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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重新暗恋-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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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鸦雀无声。
  霍杨看了一圈在座的所有面孔,五湖四海,有些交情深厚,一起闯过山险地远;有些是靠着关系,来帮扶一把,不怎么相熟。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庭,审判会审几天,结束之后,我可能也没法立刻投入工作。几个月……解决不完。”霍杨道,“要有什么你们商量出来,要我签的东西,我现在签。”
  “说什么呢!”老郑赶紧打断他,“签屁,你以为你多重要一人,没了你我们干不下去?”
  过了一会,座中也有人打破僵局,勒了勒腰带,若无其事道:“我都不知道来干嘛的,哎,不是吃饭吗?赶紧的,饿死了。”
  大家都如梦初醒,迅速活络起来,催促服务员上菜倒酒,绝口不提什么“签东西”。年纪大点的顺便训斥霍杨一句:“背叛组织,自己解决个人问题!——父母知道这事不?”
  老郑:“哎呀,他父母走的早,野了他了。”
  随后这个话题就被从善如流地叉开了,大家继续聊股票,聊市场,聊柴米油盐鸡毛蒜皮,谁谁谁又买了个什么新奇玩意。直到菜上齐了,大家纷纷要坐在主陪的霍杨带酒,他起身,挨个倒满了酒杯,再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谢谢。”霍杨只说了这么一句,嗓子就哑掉了。他迅速一别脸,挡过发红的眼眶。
  创业艰险,大家各自劳碌,谁都活得不容易。理解体谅是不难,但做出让步不是一句话的事。这一点温情不多,却是从寒冷里挤出来的。
  这些天霍杨基本没正经吃过饭,觉也睡不好,要么严重失眠,要么昏昏沉沉一天睡不醒。这场酒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早晨五点就痛苦地转醒了,困得吐血,却再没睡着。
  他爬起来,洗了个澡,随便对付点什么东西,等八点钟的时候出门开车,拖着自己又奔陈律师家去了。
  “他还是不配合?”他窝进长沙发里,脸上难掩疲惫,掐着太阳穴问道。
  “昨天见他,口风好像松动了点。但是也没什么进展。”陈律师顿了顿,这个有毒放毒、有箭放箭的名律师居然犹豫了起来,“就是……让我给你带句话来着。”
  这些天,不管霍杨让陈律师带什么话,或者带什么东西,叶朗那边都不作回应。这话让他抬起了头,“嗯?”
  陈律师望着他,“他让你别管他了,找个姑娘,好好过日子。”
  霍杨安静片刻,无法自控地笑了起来,尽管他打心底里根本不想笑,“我谁都不找。”
  “那我下次也回给他。”陈律师起身,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又翻开自己的笔记看了看,“关仪还没有联系上么?联系不上没关系,可以找公安机关,强迫她出庭。”
  霍杨开口道:“陈律师,你上次说,控方提交的证据明显都经过严密推敲,而且按道理讲取证难度应该很大……”
  陈律师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那个关仪,她是被害人之一的养女……这些证据会不会是叶朗身边的人提交的,比如像关仪,或者其他比较亲密的下属,叶朗故意留下证据——或者甚至指使他们收集证据,顺便给他们自己洗脱嫌疑?”
  他又觉得这种猜测很天方夜谭,补充一句:“我只是猜猜。”
  陈律师没立刻说话,过了一会他才问道:“你觉得他就是自首对吗?”
  霍杨没说话,他正在昏昏欲睡的边缘,直到听到陈律师说了这么一段话:“我正在考虑让你会见当事人的可能……吓我一跳。别看我,这是违法的,但如果他坚持到开庭也不配合我,我不可能让他砸了我的招牌。”
  他戴上眼镜,“大势已定,和甚至没取得当事人信任,这完全是两种程度的失败。我把这包袱丢给楚仲萧了,让她解决。”
  楚仲萧是独立董事是一个挂职,对高越律师事务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领导权,能说动高级合伙人跳坑,那得是看在她姑妈的面上,而不是她“年少有为”的光环上——摩根大通中国区最年轻的首席数据分析师,还出任多家公司的金融顾问,手里捏着十几亿资金流,但那也不代表她有什么放肆的本钱。
  “她能找谁?”霍杨又躺回沙发上,宿醉之后,他头疼得要爆炸,眼皮酸涩又沉重,“我找过省厅的领导,也找过市局,都不大行。他们说要再想想办法。”
  “最高检检察长,”陈律师随口道,“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到一些大贪官。这个刘检察长是她爸老部下,卖主求荣,从法大的一个院长,一下子升到最高院副院。据说他比楚瑜山贪多了。”
  “哦,”霍杨没心思关注她去求这么个人会是什么心情,他只关心一件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你先回去睡一觉再说。”陈律师见他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有心把他撵走。霍杨坚守沙发,抱着毯子囫囵打了个盹,爬起来就又在旁边眼巴巴地四处转,要求帮忙,没忙可帮他就去打扫卫生,着实让陈律师啼笑皆非。
  霍杨总算接触到了案件的真实情况。
  据控方提交的证据来看,叶翰此人涉嫌窝藏、包庇杀人犯,非法买卖、持有枪;支弹;药等等。于XXXX年X月X日失踪,被叶朗等人非法拘禁,数天后被枪杀,尸体是第二天一早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根据法医报告,死者身上除了有一些殴打痕迹,并没有明显受虐待的迹象。
  这个指控下面的证据链很是齐全。首先采集了不少人的证词,证明被告和被害之间确实有利益冲突。之后被告通过种种手段,夺取了被害在家族企业里的地位,并牵扯被害方一连串势力倒台。被害人随后进行打击报复,多次试图谋杀被告人,手段恶劣,甚至引发了公众事件——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警方开始介入调查,控方的第一拨举报材料匿名提交到了公安机关。
  报复不成,被害人逃往云缅边境,被缉毒警押解回国,又开始招摇撞骗,直到被被告人抓住。
  霍杨一边看“多次试图谋杀被告人”那部分的材料,一边脑袋突突地疼。绑架,纵火,还有追车,把被告人乘坐的汽车撞翻进河里,而那个时间是一月份的寒冬……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这十年发生的事渐渐对上了:叶朗精神问题变严重的时候,正是叶翰逃往境外之后。他坐稳位置,做治疗,长期休假……可是休假的时候又干了什么?
  楚仲萧帮他管理生意,从资料来看,那段时间关仪是暂时解聘的,但她应该不会陪着叶朗一起休假。那么她又在干什么?
  这些都是关键信息,要命的是,叶朗那个龟孙根本不配合。
  霍杨今天头疼得格外厉害。
  凡俗和喧嚣越是挤占他的世界,那个人的身影就越是见缝插针地闪现。翻动纸张的时候,看着电梯间的数字跳动的时候,早晨,傍晚,深夜,堵车的间隙,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的时候,他总是不知不觉地就陷入回忆,万物无声,然后被喇叭声唤醒回来。
  他每晚要打开那个星空投影,看很久才能睡着,麻木地任由各种回忆喷涌出来。
  不过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应该感受到的情绪,那些笑和吻,沉默和敌对,他全都没有感觉,只是走马观花,泛黄而静默地回放着。
  好像他把自己装进了太空舱,防止任何辐射透进来,腐蚀掉他那点自欺欺人的决心。
  这些天,叶朗又通过陈律师传了几句话,无非是让他放弃,霍杨一开始还耐心回,后来直接告诉陈律师:“跟他说‘滚’。”
  那边于是消停了,陈律师说,他的态度松动很明显,起码聊起案情不会再直接冷处理。按他的话说,就目前的情况,消极抵抗也算一种配合。
  又过了一周多,看守所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不知是哪一级的领导在运作,在开庭的前一天,陈律师告诉霍杨,他可以去见叶朗了。


第92章 自谴九十二
  这事说起来很讽刺。也正是开庭的前一天,关仪终于肯联系陈律师了。
  她一早上来了陈律师的家,依旧是化着全妆,远看时气色似乎很好,近看时,眼底两抹青黑,鼻头下巴一圈痘。
  关仪走进来,陈律师指指沙发,她落了座。霍杨倒了杯热水,弯腰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关仪双膝紧紧并拢,沉默地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对上过霍杨的视线。
  陈律师开口道:“你说想跟我谈,想跟我谈什么?”
  关仪坐姿很僵硬,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把膝盖上的文件袋放到茶几上,慢慢地向前推了一点,低声说:“这是叶总的……就医记录。有病历,预约打印单,有我帮他开药的时候,药店给的药方和收据。那个……他原来去过一家治疗中心,那些资料,他自己保管着,我也没敢看。”
  “嗯。”陈律师拿起来,打开文件袋,抽出那些材料挨张看了看,一边问道,“明天就开庭了,你要再晚一天,就是妨害公务。到时候去你家里强迫你出庭,那就不好看了。”
  “中国没有强迫出庭这一说。”关仪说,“我没犯法。”
  “哦?”陈律师一抬头,压迫感十足地眯了眯眼,态度极不客气,“凡是知道案情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这是刑事诉讼法规定的;公民可以放弃权利,但必须履行义务,这是宪法规定的。不服气就去查法条。你现在是有作证的义务,没有拒绝作证的权利,懂不懂?搁这打肿脸充胖子呢?”
  关仪抓着皮包的手指紧了紧,指关节青白,脸上仍维持着面无表情,透着种纹丝不动的强硬。
  陈律师收了刚才的咄咄逼人,貌似随意地问道:“刚才那话,是叶朗教你的么?他可是一点都不法盲。”
  关仪没说话,霍杨抱着胳膊坐在她旁边,也不吭声。两个人之间空气紧绷又尴尬。
  气氛凝滞,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陈律师翻动纸张的声音。
  关仪在这样的安静里,渐渐有点坐不住。她不安地换了个坐姿,身边霍杨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吓了她一跳,惊弓之鸟似的弹起头。
  霍杨只是去自己大衣衣兜里摸了烟出来,坐回沙发上,用火机敲敲关仪面前的茶几,挑起一边眉毛,意思是“你介意吗”。
  她只得对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又别开脸。
  霍杨靠进沙发里,点了烟,深深吸了口气。仍旧不说话。
  “没什么问题。”陈律师终于说话了,把文件袋放到一边,喝了一口茶水,“关小姐,我问你,控方证据是你提交的吗?”
  “……是。”
  “是他指使你,还是你偷偷搜集?”
  “我自己搜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要故意搜集他的罪证?”
  “从……我一开始做他助理的时候。”关仪咬了咬嘴唇,声线猛地沉了下去,“如果不是他的原因,我爷爷不会死。”
  “你爷爷叫叶殷龄对吧,”陈律师喝着茶,“据我所知,这个人风评不怎样啊,倒卖古董。”
  “不是!”关仪的胸脯很明显地激烈起伏了一下,“他不是那种人。你要是不了解,就请你别乱发评论。”
  “我了解。”陈律师坐姿闲散,翘着二郎腿,目光鹰隼似的带着令人不适的审视,“倒卖国家文物,还有走;私活动,按老话来说,是个‘倒爷儿’。嗯?”
  关仪给霍杨的烟味呛了一下,呛得脸红,明显有点要恼羞成怒的意思。霍杨在她余光可及的地方,顺手把烟头捻了,在此情此景下,她因为这点体贴明显更加如坐针毡了,攻击性话语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调查他!”
  陈律师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继续激怒她,“我当然要调查他。这些跟叶朗刑事案件有牵扯的人里,叶翰死有余辜;叶静龄是个老纨绔,尸位素餐,还对后辈指手画脚;叶殷龄国宝外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依我看,我当事人的杀人动机都很合情合理。”
  这话里隐含的意思,就是“叶殷龄就是该死”。关仪恨恨地瞪着他,不用问,自行开了口:“我告诉你动机!叶鹤龄退下来以后,家里再也没搞过一言堂,都是各司其职。但是叶朗他谁的话都不听,一定要把所有权力都抓在手里,我爷爷训他,他把我爷爷关起来,一天不妥协,就不放!他气死叶鹤龄不算,还把我爷爷活活饿死在家里啊!”
  她眼底烧红了,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把她激动的声音撕扯得嘶哑,“我爷爷一死,再也没人敢说话,家里的委员会议,到现在只开过一次——可是他有了大权,管得怎么样呢?!你说我犯法,我请问你,我哪里犯过法!我从来——”
  霍杨听着她激烈的辩驳,耳旁却幽幽地回放起另一段音频。
  “……叶总居然告诉我,捡我和捡大白是都一样,纯是做慈善!……”
  “……大白都死了,他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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