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晋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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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了很久，然后从包里拿出张纸，先擦了擦眼角，又使劲擤了鼻涕，觉得好受了不少。
　　“感冒了吗？”
　　“没有。”秦学把鼻涕纸扔在垃圾箱里，不肯看刘晋阳的眼睛，垂着眼皮。
　　刘晋阳的衣服很湿，透出肉色，秦学斜了一眼，“一会儿衣服干了你就回去吧，这儿我自己就够了。”


第40章　第　40　章
　　刘晋阳看着秦学，平时说个没完，做十件事八件事能挑战他的忍耐力，现在说来说去竟然都是客气话，他怎么敢走？
　　“没事，而且衣服没那么快干。”
　　秦学点了点头，没再接刘晋阳的话碴。
　　他目光又落在秦爸爸脸上，那张脸没有血色，很安静，看起来像死了一样，秦学没来由的心慌，几次想伸手确认秦爸爸的呼吸，最后两只手攥在一起。
　　刘晋阳看着他，然后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秦学没动，任凭刘晋阳指尖的热度传了过来。
　　他其实害怕一个人呆在这儿，静悄悄，冰冷冷的。刘晋阳虽然不爱说话，却意外的让秦学很有安全感。
　　“其实我跟我爸长得不太像吧？”
　　刘晋阳看着他的眼睛，“嗯。”
　　“我爸说我长得像我妈，但我对我妈没有什么印象。”
　　“嗯。”
　　“其实有些事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尤其小时候的，都比较模糊，有些事以为还记得，一细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
　　“唯一印象深的就是，整整一年没有见到我爸。我被送到了乡下，我大姑送我去的时候让我跟乡下的父母好好生活。那个暑假我一直在干农活，直到寒假快开学的时候我爸才去接我。我当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爸瘦了很多，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我，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刘晋阳看着他皱皱眉，虽然他去了卫生间，但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对话”。
　　秦学用被刘晋阳捂热的手拉住了秦爸爸的手，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当时秦爸爸很伤心，他想跟秦爸爸走，可被强行拦下了，秦爸爸跟他们交涉了很久，还是没能把人带走。
　　再见秦爸爸应该是在法院外面了，当时他并不知道那里是法院，长大的某一天想起来，突然就知道那里是法院了。
　　他在外面呆了很久，秦爸爸一出来就抱住他，他觉得秦爸爸哭了，却怎么都争不开他的臂膀，只好一直被抱着，然后被抱起，再然后被抱回了家。
　　秦学发呆的盯着秦爸爸的手，突然转头看向刘晋阳，“你说，我会不会是……”
　　刘晋阳心里一惊，看着就听秦学说道：
　　“我会不会是被我大姑卖了？”
　　刘晋阳一愣，这……也不是不可能，虽然重点不是这儿。
　　“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说她卖了多少钱？”
　　刘晋阳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长那么聪明，一定没少卖，卖我的钱是她拿着还是给我爸了啊，没给我爸我可不干。”
　　“……”
　　秦学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说的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可稍微带点真实性的情况，他又不愿意去想。
　　病房里只有一个沙发，秦学让刘晋阳睡在上面，自己坐在秦爸爸身边。
　　刘晋阳看着那花色诡异的沙发，费了很大力气才客服洁癖作祟。不知道本来长成这个样子还是长时间没洗，总之这个沙发，很难描述。
　　刘晋阳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跟秦学起争执，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准备睡觉了。
　　刚坐下就觉得上面的病菌好像都粘在自己身上，连忙站起来。然后想想自己已经在医院呆这么久，又破罐破摔的坐下了。
　　“怎么了？”秦学满眼茫然的看向他。
　　刘晋阳摇摇头。
　　“你先睡吧。”秦学坐在秦爸爸床头，“我一会儿再睡。”
　　秦学坐着趴在秦爸爸身边，刘晋阳犹豫了一下，“你在这上面睡吧，我在这睡不着……”
　　“没关系，你躺着睡吧，我平时趴桌子惯了，这样也能睡着。”
　　秦学本来想说个笑话，但他自己笑不出来，刘晋阳也没有笑。
　　“睡吧，已经很晚了。”秦学轻声说。
　　刘晋阳只好躺在沙发上，努力的让自己与沙发的接触面积最小，闭目养神。
　　夜深人静了，只有机器发出的冷冰冰的声音了，秦学趴在秦爸爸身边，脑子里空空的。秦大姑说话一直不太控制，也不会特意避开秦学，这么多年，秦爸爸一直努力的隔离着他和秦大姑，不然没准会变成什么样。
　　秦学闭心里空落落的，秦爸爸这些年对他的付出，谁相信他不是秦爸爸亲生的？他自己都不信。秦学睫毛颤了颤，他并不想多想这个问题，可是种种可能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确实记不太清小时候的事了，刚刚对刘晋阳说出来的就是全部了。除了他在乡下的那段时间经常被人吊起来打。
　　脱光的，直接打在细嫩皮肤上的，那家夫妇控制不住，每次打过他之后又是抱着他哭又要道歉。生活有什么不悦，马上又会施刑。打他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放下他后何必装得那么愧疚。
　　而这种经历直接导致了在他刚回家的时候不敢脱衣服，虽然没有太大问题，他却一直不肯去公共浴池洗澡。直到现在也会因为在人前脱衣服不舒服。
　　他知道秦爸爸对这件事心怀愧疚，一直想表现得正常一点，坚持跟着秦爸爸去公共浴池，只是每次去完回来都要做梦，最后是秦爸爸先受不了了，改良了家里的浴室，告诉他不用勉强自己，慢慢来。
　　这样的秦爸爸怎么会不是亲爸爸？开玩笑吗？秦学用脸贴上秦爸爸的手，那女人是有多讨厌他？这种玩笑好笑吗？就算烦他也不至于这样吧？
　　秦学想着想着有些迷糊，闭上眼睛不踏实的睡了过去。
　　爸爸在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看着秦学，笑了。圆圆的脑袋，简直就像贴在父母身边的某种毛茸茸的动物一样。秦爸爸费力的把手抽出来，摸摸秦学头发。
　　秦学睡得不沉，秦爸爸一动他就醒了，他打开床头的小灯，直愣愣的盯着秦爸爸。
　　“怎么在这儿睡？”秦爸爸指了指角落里，一张折叠床立在那，来的时候匆忙，秦学和刘晋阳都没注意到。
　　“没看见。”秦学低下头，不去看秦爸爸虚弱的脸。
　　“拿过来好好睡，盖上衣服，晚上凉，别再感冒了。”
　　秦学低着头站起来走到墙边，然后把折叠床撑开，又坐到秦爸爸身边，把他露在外面的手赛回被子里，声音轻柔的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秦爸爸笑着拍了拍秦学的头，“就是没力气，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我上学了谁照顾你？”
　　“医院有护工，他们有经验，说不上比你强多少。”
　　秦学抿抿嘴，眼睛盯着地下，站起来走到折叠床边，秦爸爸还在絮叨。
　　“明天早上别忘了吃早饭，你这衣服上面都是什么，明早回去换一身，放在洗衣机里就行，不用洗，还有……”
　　秦爸爸还要说下去，秦学感觉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又涌上来，心像刀绞一样，很疼，也很无奈。他没出声，打开折叠床，重重坐在上面，瘦弱的折叠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秦爸爸一下子噤声了。
　　房间里一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刘晋阳均匀的呼吸声。
　　秦学呼吸不稳，很久才压低声音带着些哽咽的说道，“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你自己！你要是平时注意，现在至于这个样子吗？为什么又加班又喝酒……”
　　秦学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努力控制着情绪，眼泪却一个劲的往眼睛里钻。
　　秦爸爸看着他，秦学咬着牙转过头。
　　秦爸爸叹了口气，半晌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秦爸爸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把秦学吓坏了。秦学以往发脾气不过是虚张声势，这次却是真的害怕。他并不是不在意身体，只是工作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也许他本身就是那种容易废寝忘食的人。而且，总想要借着气氛喝点酒。
　　“爸爸错了，下次不会喝酒了。”秦爸爸用虚弱的声音保证道。
　　秦学把眼睛从地下移开，有些粗鲁的揉眼睛，然后走到秦爸爸床头，想要关掉灯。
　　秦爸爸摇摇头，“别关了，屋里暗难受，去睡觉吧。”
　　秦学又回到了床边。
　　秦爸爸身体虚弱，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秦学躺在床上，看着那边昏暗的灯光，转身走出了病房。
　　刘晋阳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躺了很久，才听见秦学回来的脚步声。
　　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出病房，就见秦大姑满脸怨气的来看秦爸爸，秦爸爸抬眼看了她一眼，把秦学和刘晋阳都轰了回去。
　　秦学不想走，支支吾吾的站了半天，秦爸爸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我现在情绪不能激动，你留在这儿是想跟我吵架吗？”
　　秦学被刘晋阳拽了出去。两人打了个车，一路无言。
　　秦学有点发愣，车停在自家小区门口才反应过来，看着刘晋阳给了钱，跟着他后面慢慢的走。
　　秦学眼睛还有点红，眼皮也是肿的，走路险些撞到电线杆。刘晋阳皱眉看着他，“叔叔没事儿，你正常点。”
　　“我哪不正常了？”秦学小声叨咕着，从刘晋阳身边走过去，进了楼道。
　　刘晋阳跟着他走进去。


第41章　第　41　章
　　秦学进屋开始翻衣服，随手递给刘晋阳一件，刘晋阳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了。他不是第一次穿秦学家的衣服，却是第一次穿秦学穿过的衣服。
　　“你要洗澡吗？我等你。”
　　刘晋阳犹豫一下，拿起衣服，“我很快。”
　　秦学点头。
　　刘晋阳出来的时候看着秦学满脸水痕吓了一跳，走到跟前才确认只是洗完脸没有擦干。刘晋阳叹气，“走吧。”
　　秦学机械的站起来，刘晋阳抽出两张纸巾拍在秦学脸上，拽着人出门了。
　　秦学一整天状态极为不好，不是发呆就是趴在桌子上，吃中午饭的时候也恹恹的。刘晋阳看着他直皱眉，终于在吃完饭后把人拽进了小树林。
　　“干嘛！”秦学扒开被刘晋阳拽着的衣领，“你以为你牵的是狗啊？”
　　“昨天医生不是说了吗，叔叔这次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情况没那么严重，你正常点。”
　　“我什么样子了？”
　　“你没照过镜子吗？魂不守舍的。”
　　秦学瞪着他，“我爸在医院，我魂不守舍不正常吗？”
　　“叔叔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秦学心烦的不行，随手挥走刘晋阳，“别管我。”
　　“你的意思是让我少多管闲事吗？”
　　秦学没有出声，然后突然泄了气一般蹲在地上，脑袋顶在膝盖上，“我没那个意思……”
　　刘晋阳伸脚踢了秦学的鞋一脚，带了一片灰上去，秦学没动。刘晋阳却忍不了了，低头擦自己的鞋。擦完鞋并没有站起来，蹲在秦学身边，伸手碰了碰秦学。
　　“干嘛……”秦学把头抬起一个逢，看着刘晋阳。
　　刘晋阳伸手摸摸秦学的头。
　　“靠。”
　　“叔叔情况没严重到那个程度，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别担心。”
　　秦学重新把头藏起来，突然就生出一种倾诉欲，“不光那一件事。”
　　“嗯？”
　　“还有……”
　　秦学本想等刘晋阳问他“还有什么”的时候回答没有什么，但刘晋阳没有出声，好像在等待秦学的下文。
　　秦学只好露出一只眼睛，观察刘晋阳的表情，刘晋阳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却满满的担忧。
　　秦学一愣，紧接着心中一动，刘晋阳担心他？是啊，如果不是担心，怎么会安慰他？那么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人，现在却跟在自己后面喋喋不休。
　　“你说，我是不是……”秦学叹气，“算了……还是先不说这件事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晋阳点头，并没有逼秦学说什么。两人在树林里坐着，直到上课铃响才起身回去。
　　下午秦学没再让刘晋阳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秦大姑还没走，秦学一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明显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秦学把粥放在桌子上，秦爸爸笑笑，“我儿子会熬粥了？”
　　秦学用手摸摸头。“楼下粥铺买的。”
　　“一猜就是。”秦爸爸打开喝了一口，“是北边那家的吧？”
　　秦学点点头，用眼角看了他大姑一眼，只见他大姑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一声不出。
　　秦爸爸喝了几口粥，放下碗，“姐，你回去吧。”
　　秦大姑气哼哼地站起来。
　　“对了，以后你也别没事往这边跑了，我也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