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微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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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师，你怎么来了学生食堂啊。”莫程深一脸真诚。
　　“那个，教师食堂不是在三楼嘛，懒得爬了，觉得方便就来了这里。”声线没有起伏，语调之间却隐隐透着温柔。
　　“老师是一个人来的啊。”莫程深用了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是啊。”
　　“那老师你坐。”莫程深用袖子擦了擦旁边的凳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心欢喜的想让夏游青坐下，“老师你吃什么，我去给你打。”
　　“不必了。”夏老师一下子变得淡淡的，腔调中却带着些强硬的不可抗拒，“我随便买点带走就好了，你慢慢吃吧。”
　　莫程深目送着夏老师的身影，他看着他去了盖饭那里排队，然后又拿着打包好的不知道什么饭匆匆走出食堂。
　　他看的太入神，竟一时之间忘记了动筷子，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里的饭都快凉了。
　　真是傻了，他随便扒了几口冷饭咽下，就回宿舍去了。
　　夏老师住学校，这一点莫程深之前就知道。
　　他之前很意外会有老师直接住在学校，每个老师都有学校给统一分配的宿舍，这没有错，但基本在编的教师都会在学校附近买房子，宿舍的最大用途大概就是个别老师中午懒得走的时候留在这里简单休息一下。
　　也是，一中的老师鲜有像夏游青这么年轻的，大多拖着家带着口，这样老待在学校也不合适。
　　而夏游青就像所有刚刚扎根在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口一样，辛辛苦苦攒了几年的积蓄，却依旧可能只能在学校周围疯了的房价那里勉勉强强付得起个首付。之后的偿还贷款，对于年轻人来说，莫程深知道，难，真的是太难了，哪怕他是个有着稳定收入的教师。
　　他没有多余的钱像别的年轻的教师一样肆意挥霍，课余结束之后去学校周边的娱乐场所唱歌喝酒，简单放松一下。
　　他宁愿穿行在学生大流中，对着食堂阿姨近乎谄媚的笑着，可能仅仅为了餐盘里能够多几块肉。
　　莫程深看得到他的节俭，他就连批作业用的一块钱就可以买到的水笔，也用胶带缠了笔尾好几层。塑料的透明笔身已然浑浊，透着岁月妥妥的沉积。
　　或许他还有身在远方的父母要养活，或许他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又或许他只是单纯想要攒点钱，然后定居在这里。
　　莫程深看的懂得他们这群人的坚持，即使他从未经历过。
　　追逐是人类的本性，就像多少身处北上广的年轻面孔都时时刻刻透露出经年的沧桑与疲惫，他们驻扎在这里，一年复一栽，他们告诉你，他们不喜欢这里。可是，为什么不回去呢？你问他们，他们便沉默。
　　有人说世人皆爱追名逐利，其实也不然，很多人不过是想告诉家乡的亲人，自己独自在异乡，也能过得很好罢了。如果能够混的再好一些，还能让你过来，来看看大城市的风景。
　　莫程深的懂得并不能帮助到夏老师什么，他还是整日穿行在这群高中生之间，郁郁独行。
　　虽是格格不入，却又和谐的可怕。
　　倒也不是没有和他相似的老师，莫程深就知道有一个也是整日待在学校的，女老师，带的也是他们这一届，去年他们高一开学才刚来到这个学校开始工作的研究生。
　　她不仅年纪轻轻容貌秀丽，同时也是全校接近三分之一男生意＊淫的对象。
　　前面也说过，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处于生长发育的黄金时期，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他们，对异性有太多的懵懂与渴求。
　　而同班的女同学还没有意识到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小伙子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还是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扎个小马尾，整日素面朝天的和男生打打闹闹。
　　于是相比于她们，这样面容清秀、长发飘飘、身材姣好、说话温柔的女老师几乎成了所有现阶段的小伙子的梦中情人。
　　也难怪，他们整日被锁在学校，能接触到的稍微成熟有女人味一点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女老师了。
　　莫程深也曾在走廊上和这个老师擦肩而过几次，确实是好看，个子也挺拔。走路的时候披着的长发飞扬，几乎快把那香气抚上周围人的脸颊，称为女神倒也不算侮辱了这二字。
　　他想，这样一个好看的女老师一定有很多男性追求，不像夏老师。
　　他曾看见过很多男老师，多数是未婚的，或公事公办或状似无意的，凑上去和女神老师说话。
　　而夏老师身边永远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他是男生，好看也是好看，但他作为一个人，活的太仙气，好像把人类本应有的喜怒哀乐都给隐藏了。
　　就算是上课的时候被班上的学霸质疑解题的方式不对，在台上半天都下不台的时候，也不见他的脸上出现一点半点的难堪之色。
　　没有烟火味，只适合当成男神来供着，嗯，就是这样。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据说有人曾经看见过夏老师和女神老师靠的很近的走在一起，从而传言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个问题甚至还有人在班上犀利的问过夏老师。
　　他当时笑着，明确的否认了。他说，我们只是朋友。
　　“哦——朋友——”下面的学生开始起哄，意味深长。
　　夏老师当时无奈的摆摆手，“我们现在真是普通朋友。”
　　“哦——现在——”又是一堆拉长了的腔调，一时之间，夏老师竟无言以对。
　　莫程深认为这种传言明显是不可信的，他去了这么多次夏老师办公室，也没看见过那个女老师出现一次。
　　其实就算夏老师三令五申让他们不要出去乱传谣言，但还有好事的女同学把夏老师和那个女神老师组成了一对CP，班里偶尔气氛活跃的时候，也有人起哄，让夏游青去主动追那个女老师。
　　重点班的孩子学习起来的时候是真专注，可玩起来的时候也是真能放的开，他们的调侃有时竟也会让夏老师这个万年大冰山难得的羞红了脸。
　　他们在一起不会合适的，莫程深默默想着。
　　原来大家都知道夏老师没有女朋友。
　　夏老师只说过女神老师不是他女朋友，却从没有说过自己没有女朋友，可是他没有女朋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然而大家看上去明明都不怎么喜欢他，为什么还会去注意他的私生活，开他的玩笑？
　　莫程深关注的点真的很奇怪。
　　那一日，莫程深就如往常一样的拿着自己的课外资料和笔走进数学办公室，可是，他在门口便愣住了。
　　女神老师坐在夏老师的旁边，他们靠的很近，身体都快贴在了一起。
　　女神不停的说着什么，具体内容莫程深听不清。
　　他注意到的，无非是对方神采飞扬的神态，以及同时还加上了手部的肢体语言来丰富自己谈话内容的动作。
　　夏老师在一旁，用手撑着头，看着她，嘴角上扬。只看着她说，脸上就笑的阳光灿烂。
　　莫程深从没见他笑的那么灿烂过。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还可笑的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在夏老师的办公室见过孟秀妍，就证明她和夏老师之间没有实质性的关系的可笑理论。
　　也是，他算什么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夏老师凭什么会把自己的私生活完全展示给他看。
　　哦，忘了说，孟秀妍孟老师就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女神老师，连名字都像长相一样，如梦似幻，秀外慧中，尽态极妍。
　　两人间的这一幕，其实远远看上去实在很唯美。
　　阳光正好，俊男美女，言笑晏晏，眼神专注，仿佛在彼此的眼中，对方就是全世界。
　　如果这是拍电影的话，这样一幅浪漫的场景，大概足以成为全片中的经典画面，而被剪辑在宣传片里。
　　然而，莫程深清楚的明白自己并没有走错到片场，他不是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够打动人心。
　　他只单纯不喜欢夏老师现在的笑，那笑容明媚的可怕，太刺眼了，□□裸的，无端的幌着他难受。
　　他看了眼手上的数学题，好像也没有那么复杂，他还是自己回去再思考一会吧。
　　至于后来，他到底思考出结果了吗，谁知道呢？
　　过了心不在焉的下午，晚上是夏老师的晚自习，莫程深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物理作业。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故意放轻了的，但他没有动，继续在草稿纸上低头验算着。
　　莫程深的头顶上突然伸出来一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纵横着一道道青筋的凸起痕迹，和雪白的肤色搭配在一起着实不符。
　　这只手斜着直直拿过莫程深书桌右上角的数学练习册，然后翻看起来。
　　老师不打招呼就主动翻看学生的作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大多数老师都会这样，并且往往昭示着对这个学生的关注和重视。
　　夏老师对莫程深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时莫程深还隐隐骄傲着。
　　可是今天，他就是不高兴，夏老师一句话都没有提前告知，就去拿我的作业看，万一我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他看到的呢。
　　他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可尽管如此，他就是有气，至于肚子，都鼓鼓的。
　　之前通常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莫程深都会很紧张，吓得赶紧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只瞪大了眼抬头紧紧盯着夏老师的神色，生怕他的脸上有一丝丝的不悦出现。
　　就算是对方轻轻皱一皱眉，莫程深都得忐忑的在心里胡思乱想一堆。
　　只是今天这孩子无端的有些烦躁，夏老师关心他，要看他的作业。他却只嫌烦，别说应付了，就连头都没有向夏老师的方向倾斜一下。
　　莫程深说不清那种情绪，即使夏老师俯下身和他说话，他都懒懒的，不想搭一句。
　　“这道填空题怎么错了啊。”夏老师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应该是凑的很近的缘故，“你把这道题的答题过程再写一遍，我看一下。”
　　“哦。”莫程深转头，打算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来完成这个任务。
　　只那么猛的一转，跌入眼眶的就是夏游青白皙细腻的皮肤，还有高直秀挺的鼻梁，莫程深有点发蒙，他转的太快，一时竟也没能刹得住趋势。
　　以至于他的鼻子，就这么擦着夏老师的脸颊，整个过去了。
　　只一瞬，他就看见夏老师的耳朵红了，淡淡的粉红色，有点像兔子。
　　夏游青蓦地也有些慌乱，他直起腰，匆匆说了一句，“写好拿去讲台给我。”。
　　接着，就像逃难似的向讲台奔去。大概走的太急，还被前面同学扔在地上的书包的肩带给绊了一下，所幸的是没有摔倒。
　　从头至尾，事情的全过程，发展的太突然了，连当事人双方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过了好一会儿，莫程深才略微平复起还有些紧张的心绪，拿着写好了的草稿纸，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本就工整的衣衫，然后，去讲台找夏游青。
　　他在夏老师的身后站着笔直，盯着对方的手，看他在自己写的过程旁边写写画画。
　　其实莫程深挺心不在焉的，他完全没有注意老师具体在写什么。
　　斜上方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老师的侧颜，脸色大抵已恢复常态，只是耳朵，还泛着淡淡的粉意。
　　莫程深毕竟不敢总盯着人家脸看，容易被发现，于是习惯性的把目光下移，这时，他的视线被黏住。
　　老师肩头的衣服上挂着一根头发，不长，四五公分的样子，乌黑乌黑的，灯光下还透着润泽的光。那根头发与雪白的布料相衬，看上去分外的扎眼。
　　莫程深用目光简单的和老师头上的发丝对比了一下，长度，色泽，嗯，估计是本人的。
　　可能是出于冲动，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的，他一下伸手，把那根头发拾起，然后紧紧捏在左手的指尖。
　　许是动作大了些，一下子惊动了夏老师，他略微偏了偏头，“怎么了。”
　　“哦，老师，没事，你肩膀上刚刚有一根头发，我已经给你掸掉了。”莫程深心里已如小鹿乱撞，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回答道，听上去，语气是十足十的诚恳。
　　“嗯。”夏老师又不说话了，静静地看莫程深的解题过程。
　　莫程深又去盯着夏老师的脖颈瞧，雪白雪白，细细长长的，好像很容易被折断的样子。
　　折断，他右手大拇指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真是有病，好好的想起这么不好的词做什么，还偏往夏老师身上套。
　　回到座位的时候，莫程深被李浩宇狠狠地嘲笑了，其实也不算，他那个好同桌只憋着笑，盯着他的脸猛看了两三秒，盯着他都快有点不好意思了，才恍若好不容易平静的开口，“莫程深，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红吗？他没有镜子，只得用右手摸了摸右脸颊，好像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