欢这些蚕吧,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可说他喜欢吧,这些蚕被他养着,还真挺痛苦。
小行云滔滔不绝,仿佛要把这一生的话都说尽,俨然把谢松鼠当成个朋友,然而,楚娘突然站在小行云背后:
“楚行云!你又在外面抓这些乱七八糟的回来!”
“娘——”
“这什么东西啊!我的天,松鼠!你怎么能去抓小松鼠呢?”
“我……我……”小行云说着,眼睛就红了。
楚娘见孩子似乎认识到了错误,于是放软了声音,温柔道:“好孩子,你想,小松鼠也有爹娘,你这样把它抓走,它们骨肉分离,你觉得好吗?”
小行云手捏衣角,咬着下唇,憋了一会,叫道:“我不管!我抓到的就是我的了!”
此话一出,楚娘那脸就要青下去,楚行云见了,赶紧改口道:“娘——就这一次嘛,我就抓这么一次,我们养嘛——”
“不行!必须放回去,家里不可以养松鼠,你每次说要养要养每次都是我在替你照顾,你的小兔子、小竹鼠,哪一次你自己喂过!”
“我会喂的!这次我一定自己喂,娘——让我养吧,我的蚕宝宝就养的很好——”小行云一边求饶,一边把蚕罐子推到母亲面前,楚娘往后缩了一步,她怕这些蠕动的虫,大声道:“蚕宝宝我最开始也坚决不让你养,是你发誓说绝对是最后一次养,我才勉强同意的,现在又要养什么松鼠!你个坏东西,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赶快!哪里抓来的给我放回去!”
“我不!我不要!”
“你这孩子怎么讲话不会听的啊?快一点,不要让我拿藤条来。”
小行云憋着眼泪:“娘——”
“别叫了,没用的,松鼠不可以养,你养了不到几天就被你玩死了,残害小动物。”楚娘厉声讲完,又蹲下来,抱了抱他,“乖,阿云听话,把它放生,你看天这么晚了,你都知道要回家,它肯定也想家了。”
“他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不好吗?”
“傻孩子,松鼠怎么会喜欢人的家,你试一试,你把它放到院子里,两下半就跑掉了,理都不会理你的。”
楚行云瘪起小脸,嘟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可是又无可奈何,抱起小谢松鼠,把他放到后院里,低着头,说:“你走吧。”
说完,立刻掉头跑回屋子里,估计大哭大嚎去了。
谢流水蹿上树枝,躲起来,偷看云。
过了一会,小云打开后院门,跑出来四处找、看,他的小松鼠,独一无二的小云鼠,真的跑掉了。
小行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吸溜吸溜地要掉泪,在他想象中,平云君还会在院落里,没有走,还在等他。
可是没有,院落里空空如也。
楚行云不知为何,好生气,一头往后院林子里跑,瞅准了一颗高木,猴子上树般就蹿了上去,越爬越高,毫不胆怯,坐在枝头,看夕阳西下。
越看越难过。
谢松鼠躲在树后面,瞧小行云这一天,兴高采烈出门去,垂头丧气回家来,于是一偏脑袋,露出毛茸茸的一个头,小爪子敲了敲树干。
楚行云不经意间抬头,大叫一声:“平云君!”立刻转悲为喜,一手抓过谢流水的大尾巴,把他抱到怀里,甜甜地笑起来:“太好了!你还在啊!”
谢松鼠靠着行云稚小的身躯,心想,反正是梦,夸张一点也没什么,于是他拿出一个松果,递给小云。
“哇!给我的吗?”
谢松鼠点点头。
黄昏,夕晖映得小行云一张俊脸红扑扑,他高兴坏了,一把抓过松果,爱不释手,过了一会,又把果子放下,问:“我吃了,那你怎么办呀?”
谢流水忽而从大尾巴后面又掏出了一个果子,朝他晃了晃。
小行云甜甜地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谢松鼠的脑袋。
这只手很小,但很温暖,谢流水不禁想:
要是楚行云就这么一直无忧无虑地长大,多好。
没有饥荒,没有钱老爷,没有不夜城,没有十阳武功,没有宋家以及之后所有的一切。
就和他的家人,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永远永远……
“咦?平云君,你为什么不吃啊?你自己摘的松果呢。”
谢流水回过神,楚行云一手捧着他,黑溜如荔枝核般的眼睛,正盯着他看,谢流水委实有点受不住,只好转头看夕阳,拿出作松鼠的本分,抱住松果,嘎吱嘎吱。
一人一鼠,享食松子笑,坐看晚霞风。
忽然,树枝上的小行云说:“这里好黑,我好冷啊。”
谢松鼠心中称奇:此时才日薄西山,何来好黑?
“好痛苦,你也是吧?”
谢流水心中皱眉,这孩子是傻了吗,在说甚么胡话。
小行云低头,看着他,忽然抓住松鼠的大尾巴,唤了一声:
“谢流水。”
霎时盈天一泼墨,将四周的一切尽数染黑,一股黄风袭来,将谢流水甩出去,接着掼到在地,然后什么东西一合,“啪”地一声,掉在身边。
是一本书。
一本全黑的书,被锁链锁住,谢流水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眼前是一长溜书架,谢流水认得,上次他梦里看到楚行云村中饥荒,就是在这,只不过这次他似乎站在书架背面,这里的书,全是黑封皮,铁锁加身。
谢流水尝试再去触碰,被狠狠弹开了,打到地上。
禁止阅读的记忆。
每个人自然都有一点不想回顾的过往,谢流水也没有撕开伤疤去窥探里边血肉的癖好,于是准备转身去书架前面,看看小行云以前在村里的可爱事。
没走出几步,身后的书架,另一本书兀自飞出,悬空而停,瞄准谢流水,狠狠砸中他后脑勺。
谢流水迎面往下倒,那本书霎时摊开书页,接住他,骤然,一股巨力将他往书里狠狠按进去……
“哎,听说了没?前两天老爷罚了一个小孩,关在地窖里。”
“是吗。”
“啧,我在老爷跟前跑的还会不知道?你是没看见,那打得可凶了啊!那孩子这边肿一块,那边青一块的,就给扔进去了,怪可怜见的。”
“可怜的人,天天都有。”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没一点同情心,**岁的小孩,这么几天不吃不喝的,待会要是死了可咋办哝!”
“你我也不是收尸的,操那份心干嘛。”
说者见说不通,只好摇头走了。然而听者并不似面上那般冷面,此人名叫李柴,是个瘸子,小时候被人打残,听得有孩子也这般遭遇,心下不由得生了一丝同情,然而这丝同情实在太细,不值得他去注意。
又过了一会儿,管事儿的走来:“李柴,去!去那小地窖里送份饭菜。”
李柴依言行之,领饭时和庖厨聊了两句,问起那孩子到底当的什么差,犯了什么事儿,这么罚。
厨子有点暧昧地笑起来:“还能当的什么差啊,小兔子,床上没伺候到位呗。”
李柴提饭的手一滞,那丝线般细的恻隐之心,忽而断了。
“这闲着没事,我就跟你多嘴两句。你说他那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自甘下贱?天下什么出路不能找啊!听说这孩子心大的不得了,还想傍朱老爷,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你看,被扔进去这么些天,老爷事一忙,竟把他给忘了!要不是管事儿的怕死了人老爷责怪,谁还给他做份饭。依我看啊,这种小鬼,枉做人,死了倒干净。”
李柴不说话,提着饭,走了。
他从小门进入地窖,盯着盒子里的饭菜,站在半光半影里,一面想起小时候被人毒打的样子,一面想起钱老爷和几个雪嫩的幼体,在院落里白日宣淫。
最后他将饭菜捞出来,拿在手上,移开地窖的砖,把手伸进去,给里面的人吃。
饿疯了的小行云把脸埋进去,吃干抹净。
幼嫩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过手……
第二次来的时候,李柴一手伸着让他吃东西,一手伸进去,摸他。
反正这种小孩,这种事,应该早就习惯了。
李柴不停地来送饭,一次送的比一次勤,地窖里的小鬼一直都很听话,声音细细弱弱,实在惹人怜爱。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天有些热,李柴也有点热,这份热壮了他的胆子,他想做一点,更过分的事情。
楚行云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