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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重新暗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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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一本正经地穿了正装,黑西服配黑皮鞋,雪白的衬衫一尘不染,胸前别了一朵婉约的白花。他的头发梳得板板正正,露出分明的五官和脸廓,只有一缕碎发落在修长的眉间。
  他弯下腰来,那双眼睛平时总含着三分笑,此时显得格外深邃。重新对着叶朗摊开了手掌,他轻声道:“朗朗。”
  叶朗仰起脑袋,琥珀珠子似的大眼睛懵懂又稚气地望着他。
  他几乎没有迟疑地松开了李妍星的手,然后迟疑地伸出手,缓缓地抓住了霍杨的一根手指。
  当他感受到那只手的温暖时,力道蓦然由迟疑变得紧绷起来。叶朗死死攥住了他,仿佛有一滴滚烫的岩浆落到了寒冷封冻的心尖上,巨大的回声让他心神巨震。那种热度缓缓在胸膛里蔓延开,烫得他眼眶都发热,几乎想要落泪。
  霍杨把他冰凉的手整个包裹在了掌心里。孩子的力气再怎么样也不大,他没有感觉不适,只感觉到一种脆弱的依靠。
  这是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人,霍杨想着。
  他现在正紧紧抓着我,害怕我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申签被拒到麻木_(: 」∠)_
  谜之体质


第12章 深冷十二
  老祠堂的顶梁极高,四面雕花朱窗大敞,透进的天光照亮了堂前的佛像和香案,斑驳金黄,沉默而尊严,无数粒灰尘如星子般静转。
  满堂素净黑白,横幅和花圈都是毫无花哨的样式,屋内正中位置放着一副厚重的棺木,白菊簇拥,它赭红的提琴漆是屋内唯一的色彩。
  霍杨听到叶朗轻声问道:“爸爸在里面吗?”
  霍杨沉默了半天,才握紧了他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你爸爸在里面睡觉。”
  “那他有没有盖被子?”
  “在那里面不冷,也不会热。他会睡很久很久。”
  “那要多久?”他睁着眼睛,尽管打扮得严肃漂亮,脸上还是一派天真,“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
  霍杨笑笑,“等你长大以后。”
  这时候,急促的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哒哒”地接近了,李妍星拉起叶朗的另一只手,说道:“叶鹤龄——你爷爷一会要来了。朗朗跟着我和你霍杨哥哥一块过来,在门口等一会。”
  男孩“哦”了一声,乖乖跟了过去。一行亲友都在门口等候着,三两成团,侧脸低声交谈。叶朗走到一半,又忽然住了脚回过头来。
  “可是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霍杨低下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温柔,叶朗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懵懂,只看到青年抬起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他头顶的位置,“长到我这么高的时候。”
  他飞快一瞥李妍星,趁她不注意,想给叶朗猛地一个脑崩,可是临下手之际又突然舍不得,指尖只是在他额心轻轻擦过。叶朗条件反射地避开,听到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横着长不算。”
  叶朗也悄悄瞟一眼李妍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扭头,对着他用力鼓起了腮帮子,把自己的脸弄得特胖,眼还瞪得贼大,只有一个小下巴是尖尖的形状,活像只在呼吸的青蛙。霍杨心说这小子还会哄人玩,顿时手心就无法抑制地开始发痒。
  还好此时门外远远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声,把他从当众虐童的边缘拉了回来。三人站定,霍杨伸手人模狗样地一捋衣服衣领子,清了清嗓,对着叶朗做了个口型:“大眼贼。”
  “大眼贼”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厉害的词汇,但是一看他那见牙不见眼的笑容,直觉不是好话,立刻换上自己可以登上教科书封面的严肃表情,翻脸如翻书,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种子霸总。
  人声渐近。
  “……鼎科的点对点改革,我认为还有不妥。本身就是行业里的半垄断,贸然取缔那些‘资深’顾问,百分之百会出事情。……”
  “……清桑和M&A昨天飞抵香港,这两天的动作直指□□业……”
  “……国内地产泡沫破灭已经是定局,美驻华大使都打算十二月请一遍地产界的老头子,我看百狮还能合作一下……”
  “……”
  “……世事无常……”
  最先听到的是琐碎而漫漶的言语声,从大片的空气里满溢出来,虽然多,但是轻飘飘的,听不见具体的嗓音,好像人们都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与之相反的是一个夹杂在人声里似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响声,不疾不徐,又清脆又稳重。仔细侧耳听去,那好像是什么东西有节奏地敲在半山石路上的声音。
  霍杨忽然想起他唯一在本宅呆过的一次大年三十。
  团圆宴在本宅举行。由于堵车,林芝一家到的时候天色已近黑了,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和各自车礼络绎不绝,他们只能将车停在离本宅较远的一处小别墅区里。
  那户人家离本家的三支血缘也颇远,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招呼客人倒非常热情。男主人和女主人帮他们卸下烟酒茶礼,一路却是刚上高中的儿子领着他们往本宅走,言谈老练圆滑。
  头顶已经是墨黑发蓝的夜空,近地面还有黯淡的橘色黄昏,周遭却是张灯结彩,满目火红流金。霍杨拉着林芝的手,听自己的养父母跟那孩子闲聊,装出一副小孩特有的好奇四处打量。他不记得自己看到了多少风格各异的华美住宅,那些隆冬却还花木掩映的落地玻璃窗中,隐约能窥见羊毛地毯、树枝形状的灯具和光可鉴人的云纹大理石地面。有次惊鸿一瞥,霍杨还看见过一个红铜色卷发的纤瘦美人,着一领袒露肩背的黑绉绸长裙,款款地提着裙摆,下一条漫长的楼梯。
  这一路移步换景,男孩说今天天冷,等改天再带他们逛这里的景。他畅谈起喷泉、雕塑、花园、栈桥等等东西,如数家珍。霍杨受了资本主义铜臭味的大肆熏陶,有些麻木,谁知等他进入了坐落在老宅之后、位于新居长链中心的本宅,才是真的大开眼界。
  外面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进了祠堂大门。
  为首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英俊得颇有梁朝伟风格的中年人,旁边则是拄着手杖的叶老爷子叶鹤龄。他人如其名,就是不死,老到这把年纪,和他手里那根楠木根雕手杖一样,有种仙风道骨的气质,衬得“梁朝伟”像个虎头的花瓶。
  “爸。”中年人的声音很有磁性,是那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大提琴似的男低音,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种领袖演讲式有力的庄重。加之祠堂里空旷寂静,他一开口,顿时身前身后都肃然地静了下来,“大哥在里面。”
  叶鹤龄一言不发,保持着一个微微驼着背的站姿,长久地杵在大门口。后面的子孙亲眷却没有一个敢探头往里看的,更别提吭声了。
  四周呼吸可闻。
  叶鹤龄的拐杖捣在地面上,沉闷地响了几声。他朝着李妍星等人的位置,缓慢地往前走了两步,霍杨一个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行动了起来。李妍星上前虚扶住了他的手臂的同时,叶朗十分训练有素,迅速跟上了她,一把抱住了叶鹤龄的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
  她先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爸。”
  叶朗面无表情跟上了一句“爷爷”。
  叶老爷子点了点头,终于开了口,声音苍老沙哑,“……这几天,”他抬头环视了一眼这间老宅,目光沉郁,“累着你和老二了。”
  “……”李妍星喉中哽塞,胸中也异常憋闷,她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始终没有上前的中年人适时插嘴,用那把低音炮嗓子带极有感染力的悲痛说道:“爸,这些身后办的,都是虚礼。大哥如果泉下有知,也肯定不想累着你和嫂子。您坚持要孩子们都跟着,从家里一步步走过来,走了这么半天;嫂子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劳心费力。先喝口水,稍歇一会。”
  叶鹤龄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虚虚地握了握叶朗的手,沉沉地叹道:“孩子。”
  其他亲友都上前来和他弯腰握手,带着对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死者父亲,也是能写进历史的商界传奇的敬重。叶老爷子的神色里并没有悲痛,只有肃穆和自持,礼数周全地与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一一寒暄,还跟几位同样年岁已高的老朋友拥抱着拍了拍彼此的后背,一切尽在不言。
  霍杨一开始试图跟上寒暄的队伍,最后发现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搞得有点尴尬,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轮完了这一圈,叶鹤龄目光一扫,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霍杨本来想伸出手,又突然觉得不对;想鞠个躬,也觉得不对。手脚不协调地傻了几秒钟后,他赶紧一收手,装做一个刚高考完满脑门傻气的后生,按辈分叫了一声“爷爷好”。
  在他面前的叶鹤龄拢着一袭对襟排扣乌金橘绿的长衫,当他行动时,滑亮的丝绸上流动着银色的暗纹。他面相能看出来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长眉不飞不乱,牙口极好极齐整,气息干净。
  最让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那对眼珠并不因老迈而浑浊,反而褪出了很浅的蓝灰色,目光非常矍铄有神,像深潭一样明冷,鹰隼一样含锋。当他带着审视意味看人的时候,那种压迫性的气势能令举座瞩目。
  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而为,现在他正用这种不怎么慈祥的目光盯着霍杨。后者被他盯出了一后背的汗,表面上还得装腔作势,二愣子似的直勾勾地对视回去。
  叶老爷子轻轻抚过楠木拐杖的杖身,表面上树的根脉凹凸不平,“这个孩子,叫什么的?”
  李妍星察言观色,赶紧在旁补了一句,“霍杨。林芝的孩子。”
  “哦。来拜过年,”叶鹤龄轻轻拍了拍叶朗的肩头,“还喝过你的满月酒。考大学了吗?”
  霍杨如实答道:“今年刚高考完。”
  “考到了哪里?”
  “本地A大。”
  “有出息,好。”他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些微皱纹绽了出来,看着柔和了许多,“给你父母长脸。”
  霍杨眼观鼻鼻观口,端的好一派大家闺秀气质,“谢谢爷爷。”
  叶鹤龄没再搭腔。他微微弯下腰背,对小叶朗温声道:“陪爷爷去旁边坐一会,聊聊天。”
  “爷爷慢点走。”种子霸总转眼又换了张训练有素的画皮,很乖巧地扶住他的手,三个人一起慢慢地往堂前走去。
  中年“梁朝伟”——也就是老二叶启峻,目视着叶老爷子在堂前的位置上落座,才招呼外面那一大帮“孝子贤孙”进来。老人落座,家眷亲友大致按辈分排序,年轻人除了个别已在公司里任职的才俊,大都排在后位,孩子则一律没让跟来。
  总体来看,祠堂里倒也不至于菜市场一样喧哗——除了后排那帮被家长从各种妖魔鬼怪堆儿里揪出来的纨绔子弟,被摁着脑袋穿了正装,要么就精神萎靡,要么就浑身长虱子似的。几个人挤眉弄眼做口型打暗号,或者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不时还会接收到自己家长愤怒的警告眼神。
  叶启峻微微侧身跟另一个人说完话,一边听,一边展开手中的悼词。然后他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什么,就转过身面对着满堂济楚,轻轻拍了几下双手。
  待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用洪亮的嗓音款声道:“感谢各位长辈,各位亲朋好友,不辞繁忙、不远千里来到寒舍,参加叶启儒先生的悼念会。叶启儒先生,他是叶氏的掌门人,商界的领袖,是一位艰苦奋斗、勤劳工作、热心公益、始终以最大的善意关怀和帮助身边每个人的人。他是良师,是挚友,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慈爱父亲,是一个八十岁老父亲的孝顺儿子,也是我的长兄……是我最挚爱、最尊敬的人,从小就努力向他靠拢的大哥。今天,我们都痛失所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今天炖了鸡,刚刚给我舀了一碗,发现里面好多姜。本来想直接挑出来,忽然猜测这会不会是山药?
  咬了一口发现果然是姜(微笑)
  不死心,每个都咬了一口,每个都是姜(微笑)


第13章 深冷十三
  “爷爷。”
  上午这一场追悼会办得简朴煽情,叶启峻致辞完后,全体默哀,然后由部分亲友上台讲话。叶鹤龄待到默哀完毕后,就想要离开。他拄着拐杖站起来,衣角上却忽然多了只小手。
  他低下头,看到叶朗轻轻扯着他的衣服,一脸稚气地仰头看着他。
  他对这个孙子颇有分怜爱之心,以为他是害怕自己离开,于是也丝毫不以为忤,只是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顶。
  叶朗却说:“刚才霍杨哥哥让我告诉你,他有话想跟你说。”
  叶鹤龄闻言,皱起了眉,“什么?”
  叶朗把刚才某人在洗手间里堵住他、偷偷咬耳朵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霍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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