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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原路看斜阳-第2章

小说: 原路看斜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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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原头一回遇上带球刹车的,还由于惯性抱住了这棵小树苗,他鼻梁磕在路柯桐后脑勺上,头发垫着软软的。
  “让我进个球怎么了?!”
  路柯桐从他怀里炸出去,冲着他嚷,看来是对他忍无可忍了。费原插着腰退后两步,笑着说:“行啊,你进吧。”
  队友从后面跑过来,费原还拦着,说:“让小路路进一个,都不许抢。”
  路柯桐一脚把球射进球门,然后掉头就走,太气人了,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费原吹声口哨和大家继续踢,这一上午基本打下了班里的半壁江山。路柯桐从体育中心出来,扭头看看竟然没人追他。
  上了出租车也不知道去哪儿,说:“找个大点儿的网吧把我放下就行。”
  他低头玩儿手机,憋着一肚子气,完全不记得是他先要求进球的。他在心里记下了,姓费的让他做小弟,还用排气管对着他乱放尾气,还看不起他的球技,气得他直押韵。
  愤怒地抬头看向窗外,路柯桐瞬间阴沉了一张小脸儿。不起眼的私房菜馆门口,路若培和人吃完饭出来,有说有笑,但是那个人只有背影,他看不清。
  “不去网吧了。”
  司机问:“那去哪儿?”
  路柯桐空洞地看着窗外:“去市委,我要上访。”
  他在接待室待了快半个小时,路若培才回来。看他来有些意外,路若培让秘书去买零食买水果。他直接问:“你死性不改吗?”
  “你先出去。“路若培沉下脸,他惯着路柯桐,但是不代表没脾气。
  “是,路市长。”
  路柯桐声音不大,甚至轻飘飘的:“你笑得好高兴啊。”
  “路路,你别找事儿。”
  “我怎么了?”路柯桐站起来,红着眼说:“你和男的在一块儿那么高兴,为什么要结婚啊?为什么还生孩子啊?”
  路若培艰难地喘口气,他松松领带:“路路,你还小。”
  家里总是空荡荡的,温凝不爱出门,她弄个花房能耗掉一天里大部分时间,老公太忙很少回来,儿子太疯成天乱跑,她也不生气。
  路柯桐被司机送回来,蔫儿了吧唧的,他进花房把每盆花挨个闻了一遍,跟吸白粉似的。温凝看见了,笑着问他:“哪个最香?”
  他吸吸鼻子:“都没鸡翅膀香。”
  温凝放下喷壶:“那晚上做鸡翅膀。”
  “嗯,我爱吃。”他心里是真堵得慌,又加了句“谢谢妈”。温凝觉得他奇怪,说他跟个小孩儿似的。
  路若培也说他还小,小吗?他十五岁了。
  十五岁的路柯桐,最恶心的就是自己爸爸搞男人。
  三点以前的胡同最安静,家家户户都在午睡,费原骑着摩托车从头开到尾,能把一溜的街坊吵醒了,然后再骂两句。
  费得安捧着紫砂壶走到院儿里:“醒了就别睡了,来来来,宣红枪。”
  四个人宣红枪得有十四个人围在边上看,费原进屋里写作业,因为太吵总也写不下去。他拿出手机看了眼那个群,全都在呼唤路柯桐。
  “路路,真生气了?”
  “别啊,周一给你带我妈蒸的肉包子。”
  “再不吭声我发红包了啊。”
  ……
  费原也算是始作俑者,但他才不哄人。按灭手机继续看书,就算没看进去也要看。“来吧!拿钱!”院儿里费得安抑扬顿挫地叫喊传进耳朵,他终于闹心地合上了书。
  路柯桐躺在床上看旧照片儿,他穿背带裤骑马的,他和温凝一起划船的,他们仨站在喷泉前面的……他又想起路若培那个笑容,真实又讨厌。
  忽然想知道,路若培要是知道自己也搞男人会什么心情。
  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欣慰,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或者跟他一样,可真恶心。
  手机在枕头旁一震,收到了一条信息,显示的名字是“后面的”,他打开看见仨字儿,似乎透过那仨字儿都能想象出费原欠揍的脸。
  “生气呢?”
  路柯桐盯着那条信息用力思考,凭什么发小要被打成那德行,凭什么自己被欺负。他得报个仇,最好一箭双雕,报仇雪恨,重点是气死路若培。
  编辑了信息回复过去,他又变成了不着调的二百五。自己还打开备忘录记下来,行动第一步,扰乱对方思路。行动代号就叫爱情买卖。
  费原看着信息,退出来又打开,再退出来再打开,以为中了病毒,不然就是路柯桐有毒。
  “听说你喜欢男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章
  
  路柯桐早上到学校的时候跟司机说不用接,然后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进去了。那天费原没回他,他觉得自己第一步挺到位。
  来早了,班上就那么两三个人,他拿着英语书背单词,书旁边还放着一盒小饼干。费原个子高,一进门就特显眼,而且还没穿校服外套,就在手里拿着。
  刚坐下,笔袋儿都没掏出来呢,路柯桐转过来,往桌上放了一盒甜牛奶,笑眯眯地说:“老大,您来啦。”
  费原皱眉看他,然后伸手拨开他的刘海感受了一下他脑门儿的温度。路柯桐又把那盒小饼干拿过来:“你不是要认我做小弟吗?老大,请你吃我妈烤的饼干。”
  费原靠着椅背:“不吃甜的。”
  “那我替你吃,我喜欢甜的。”他也没多带,就一盒奶一盒饼干,其实还真怕费原给他吃了,“您需要抄作业吗?我手速很快。”
  费原把一只手按在路柯桐头顶上,然后微微一拧让他转过去。
  人渐渐来了,路柯桐还在那儿盘算自己的妙计,扰乱对方思路,然后自杀式卖好,第三步还没想好,先过。
  卫生委员站前面喊:“路柯桐!下楼做值日!”
  这才想起来这周他搞卫生,上学这点儿最好,治王子病。路柯桐拿着扫把就跑出去了,最后一个得倒垃圾,他可不愿意。
  费原终于得了清净,但脑子还是乱的。
  小树苗,绝对不是个正常孩子。
  搞完卫生回来,路柯桐体内的激素水平估计还没降下来,他从兜里小心地拿出一朵花,放到了费原桌兜里。
  费原就在座位上坐着,挺发愁。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路柯桐坐到自己那儿,眼睛亮晶晶的,“我扫完地在甬道旁边摘的,你喜不喜欢?”
  费原把花拿出来:“这是月季。”
  路柯桐觉得这人真不洋气,耍赖似的说:“管他呢,反正收了我的花,忘记那个他。”
  “哪个他?”费原把花扔桌上,冷冰冰地看着他问:“你不是听说我喜欢男的么,听谁说的?怎么说的?”
  路柯桐眼神一般眼力见儿还行,立马转过去:“你别欺负我啊,别忘了我爸是城管大队的。”
  消停了三节课,路柯桐心里惴惴的,他和邱骆岷可不一样,他这么帅,万一被开瓢了他宁愿立即去世。
  “路柯桐,你来说第三题。”
  他慌慌忙忙地站起来,赶紧看卷子,结果发现第三题他不会,题号上还画了三角。“我不会”还没说出口,后面有人给他划了个一。
  还是在他屁股上划的!
  “第三题是一,我瞎蒙的。”路柯桐对待学习倒是很老实,坐下以后脸红红的,不是因为题不会做,是受不了屁股被划了。
  感觉……屁股被性骚扰了。
  他坐下,努力集中精神听完了第三题的做法,等下课铃响了还不动。犹犹豫豫想转过去,他觉得既然费原刚刚肯流氓式帮他,说明费原并不是真的生气。
  心理建设完,他刚要转过去就被掐住了后颈。费原手肘支在桌面上,一只手掐着路柯桐的脖子,以防他转身。
  路柯桐不动了,问:“干什么啊?”
  费原趴在另一只胳膊上:“困,让我清静会儿。”
  上课前起来,这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路柯桐就没动过,费原本来准备松开手了,但是又觉得有意思。班长经过看见他们这架势,问:“这什么情况?”
  费原说:“给小路路治落枕呢。”
  路柯桐心里一个激灵,昨天太生气没注意听,现在耳朵根儿都发痒,他妈都没叫过他小路路,他可太不好意思了。
  中午他们这帮男生去吃饭,有要去吃米的,有要去吃酸辣粉的。路柯桐不怎么能吃辣,因为温凝很少做辣的食物。
  有人奇怪道:“路路,你怎么跟我们来吃酸辣粉了?”
  他先要了个豆沙饼,等酸辣粉上来,他闻了闻就感觉好烧胃,一筷子下去,差点儿泪洒当场,便喊道:“老板……再来两个豆沙饼……”
  费原抢走他一个饼:“怎么那么能吃。”
  从下午上课就胃疼,火烧火燎的,他先是支着下巴,后来干脆趴倒了事,一趴就是两节课。有同学给他去医务室拿了药,但喝完还是疼。
  趴着趴着就睡了,睡着倒是感觉不到了。
  等他醒过来,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感觉心里真苦,他这是图什么啊。就为了气路若培?可是猴年马月才能气到啊。
  那为了给邱骆岷报仇?他给邱骆岷发信息:“邱儿,以后打游戏都让我赢行不行?”
  邱骆岷回:“凭什么啊?”
  这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路柯桐又发:“我可能要谈恋爱了。”要是邱骆岷问他和谁,他就把计划告诉这孙子。
  结果邱骆岷回:“说好一起认真学习呢,你却想早恋了,那我自己考清华吧。”
  路柯桐感觉胃更疼了,他扭头看了眼费原的座位,书包不在,人已经走了,桌上只剩下那朵月季花。
  “吃了我的饼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素质很完蛋了。”
  他收拾书包,想起来让司机别来接,不禁又悲从中来。谄媚的上午,疼痛的下午,都他妈是因为姓费的,行动不能放弃,早晚有一天要让姓费的为他吃小饼干。
  刚出教室,值日组的几个同学从楼梯处上来,他不舒服,大家就没叫他。路柯桐站在门口接受了慰问,然后看见费原背着书包走在最后。
  “你怎么也去了?”
  有同学听见便答:“费原说你不舒服,他替你值日,本来值完直接走,但是有东西忘拿就又回来了。”
  路柯桐真没想到,他伸头去看,看见费原走到座位前把月季花装兜里了。他头脑风暴,杵在门口都忘了动,直到费原经过他离开。
  他可不喜欢男的,也从来没被男的喜欢过,人的思维就是可怕,同学间帮个忙没人会多想,但是先认为对方喜欢男的,就觉得不一样了。
  路柯桐跟上去:“费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那我也喜欢你。”
  费原停下,一手托着他的下巴颏掐紧,说:“路柯桐,你脸可真大。”
  
  第5章
  
  林瑜珠抱着几件脏衣服进来,问有没有要洗的。费原把校服给她,完了又扯回来从兜里翻出朵花儿。
  “哟,小姑娘送的?”
  费原把最外层的几瓣剥下来,说:“小男孩儿送的。”
  林瑜珠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地说:“连你妈都蒙,没事儿,妈不管你搞对象,妈就怕你以后找不着对象打光棍儿。”
  “亲妈没跑儿。”费原把花萼下面的那一小节茎干揪了,然后把花儿夹到了一本书里。
  沈多意今天没去打工,正在家写作业,费原还没进屋他就听见动静了,停下笔等费原进来,笑着说:“吃饭了吗?我都闻见你家烧鱼的味儿了。”
  “没呢,一会儿你和爷爷过来一块儿吃。”费原走到书柜前,问:“你有字典么?大的那种。”
  沈多意给他找了一本:“你干嘛使啊?”
  费原掂了掂说:“学习。”他回去把那本字典压在了夹着花儿的书上,想把那朵月季做成标本,记得好像这么压着就行。
  路柯桐晚上没吃饭,也没写作业,就卧床睡觉。睡到半夜饿醒了,他爬起来想找点儿吃的,经过大书房的时候看见有亮光。
  大书房是路若培专用,别人都不进去,他站在门口扒门缝,瞧见路若培还在工作。下楼端了一盘点心再上来,他门也没敲就直接进去了。
  路若培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口,说:“怎么还不睡?”
  路柯桐回答:“睡了,饿醒了。”
  路若培露出笑容,把桌上的文件收了收,说:“过来,我也饿了。”
  父子俩一块儿吃了些,路柯桐吃得多,塞了一嘴。路若培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让他顺顺。一口茶灌进去,觉得苦苦的。
  “这么晚了你还喝浓茶,怎么睡觉啊。”
  “我怕困,你吃完了就接着去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路柯桐突然想不起来那天的事儿了,他和路若培的矛盾是周期性的,隔阵子就要爆发一次,但是过后父子关系又归于平静。
  他说:“我作业还没写呢。”
  路若培没办法,说:“那你去拿过来,坐在我对面写,咱们谁也别吵谁,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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