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笔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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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陆曦是男装女的时候，孟清山是愤怒的，他被骗了，可又充满着不甘心和失望。陆曦不是落曦，他怎么就不是落曦呢，他要是个女生该多好啊。孟清山接到陆曦误打的电话，第一反应是查了号码，果然很轻易就找到了陆曦的工作单位。没想到陆曦就在他的城市，只是他们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他设想过自己和陆曦第一次见面会怎么样，会看到陆曦对自己的愧疚吗？
陆曦是对自己有愧疚，所以巴不得躲得他远远的。这事也不会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了，明明一拍两散就好了，可今天在超市偶遇，看到他有麻烦，为什么还要傻逼似得去解围呢？
孟清山追上了陆曦，看他艰难地拎着东西，孟清山没有帮他提，反而催债：“不打算还
“回去就转你支付宝，是368元是吧？”
陆曦知道孟清山的联络方式，可孟清山却不知道，自从他在网配圈曝光性别后，孟清山只是问了他一句“你是男的？”这人就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微博、手机号注销，QQ、微信也不再登录。
孟清山忍不住冷下声质问：“那三年被你骗走的感情和时间，你要怎么还？”
陆曦终于停下了脚步，说：“我还不起。”
那由时间积淀下的越来越深厚的感情，不是再过个三年随着时间的过去就能还得清的。
“是啊，你还不起，你拿一辈子都还不起。”孟清山喃喃着，眼中一片空茫。
他不知道要让陆曦怎么做他才能满意，或者应该是自己怎么做才能让陆曦在自己心里变得无足轻重。
这笔三年情债不知怎么还，但至少今天的债，孟清山还是催着陆曦还了。
孟清山的车就在附近，陆曦充了会电，孟清山就让他发微信红包，这是孟清山的要求，他只收微信红包，意图恐怕再明显不过。
所以孟清山和陆曦加了微信好友。
陆曦把钱转给他，道：“那我先回去了。”
孟清山叫住他：“急什么？正好饭点，你把饭也请了吧。”
陆曦一眨不眨地看着孟清山，有些茫然。
孟清山发动了引擎，催促：“快上车。”
陆曦抱着大包小包乖乖地坐上副驾驶座位。
第四章
孟清山把车开到了海鲜面馆。
陆曦下了车，站在门口没有动，直到听到孟清山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这家海鲜面馆的生意很好，也是饭点，客人很多，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子，服务员把菜单拿了过来。
海鲜面馆的特色就是各类海鲜面，当然，也有一些其它的主食。孟清山并没有问陆曦要吃什么，直接点了这家店的招牌。
孟清山偏头看着他：“既然是海鲜面馆，那就得点一碗这里的招牌，我记得你说过海鲜过敏，这话也是骗我的吧？”
陆曦沉默良久，然后笑了一下：“对，骗你的，我对海鲜不过敏。”
看着陆曦那个不痛不痒的笑，孟清山皱眉，但他面上还是维持着淡定：“那就多吃点。”
说完，孟清山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陆曦，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孟清山敛下心里的情绪，不再说话。
两人相对无言。
海鲜面很快就送上来了，满满的一大碗，量很足。
陆曦握着筷子，犹豫了一下，直接夹了一只虾。其实味道是很鲜的，他却从喉咙开始泛出丝丝苦味，直蔓延到心里。
陆曦吃得很快，动作一气呵成，就好像在赶时间，很快，除了面，把其它的配菜都吃完了。
孟清山一直都在有意识地观察他，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可就是因为没有不对劲，才显得特别怪异。
“看来，你对海鲜真的不过敏。”孟清山道。
陆曦不作答，他的指节泛白，手指紧紧攥着筷子，很快，头就垂在了桌子上。他侧着头，没心没肺地笑道：“对啊，我对海鲜不过敏，这话是骗你的。”
额头的汗淌过脸颊落在发间，陆曦外露出来的脸颊绯红一片，密集地起了一颗颗凸起的红色疙瘩，乍看之下有点吓人。
孟清山心中一阵恐吓，伸手就要去拉陆曦。
陆曦嘴唇张了张，发出痛苦的呻吟：“别动我，我会想吐。”
“对了，宋笑！”慌乱之中，孟清山想起给宋笑打个电话，可关键时刻，宋笑不接电话。孟清山只是看着陆曦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煎熬了。
孟清山也知道不能这样干耗下去，放柔了声音：“乖，我们去医院。”下意识带上的宠溺的语气，是他平时和陆曦聊天时的习以为常。显然，此时此景，两人根本无暇留意。
孟清山的手刚扶上陆曦，陆曦突然动作剧烈地推开了他向外冲，孟清山赶出去的时候，陆曦跪在花坛边，吐个不停。
“你别过来，很恶心！”陆曦大吼道，按着肚子，翻江倒海地吐着，鼻尖充斥的都是恶心的酸臭味。直到吐得胃里空空的，他才随意地抹了把嘴巴，疲惫地躺倒在了地上，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听到脚步声凑近的声音，张张嘴：“孟清山，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躺会就好了。”
孟清山并没走，在陆曦身侧蹲下。
当他将陆曦抱起来的时候，陆曦还会挣扎，但后来就没力气了，他一直用手臂遮着自己的脸，不想让孟清山瞧见样子。
孟清山把他放到了后座，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陆曦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等到有点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的是人声的嘈杂音，叫号的广播音。
陆曦吊了两瓶盐水，直到坐到位子上，他都是低着头的，不过双颊的血红色淡了些。孟清山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么僵持着，孟清山才忍不住道：“对不起，这事是我过分了。”
陆曦垂下眼睫，微不可查地说了句：“除了性别，其它的我都没骗你。”
在网配圈，因为声音，从来都是被默认成女生的。他不是有意识地骗人，可也没解释清楚，尤其是在认识孟清山，和他的关系越来越暧昧的时候。
许是陆曦身体脆弱，卸下了防备，他难得得剖开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跟孟清山说了很多。
“我希望你能发现，可又不想早早地和你断了关系，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地暗示你。”
比如圈子里爆出来女装男骗感情的事时，陆曦表现得特别愤慨，孟清山只是劝他少看八卦，影响心情多不好。
比如陆曦开玩笑说他真的想让孟清山弯了，孟清山只以为是腐女思维，坚定地说他是笔直笔直。
比如孟清山让他视频的时候别带妆，陆曦解释自己素颜只有两分怕被嫌弃，孟清山说他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不注重长相。
因为已经知道陆曦是男生了，所以从前的种种，竟能有迹可循。
孟清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女生，可能也只是会把他当成聊得来的朋友。可也是因为刚认识，陆曦不会对他莫名其妙地解释说他其实是男生。于是，两人聊着聊着，就收不住了。
也许，陆曦应该在他表白的时候就坦诚自己的性别，而不是犹豫了几天之后就答应了，那时候应该就能及时止损，当成一个乌龙的闹剧。可真的能及时止损吗？孟清山可还记得自己表白时怕对方会拒绝的恐慌，在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后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时的欣喜若狂。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眼里也只容得下对方了，那时的自己，满心满眼地装的可不就是落曦。
虽然是个看颜的世界，可孟清山和落曦是网恋，他们是在确定关系后才视频的。长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个孟清山以为的前提条件，那就是对方是异性。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说明性别呢，就这么让人误会。”没有在最初解释清楚，以至于网配圈里知道落曦的人仅是听他的声音就认为是妹子，大家都误会了，孟清山也误会了，只是孟清山受到的打击更大。
“因为我太自私了。”陆曦这么说。因为太过寂寞，就越来越贪恋别人施舍给自己的温柔，却没有去透过现象看本质，那终究是个自己有意编造的假象世界。
第五章
点滴还剩一瓶，还得等一个小时，陆曦让孟清山可以回去了，没必要干等着。孟清山不作回答，并没有起身走人。
陆曦垂着头看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轻声说道：“孟清山，你没必要再这样折磨自己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就当那三年从来不存在，或者当落曦死了都好。”说完，他抬头看着孟清山。
陆曦的眼里带着浓浓的哀求，看起来那么可怜。也真是可笑，明明始作俑者就是陆曦自己，可他受到的难过反而比自己更深，更可笑的是，他心软，他不想让陆曦那么难受。
明明眼前的人已经是原原本本的陆曦了，不再是用女装伪装的假象。即使在知道陆曦是男生的那时，都没有此刻让他困惑。
孟清山终究还是没离开，陆曦眯着眼小憩了一会，睁眼就看到在他面前的手机。
“怎么又拍呢？”陆曦脱口而出，然后就闭嘴了。
上一次孟清山偷拍他挂盐水，陆曦压根就不知道，还是刷微博看到的。他这么说，也暴露了自己还关注着孟清山的微博。
“那你呢？还在关注我的微博，想知道我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如果我过得好，你是不是就没愧疚了？”
陆曦颤抖着手把手机掏了出来：“我现在就取消你的关注……”输了好几次都把手机密码输错，暂时被限制登录。“回去我就取消关注。”
带着哭腔的声音泄露了他的不情愿，胸脯剧烈得鼓动着，悲伤的眼泪一滴滴地打在手机屏幕上，陆曦用大拇指擦去水渍。陆曦哭了就会吸鼻子，鼻涕在鼻子里特别难受，他干脆又用手背抹了抹鼻子，蹭上了鼻涕，无比嫌弃地把那只手隐藏起来。
孟清山说：“可你还是能搜我的名字。”
“不会的。”陆曦坚定而又认真地说。可就算我搜你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啊。
陆曦的眼睛、鼻子、脸颊都是红通通的，孟清山忍不住觉得很可爱，他压下自己心中的波澜。“你想找我，轻易就找得到，可你断掉所有的联系，我却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找，你不觉得你很狡猾吗？难道我连质问你的权利都没有？”
陆曦躲避着孟清山探究的视线。你有的，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说我垃圾也好，说我恶心也好，践踏我的尊严，狠狠羞辱我都行。
其实孟清山更多的是满腔的委屈，多傻啊，交往了三年的恋人的真实性别还是通过别人扒出来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这都能被骗。落曦以前在女装男事件时也吐槽过，这样的人是有多傻多天真才会被骗啊。
多傻多天真。
孟清山没送陆曦，两人在医院门口就分开了。
陆曦——
孟清山看着他的背影，有一股叫住他的冲动，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瞄了眼，抬头陆曦就不见了。
是宋笑前段时间帮他介绍的男孩子，看孟清山一直没动静，就扔直球了。
小齐：看你一直都没发消息，是对我没兴趣吗？其实我对你挺满意的，不给个机会试试？
孟清山还记得小齐，长得娇小，可爱的娃娃脸，所以发起嗲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孟清山把小齐约了出来散步，好几次，小齐都想去拉孟清山的手，都被孟清山躲开了。
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孟清山驻足了一会，模特的身上穿着一件薄羊绒披肩，米色的，里面的顾客也正拿着这款式试穿。
小齐开玩笑道：“怎么，你喜欢啊？”
“你觉得那件衣服好看吗？”孟清山突然问道，小齐愣了一会，认认真真考虑了一下。那女人的颜值挺高的，所以衣服很适合她。
小齐以为孟清山是透过衣服在看人，所以故意说不好看。
孟清山抬脚往店里去了，在小齐的耳边留下一句“试试看，应该会不错。”
孟清山把披肩搭在小齐身上的时候，店里陷入沉寂，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小齐整张脸都通红一片得看着镜子的自己。
导购小姐很尴尬地上前询问：“呃……请问是这位小……先……要买衣服吗？”导购小姐都不知道该是叫小姐还是先生了。
“不是，身材跟他差不多，不过我觉得这件尺寸大了点。”
导购小姐了然，应该是这位先生帮女朋友买衣服，让身材差不多的朋友帮忙试穿。
“大小是差不多的，因为这位先生现在穿的比较单薄。”
孟清山皱皱眉头：“走吧，不好看。”
孟清山和小齐都要离开了，导购小姐还在热情地冲孟清山喊着下次可以带女朋友过来试试啊。
小齐跟着孟清山沉默地走了几条街，没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让我穿女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