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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个钢镚儿-第76章

小说: 一个钢镚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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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之前就往这方面想过,但初一在他看来,一直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儿,哪怕是现在快一米八的个儿了,哪怕是在学校有了“狗哥”的称号了,也还是个傻小孩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初一会这么突然而且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换了别的任何一个人,他一句谢谢就完事了。
  可初一不行。
  初一跟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敏感自卑,小心翼翼。
  一句跟别人相同的“谢谢”,对初一来说没准儿就会是打击。
  我喜欢你。
  晏航把左手换了个姿势放在肚子上,酸胀得实在难受。
  初一喜欢他,非常明显,他一直知道初一喜欢他,就像他也很喜欢初一,会觉得初一很逗,很可爱,受了委屈的时候他还会心疼。
  但初一是个傻狗,这一点也非常明显。
  他根本不能确定初一分没分清喜欢和喜欢的区别。
  初一甚至可以算是基本没有跟什么人有过正常的情感交互,亲情友情什么情都没有……
  在这种时候,周春阳说自己是同性恋喜欢男人。
  没过两天,初一就来说“我喜欢你”。
  这到底是受了心理暗示还是真的知道?
  看来真的得把周春阳弄出来打一顿……
  我喜欢你。
  晏航把脑袋偏了偏,躺的时间太长了,就像一整夜失眠的时候,他无论什么姿势都全身酸痛,现在一天一夜了就这么个姿势,简直要疯了。
  以至于他现在也无法判断自己对初一的喜欢是哪一种。
  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会觉得这个姑娘漂亮,那个小伙儿挺帅,除此之外,他基本不会动什么别的念头了。
  ……不过在弄清初一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自己是怎么回事并不重要。
  门外传来了初一手机的铃声。
  这小子出去也就是站在门口,差不多是寸步不离了。
  晏航又有点儿担心他的身体状态,虽说是个练拳练了一年的狗哥,毕竟也是两天一夜没合夜还发着烧……
  门被推开了,晏航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能听到初一很小心地走到床边:“还在睡……嗯,知道了……”
  晏航眼睛睁开一条缝,哼了一声。
  “我把你吵,吵醒了?”初一挂了电话看着他轻声问。
  “没,”晏航说,“就是醒了。”
  “哦,”初一笑了笑,“崔叔说帮,帮你请,假了,让我去买,买个手机。”
  “你出钱吗?”晏航打了个呵欠。
  “……我出,出钱的话,”初一说,“也行,你用,得惯老,老人机吗?”
  “滚。”晏航说。
  “崔叔说你卡,里有钱。”初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他的钱包。
  “老崔这个没人性的,”晏航啧了一声,“生日就送我一盒蜡笔棒还他妈拿走六根,现在我都身残志坚了他手机都舍不得送我一个。”
  “你志也不,怎么坚,”初一拿出了他的卡,“昨天跟你一,块儿手术的,那个人,嗷嗷叫着进,去的,这会儿人走,走廊上溜,达呢。”
  “我坚一个给你看看,”晏航笑了,“我想侧着躺一会儿,你扶我一把。”
  “好。”初一走到床那边,把手垫到他后背下面,“你别用力。”
  晏航没用力,初一把他托着慢慢推成了侧躺。
  “劲儿挺大。”晏航说。
  “一般大,”初一说,“给你转,个三百六,十五度没,没问题。”
  “闭嘴。”晏航笑了两声。
  “三百六,十度。”初一又纠正了一下。
  “去买手机,”晏航说,“顺便吃点儿东西去。”
  “陪护马,马上到,”初一帮他把被子拉好,“他来了我再,再去。”
  “哦。”晏航掀开被子,伸手进去想把衣服扯一下,这病号服也没点儿弹性,还松松垮垮的,就这么翻个身,就全拧劲了,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别动。”初一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心地放回床上。
  “总得扯扯衣服挠个痒痒吧,”晏航说,“没那么夸张,我又不是手断了。”
  “你……是扯,扯衣服还,是挠痒痒?”初一问。
  “现在是扯衣服,一会儿可能需要挠痒痒,”晏航说,“我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挠过痒痒呢。”
  初一站在他身后,也看不见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他把被子掀开了。
  衣服扯得很小心,晏航感觉初一比他这个受了伤的人紧张多了,虽然他不想开口,但实在是衣服这么一扯舒服了,立马后背就痒了,一秒都等不了。
  他只得又说了一句:“后背痒,顺便挠一下吧,狠狠挠的那种。”
  “哦。”初一应了一声,扯起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唰唰就是两下,“够狠吗?”
  “……非常狠,”晏航都能感觉后背有点儿火辣辣了,大概是仰躺压着的时间长了再这么一抓,“再来两下不那么太狠的。”
  初一又轻轻抓了两下:“刚是,不是太用,用力了啊?”
  “没,”晏航笑笑,“舒服了。”
  初一拿了椅子坐到床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没电了。”
  “你晚上回去一趟,”晏航说,“我不想穿病号服,你去拿几件我的衣服过来,顺便拿你的充电器。”
  初一看着他没出声。
  “再睡个觉。”晏航说。
  “你不是说让,让我伺,候你么。”初一似乎有些不高兴。
  “陪护晚上睡这儿呢,你跟陪护挤吗?”晏航说。
  “那不要陪,陪护了,”初一说,“还省,点儿钱。”
  晏航看着他没说话。
  初一也瞪着他,过了能有三分钟,才开了口:“好吧,那我明,明天一早过来。”
  “乖,”晏航动了动左手,“过来让小天哥哥摸摸脑袋。”
  初一低头凑到他手边,他在初一脑袋上抓了抓。
  陪护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人看上去干净利索,据说干了十多年陪护了,对医院的各种流程规定都很熟悉,护理病人也很熟练。
  不过初一老觉得有点儿不怎么太爽。
  特别是给晏航换衣服的时候。
  新的病号服送来的时候,晏航的吊瓶正好挂完,大叔说正好把衣服换了,初一正想帮着把晏航扶起来,大叔已经很熟练地在床尾拽出个摇杆,唰唰几下把床给摇了起来。
  初一顿时看呆了,他完全不知道这床还能有这个姿势。
  接着就是脱衣服换衣服,他根本插不上手,大叔几下就弄完了,还顺便帮晏航擦了擦身上。
  让大叔一衬托,他仿佛一个废物。
  换裤子的时候就更不爽了。
  初一只能是努力地加入“搭把手”的活动当中,尽量让换裤子的时间更短一些。
  “哎,”换完衣服晏航靠着床舒出一口气,“这手术的地方离得挺远的,怎么还得毛给刮了。”
  初一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其实这也是他从扯完晏航裤子之后就一直长存于心的疑问,只是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手术都这样,消毒面积可大了,”大叔笑了笑,“没事儿,长出来快着呢,就是有点儿扎……”
  “靠,”晏航笑了,偏过头看着初一,“狗子。”
  “啊,”初一从震惊中回过神,“嗯?”
  “回去收拾东西吃饭睡觉,”晏航说,“明天过来。”
  “好。”初一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大叔。
  “放心吧,”大叔说,“我照顾过的病人,没有对我不满意的。”
  初一走出医院的时候突然有点儿犯迷糊,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才想起来,医院这边他没来过,昨天又是跟着救护车过来的,本来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公交车站看看站牌。
  但就这么左右一晃脑袋,他猛地感觉一阵头晕,晃了一步撑住旁边的树才站稳了。
  这个反应让他有点儿慌张,倒不是因为自己可能病得挺厉害,而是怕自己万一明天病得起不来怎么办。
  作为一个抠门儿精,他撑着树,激烈地斗争了一分钟之后,走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前,拉开门坐了上去。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初一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烧得有点儿糊涂,晏航的手机还没买,他都忘了问一声,晏航要什么样的手机。
  犹豫了好半天之后,他决定自作主张一回,给晏航买个跟原来手机同牌子同系列的新型号。
  晏航对他自己的手机还是挺喜欢的,成天夸,说是拍照片很好。
  初一此生头一回走进了手机店里。
  头一回一次性花出去四千多块钱,而且因为没拿晏航的卡,他取的是自己的钱,手机交完钱,他基本也就没剩什么钱了。
  捏着兜里的小皮衣钢镚,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打开晏航家房门,闻到屋里熟悉的气息时,初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但这一放松,他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可能是病得不轻。
  头晕,冒冷汗,脚底下发飘。
  他赶紧拿出了晏航的小药箱,翻了翻,找到了……一盒布洛芬,得益于姥姥常年的止痛片儿培训,他知道这个能退烧,于是拿了一颗吃了。
  也顾不上收拾晏航的衣服,把手机充上电洗了个澡就上床裹上了被子,抱着晏航的枕头开始蒙头大睡。
  大概的确是困了,这一觉他感觉自己睡得天昏地暗,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放在枕边的手机在闪,他赶紧拿过来看了一眼。
  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还有崔逸的好几个未接和短信。
  “崔叔,”他先给崔逸回了电话,“我刚睡,睡着了。”
  “猜到了,”崔逸说,“你是回来了吗?还发烧吗?”
  “回来了,也不,不烧了。”初一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摸了一手汗。
  “再接着睡,还早呢。”崔逸说。
  “嗯。”初一应了一声,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刚11点,还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了呢。
  “是你弟弟打回来了吧,”陪护大叔拿着正在响的电话走到床边,“你接吧。”
  “谢谢,”晏航拿过手机接了电话,“初一?”
  “我睡,睡着了没,听见。”初一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困了吧,”晏航笑了笑,“吃了点儿东西没?”
  “……吃了。”初一犹豫了一下。
  “吃什么了?”晏航马上问。
  “饭。”初一这下倒是答得很快。
  “冰箱里有酸奶,”晏航说,“不想吃东西就喝罐酸奶吧。”
  “哦,”初一说,“我帮你买,买手机了,不过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是……是……你等我看,一下……”
  “喜欢,”晏航说,“老人机也行。”
  初一笑了起来:“不是老,老人机,四千多呢。”
  “你自己的钱买的?”晏航问。
  “嗯。”初一应着。
  “那不还钱了。”晏航说。
  “去你微,微博下边儿挂,挂你,”初一说,“过气口,口罩美食博,博主为了一,一个手机竟,然做,做出了这,样的事!”
  晏航捂着腰上的伤口笑了几声:“这一长串真难为你了。”
  “不难为,”初一说,“只要有恒,恒心,总能说完的。”
  “闭嘴。”晏航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笑声。
  手机是大叔的,晏航也不好跟初一聊太长时间,而且这会儿对于医院来说,已经很晚了,电视断了都一个多小时了,旁边床的病人应该也睡着了,他跟初一随便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听着大叔在旁边的陪护小床上躺下,晏航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他应该又是睡不着的,脑子里事儿挺多,情绪说不上低落,但也的确不怎么好,只有听着初一声音的时候能稍微打个岔。
  电话一挂,他顿时就陷入了郁闷和极度无聊当中。
  要说就这么一个人愣着,他也不是不习惯,但这么愣着睡不着还不能动,就非常难受了。
  一晚上他也没睡着,也许是智商并没有被砍掉一半,他脑子开始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除了更清晰地感觉到伤口的不适和全身的酸痛之外,他对于那个偷袭自己的人,突然有了一个判断。
  这个判断让他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崔逸说过,当年的人不止一个,如果老丁是其中之一,无论是怎么死的,他的同伙可能都有所觉察。
  那个走路不稳的人,年纪差不多能吻合,那就假设他就是那个同伙。
  但同伙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觉察或者知道另一个同伙死了,就来对他做出点儿什么,因为就算把他杀了,对于这个人的困境来说也毫无意义。
  只能是这个同伙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被谁逼的?伤了他能对谁产生威胁?
  晏航慢慢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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