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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迟来月色-第7章

小说: 迟来月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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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皎白没什么反应,奶盖好了,服务员放到吧台前,他说“谢谢”声音也是轻飘飘地。
  王黔见他不搭理自己反而松了一口气,王穗雪让他拖着许皎白,她自己有话想和季横说。
  许皎白插上吸管嘬了一口,甜甜的草莓汁居然还加了冰,又嘬了两口含在嘴里温一温才喝下去。
  王黔怀疑许皎白没喝过奶盖,没忍住提醒道:“其实可以先喝口奶油……”
  许皎白终于有了反应,像才意识到:“你刚刚在和我说话?”他的声音一旦不放轻就变得很有质感,像冰块摔在玻璃碗里,清脆、温凉。
  却意外的温和。
  王黔以为许皎白会更高冷一点。
  他正想着身后响起女生极其不甘心的喊声:“季横!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别给我走!”王黔同许皎白齐齐回过头。
  王穗雪的眼妆花了,来往好多人在看她,她统统不在意,死盯着往前走的季横,边哭边倔着叫嚷。
  这是怎样一份喜欢呢。
  愚笨又大胆,勇敢且无果。
  王黔没出声,看向许皎白发现他没有上去劝的意思,按捺下来抿着嘴巴又回过头。
  季横走到许皎白边上,钥匙递给他,“你揣着吧。”
  王穗雪又叫了他一声,看他无动于衷,咬着牙硬是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你又没别的喜欢的人,咱俩在一起试试怎么了?试一试又不会掉块肉。
  “我每天都给你送吃的送零食,你有一次收过吗?不是直接拒绝我就是转手给别人,我知道你从来没吃过连留都没留,我说给别人也别还给我,你就真的给出去了……”女生边抹眼泪边说,“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才送的!”太无望了,这份感情,季横拒绝得太彻底,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许皎白有些坐立难安,他大概猜到了。
  在两人相遇之初,还不熟悉的时候,季横为什么会送糖给他。
  因为那是他不要的。


第10章 奶盖
  王穗雪和季横同班。
  高中的第一个学期末,期末考试前一天,她忘带书本返回教室,教室后面的门没关,她看到季横趴在桌子上肩膀及不可见地抖。
  ——她窥见秘密的一角。
  之后她悄然进门拿书,不小心把摞在上面的其他书本碰掉了,季横警觉抬起头,王穗雪看到一双没有眼泪的冷漠的眼。她本以为季横在哭,仔细看却不是,尴尬地立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季横站起来问她:“忘拿书了?”
  “啊…嗯。”王穗雪局促道。
  季横走到她身边,弯腰把书捡起来放到桌子上。他很高,王穗雪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喏喏说一句“谢谢”,小女生姿态尽显,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咋呼。
  季横很优秀,成绩优秀,体育优秀,强势耀眼,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有弱点,并且被她看到了。她开始不自觉在意起季横,想象自己能在季横心里占一席之地,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们会越走越近。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和季横关系始终局限于同班同学,没办法拉得更近,不是她没有努力,是季横不愿意别人靠近,划分出一条明确的界限。
  她跟季横说自己可能喜欢他,话没说到肯定,季横直接摇头拒绝。
  “那你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哭?”她自作聪明地问道。
  季横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所答非所问:“抱歉,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没袒露心意之前季横还会接她递过去的矿泉水,真的表了白反而什么都避开。她塞在抽屉里的零食,他碰都不碰一下,直接说“我不吃,你拿走吧以后也别放了”。
  王穗雪气得脸颊通红,把手里那块巧克力硬塞进季横手里:“我不管,反正我送你了,你送人也好扔了也好就是别还给我!”
  结果季横真的转手递到别人手里。
  王穗雪实在太想打碎那面通往秘境的镜子了,那里面有秘密。如果她能知道,说不定季横就会对她敞开心扉,会对她另眼相待。
  可季横却态度冷硬地将她完全隔开,让她没有一点打破僵局的余地。她好像看清了什么——季横才是那个冰冷到骨子里的人,她喜欢上一个虚假的壳子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死心。
  就像现在,她哭得稀里哗啦,季横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反而低头和坐在旁边的许皎白交谈。
  好在没有狼狈多久,王黔看不下去拉着她往休息区走,王穗雪被强行拽走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又回头看一眼,正好看到季横凑近那个她朋友口中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的男孩子……
  许皎白没有躲也没有接季横递过来的那颗糖。这是正常的投喂流程,水果糖他总不会拒绝,但是今天不行。今天他不想。
  “我现在不想吃糖。”许皎白说着又嘬了一口草莓汁,奶盖中间的部分已经慢慢变浑浊,粉红和乳白糅合在一块,他拿在手里冰冰凉凉,手指也冰冰凉凉。
  季横看许皎白费劲打开杯盖捧着喝了一口奶油,又问,“现在想吃了吗?”
  “不想。”
  “为什么?”
  许皎白舔舔嘴边,防止周围沾着奶油,“吃多了牙疼。”
  季横侧头凑近他,“这是理由吗?”
  怎么就不是了?但是许皎白不想说话,又开始喝饮料,“那个女生说她喜欢你。”
  “嗯,我知道啊,我又不聋,她说得我都听着呢。”
  许皎白瞅他。
  “所以才要拒绝,我现在又不想谈恋爱,没必要给她多余的期望。”季横蛮有耐心跟许皎白说,“让她觉得自己有希望会更麻烦。”现在就已经够麻烦了。
  许皎白赞同这一部分说法甚至配合地点头,点完头又说:“以后不要随便把别人送的东西给其他人了。”
  季横哑然,“噢原来你在意这个啊,我把别人给的糖给你吃?”
  许皎白:“我没在意,只是这样做不好。”
  季横按住许皎白的转椅转到自己面前,糖递到许皎白嘴边,“那你把糖吃了。”
  哪有强迫别人吃糖的,许皎白皱皱眉,气鼓鼓,“我不想……”嘴巴刚张开一半被硬挤进一块糖,圆滚滚掉在舌头上。
  许皎白眉头皱得更深了,看上去像生气,目光冷淡扫过季横的脸。季横却知道他这是假把式,闹别扭还不敢伸爪子就知道炸毛示威。
  许皎白:“我不吃。”
  “那你吐了。”季横一只手摊平在许皎白面前,“吐我手上。”
  许皎白没敢。
  季横笑了,“不是不吃吗?吐吧,不嫌弃你。”
  许皎白说不好自己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倒也正常,他俩那时候没有多熟,季横没理由白给他糖。
  那些糖许皎白不喜欢,奶糖酥糖巧克力他都不爱吃,但他还是接下了。
  因为是季横给的。
  许皎白情绪低落,喝奶盖都不甜了,没有嘴里的糖甜,草莓汁的味道都被冲淡了。
  “以后不会了。”季横突然说,“不会把别人给我的再给你了,况且之后的糖都是我自己买的。”他有些心软,手掌落在许皎白头上,如同对待一只猫,一个宠物,温柔又慷慨。
  不知道许皎白听没听进去,那颗糖最后还是吐进纸巾里,季横假装没看到随他去。
  奶盖喝到底,管向童和一个挺高个子的男生回来了。男生样貌有些打眼,眼窝深邃有点混血的味道,雾蓝色的短发左耳带黑色耳钉,怪非主流的,全靠颜值在撑。
  许皎白第一次见这个人。
  管向童边走边讲:“江稍,你太菜了,菜得抠脚。”
  被叫江稍的男生懒洋洋地,眼皮半抬,“随便你说什么吧。”
  “本来就是!”管向童强调,然后转头问季横,“哎其他人呢?就你俩在这儿,王黔他们呢?”
  “不知道。”季横说。
  管向童:“少来。我刚还……”他说到一半眼珠子滴溜一转,明白过来,“王穗雪又跟你摊牌了?她这是要一学期一次吗?”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王黔把她拉走了。”
  管向童挠挠脑袋,叹口气,“这算什么事啊。”
  季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连话都懒得接。
  管向童自己接:“王黔喜欢她,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嗯。”季横应了一声,估摸着是知道。反而是许皎白比较惊讶,季横见他感兴趣,几乎是哄着,“想问什么,可以问他。”但他自己却不愿意解答,主要说了没什么意思,他不在乎谁喜欢谁,谁暗恋谁。和他又没关系。
  江稍自从回了吧台就悄无声息坐着,在场四个人只有许皎白对管向童说的话有反应。管向童很积极,不需要许皎白提问,“你是不是想问王黔为什么撮合王穗雪和季横?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愿意当备胎吧或者觉得自己赢不了季横?”他转头看季横,“你说呢?”
  “有病。”季横回了俩字。
  管向童扭过头:“你看,这就是为什么他朋友这么少。”
  季横笑一声,表情不大和善,管向童立刻缩脑袋。
  许皎白并不觉得季横朋友少,但他没出声,沉默听他们扯皮。
  不一会儿那帮溜冰的回来,三个男生,许皎白都见过,但从来没说过话,更加沉默了。王黔和王穗雪不知道去哪儿了,始终没回来。
  整六点许母给许皎白打电话问他回去吃饭吗,许皎白说马上就回。
  “你妈还查岗啊?”管向童问,“怎么比我妈管得还严?”
  “那就散了吧。”季横说。
  管向童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这才几点?你确定?”
  “嗯,我先回了。”季横推许皎白肩膀,“走了,柜子钥匙我给你了,没弄丢吧?”
  两个人去开柜子,剩下的人面面相窥,江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饿了。”
  管向童:“……额,那我请你吃饭去?”
  #
  外面在下雪,看上去下了好一会儿,天气更冷了,天盖上一层铅灰,银白成为点缀,簌簌下落。
  季横去公交车站坐车,和许皎白顺路。因为冷,俩人一路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直到到了车站,季横说:“还在意糖的事呢?”
  裹着厚厚的围巾,许皎白摇头,头发上沾着雪点,半张脸埋在里面,看上去毛茸茸的。
  “那为什么把糖吐了?”
  许皎白没想到季横看到了,愣了下然后坦诚道:“糖太甜了,喝不到奶茶味。”
  他不是在生气,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失落。
  他是最没脾气的动物了,永远都温顺听话,在意也只是在意那么一小会儿,自己就消化掉了。
  “你再给我一颗。”季横在台阶上面站着,许皎白伸出手抬头看他,把半张脸露出来,眼睛里映着雪,“这次不会再丢了。”
  季横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从他在口袋里放那些五颜六色的糖开始,他就已经在养一只猫了。


第11章 一一
  他们在车站分开,许皎白继续往前走,兜里揣着一块糖,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握在手心里是暖的,带着季横的温度。
  到了家许母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了,许皎白带着一身寒气,鼻尖耳朵冻得通红。
  孟媛问:“外面冷吧?”
  许皎白点点头,“还好。”
  那就是冷了。
  孟媛把椅子给他拉开,“坐下缓缓再吃饭,别再吃一肚子凉气。”
  许皎白坐下了,孟媛坐在他对面几次想说话都没真正开口。
  倒是许皎白主动问:“妈?你干嘛呢?”
  孟媛攥下手,“和朋友出去玩了?”
  “嗯。”
  “是谁呀?”
  许皎白没抬头,低头摆弄手里那块糖,“是同学,隔壁班的,你不认识。”
  孟媛状似随意:“哦,那叫什么?”
  “叫季横。”许皎白没有不耐烦,许母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是没抬头,眼睛落在自己手上。
  往前几年经常有人和许母说许皎白更适合弹钢琴,少年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拿笔,食指指腹和中指指节处起了有些厚的茧。现在他用这双手轻轻拨弄手里小小的糖块,指腹划过糖纸边缘。
  “人怎么样啊?”孟媛问。
  许皎白稍稍迟疑一下,“……很好。”
  “真的?你别骗妈妈。”孟媛察觉他迟疑,心提到嗓子眼,忍不住向前一点。
  “真的很好。”许皎白终于抬起头,温顺地不带任何脾气地讲,“你别担心我,我也挺好的。”
  #
  季横今天回来早了。
  因为许皎白说要走,他就跟着走了。
  不该回来这么早。
  姜彩又喝得烂醉抱着马桶吐,季横开门就闻到一股酸味。
  他晚上还没吃饭,现在也不想吃了。
  “哟,儿子?回来啦。”姜彩醉醺醺转过脸朝季横笑,她今天没化浓妆,简单涂了口红,清清爽爽,“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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