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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无人地-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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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发生在六月,六月初。”萧恒的叙述零零散散的,讲她短暂的回光返照,也讲自己最初的志愿,将那让他如梦如幻的几天,“既然你去找过我,肯定知道我学校和家不在一个市。我五号夜里上的火车,九号早上回来的。我在门外边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给我开门。”
  他缓缓在萧恒面前半跪下来,让他们的视线保持持平。
  “其实我带了钥匙,只是……我估了分,我考得很好,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有考得这么好过。我想要她来迎接我,只要她来给我开门,我就能顺势抱抱她,告诉她我没有让她失望。”
  黑夜里,萧恒的瞳孔有些放大,整个人显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我知道她在家里,我就是知道。”
  “为什么?”他顺着他的话说。
  “因为我听到钢琴的声音,很大声,大到即使隔了两扇门我都能听出是摇篮曲。”
  萧恒哼出一段旋律,勃拉姆斯的摇篮曲,“这让我坚信了她在家,只是不想给我开门。”
  在她那里受到了这么久的冷遇,这么点小事根本无法击垮他。他只当是她病情再度反复,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我从书包里找出钥匙开门,空气里隐约飘着股隐约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就像是什么东西腐败了。我循着音乐声往里走,果不其然是从她房间里传来的。她房间的门没有反锁,我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就很害怕,害怕得无法自己……”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
  “妈,你在吗?我回来了,我们中午出去吃吧,你不是喜欢吃意大利菜吗……”
  他这样说着,站在那扇门前。
  “你在家吧,给我开门好不好,好不好?”
  “求求你,理我一下,我考得很好,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求求你了。”
  尹时京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缓缓地把他带进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好了,我在这里,无论何时我都会给你开门。”
  他的手指缠在萧恒后脑的头发里。
  萧恒停顿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继续说。
  那年的夏天来得格外的早,才六月初气温就已经超过30℃,考场里的空调制冷效果不甚理想,卷子做到一半就背后都是汗。
  “我鼓足勇气推开了门,开门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后来才发现是门缝被胶带贴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了她腐烂的尸体。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副景象,还有那种气味。”
  她只穿了一条丝绸裙子,用麻绳在吊灯上系了个结,然后把自己吊了上去。
  “我都要认不出来她了。她看起来好吓人,也好丑……”
  腐烂膨大的腹部,脱落的黑发,狰狞而模糊的五官。
  最可怕的是那股可怕的尸臭,他被熏得睁不开眼睛,在一遍遍循环播放的摇篮曲中,再也忍不住地呕吐起来。他吐得连胆汁都不剩了,却还是不住地干呕。
  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具悬挂着的尸体,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停,我不想知道这件事了。”尹时京的声音很低,“你说你放弃过,说我拉住了你,为什么?”
  他们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地板又冰又冷,尹时京的膝盖有些不舒服,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萧恒的呼吸仍旧粗糙而不规律。
  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询问,“是不是有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对你很重要的事情。”


第31章 
  下午三点半,太阳往西边倾斜了少许,但根本无法解决实际问题。
  气象台连着发了好几天的高温预警,林荫带绿植被烤得无精打采。安鑫花园大门前空无一人,保安们都躲进装了空调的保安亭乘凉。他们边打牌边用家乡那边的土话抱怨这个月的奖金被扣了一半,压根没注意到有个穿黑T恤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他来得毫不起眼,却极具目的性。
  一单元5栋,都不用刻意去找,路线就已然烙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站在在楼下,直勾勾地盯着楼上某一户连着窗户的阳台看——前些时警车把楼下围得水泄不通,就为了一位死在家里的女业主。她死了两天才被发现,尸体高度腐烂,发现者是她刚高考完的儿子。
  过了会,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楼里出来,用连珠炮般的语速和人打电话。
  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了她的路,她恶声恶气地将他一把推开,旋即又换上张肉麻的笑脸,“让开点让开点,真晦气……哎没事我们继续说,想到楼下死了人我就天天晚上做噩梦,那女人我还见过,长得挺漂亮的,不会是哪个大老板……”意味深长的停顿。
  他漠然地翘起嘴角,掏出磁卡开门。
  楼梯间又阴又冷,楼道里也好不到哪去,兴许是左邻右舍嫌这死了人的凶宅晦气,门外处处都是干涸发黑的血迹,防盗门上贴满了不知从哪求来的黄纸朱砂符咒。
  警方来调查了一番后就将女主人的死因定性为自杀。
  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自杀,而非入室抢劫后再遭不幸。
  钥匙插进锁孔,缺乏润滑的锁芯生涩地转动,半晌才拧开。
  无人居住的房子迅速荒芜了下来,家具蒙着层白布,到处都是灰尘。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可怕的味道,他像是闻不到一样,踩着薄薄的灰尘进了朝西的那间屋子。
  如果有谁注意到,会发现他的每一脚都是落在自己的影子上。
  温暖的西晒透过灰扑扑的玻璃落了进来,将他苍白的面颊晒得泛起一层血色。
  在那个其他人看不见的世界里,太阳是黑色的,天是白色的,风是酸蚀的,雨是冰冷的。窗台上停满了黑色的鸟。他凝视着它们,而它们黑漆漆的眼珠同样瞬也不瞬,如同缄默无言的深渊,不动声色地诱惑着他。
  他随意地坐到脏兮兮靠背椅上,空气中扬起半人高的灰尘,在明亮的日光里上下纷飞。
  “是这样吗?”他从口袋里掏出平日里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困惑地盯着虚空里的某个方向,然后加重了语气,“只要这样做,我就可以解脱了吗?”
  他说话的声音含混不清,恍若梦中的呢喃。
  那群古怪的鸟们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它们本来就不会回答。
  他很高,也很瘦,稍稍用力手背上就会绷起青色的血管。
  大拇指抵在黑色的锁定扣上,缓缓地推出一截雪亮锋利的刀片,刀片被缓缓举起,贴在了他的颈子上。薄薄的皮肤下是突突跳动的动脉血管,一下下的,跳得他没来由地心慌意乱。
  割腕太慢太犹豫,还有被发现的风险,但只要照着这里划下去,最多五分钟,人就会死透。
  反正这里已经死过一个人了,再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漠然地想着。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多余的,没有人需要他,没有人觉得他活着有价值,连同他自己。
  他只是太痛苦,所以当死这个念头钻进脑海的一瞬间,他就理解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原来死是这样轻松愉快的一件事。
  不用再苦苦挣扎,不用再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事,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轻飘飘又不值一提,而他在其中随波逐流,直到被卷入漆黑的巨浪,再也浮不起来。
  他循着那些黑翅膀怪鸟的指引,一步步远离了嘈杂的人群,来到了这里。
  她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现在轮到他了。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刀刃已经割下去了,微微的有些痛。他看不到,但想到血流出来的景象,就更像是着魔了一般加大了力道——忽然,一阵轻微的震动从他的口袋里传来,响了很久都没有停下的征兆。
  他停下,发现是自己的电话在响。
  我什么时候带了这玩意?他困惑地盯着震动不止的手机,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一样。
  ——不管他,继续,继续,他们都是让你痛苦的元凶,只要再用点力气,你就再见不到他们了。他和那些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看清了来电人的名字。
  “……”
  鬼使神差地,他接通了电话,开到免提模式。
  “萧恒。”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些不确定。
  他的手抖了一下,刀片没入到更深的地方,更多的血流出来,沿着刀片滴落。
  闭嘴,闭嘴,不要喊我。不要喊我——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在车上,信号不好,你有说什么吗?”
  电流的杂声滋滋作响,那个人的声音也模糊起来。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火花烧得他握刀的手指疼痛起来。他蜷缩起手指,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仅仅能维持它待在原处。
  “我——”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阿姨最近还好吗?外公外婆也很想你们……其实你要是不愿意回来,我也可以过去找你。我快到酒店了,噢我忘了说,我现在在东京,旅游,一个人,本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来的,可之前打不通你的电话。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八月就要动身去那边了,想在走前再跟你见一面。”
  想见你。
  闭嘴,不要说了。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幅模样。
  啪嗒。
  美工刀掉在地板上。他站起来,径直走到窗户边,将还未终止通话的手机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过了几秒钟,远远地从楼下传来声闷响,而狭窄肮脏的房间再度回归静寂。
  “……”
  黑色的群鸟扑棱棱地飞起来,遮住了天空中的太阳,然后它们碎裂成了无数细碎的灰烬。
  他茫然地环视四周。世界剧烈地旋转,在皲裂的缝隙里露出真实的模样。
  落日的余晖均匀地在房间里铺陈开,就像是从静脉里流出的滚烫鲜血。墙根附近的地板上还残留着胶带贴过的痕迹。吊灯,吊灯上已经没有麻绳和吊着的女人了。
  ——我究竟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伴随着这可怖的真实感,所有的痛苦又回来了。它们变本加厉地往他的脑子里钻,像细长的寄生虫,要吮吸干他所剩无几的最后一点快乐。是的,真实和疯狂是相向而生的一对兄弟。
  没有什么解脱,也没有什么安慰,只有对他回以凝视的深渊——死亡诞生于此。
  在一片虚假中,只有迫切想要再见到这个人的心情是真的,也只有这个了。
  在他已经一无所有的此刻,他跪在地上,终于因为恐惧、痛苦还有想念,泣不成声。
  他要活着,他必须要活着。
  “我记得。后来你告诉我那是因为你手机被偷了,我才释怀了一点。”
  回忆起那通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声音的电话,尹时京静静地说。
  太阳的暗面,月球的背面,他们所见到的狭隘一面,以及另一个人一无所知的那面。
  拉长了、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时间,他们在正面和反面踽踽独行,明明有短暂的一刻无比接近,却永远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圆。
  “你猜那天以后我又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
  他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次那个号码,早上、中午、傍晚、凌晨,东京、京都、大阪……从一天打六七次到想起来才打一次,一直到作为应答的电流女声由关机变成空号,他似乎终于接受对方已经彻底走出自己生活的事实。
  九月份,UCL开学,作为新生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教授和讲师无比严格,其他的同学都很努力,他当然不能例外。某天夜里,写完论文的他在客厅沙发睡着了,接近凌晨时翻身醒来,第一反应就是从身下找出手机看时间。兴许是做了朦胧的梦,他的手快于大脑,恍惚地在键盘上输下了一行数字——是那个早已无人使用的号码。
  台灯的光很黯淡,窗帘模糊成,手机屏幕晦暗的荧光映照着他因熬夜而憔悴的脸颊,回忆起遥远的旧事,他忽然干渴得无法自己。他一直对那个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但至少此刻,他再无法欺骗任何人,他对那个人绝不是普通朋友该有的模样。
  直到将近两年后的假期,他回国看望住院的外婆,无意从她的口中那里得知对方的音讯。
  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未跨越臆想中的千山万水,只是一趟短途航班,一次火车旅行。
  “听外婆说你,我才知道,你明明可以联系到我,但是你没有。”
  ——你明明可以。
  尹时京的语气里有悲伤,有遗憾,却唯独没有怨恨。
  “对不起。”
  萧恒抬起手,环住他的背脊,低着头,“我……我……”
  “没关系。”像是已经猜透他未能说出口的那句话,尹时京一顿,“我本来以为我很生气,但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见到你不加遮掩的喜悦,我又觉得理由不那么重要。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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