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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针尖压麦芒-第6章

小说: 针尖压麦芒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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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让我看我就看,凌霄已经把无线电探测器插在佩剑下和金属衣后了。一想到要和凌霄互刺了,我看他比赛这么多年,还没在他身上试过一剑呢,这史无前例的第一剑让我也有点紧张起来,顿时不敢怠慢了。我忙把设备在剑柄后插好,想对凌霄说“好了咱们试试吧”,一抬头见凌霄已经朝我走过来,手上轻甩着那柄佩剑,柔韧的剑身仿佛银亮的鞭子,发出“呼呼”的破风声。
  “准备好了吗?”凌霄问我。
  我心说这还要准备啊,就见他手腕一翻,佩剑“呼啦”一甩,剑尖如同鞭子样甩刺到我胸口。
  那一下仿佛过电一般,我瞠目结舌捂着胸口,心说不是吧,一般这种比赛前的试刺大家不都是轻轻在衣服上点一下的吗?
  虽然这一下甩刺只是形式大过内容,并不痛,但是想想还是挺气人的,这种花式撩胸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站在教官面前被调^教的下等兵。
  嗯,往好点儿想,兴许是调戏呢~只不过如果我问教官“长官你在调戏我吗”,教官肯定会正直地答我“不,那是你的错觉”。队草就有这么闷骚。
  老胡在那边无动于衷地说:“嗯,灯亮了。乔麦,试试你的。”
  老胡让我试我就试,要不是穿着击剑服,我都恨不能挽起衣袖,甩他个乾坤大挪移,然而凌霄就大大方方站我跟前,摊开手示意我随便戳。
  我心虚地上下打量他,如打量一株银装素裹的白杨,犹豫到底要在他身上哪里下手的好,举棋不定时手中的佩剑很不争气地……往他胸口轻轻点了一下。
  “灯没亮。”老胡说。
  “啊?”我说。
  老胡不耐烦:“啊什么?灯没亮!让你刺你就重点儿刺啊!这个装置比较老了,没那么灵敏,七尺男儿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又不是你老婆,你还怕把他刺坏了?”
  我心道你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呢?你说这话凌霄不妥妥把账记我头上啊!
  我心累得不行,对凌霄说了声“对不起哈,那我再刺一下”。
  “嗯。”他倒是大度。
  我照着他胸口又刺了一剑,抬头,凌霄没什么表情,我又回头,没瞧见灯亮,却瞧见老胡的皱脸:
  “乔麦你刚学佩剑吗?!”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用力不小了好吗?明明只要轻轻一刺就能亮灯的,你这机器我看才不是什么老化,分明都能进火葬场了吧!
  尼玛刺的不行,劈的总行了吧!
  我扬起手臂就要往凌霄身上大刀阔斧一斩,凌霄却忽然反手抓住我的手。
  完了完了,我就说人生气了吧!一定以为我故意在整他,这不是要给我一个过肩摔什么的吧?他这招擒拿还没接下招,我已经配合地扭过身子,以求把损伤降到最低。
  凌霄拽着我的手,并没有把我的手反剪到身后再将我一脚踹跪在地上,只是提起我的手腕端详,末了说:“你没插紧。”
  我扭头,才看见探测器的插头从插座里滑出来一小截。
  “乔麦!”
  老胡在咆哮,我重新把插头插上,没想晃了两下就又松了,果然是设备的问题:“换一个呗,”我朝老胡耸肩,“这两个不匹配。”
  老胡让高大胖去拿一套新的探测器过来,高大胖磨磨蹭蹭地去了,我回头看凌霄,想顺便唠嗑两句,结果人压根不搭理我,转身就走了。等高大胖把新插座拿来,我插好设备,跃跃欲戳,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要戳的人。
  最后是在比赛录像那儿找着了凌霄,队草大人一个人坐在显示器后,大家闺秀般文文雅雅地叠着二郎腿,半弓着背,正专注地研究慢放视频。我心想他还对这个感兴趣啊,还蛮可爱的,要是不来击剑队,应该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型的工科男吧。
  我不动声色绕到他身后,抬起佩剑往他肩上一敲:“嘿,看什么呢?”
  凌霄一愣回过头来,红灯亮了,亮在显示屏里,亮在他略带错愕的眼睛里,养眼睛得很。
  别小瞧我啊,哥哥我也是会用赛前战术的人~
  ***
  准备就绪后,老胡让我们列队,队员们布置完剑道又调试完录像,一个个累得灰头土脸,腰酸背疼地站成一排,听老胡说明比赛流程。
  开篇都是老官腔,不管怎样先把我们贬一通再说,说我们训练还不够认真努力啊,让我们瞧瞧人家花剑重剑的队员们啊,讲道理,人家训练的时候我们在训练,人家没训练的时候我们也在训练,怎么瞧啊?反正blahblahblah了半天,没刺也能挑出根长得像刺的骨头来。我极力忍住一个哈欠,还是被老胡点了名:
  “乔麦,打哈欠就大胆地打出来。”
  “报告教练,没有打哈欠!”
  “那你刚刚嘴张那么大干嘛呀?嗷嗷待哺啊?”
  队列里的人都笑起来,我答:“打的是喷嚏,被我憋回去了。”
  老胡被我噎得哑口无言,厉害吧?和老胡顶嘴得讲求技术,你不能和他硬来,他就盼着你顶嘴,等你顶完他就会笑眯眯地打发你去扫厕所或者蛙跳。
  老胡咳嗽一声,放过了我,对大家道:“比赛现场你们都看到了,以后的比赛都会照这个样子来,我简单地说明一下,你们有些人应该都知道了,这次比赛我们分两组进行对抗,每组六个人,念到名字的出列。乔麦、高大鹏、彭宇宗、严诚、章庭。”
  我在A组,凌霄和老七分在B组,虽然分了组,但是比赛时的对手都是老胡参考个人实力指定的。譬如我和凌霄对战,老七就和高大胖成了对手。所以表面是团体赛,但和正规比赛的团体赛没什么关联,这种对抗赛不讲究策略,纯粹是实力的比拼,哪边输了就要接受惩罚。
  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凌霄的实力我心里也有底,这场比赛中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我觉得就是老胡了。丫竟然要当裁判,妈的还有比这更黑的吗?!
  比赛开始后我们席地而坐,我刚往地上一坐,屁股都还没落下呢就听见老胡喊:“第一组,凌霄、乔麦。”
  有没有搞错啊,都不抽个签什么的?而且我们两个不应该压轴吗?!
  我看向那头的凌霄,他显然也才刚坐下,不过什么也没说就站了起来,提剑走上剑道,我只好也起身。
  在剑道上检查装备,这回确定把那坑爹的二手无线电探测器插紧实了,我瞧了一眼剑道那头的凌霄,他正戴上金属面罩。
  看着黑色的面罩扣下来遮住他的脸,我的心一下就静了,这下剑道那头站着的不再是凌霄,不再是冰山又闷骚的队草,而是我日日夜夜渴望战胜的对手。
  我向他走去,他向我走来,十五岁那年在电视上惊鸿一瞥,六年后,我们终于彼此行礼致敬。
  “En garde。”
  “Prêts?”
  听过无数遍的裁判词,从发音不伦不类的老胡口中念出来,依然有着让我立刻进入状态的魔力。
  馆中雅静,我看向凌霄,还有悬在我们头顶的横幅——
  提剑风雷动,剑气震四方!
  “Allez!”                        


  ☆、第 10 章

  和凌霄交锋的过程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相反,可能是初次交手的缘故,我俩开局都打得相对保守。
  我看过凌霄几乎每场比赛,知道他虚招少,熟知他干净利落的剑风,可此刻在剑道上直面真人,不禁感慨他比我想象中还更沉稳。平常我还跟老七调侃过凌霄,说他“好好一风华正茂美青年,打起比赛来像个下象棋的老头子”。现在我正被这个披着美青年皮的老头子牢牢掌控,他越是沉稳,那种迎面而来打不破、捅不穿的压迫感越像是暴风雨前的蓄力,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包裹我。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时快时慢,额头还沁出了汗,也不知道凌霄是不是和我一样,我不怕压迫感,也不怕输给他,怕的是我这边是暴雨倾盆,他那边还和风细雨。
  第一局还剩45秒,目前我们打到第六剑,比分3:3。至少分数上我并不落后。能不能在第一局拿到领先事关心理上的优势,我打算无论如何要先下一城,而凌霄似乎也和我英雄所见略同,比赛在这最后几十秒进入了相持,连续五次双灯互中后,离第一局结束还剩二十多秒。
  这次我改变策略,在老胡喊下“Allez”的瞬间启动,攻其不备!凌霄应了我一剑格开我的剑,我顺势擦边想要偷手他的手臂,可惜意图被看穿,他抓住我进攻的时间差一手漂亮的抢攻,压了一个很低但步幅很大的弓步,手中佩剑闪电般掠过我肩膀,却在最后一刻偏离了得分位置。
  我迅速退后,拉开距离紧瞄着凌霄黑色的面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无碍于接收到他平静而强大的注视。
  刚在他剑下逃过一劫,我却并不觉得庆幸,我一退后,凌霄就开始了连续压上,一时间我只能频频后退防守,然而凌霄的攻势一旦打出气势如虹,我所有反攻的企图都被他一刀刀一剑剑地晃开、挡掉、拨开、劈掉……
  脑子告诉我要伺机反攻,要不然被他一路压到底就完了,可是身体却好似被钳住了,他把你压进一个逼仄的空间,使你无处伸展,防卫的本能也让我的防守动作快过我想要反攻的意图,反攻迟迟打不出来。
  我急迫地寻找着他的空挡,就在这时凌霄的进攻戛然而止。
  “乔麦。”
  剑尖就抵在我鼻尖,一滴白光从月牙形的护手处流淌下来,针尖般刺进我的眼睛。透过黑色的金属面罩,我好像听见凌霄低声叫了我的名字。
  电光石火的进攻后突来的停顿,仿佛溺水后又突然将你拽出水面,在那一秒我本能地抗掉他的剑,一剑刮在他持剑的手臂上。
  凌霄任由手臂被我狠狠削下这一剑,然而我这个迟到的亮灯和裁判的声音同时响起,老胡宣布凌霄得分。
  “乔麦,”老胡说,“你出底线了。”
  WHAT?!我猛回头——身后哪里还看得到底线!
  居然真的被推出底线了?!我低头看着脚尖前那条确凿的白线,又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凌霄。在正式比赛中我也有过被逼到底线背水一战的经历,但是迄今从没有两只脚出过底线。击剑运动员对剑道的长度,对自己离底线的距离还是很敏感的,如果我到了危险边缘,我的大脑会告诉我。
  难怪凌霄最后那剑没落下来,因为我已经双脚出底线了……
  我都想喊出来了——妈的好强!!好强好强好强!!!
  现在回想他刚刚把我逼出底线的那一连串进攻,我本想找出他的时间差打个反击,可是他的进攻节奏变幻莫测,那感觉,就像你想和他唱R&B的时候他忽然弹起了爵士,好不容易你想跟他唱爵士了,他又改玩了摇滚……
  凌霄回到剑道那头,我摘下面罩抹了抹额头,头上居然都这么多汗了,现在看凌霄,只觉得他帅得都在发光!老七说得没错,就算不求婚,我也迟早要给他跪下。
  第一局休息时老七在剑道下吐槽我:“回神吧你,都要盯出血了!要是上了奥运赛场你最好祈祷凌霄能放你一马,不然他兵不血刃摆几个POSE都能搞定你!”
  我喝了口水,心说你们懂什么呀,不是我发呆我那是崇拜啊!
  凌霄在剑道那头的休息椅上静静地旋上瓶盖,低头,双手按在膝盖上,呼吸沉缓。在我心中强者就该这样,身体是年轻强大的雄性体魄,灵魂却是勘破一切的仙人高僧。
  第二局很快开始,我迫不及待套上面罩,拗着剑上剑道活动双脚,要是比赛允许喊话,我这会儿就想冲凌霄喊:刚刚那个再给我来一次!太爽了!
  凌霄单手戴上面罩,金属面罩拉下来的一刻,我恍惚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比上一刻没戴面罩时更呼之欲出了,依然冷冰冰的,却瞬间充满了荷尔蒙与攻击性。
  输赢不再是我关心的,我希望他能再把我推出底线,这次我要试试看我能不能反攻了他。
  遗憾的是这样酣畅的进攻态势在接下来的第二局第三局里都没再出现过,我感觉他似乎也想要再发动一次强攻,但攻击始终没有发动起来,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我已经有了戒备,不会轻易给他打出进攻的机会,另一个嘛,尽管隔着面罩看不出疲态,但是连续三局这么拉锯,他也不可能再像第一局那样全力一攻了。
  又一次偷手得分,我追到了第三局赛末点,14:14,凌霄活动了一下手指,估计刚刚我斩那一下他手臂也有点麻。
  我乘胜追击,最后一剑偷袭在他腰侧时,还有点舍不得呢。
  比赛结束,全场叫好,我摘下面罩,只等着凌霄摘下面罩,好让我说出备好的台词——承让承让,果然名不虚传啊!我从初中时就看过你的比赛,你第一局那个压制真的打得我好爽啊……blahblahblah总共大约三分钟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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