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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奉天往事-第51章

小说: 奉天往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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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然看了我一会儿,没有深问,继而道:“你打扫后一半。”
  点头应下,抬手抹了额头的汗珠。汗珠冰冷,心犹悸悸,就像陷入沼泽的无望旅人,举目四望,杳无人烟。
  彭答瑞已在打扫。我提着笤帚来到最后一排,墓碑灰尘蒙面,触手即脏,可见有年头没擦过了。彭答瑞这人忒实诚,说是打扫,就光是扫,连条抹布都不带来擦擦。
  这般想着,半蹲下来拿袖子抹了几把,上边只记述了墓主的姓名、生卒年月,简洁明了。重点看过,刚要起身接着扫地,抬头时猛然看到墓碑最上方中间阴刻着两条交尾之龙,龙形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便会腾空而起。
  而这两条龙,无论样貌、姿态,就连五爪、鳞片、眼睛、犄角位置,都与我那块玉佩上的图形一模一样别无二致,根本就是一样的图案!
  我着了魔似的后退几步,而后疯子般往后擦了每块墓碑。就在最后一块上,看到了阿玛的姓名!
  又特地看了生卒年月,与阿玛的完全一致!
  这是……这是……
  向后退去,嘴巴傻子似的张着。我也确实傻了。
  转头要向彭答瑞问个清楚,可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不远处依宁变声的尖叫──
  “爸爸──!!!”
  

☆、第九十章

  
  “爸爸──!!!”
  彭答瑞比我反应更快,他在山中行走多年,听音辨位已成了本能,确定方向后向我使个眼色,便纷纷撇下了扫帚向依宁处奔寻而去。
  没跑两步,小黄自一棵粗大树干上腾空而降。别问我咋从他那张无法呈现表情的蛇脸上看出惊慌的,我就是看出来了。
  他摔在我们面前,尾巴拍了下地面,让我们跟着他。当下便确定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不听话,偷偷跑出来玩,结果出了事!
  心中火急火燎,又气又急,索幸听依宁的声音,离着我们不是太远。小黄滑得极快,不一会儿停了下来,尾巴一举,顺势望去,是一个极大的洞口,周围丛林掩映,而洞口平滑,不似自然形成,下面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
  我对着洞口喊道:“依宁?依宁你在里面吗?”
  等了片刻,洞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依宁带着回音的哭腔:“爸爸,我摔得屁股好疼。”
  一听她没啥大事儿,总算松了口气,心放下,火气又冲了上来,冲着洞口大声骂道:“活该!谁让你不听话!我看你在里面多待一会儿反省反省挺好!”
  依宁这下真的哭了:“爸爸,我不敢了,我要上去……”
  她一哭我心里也揪揪着,对彭答瑞点了下头,而后叫依宁靠边,跳了下去。
  落地并非想象的坎坷不平,反而是一方石板,咚声清脆,回声阵阵,悠悠荡荡晃出洞口去。借着洞口的光亮可看清,里面竟是一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再里面幽深黑暗,令人毛骨悚然,好像不知何时便会有一只至于白骨的手自地底而出,困住误入的人,永葬此地。
  怀中忽然一暖,依宁一头扎了进来,抱住我便不撒手,呜呜哇哇的哭了一通:“爸爸我好害怕……”
  我把她抱起来,按着她的小脑袋趴在肩头,跟下雨似的,肩膀唰地就湿透了,来回顺着她的后背安抚,等她平静下来,叫了彭答瑞在上面搭把手,给依宁举了上去。
  紧跟着闺女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来不及起来,抱过依宁开始检查,发觉除了小脸衣服埋汰了之外,倒是没有受伤。
  孩子没事了心火就蹭蹭上蹿,嗓门也大了:“不是告诉你在屋里等着,你还跟出来?院子里那么多动物还不够你玩的?”
  依宁扁扁嘴,小脸皱成一团,还不忘揉着屁股,委屈道:“爸爸我屁股摔得好疼,你还凶我。”
  “该!”一把拉过她,一巴掌拍上去,“哪疼?可这疼的地儿再打几下你才能记得教训!”
  虽这样说,大手还是在她的小屁股蛋上轻轻揉着。抱着她站起身,看向彭答瑞,胸中万千话语激荡,只是当着孩子的面暂时说不出口来,只得道:“墓地扫得差不多了,咱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去拿了笤帚,小黄耷拉着脑袋在前方滑行,全然不见往日奕奕神采,许是怕我骂他,行动范围绝不在我周围两步以内。
  没有抱着依宁,让她牵着我的手自个儿走。她也知晓我生气,不敢说话,只是不时拿大眼睛瞥着我,见我没反应就撅嘴低下头去。
  回了屋子,放好东西,小黄把自己缠绕在矮篱笆上,依宁乖乖坐在旁边挖土和泥玩。彭答瑞劈着晚上生火做饭需要的柴火,我在一边无所事事,便招手唤来依宁道:“你们怎么玩到那地方去了?”
  依宁的鼻梁上沾着一块脏东西。我皱皱眉,她都野成个泥猴儿了。
  依宁挠挠鼻子,回道:“我叫着小蛇在后面偷偷跟着你的,你不要怪他。爸爸,我看到你们去墓地了,就在周围探险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我狐疑道:“只是这样?”
  她使劲儿一点头:“只是这样!”
  她都没撒娇反倒不大正常,但她不想说,也不好逼她。正巧彭答瑞劈完了柴火走进来,遂打发依宁出去,想了想,没有掩上门,反是倒了两杯酒,推到桌子另一头。
  彭答瑞擦了手,坐到桌边,执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呼气浓郁的酒气嘴巴鼻孔里跑了出来。
  我不动声色地看他放下杯子,抬手再倒满。他的大胡子颤动一下,粗糙而宽大的手掌覆盖住杯口,而后握紧,抬眼看向我。
  我摸出他给我的玉佩,手一转也摸出了自己的,咣当丢在桌面上,说道:“跟我说说,这玩意儿到底是啥?”
  他瞅了眼玉佩,壮如山的身体微动,凳子吱嘎作响,闷声道:“自古国人奉炎黄为祖,夏商以来史称朝代。而无人知炎黄以前便历经文明盛世,如今看来,不过是历史的又一次重演。”
  这番话搞得人直犯迷糊:“说明白些。”
  他轻叹口气,忽而离开桌椅,右掌成拳,抵于左胸心口处,左膝弯曲,右膝点地,垂首恭敬道:“大瑞王朝新晋护守见过主人。”
  ……
  ……
  满满一杯酒一口闷下,走去院子扛起依宁,不顾她连番挣扎询问,踽踽下山。
  彭答瑞也走出屋子,目送我们离去,右手仍抵在心口不放。
  恍若大梦一场。
  晴空尽头是滴血的火烧云,日头红得像没煮熟的鸭蛋黄。出了山,方觉今日热过了头,仿佛行走在一只大蒸笼里,眼前空气都烧变了形。
  依宁满手泥巴全抹在了我身上,连声说道:“爸爸,我还没和小蛇说再见呢。”
  我没说话,大步走向街道旁,拦下一辆黄包车,甩下丫头,紧跟着坐了上去,说了地址后吩咐道:“走快些。”
  路途颠簸,依宁的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子了,小脑袋一偏不理睬我。我也没工夫理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全部是彭答瑞单膝跪于地的画面。
  渐渐地,一行字清晰地印刻在朦胧中。
  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
  龙……双龙……守陵人……
  玉龙现,宝藏开。
  

☆、第九十一章

  十月的奉天正值秋雨送凉。不日前,太太已着人去赶制秋冬被褥,由薄到厚好些个准备。布料自是打了邹大老板的秋风,邹绳祖无奈道:“你是可着我这一头羊身上拔毛了是不?”
  我抻直了脖颈,像彭答瑞养的那只大白鹅,一副无赖泼皮相,摇头晃脑,满脸写着“你奈我何”,口中哀叹道:“诶呀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城里的物价是一天一个价儿,省着些也是养家之道哇!”
  此言虽然夸张,却绝非假象。自三七年日本全面侵华以来,已有两年时间,正是人疲马乏的倦怠期,且军资消耗实非日本弹丸之地得以承受,大批的粮草担子下压在满洲的肩膀上。百姓的食物少了,物以稀为贵,赖以生存的“吃”就金贵了。街头乞讨、卖儿鬻女、饥寒交迫者日益糜多。战争搅动了全世界的安乐。
  东北算好的,纵然有影响,却也不大──至少是对于我们满系官员来说。要换做关内,真是通货膨胀得厉害,受租界影响,只认同金条和一些外国列强的货币,一些外国人都需要领救济。
  邹绳祖拿我没法,口上骂了两句小掂儿,不疼不痒的,好料子照旧往我府上送。
  要说起这两个月,我是没有再去拜访彭答瑞了。一来我需要消化由此而得的信息,二来要重点暗中部署探寻宝藏的人员与计划。
  日方对宝藏的搜寻从未放弃,我们若是能够提前发觉宝藏藏匿之处,日方缺少银两,必成战线上的重击。
  那顺口溜儿说: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地处东北大地,说到的其一龙脉之源自是长白山。只是长白山余脉众多,占地辽阔,遍布整个中国地图上的鸡头部分,仅知道这些,寻找便是个浩大的工程。
  而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下半句: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
  彭答瑞自称是什么大瑞王朝护守。不说历史记载中并无此王朝,护守更是个新名词。不过联想到他称师父为“先恩”,“护守”一词便一定有与之相匹之词。
  这些暂且不论,也许彭答瑞久居山中不知世事,这也说得通。我是在想──在怀疑,下句中提及的“守陵人”会不会指得就是他?
  我也很疑虑:若他真的是,那我的运气岂不绝佳?怎么想都不似真的。
  话说回来,他好像称呼我为“主人”。这年头,思想开化,起义四起,早已推翻了帝制,凡事都讲究个平等才算时髦。他这一声“主人”叫得我汗颜不已:老子什么时候成他主子了?要说他是个猫儿啊狗儿啊的,就是小黄,叫声主人也情有可原,可他一个大男人,虽是草莽出身,却也该晓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的道理。他两腿一弯不算什么,老子还怕折寿呢!
  除却这浆糊一团,警署那边也是浆糊一团。九月中,省立第一农科国民高等学校发生恶劣打架斗殴事件,下班生造反,与上班生发生肢体冲突,伤及校日籍教师两名,其中一位还是颇负盛名的日本农业专家。
  我曾简言,日本礼教规矩为首,学校是培养人未来走向之所,自是礼教制度最为严格,阶级泾渭分明了。下班生(低年级生)应无条件服从、侍奉上半生(高年级生),学生无条件服从、侍奉教师,诸如此类。下班生敢与上半生拳脚相向,还伤了教师,毫不夸张地说,此举等同谋逆。
  宪兵队逮捕了十来个学生。不过在满洲国,国高的学生有优待,因为他们都是人尖子,保不齐哪天去了日本,入赘日本家庭,自此前途平顺光明,我们小小警察可惹不起,因此无人看不懂眼色,并没有让这些学生吃许多苦头,拖拖拉拉到了九月末,十来个学生放出了大半,等轮到我去查看时,牢里仅剩三个学生。
  我自然不会亲自驾临牢房提审他们,而是将他们分开,挨个儿送进提审间,看下面人问些例行问题,不过是个过场,若无意外,最迟后儿个便会全部释放。
  我在外间隔着透明窗子看,甚是无聊。茶水用过一盏复一盏,不觉小腹微涨,起身小解。回来的路上却碰见了许久未见的罗大公子。
  自小妹出嫁后,罗大公子贵人事忙,便未联系。据说他南边的商铺惹了大乱子,冒犯了不得了的人物,掌柜也趁乱跑了,商铺停摆多日,堪堪关门大吉。如此看来,再去找他小聚,吃酒赏花,未免太不识趣。
  只是我以为他会在南边处理事情,怎的竟会在这等腤臢地儿碰到?
  罗大公子垂头疾走,似是在思索些个,冷不丁和我碰了个顶头碰。我瞧着有趣,伸手扶了他,口中道:“哟,罗大公子,多日未见,清减了许多呀。”
  他抬眼瞧是我,面色微变,抓住我手臂皱眉急声道:“你在就太好了!我昨儿才回来,一回来就听说我家那个小兔崽子被关进来半个多月了,你想想办法,能先给他弄出来不?”
  他这一通话颠三倒四,我按下他的手,诧异道:“你家的小兔崽子?你有儿子?”
  “不是,”罗琦兆缓了神色,言简意赅,“我姐的孩子,是个苦命的,三岁时候没了爹,六岁又没了娘,我爸就把他接进罗公馆养大,谁知越大越不像话!让人操碎了心……”
  我知道他必然有自己的门路。今儿提审的就是那几个学生,他家的兔崽子想必是其中一个了。反正都是要放出来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便说道:“你莫慌,你外甥准保没事儿。你要看他就跟我过来──他叫什么?”
  “郑学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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