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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麒麟[1-5部]-第2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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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水泥表面隔着作战服摩擦皮肤,腋下被撞出沉闷的钝痛,陆臻双手撑住墙,试图把自己卡在窗口的胯部拔*出来。方进近乎绝望地读着秒,徐知着把枪口移向转角处,开始认真考虑在一瞬间连续击毙四个人的可能性……
忽然间哨声大作,防空警报响彻云霄。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所有的事情都停滞了,巡逻兵停下了脚步,方进忘记了读秒,徐知着的手指凝滞在扳机上,陆臻僵直了身体。
被发现了?发现了??不至于吧!无数个念头,不可计数的画面像海潮那样奔腾在陆臻的脑海里。
陆臻下意识地抬起头,在他眼前,斜靠在对面墙边的夏明朗忽然睁开了眼睛。陆臻一直以为夏明朗在看着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夏明朗霍然张开的双目中凝聚着闪亮的光斑,仿佛漆黑静夜里升起的寒星,从陆臻的眼底一直看到心里
陆臻僵直的肌肉猛然放松,一下子从窗口滑脱,颠倒着往下栽。情急中看不清地面,陆臻条件反射似地分开双腿卡住了窗框。
“陆臻,收脚!”方进急促地命令道。
那两组巡逻兵观望了几秒,居然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哨中又悠悠闲闲地兜了起来。而在大楼的另一边,平整无遮挡地水泥路面上,陆臻留在窗外的漆黑军靴简直就跟从地里扎出来那样显眼,只要他们转过来,第一眼就能发现。
不过,也就是缓了这么一两秒钟的时间,陆臻已经找回了自己的重心,一手撑地轻巧地翻转,在巡逻兵绕过拐角时收回了腿。
方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陆臻顾不上跟夏明朗说点什么,赶紧在卸下的钢筋两端抹上粘合剂,一手攀住窗框按原样再把铁窗给粘回去。在地底,地面上的脚步声听来分外的鲜明,陆臻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巡逻兵的位置,自远而近……他最后审视了一眼窗口,确定在细节上没什么偏错,方松手落地;同时伸腿一勾,把落到囚室中间的防弹背心踢起来,抓到手里。
“队长。”陆臻极轻而短促地喊了一声,刚刚往前窜了一步,却发现夏明朗已经抬起了一只手,掌心向前,直立着。陆臻下意识地跳了回去,后背紧贴到墙壁。
灯光从窗口泄入,在囚房中央的地面上留下一个长方形的光斑。
当陆臻安静下来,这房间又回归寂静,陆臻甚至可以看清那束光明与黑暗的边界,无数的尘埃在光线中翻动,飘浮着,从暗处流动过来,被照亮,又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夏明朗正隐藏在黑暗里,他也是,面对面的,相隔着大约三米的距离,中间是一条光做的河,隔开彼此。
陆臻不明白夏明朗为什么要阻止他,他甚至不愿意去思考,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夏明朗的眼睛。在夏明朗睁开双眼的瞬间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思绪,身体与心,唯一渴望的只有回去。
回去……
回到夏明朗身边,无所思虑地凝视,不再有疲惫与彷徨。
脚步声越来越近,第一条腿的投影出现在光斑里,巡逻兵缓缓走过,用陆臻听不懂的语言小声地交谈着。
陆臻恍惚中感觉到那块光斑越来越明亮,它甚至照亮了整个牢房,光明与黑暗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生长出毛茸茸的金边。陆臻尽可能地收拢身体,让自己紧贴到墙上,躲藏进光斑无法触及的地带。
很快,夏明朗的身体被笼罩到光斑里,那条明亮的光带飞快地向上延伸,照亮了夏明朗的双腿、身体与手臂……已经被血液与泥土侵染得看不出本色的作战服,某些地方被扯碎了,变成一缕一缕的布条儿,肌肉从那堆烂布里鼓出来,裸*露着。
那团一直凝滞在陆臻胸口的悸恸像水波一样扩散开,哽咽到喉头,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疼痛的味道。
又一道阴影出现在光斑里,陆臻蓦然焦躁,他甚至想一枪把这人轰开。但这家伙居然停了下来,他的身体挡住了投向夏明朗的光,陆臻看到那团投影越来越大,似乎是有人弯下腰在审视什么,一个圆圆的球体出现在光斑中间。
陆臻屏住呼吸,把手枪扣在掌心,通过投影调整角度,以确保他能在必要时把这个脑袋打得个稀巴烂。
“不对,我们得先撤。”
陆臻听到耳机里传来徐知着的声音,他轻轻划了一下喉麦表示疑问。
“他们亮灯了,所有灯都亮了,探照灯全亮了。”徐知着嘟哝抱怨着:“好像不是针对我们的,见鬼了。”
让一个身穿漆黑夜行衣的刺客呆在灯光下,这种事听起来都会让人感觉傻得可以。
陆臻转了转眼珠,脑子里乱糟糟地,当然想不出比暂时撤退更好的办法。灯光像瀑布那样从窗口倾泄下来,似乎更明亮了几分,陆臻心中一动,低头看过去,挡在夏明朗身前的那团阴影已经走开了。
此刻,光的领域已经稳定下来,光与暗再一次有了清晰的分界,灯光照亮了夏明朗的半张脸,厚实的嘴唇紧抿着,透出暗红的血色,下颚棱角分明;而他的眼睛仍然隐藏在黑暗中,闪着幽暗的光。
陆臻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感觉到喉咙发紧,他不敢大动,只是微微勾了勾手指,眼泪夺眶而出。夏明朗撑住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两步……灯光掠过他的眉毛与额头,桀骜的短发仍然刺硬地站立着。
陆臻紧紧地盯住他,连呼吸都停止,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
越过光与暗的界线,夏明朗的身体忽然晃了晃,笔直地向前栽倒,陆臻张开手臂抱住他,用胸膛承接夏明朗的重量。
“水,水……”夏明朗贴在陆臻耳边低喃。
“真抠门,连点水都不让喝吗?”陆臻从颈边抽出水囊的吸管,刻意说出一些俏皮话。
夏明朗没有动,用力啜吸着陆臻水囊里的运动功能饮料,不一会儿,鼓动嘴唇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水。陆臻看到其中夹杂的血块,瞳孔一阵收缩。夏明朗又咬住了吸管,这一次他喝得很慢,喉节缓慢地滑动着,这是长期缺水的人必须要注意的。陆臻收拢双臂,微微往后倾倒,好让夏明朗靠得更舒服些。
过了好一会儿,夏明朗终于吐出吸管,双手摸索着捧起陆臻的脸,额头紧贴,嘴唇轻轻碰了碰陆臻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你来了,宝贝儿。”

5。(上)

过了好一会儿,夏明朗终于吐出吸管,双手摸索着捧起陆臻的脸,额头紧贴,嘴唇轻轻碰了碰陆臻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你来了,宝贝儿。”
“……嗯!”陆臻发现他刚刚强行忍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别哭啊,宝贝儿,你受苦了……”夏明朗挪动拇指抹拭那些让人心疼的液体。
陆臻不可抑止地抬手扣住夏明朗的后颈,仿佛要吞食一般含住他厚实的嘴唇,把舌尖送进去。
热……炽热的温度好像要把什么燃烧融化了一样。
陆臻用舌尖摩擦着夏明朗的口腔上壁,然后卷住柔软的舌头吮吸。夏明朗猛然战栗了一下,手下增加了力气。陆臻恋恋不舍地抽出舌头,清凉的空气扑打到濡湿的嘴唇上,令陆臻蓦然警觉。
这是不正常的高热!
陆臻伸手按住夏明朗的额头:“你在发烧。”
夏明朗微微点头。
陆臻陡然紧张起来,像夏明朗这么强健的身体,只有一种情况会让他发高烧——炎症。
“哪里?”陆臻低头寻找。
夏明朗侧过身子,抬手指了指左肩,陆臻一把扯开夏明朗的作战服。在暗淡的灯光下,夏明朗光裸的肩膀上蜿蜒着一个可怕的巨大伤口,差不多有十几厘米长,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肩头。几截脏兮兮的黑线粗针大脚的缝起破碎的皮肉,有些地方已经绷脱了,伤口高高肿起,渗出浑浊的脓水。
陆臻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彻底燃烧了:“他们也不怕你死了!”
夏明朗虚弱地笑了笑,一手指向窗口,陆臻侧耳细听,果然,脚步声又近了。陆臻机敏地计算过窗口的视野范围,扶着夏明朗贴墙坐下。
“给我点吃的。”夏明朗哑声道。
“妈的,没水没粮没医生,这他妈什么穷窝?”陆臻抽出一支能量棒放到夏明朗手里,这是专门调制出来给重伤员补充体能的东西。
夏明朗咧着嘴,无声微笑。陆臻把手电固定到头上,一晃眼看到这个笑容,无奈道:“还笑?”
看见你了嘛!夏明朗用口型无声说道。
陆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打开医疗包在夏明朗肩上扎下两针盐酸利多卡因。退烧针、广谱抗生素、甚至肾上腺素……在陆臻面前一字排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正面对这样的场面,陆臻仍然需要深呼吸来平定自己的心情。
“给我一针吗啡。”夏明朗含糊说道。
嗯?陆臻瞪大眼睛。
夏明朗微微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
“可是……”陆臻失声道。到目前为止,夏明朗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疼痛的意思,陆臻几乎忽略了像这样巨大的伤口,那严重的感染与高烧对人是怎样的折磨。陆臻用衣袖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就好像在擦汗一样,一声不吭地把吗啡针剂抽出来,在他的印象中,这是夏明朗第一次主动要求吗啡。他以前也受过很多伤,而即使在最虚弱的时候,他都抗拒这种东西。
“怎么搞成这样的?”陆臻定了定神,低头寻找血管。
“飞机砸下去的时候,碎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扎进去了。”夏明朗说得很平淡,一如既往。他偏着头凝视陆臻,在昏暗的光线下,陆臻的唇上闪着一抹亮色,那是刚刚吻过留下的痕迹。
夏明朗伸出手指托起陆臻的下颚,陆臻一时茫然,顺着夏明朗指尖上那一点微薄的力道俯身过去……夏明朗偏了偏头,含住了陆臻的嘴唇。
夏明朗唇上沾着一点巧克力味,那是能量棒的味道,很淡的甜。陆臻分开双唇让舌头进入夏明朗的口腔,那种冷峻的血腥气又在舌尖上扩散开。陆臻耐心地舔舐着夏明朗牙床和上颚,却意外地触到一处空洞。
“唔?”陆臻很奇怪,夏明朗是没有在牙里装过毒药的。
“出了点儿意外,回家得补牙了。”夏明朗满不在乎地扬起眉,神色有些恍惚地:“你真好看。”
陆臻一瞬间面红过耳,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只能闷下头去,抓着纱布沾消毒液清理伤口。夏明朗没什么反应,局麻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耳机里,方进又咋咋呼呼地叫嚣起来:“臻儿,臻儿,你知道出啥事儿了吗?”
“说!”陆臻对这种在战场上卖关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他们在搞防空演习,演习了居然,直升飞机全上天了,我他妈的……简直了。”
方进兀自抱怨着,徐知着已经把通话切进来:“怎么办?”
“我是不会离开的。”陆臻简洁明快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徐知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那你见机行事,随时联络。我们在外面掩护你。”
“怎么?”夏明朗问道,入耳式的耳麦隔音效果极好,即使近在咫尺也听不见什么。
“外面在防空演习。妈的真是见鬼了,事先一点情报都没有,我现在都出不去了,到处都封锁了。”陆臻生怕夏明朗会赶他走。
“防空演习能有什么事先情报啊,巴维利半夜不小心被恶梦吓着了,就可以开演习了。”
“你倒是有经验。”陆臻笑了:“想当年是不是就这么干的?”
“那是,必须的。”
“哟,你也会做恶梦啊?说说吧,都梦点啥。”横竖出不去,陆臻开始研究怎样简单地帮夏明朗处理一下这个伤口。
“梦到你。”夏明朗低声道。
陆臻不满:“我怎么就成恶梦了呢?”
“梦到我把你伤了,你哭天喊地地求我别碰你。”
陆臻怔住,半晌,有些羞涩地笑了:“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梦到你说爱我,样子特别真,我心都化了,烂泥似的,都提不起个儿来。”夏明朗的目光悠远,像是跌进了回忆里:“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编程忘了吃饭,低血糖晕在澡堂子里?”
“啊?”陆臻手下一抖,纱布差点戳到夏明朗身上。
“你一定忘了,我可还记得呢!”夏明朗微微笑着:“那时候你光着身子枕在我大腿上,小脸红扑扑的,摸着特别滑。我后来就想,就这长相,这么好看的,这身条这个性……这要是个妞,老子拼命也得拿下喽。”
陆臻默默松了口气,笑道:“可惜就不是个妞,结果是老子拼命把你拿下啦。”
“幸亏不是。”夏明朗用手背蹭着陆臻的脸:“要不然,这会儿你就只能抱着照片在家里哭了。”
“老子要哭也得抱着你哭,照片有什么用。”陆臻假装凶狠。
“是啊,照片又不能用。”夏明朗嘿嘿笑着。
陆臻再一次面红过耳,佯装听不懂,调整好头灯的角度一刀下去,极精确地切开了夏明朗肿胀的伤口。黄浊的组织液混着血丝流过胸膛,陆臻夹着纱布擦拭,却在夏明朗腋下意外地发现了一行排列整齐的伤口。全是刀伤,切口笔直平滑,一刀紧贴着一刀,有些已经开始愈合了,有些还渗着血。
这是职业行刑师的手法,最小的伤害,最大的疼痛。
陆臻用力咽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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