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闪电的少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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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的这位非常要好的朋友这么年轻。”那个女人意味深长的盯着雨落看，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雨落，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方远云。”
雨落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边城提起过他的姐姐。现在这样唐突的见面，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天她去咱家，看到挂在墙上的画，她觉得非常感兴趣，非要让我带她见见本人。所以今天她就不请自来了。”
“看那些画就觉得画画的人不寻常，见到本人，真是让我太惊喜了。”方远云语气夸张的说道。
雨落被她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见方远云低下头，盯着雨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对边城说：“这徒弟我收了，一看这双眼睛就知道，将来必是可造之才。”
雨落听了这话，简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也不敢插话。直等到边城送方远云离开，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你真决定收他了？”边城兴奋的问道。
“他的眼睛很有灵性，如果好好培养，应该有前途。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毕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切都还言之过早。”方远云真是懂得怎么泼别人的凉水。
“没事，只要你肯收他就行，名师出高徒嘛。”边城拍马屁道。
“别别别，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子虚伪。我可受不起你的称赞，你以后别怪我就行。”
“怪你？怪你什么？”边城听不明白方远云的话。
“老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功了，你舍得放他走吗？”方远云转过身看着边城，边城突然觉得她的眼神非常严肃。这让他的心砰地一跳，他在猜测，方远云是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他这个姐姐有时太过于聪明，聪明的令人害怕。
他不敢回答方远云的话，也不敢去想她所说的那个未来。但现在的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真的可以给雨落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不管那个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当边城满怀心事的走回花园，他看到雨落还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从叶缝间洒落的点点阳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他安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恬静，眼神朦胧，像一幅挂在墙上的油画，那么的令人动容。边城又想起初次见到雨落时的情景，他简直无法将那个躺在地板上的人与现在这鲜活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他永远也不想雨落再变回原来那样，即使他的未来不会有自己的陪伴。
边城坐到雨落身边，他知道雨落有很多问题要问自己，所以没等雨落开口，他便主动的说了起来。
“姐姐很欣赏你画的画，她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位大学教授。她非常愿意让你跟她学习绘画。今天我就是带她来见见你。”
雨落震惊极了，他简直不敢相信。“我没读完高中，我根本就不可能去大学。”
边城搂过雨落的肩膀：“当然不可能现在就进大学，我和姐姐的意思是由她负责你的专业课，而由我给你补文化课。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你就可以作为社会考生参加高考。”
雨落听着边城对未来的规划，他又憧憬和又怀疑。
“我能行吗？”
“自信是成功的基础，有我和姐姐帮你，一定能成功。”
“我是怕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怕，一年不行，还有两年，咱们不着急。”
雨落想起少年时在寄宿学校遇到的一位老师，他看着雨落的画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那个老师的一句鼓励，让雨落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梦想，现在身边的边城也像那位师长一样，指引着自己人生的方向，将那个梦想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轮廓，清晰的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它抓住。
雨落看着身边的边城，他那么成熟、那么温暖，他像兄长给自己关爱，又像导师给自己方向。雨落已经越来越依赖他了。
所以，当雨落从医院回来，他就开始按照边城安排的，边复习文化课，边跟着方远云学习绘画。他本来就有绘画的天赋，所以进步非常快。方远云总说，技巧是次要的，那种天生的对艺术的理解力与创造力才是成为一个画家最珍贵的东西，而雨落像一张白纸，没有受到任何技巧的约束，反而更容易爆发出蓬勃的创造力。
边城也倾尽所有的时间来给雨落补习文化课，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雨落简直是进步神速。除了每天给边城准备晚饭，还有雷打不动的站在露台上等边城回家，其余的时间他都像一块海绵，疯狂的汲取着知识。他仿佛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弥补自己错失的时间。
边城看到雨落这么用功，他又心疼又开心。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雨落呆在一起，喜欢陪着他静静的读书，喜欢看着他认真的作画，雨落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喜欢。
方远云本来想让雨落参加今年的高考，可时间根本不够，雨落复习的时间又多了一年，他现在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看着都透着一股子精神。
“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一天，雨落对边城说。
边城很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应该好好复习，我都给你报了夜校了。
“放心吧，不会耽误学习的事。我白天上班，晚上上课，没问题。”雨落说的很轻松。
可海知道，这样雨落就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了，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大学的学费你不用操心，我的工作应付这个还没什么问题。”边城想要打消雨落的顾虑。
“不是钱的问题，”雨落停了一下，好像不知该如何表达。
边城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他知道，雨落是不可能无所顾忌的接受自己的恩惠，他也不希望雨落与自己的关系之间多出一些其他的成分。
“雨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边城把手按在雨落的手背上，像是要给予他力量一般，“如果觉得辛苦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雨落感激的点着头，他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边城更能理解自己、体谅自己的人了。的确，雨落不愿欠边城太多，他希望自己能够平等的站在边城身边，那样，他才能够拥有爱他的资格。
第十九节
边城知道雨落白天都出去工作，但他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雨落不说，他也不问。他知道雨落只读到高中就辍学了，他能找到的工作一定不会太轻松。他只是觉得雨落现在越来越黑，以前是太阳晒得太少，现在似乎又晒得太多了。等晚上上完夜校回到家，他总是很疲惫，往往看着书便睡着了。边城心疼，想要叫他别去上班了，可又不敢开口。他知道雨落这样执着是为了什么，他不能再给雨落负担。
于是每天晚上，边城总是到夜校门口等雨落下课，只希望能为他多节约一点睡觉的时间。周末，边城便带着雨落到处去吃好吃的，有时还学着自己做一点，看着他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才觉得安心一些。
一天，医院的一个女同事为了炫耀，硬是拉着一个科室的同事去看她家新买的楼盘，边城被迫充当她们的司机，一路上听着这些女同事絮絮叨叨的，真希望把这车给抛在路边，赶快回家。总算到了地方，一帮同事簇拥着上楼了，边城推说自己站了一天脚疼，便在车里呆着了。
这是一个还没建完的小区，一些工人上上下下，忙碌的赶着工期。这时，边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扛着一捆塑料管，那东西的重量把他的背压得弯弯的。边城的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进不去也出不来。他想上前拉着那个人离开，却又提不起脚步，就那么傻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宇之中。
后来，边城又去过那个小区，看着雨落在灰尘漫天的工地里出卖着自己的体力，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车站，又看着他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站着睡觉。车上的人们嫌弃的躲开他身上的泥土，那时的边城真想走到雨落的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睡觉，告诉周围的人说，“这是一个最最干净的男孩。”可他没有这么做，他满含辛酸的看着雨落，就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只是等到晚上雨落睡着后，边城总会拿着捂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雨落渐渐粗糙的双手，雨落也假装不知道，因为在那一刻，他感到那么的幸福。
一直以来，边城都觉得自己和雨落有一个独立于世俗以外的世界。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在牵绊，这份关系都是如此的纯粹。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金钱，没有人情世故，甚至没有别的亲人，他们的精神与人格是独立而平等的。
当他们每天回到家，关上家门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在一起听音乐，看书、吃东西，哪怕是一句话不说的坐在露台上发呆，也可以如此满足。外面那些世俗纷扰全都与他们无关，至少在他们相处时不会出现。边城不想打破，雨落也从不抱怨。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的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平静，向着未来而努力，可边城的心还是疼，看着雨落，揪心的疼。
其实，心疼雨落的可不止边城一个，还有一双眼睛也在时刻注视着他，终于有一天，那个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拉起正在干活的雨落，把他拖着离开了那个吵闹的工地。
“你放开我，你要干嘛？”雨落想要把那个人的手甩开，可那个人的力量太大，自己就像只小鸡似的被他狠狠的拽在手里。
他一把将雨落扔进车里，说了句“开车”，雨落看着那人坐到自己身边，吓的想要跳车而逃。可那人哪里给他这样的机会，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再乱动，信不信我在这儿就把你办了。”
雨落吓的不敢再说一个字，他愤怒的看着身边的人，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的看着他。他的心里满是屈辱与不堪，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人，让他对自己这样纠缠不休。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只见车开到了一个娱乐会所，因为是白天，会所大门紧闭，那个人把雨落带到一间办公室，终于开口说话了。
“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回那个工地。以后，你就在这间办公室上班。”那个人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雨落想，今天被带到这儿，想完好无缺的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也横了一条心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跟你混的。”
那个人走到雨落身边，语气里满是霸道：“跟不跟恐怕由不得你吧。我看上的人，没有权利说不。”
“我自己的事也由不得别人做主。”雨落没有理他，他知道此刻要是服软了，自己就全完了。
“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雨落挺直了腰板。
那个人哈哈大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只是要你来这儿工作而已。难道你就喜欢呆在那个工地当个民工，你看看这儿，你只需要呆在这间办公室，就可以赚到你的学费，这样不好吗？”
雨落冷漠的看着他：“民工又怎么样，靠自己双手吃饭，一点也不丢人，至少比呆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干净。”
那个人好像被这句话惹怒了，他把手按在雨落的肩膀上，按的雨落生疼。“你自己有多干净，你不就是个小混混吗，打人、抢劫、偷窃，除了杀人，你什么没干过，干嘛，读了几天书，就把这些全忘了。”
那人句句话都往雨落的心里戳，如果放到以前，雨落也一定觉得自己的人生无药可救了，可现在，他刚开始触摸到那一点小小的幸福，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有一个人告诉我，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谁也无法阻止我们内心的高贵。”雨落将边城告诉他的话说了出来，然后趁那人楞住的一刻，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间。门口的人将他拦住，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
“那个人就是那个医生，是吗？”
雨落没有回答他，他现在知道这个人早已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了。
“你真的以为你和他能成为朋友？”那人继续说道，“乔雨落，你要飞蛾扑火我不拦你，咱们打个赌，终有一天你会回到这儿，那时你就会发现，我们才是一类人。”说完这话，那人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雨落离开。
当雨落快要走出会所时，他听到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乔雨落，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你给我记住了，我叫叶扬。”
雨落真想忘了这个名字，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他害怕这个人，更害怕他所说的话，那也是雨落心底最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