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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奉天往事-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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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粗长的一章~!!!求表扬!!!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邹老板既花了大手笔挤兑爷,爷自然也要礼尚往来。草草用了早饭,带上佟青竹,坐上黄包车,向四平街进发。
  佟青竹一路上腚上长钩,左挪右摆没个安宁,瞅我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惹了怒火,烧他个尸骨无存。
  老子照他后脑勺来一下子:“坐稳当了,你是大肉虫子啊,动什么动?”
  佟青竹戴了顶帽子,一撇子给打歪了。他正正帽子,神色飘忽,想来是昨日柳叔的一番话让他的世界都变了个样儿,理应给他些时间缓缓,只不过这时间不能长,顶大天就是个从家到顺吉丝房这么个长度。
  他刚十六,还不大,收他做心腹,一个是本着我对他和他姐有救命之恩,他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再一个是,他的年纪恰到好处,从小跟在身前儿带大的,忠心,还默契,像小狗一样听话,任打任骂也不离不弃。
  佟青竹依旧匪夷所思,想不明白“老爷”怎么会怀上孩子,不过他不多问,只一个人儿琢磨。我不管他,任由他自己胡思乱想,实在是不知该怎么给他普及这个偏识歪理。
  黄包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顺吉丝房门口,许久不来,顺吉丝房的对面也开了一家布匹店,装饰摆设十分的洋气,橱窗里细腰阔臀的假模特穿着成衣,尽显摩登。路人三三两两的在店门前驻足、观看,门口请了个吹拉弹唱的队伍,一个个儿披红挂绿,活似个新郎官,看架势刚停了一局,正坐在一边儿休息,喝水吃饽饽,为下一场做准备。
  往街中间一站,两家跟打擂台似的,新开的这家张牙舞爪、占尽上风,邹绳祖却是毫无动静,老大哥一般只管做自个儿的买卖,只当对家是个蒙恫稚子。
  真新鲜,这邹绳祖是越发修身养性,活出个大境界了!如此光明正大的抢生意,放在哪儿都是个佳肴里的苍蝇,邹绳祖却是能忍!
  进了丝房,李四眼睛尖,连声招呼。佟青竹打点他,他倒也来者不拒,悄么声儿道:“我们老板近日心情不咋地,您多担待。”
  我笑道:“对面一个唱对家戏的,你家老板心情要是好才是怪事。”
  李四手一抬,掩在嘴边道:“您有所不知,对面那家的老板是个小娘们儿,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我们老板心善,好男不跟女斗,由着那边儿瞎折腾!”
  “嚯,”我做了个吃惊的表情,“如今巾帼不让须眉,女人也是顶厉害了。”
  进了门,邹绳祖只穿了一件长衫,正在案头上写字。天气冷,也不见他生个炉子,却苦了我,冻了一路,进屋还没个热乎气儿。
  压抑着咳嗽几声,佟青竹赶忙塞过来个手炉子,邹绳祖抬头,阴阳怪气道:“依署长忙里偷闲,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少他妈闲扯淡,”我骂了一句,“老子回来就没歇过,今儿不来看你了吗?你要真想我,怎不见你去看我?”
  邹绳祖给李四使了个眼色,遣他下去,我也让佟青竹和李四一块儿走,待室内只余我和他时,他站起身来,倒了杯热茶递过来,说道:“你他妈吓死我了。”
  上海是邹绳祖的第二个大本营,若他有心,一举一动自是躲不过他的眼睛,我在上海的商人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却一声招呼都没打,离开得匆忙,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蹊跷,邹绳祖定是帮我善后打点了一番,否则回来这么久,上海那边不可能没有异动,尤其是浅井还在上海,即便是换了姓名,要查也很容易。
  我放下手炉子,捧着茶杯,茶烟熏着脸,热气升腾,满面暖风,十分舒适。
  他继续道:“你也是个傻子,好端端的能掉到江里头去。救你上来的那个小子是谁,你认识他?”
  “嘿,我住院的事儿可半点儿都没声张,你打哪儿知道我掉江里的?”
  “废话,一个大活人跳江,可不就见报了?幸而事发突然,没有被拍到照片,”说着眉头一皱,“你是怎么了,有啥想不开,还要跳江?”
  可见白崇山把冯虚之死封锁得严严实实,刘国卿不知道,可以说共|党在上海的活动举步维艰,传递速度不佳,可邹绳祖这个与日本交好的半个日本人都不知道,便只有“封锁”这一项可解释了。
  “被小孩儿撞了一下,我还能故意掉下去?救我上来的那个是我们老乡,年纪轻,为人不错。”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瞧去。
  我也不扭捏,笑了一笑,除下斗篷,露出肚子来。肚子微微凸出,不仔细看并不会引起瞩目,只有赤身裸体时,才会看出肚子已臻浑圆。
  邹绳祖道:“你可真是……告诉刘国卿了没有?”
  “没有,”我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俩散伙了。”
  他皱起眉来:“这么个时候,你作啥作?”
  受邹绳祖暧昧不明的态度所影响,我对邹绳祖的感情也是团乱麻,三言两语难以道尽。若是其他什么人,除了刘国卿以外的,我早就敬而远之,不加来往了。偏生他是个特例,只是这感情含含糊糊,没个准成,只觉得他亲切,若说再有个什么,也是不准确。
  略一思索,仍决定和盘托出:“他媳妇儿就是那个冯虚——”又不能说他们的另一层身份,“谁知道她咋回事儿,她得罪了白崇山,白崇山派人灭口,途中遇到了我,然后……”深呼吸,却吸了满腔冷气,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邹绳祖上前拍着我的背,道:“她是刘国卿的媳妇儿?她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那刘国卿满脑袋冒绿光,还会管她?”
  “人家可是一对儿痴男怨女、尾生抱柱、魂断蓝桥……”心窝子一疼,满嘴苦涩,登时说不下去了。
  “她遇着了你,然后呢?”
  我鼻子一酸:“我把她杀了。”
  游走在背上的手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满腹委屈竟匪夷所思的流露出来:“她让我杀的,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我不动手,她会被白崇山带回去严刑拷打,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我也没想杀她……”
  “白崇山为什么会严刑拷打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
  方才放松警惕,被邹绳祖抓住了漏洞。他的眼底风起云涌,而我哑口无言。
  “依舸,我管不了他,我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将来无论局势如何变化,我总有法子保住你就是了。”
  我一怔,问道:“你又有什么打算了?”
  “不用你管,”他把脸凑近了,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我说了,你只要记着,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沉默半晌,我半玩笑道:“邹老板,您对我这么好,我可会多心的。”
  “我以为你心里早就有数了,”他有一瞬的伤感,复挺起身来,一副英俊挺拔的儒商形象,还挺唬人的,“我不是说过了,我爱你啊……”
  这次老子没有被吓退,反而更进一步:“邹老板,您知不知道‘阿珲’是什么意思?”
  邹绳祖一扬眉毛:“我母亲是汉人,父亲是日本人,我家也没人懂满语,你问错人了,若说满语,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你要是不懂,怎么知道这是满语?”老子快准狠地倒打一耙,不理他倏然变化的脸色,咄咄逼人,“这几日,我的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个片段,我追着一个小男孩儿叫‘阿珲’。我幼时在深宅大院里长大,除了哈哈珠子,并没有同龄的玩伴,又会叫谁‘阿珲’?你说你小时候见过我,你那时也小,如果只见过一面,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晰?”
  他却乐了,眯缝起眼睛,目光凌厉:“你觉得我是你哥?且不说是与不是,就算是了,又能怎么样?我和你又不是一根肠子里爬出来的,还是说,我的一句‘我爱你’唐突了你?”
  “我只是想知道阿玛的事儿。”
  “你阿玛却不想让你知道。”说着,眼睛又落到我的肚子上,“世上难得糊涂,你要淌这场战争的浑水,我也陪你了,何必再刨根问底儿?说来说去,我也只不过是想说一句我爱你。”
  他声音平和,像静静的浑河。
  他冲我挥挥手:“你走吧,走吧。”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明儿我就般去小河沿住了,直到孩子出来。你要是想找我,就去问柳叔,他会安排人带你过来。”
  他背过身去,又挥了挥手,却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最憋屈的是邹老板。。。
留言~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邹绳祖扫地出门,影响了本就郁郁的心情,这下子连装相也懒得了,蔫头巴脑地回了家,剩下的懒得多管,只叫丫鬟收拾行李,自个儿捧着杯热茶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一缕茉莉发油的幽香蛇一般拐了几个弯钻进鼻子里,不必睁开眼便知是太太。感受到身侧沙发陷进去一块儿,我勉强打起精神,冲她笑道:“方才看你和下人们聊得兴起,料子都选好了?今年又要做什么时兴的式样?”
  太太道:“早定下了,就依宁事儿多,有一块羊绒的,颜色也好,我合计着给你裁个大衣,人家哈尔滨都穿这个,可暖和着!结果呢,偏被咱那小丫头片子看上了,你说她那个小身板,给她做了,剩下的料子啥都做不成,可不可惜?”
  “孩子喜欢就给她做,我一男的穿那么好看干啥?”
  太太白我一眼:“瞧你,还成我的不对了。”
  我笑了下,低头将茶杯放回茶几上,一想到接下来有半年时间不得回,便忍不住抚了抚太太的鬓发。
  太太比我还大着两岁,无论面部如何保养,也抵抗不住岁月的侵蚀,隐约间,她的发鬓也有白发闪现了。
  心下一酸,揽过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推开我,上下打量一番,道:“脸儿见瘦,肉都跑身上去了,你是不是胖了?”
  我屁股往后挪了挪,笑道:“被你成天鸡鸭鱼肉的喂,不胖才怪了。”
  她却欲言又止,目光略略闪烁,半晌才轻声道:“怕不是我给喂胖的吧。”
  我一愣之际,太太挥退下人,待人走了个溜干净,她执起我的手,翻过来,手心朝上,一遍遍描着那几条鲜明的掌纹:“你的事儿我不问,不代表不会多想。你成宿成宿的不回来,我也没跟你闹过,但这才回来几个日子呀,就干脆搬出去,不回家了!”她抬起眼来,泪光盈盈,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硬是不肯落下,朱唇抿着,倒似蔷薇泣露,看得人心里都揪成了一团,“人人都道依家老爷疼太太,一个个儿羡慕的,殊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是人老珠黄了,却也不想姨太太进家门,可更不想自家丈夫的心飞到外头去了,日后那外室要是有了孩子,你让依诚、依礼怎么办?”
  她说得不全错,只是这“外室”非是她想的那般简单,她要是再参合一脚,那这团乱麻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我扯过她的手绢给她擦眼泪,半是哄骗、半是强硬的说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你且安安心心在家做你的依家太太,没人能越得过你去,我这么点儿家当,还不都是给依诚留着的?不过看依诚现在的发展,早晚是要去日本的,如果他去了,指不定还回不回来,若是不回来,那这些东西,房子留给依礼,其他的卖成钱,给依宁留着,女儿家,手里不能短了用度,省得以后受夫家的气。”
  太太道;“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不是所有人的后路你都想好了?那你自个儿的呢,”说着又落下泪来,“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不好么?能过一日,便是一日。如今满洲国虽说是日本人做主,但也没少咱的吃穿……”
  “这话是咱能说的吗!以后不许再说!”我打断她的话,甩开她的手,站起身要往楼上去,起得猛了,肚子里的小崽子似是效仿哪吒闹海,在肚皮里使劲儿翻了个天儿,疼得老子险些站不稳当,脸刷的白惨惨一片。
  太太从后面支撑住我的腰,顺手捏了一把,老子只他妈顾着疼了,便没躲得过,百念转瞬间,摸向肚子的手生生向上提了提,按住胸口,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
  太太忙着顺背,口中道:“外头大冷的天儿,还总想着往外跑。我问过大夫,你这肺子娇贵得很,吃得吃好、穿得穿暖,干不了重活、走不了远路,你说我要是不在你边儿上,你可咋整呀?”
  我换了口气,叹道:“又不是不回来,你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我只想咱一大家子平平安安在一起,我过分吗!”太太梨花带雨,“我阿玛额娘千里迢迢把我嫁到奉天来,他们只得我一个子女,待我如珠如宝,可我却无法在他们跟前儿尽孝,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后事都是叔公帮着操办的,我怕了!怕了!你是我的天,我怕你病了、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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