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生的笼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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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疏忽了,”闻盛靠回了椅背里,柔声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用这卡里的钱买吧,别出去做这个了。”
说完,他静静地等待着佟童的反应,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惊喜、感激、甚至还有羞涩,对面的少年反而突然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地找了个借口,便从这里逃一样地快步出去了。
留闻盛一个人在书房里,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卡,微微地愣神。
第14章 第十四章
后来佟童还是一边努力瞒着闻盛打工,一边顺利地完成了大学的学业,然后按照闻盛的期待,成为了一名律师。他无法在大学里就偿还所有的欠款,所以兢兢业业地干起了律师的本职工作。法学虽然不是他自己喜欢的专业,但是他一直在用最大的努力去学,自从他有了突然由理转文的经历之后,佟童就再也不轻视那些他一开始觉得以后并不会用得到的知识,毕竟未来总是充满未知的,与其白白在上面浪费时间,不如干脆学一样就成一样,将来也好多一条路走。
他大学时的导师便是闻盛亲自选好了的,毕业后进入哪家事务所工作也是出自他的一手安排。也是托了闻盛的福,佟童没有体会过大多数同龄人为了求得一份理想的职业而满城奔波的辛劳,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宁愿在还清债务之后从头把现在没有尝到的艰辛挨个品尝一遍,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做一只笼子里的鸟,在一个划定了范围的牢笼中度过一生。
但他现在身上还捆着未还清的欠款,他还不能飞出这个笼子。
于是,佟童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新人律师——至少在闻盛看来是这样。
闻盛平时工作很忙,但是却神奇地总能安排出时间来围观佟童的辩护。佟童一开始的时候,眼睛一瞄到台下坐着的闻盛就卡壳,因为惊讶和别扭,准备好的话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后来他倒是习惯了,他觉得不管台底下坐的是谁,就是美国总统来了,他也能心无旁骛。
这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闻盛又抽出时间过来了。他坐在旁听席上,看着佟童的目光悠远而复杂,显然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又回忆起了另外的人来。对自己在做着陈述时闻盛时不时露出的这种目光,佟童一开始是觉得有些鄙夷的——是的,佟童感激闻盛,也尊敬他,畏惧他,甚至从内心深处还想要亲近他,但他同样对这样的闻盛感到不可自制的鄙夷。对于佟童来说,如果不是最好的、不是完完整整地属于他的,他都宁可不要;而不是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再好他也不屑一顾。而闻盛不一样,在佟童看来,闻盛得不到真的,便得到了个假的也抓住不放,他守着这个假的,日日夜夜地打磨,永远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创造着它上面和自己的记忆相契合的一丁点特质,他一直是在自欺欺人。这么想着,佟童反而觉得心里平衡了些,他自己是可悲,但闻盛又比他好到哪里去呢?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佟童不觉得鄙夷,他觉得见怪不怪了。闻盛来个一次两次他还能有点想法,但他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好像自己没什么工作了一样,佟童感觉内心毫无波动,他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装作一直没有发现闻盛坐在旁听席上一样,默默地退场。
可惜在走廊里看到了闻盛,闻盛特意在那里等他。
佟童若无其事地朝他走过去,笑道:“您来啦?”他其实本来是想说“您又来啦”,想想还是作罢。
“嗯。”闻盛摸了摸佟童的头发,这是那天从佟童趴在他怀里哭过之后养成的习惯。可惜从那时起,佟童就已经比他要高了,他去摸佟童的头顶,其实姿势有点别扭。而且佟童早已不是一个孩子了,他甚至已经不再是一个学生,他是一个已经步入了职场走入了社会的青年,被人摸头其实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但是闻盛就是喜欢摸佟童的头发,他的头发并不柔软,甚至有些扎人,就像他眼中藏着的光一样,他没法去摸佟童的眼睛,所以便喜欢上了摸他的头发。即使明知道这样有些不妥,但他还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佟童微微偏了偏头,但是没有躲开。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但闻盛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也就跟着站着不动。
他觉得自己基本上可以猜到闻盛的意思,但是他从来不愿往深了去想,想得越多只会越让他自怨自艾,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试图揣摩,点到为止最好。
闻盛看着他的眼神又藏着那种他不愿细想的复杂,似乎每次他西装革履地站在法庭上,闻盛便都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但今天似乎有一些不同,闻盛抬起右手,竟伸出两只手指摩挲起他的嘴唇。
他笑道:“养在身边这些年,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的。”
佟童被他碰到嘴的一瞬间浑身都绷了起来,闻盛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并不能完全看懂闻盛的眼神了。他微微往后仰着头,作出了想要躲避的姿态。闻盛紧跟着说出的这句话一定程度上把他们之间这种奇怪的气氛稀释了些,但是浓度依然不低,佟童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于是他一边把头往后仰,一边继续稀释着这个气氛道:“我在您面前哪敢贫啊?”
“这还不是贫么。”闻盛嗤了一声,眼睛里带着笑意,手却还没有拿下来。
佟童就继续一点点往后仰,然后“咚”的一声——他后脑勺撞墙了。
佟童躲到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他瞄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于是他放下心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他看着闻盛的眼睛,张开嘴,咬住了闻盛的指尖。
少儿不宜的一幕发生了,他尖锐的牙齿微微用力,卡住了闻盛的手指,湿漉漉的舌头抵在他的指尖,佟童面上一片若无其事的无辜神色,嘴里偷偷动了动舌头,然后愉快地看到闻盛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那一刻,看着闻盛精彩的表情,佟童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了——他都快要尴尬死了,闻盛他也休想这么气定神闲,哼。
闻盛抽出手,将手指折进拳头里,他咳了两声,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来。
“咳,”他脸色变幻莫定,又像是嗓子里进了根羽毛,他把左手握成拳头抵住嘴又咳了一声,然后镇定道:“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和我一起去一下。我在前面…我在车里等你,你快些过来。”
“知道啦。”佟童在后面笑着答道,好像十分得意。他背靠着墙,看着闻盛的背影走远,脸上渐渐没了笑意。
他不知道闻盛今天为什么这么做,佟童忍不住抿住嘴,他知道的是,他不想任自己陷得再深了。爱上一个把自己当木偶的人太可笑了,佟童不想成为笑柄。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迈步赶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的我并没有保持下来,哎…
之前有点事情,沉迷于别的了,这几天努力补回来吧,不过不知道电脑给不给力,最近它在和我闹小脾气,软件硬件都出毛病了= =
第15章 第十五章
佟童跟在闻盛后面,和他一起进了一家高档会所。闻盛从来没有让他出席过这样的宴会,佟童来之前想着既然是这么正式的场合,着正装肯定是必要的礼仪,于是当他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进入会所之后,看着里面的人,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尴尬。
没有人像他一样穿啊!
看到他们两个人进场,会所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几个年轻人迎了过来,笑道:“闻叔叔您可算是来了!来,这边——”闻盛也笑着和他们寒暄了几句,被引导到桌前。
佟童一路乖乖地跟在后面,一双眼睛完全不乱瞄,只是盯着闻盛的后脑勺看。他暗暗地想,原来他们互相都很熟悉啊,怪不得就他一个人穿成这样,佟童蓦地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闻盛走到桌前,他们到得晚,大家基本上已经都落座了,只在中间空了两个位子。闻盛拉开了自己的椅子,一直和闻盛保持同步来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佟童正打算也把自己的椅子拉出来的时候,却见闻盛突然回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介绍给了这些人。
“这是佟童,”他顿了顿,“我的家人。”
在座的几个小辈还在疑惑闻盛什么时候多了个“家人”,而且还这么大了,他们那些和闻盛相熟的父辈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一阵恍然大悟之后,他们又向佟童投来玩味、复杂的、不动声色地打量的眼神。
佟童恨极了落在他身上的这样的眼神。
他心里冷笑,但到底还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只做自己浑然不觉。佟童规规矩矩地对着这些人折下腰,和他们恭敬地问了好。
“一会儿敬酒的时候再挨个给你介绍这些叔叔伯伯。”闻盛拍了拍佟童的后背,算是为自己两边只介绍了一边的行为作了解释。
“好。”佟童无所谓,他就是想拓宽些人脉,也拓不到这些人身上,身份差距太大了,就这么凑上去恐怕要被玩死。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凑在一起吃饭基本上都不是因为他们想吃饭了。他们的话题里夹杂着许多专业术语,佟童竟也能听懂。他一直瞒着闻盛在大学里旁听了四年的经济学的课,后来毕业了成为律师之后也一直在学这方面的知识,只是苦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一个平台去实践。佟童还只是一个新人律师,赚的是死工资,认识的朋友也多是律师圈的,他就是有心想做生意,也一没本钱二没人脉,白手起家基本上是没戏了,他总不能求到闻盛头上吧。于是放弃律师行业出去做生意的想法就被搁置了下来,但今天听这些人谈话,随随便便一个项目的流动资金就够还清自己所有的欠款,佟童是真的动心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闻盛就拍了拍他,用眼神提醒他给这些叔叔伯伯们敬酒。佟童端着酒杯站起来,闻盛每说一个人,他就打一声招呼,喝一杯酒,然后听对方称赞自己一表人才。佟童感觉自己绕着桌子走的这一圈比绕地球走一圈都费劲,他把这些长辈还有和他同辈的人都敬了一遍,到最后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佟童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分醉了。他坐在椅子上的一瞬间有种自己已经回到家里床上的错觉,往椅背上一靠,就想仰躺着睡过去,但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强撑着眼皮,让自己不至于在这里失礼。他是真的不懂,为什么酒喝得多了就是感情深,喝得少了就是心不诚,不喝就是不识抬举,好像一个人所有的社交都绑在了一只酒杯上。
“哎,小佟,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啊?”
佟童听到有人叫他,扭头去看,狂转着一颗被酒精泡过的脑子,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礼貌地笑道:“陈叔,我是做律师的。”
“啊,律师…”那个陈叔飞快地看了闻盛一眼,然后点点头,笑容可掬道:“律师好啊,想不想给陈叔来当个顾问?。”
在座的各位年纪大的一些都是和闻盛相熟的,那些早年和他一块打拼过的人基本上对他那段往事有所耳闻,这会儿听到佟童是律师,一个个心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佟童假装自己没有感受到大家表情里的一丝异样,摆足了小辈的姿态,礼貌道:“要是陈叔将来有用到我的地方,佟童肯定二话不说去帮您。”
“行,那陈叔可就拜托你了。”
“您说哪的话,和我还客气什么,都是应该的,要是真有能帮上您的地方,我心里也高兴啊。”
佟童又跟着陈叔喝了一杯,他是真的有点醉了,离着桌子还有一两厘米的时候就要松手往上放酒杯,闻盛随手扶了一把,这才没让他把杯子给摔在他自己腿上。佟童扭头去看闻盛,他正和人说着话,似乎没在关注这边。
佟童突然有点搞不清楚,刚才是不是他自己把杯子放好的?
几个长辈又夸奖佟童年纪轻轻事业就小有所成,都被闻盛笑着受了,过了一会儿,话题又转向别处去了。
之后的酒席似乎和佟童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几个长辈渐渐聊起自己的子侄来。他们很多人只比闻盛大几岁,有好几个的儿子却已经像佟童那么大了,而闻盛算算年龄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却到现在都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在繁育后代的事情上已经很明显地被这群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不过没有人提这个事,想到的时候就看一眼佟童,然后露出会心的表情。
和闻盛说着话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子侄也大多是人中龙凤,和佟童一直以来构想的那种成天飙车泡吧搞妹子的富二代形象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