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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奉天往事-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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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开始扒我的衣服。这身旧衣是我以前的身量,如今宽松许多,扣子也不严实,使了巧劲,毫不费力便会四分五裂——这已远超出俘虏的含义,这是侮辱!
  我咬着牙捂紧领子,膝盖屈起磕向男人的弱点,奈何失了准头,没有发挥最强的效用。他微微一顿,双手奔着我脖子而来,他的双眼野兽一般血红,他是真的要掐死我!
  窒息感伴随灼热的痛,从喉管蔓延至四肢百骸,骨头缝里渗出尖锐的恐惧。我不怕死,却接受不了无尽的痛苦,想解脱却不得。我瞠大双目,从心底深处发出最原始的呼喊,经由变形的嗓道挤压出口:“呃……”
  嘶哑的音节唤醒了他的神智,他的手指渐渐松快,忽而烫伤似的惊出八丈远。我捂着脖子,蜷成一只虾米,侧身在地上干呕,颈间通红泛紫的勒痕丝丝拉拉的疼。
  依航缓缓地走近,蹲在我身边,轻声道:“哥,你松手,让我看看。”
  我咳嗽两声,拼尽全力挥开他扒上来的手,哑声道:“滚!”
  他不再坚持,席地而坐,将我的上半身强硬地拖进他怀里。下人早在我俩掐架时退得一干二净,正方便我此刻肆无忌惮的狼狈。依诚一边给我拍背顺气,一边望向门外,轻声道:“这样是不是舒服点儿?”
  我不理他,哆哆嗦嗦地系纽扣。
  依诚道:“哥,你是不打小就特烦我?”
  我冷笑一声,推开他双臂环出的椭圆,坐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点点头:“我就知道,咱们兄弟姐们里头,你只喜欢小妹,只对她和颜悦色。我记着小时候,咱爸刚没,小妹不小心打碎了咱爸的笔洗,你以为是我干的,指着我鼻尖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我那时候才几岁呀,你一口一个‘完蛋玩意儿’‘小瘪犊子’,我都哭抽抽了,你却越骂越来劲儿,”他居然还笑了下,转过眼对我道,“后来小妹说是她打碎的,你一句话没说,交代下人收拾干净后,抱起小妹转身就走了。你那时候的眼神我记得一清二楚,你不是瞧不起我,你是眼里压根儿就没我这个弟弟。”
  我沉默半晌,说道:“就为这事儿?”
  我哪里是瞧不起他,我那是骂错了人,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还要我这做哥哥的,去跟小弟道歉不成?
  “事儿还多着呢,”依航嗤笑一声,“你太厚此薄彼了,小妹撒个娇,她要啥你都给,我不过向你借钱做点小买卖,你说了啥?你说让我滚回家去生儿子,别来败坏老依家!哥,你以为你是谁?全家就你最出息?”
  我简直上火,口舌生疮,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你少把好心当驴肝肺,你咋不说你前科呢?你跟我借钱,哪次不是抽大烟捧戏子去?你说你要做小买卖,换钱庄也敢不信你!再说我亏着你了吗?你是吃不饱了还是穿暖了?哪分钱不是我给的!”
  “你就认定我是个废物了!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依航抿着嘴,一字一句道:“我当时抽大烟还没有成瘾,但是你不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多注意我一些,我想那个时候小妹都出国留学了,你总能多分点注意给我,你还是没有,所以我干脆堕落吧,你是我哥,我闯了天大的祸,你也得给我兜着。”
  我心累地想,难道我还不关注你?我他妈操碎了心,托门路给你还债戒烟,倒头来竟成了我的错?
  他妈的。
  “哥,”他低低唤一声,“承认吧,你就是没把我放心上,否则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圈套,怎么能困得住你?你轻敌了。”
  我说道:“我从没把你当敌人,依航,你是我弟弟。我错就错在太把你在放心上,却忘了你的本性就他妈是条白眼狼。”
  “我白眼狼?!”他低吼一声,睚眦欲裂,像一只被逼到悬崖的雄狮,“整个家除了大姐,谁关心过我?你吗?你不分青红皂白,对我非打即骂,当着我老婆孩子、当着我朋友的面儿,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尊严?啊?”
  我老神在在道:“尊严都是自己给的,你做的哪件事儿值得人尊重?”
  他眼里划过一丝狠厉,起身掸掸衣服,说道:“我不跟你闲扯,但得跟你讲清楚,抓你虽然有私心,但这也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就像你说的,国军将领千千万,上头却独独点你的名,你自个儿也合计合计——大姐都告诉我了,你是咱爸从外边抱回来的,刘国卿虽然说得模棱两可,但——”
  我耳朵一动,再也装不成置身事外:“你说谁?刘国卿?”
  依航大笑道:“说起这个,哥,没想到吧,你最好的朋友可没与你诚心相交。我真应该感谢你把我送去天津,嫂子认识的那个什么刘太太,你说她能是谁的太太?打一开始刘国卿就在算计你,你还把他当朋友!哈哈哈哈!”
  我咽了口唾沫,脸上血色尽褪,张口欲反驳,却一个音也组织不起来。
  ——依航和他媳妇儿孩子的通关证件都是刘国卿办的,冯虚则多在京沪两地活动,把依航弄去天津,冯虚便可就近……不、不对,刘国卿说他不知道冯虚背着他入了地下党,他说他们不清楚彼此的事业,他说——
  他说的,我还能信吗?
  我低声向依航笑道:“少挑拨离间,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刘国卿他两口子大费周章,把你弄去天津调教成共产党?你说的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依航道:“你爱信不信,赶明儿我把刘国卿拽过来,让他当面和你说,你再信也不迟。”
  我没搭理他,脑海中却不用自主地蹦出一个画面:太太和孩子们刚住进南城,我去与他们道别。离开后,在大姐家前门的街道上,刘国卿踽踽独行,手里提溜个烤地瓜。
  依航像只斗胜的大公鸡,意气洋洋地踱了几步,见我面色灰败,越发自得:“你庆幸去吧,你是我哥,我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要换别人,给你留口气能交差就不错了。”
  我用尽最后一口中气,指着门道:“滚。”
  依航朝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差点忘了,哥,我给你留脸,你自个儿把衣服脱了。”
  我面红耳赤地伤心道:“不准侮辱我。”
  “你自作自受愿得了谁?我看你光着身子,还能跑到哪儿去。”
  我低下头,闭上眼,手指颤抖地将刚刚系好的扣子重又扯开。
  依航指了指身下:“屁股也得光,鞋、袜子都脱了!”
  我颤声跟他讨价还价:“你给我留点体面。”
  “脱!”
  “依航!”
  “我叫你脱!”依航一声咆哮震天响,“尊严都是自己给的,这话我原句奉还。我他妈把你当人你自己不当,非要当婊子,怨得了谁,再磨叽,我叫下人们都进来,让他们当面看着他们主子脱衣裳!”
  我将嘴唇咬出了血,强忍着羞耻,赤条条像刚从妈肚子里蹦出来的大号哪吒,立在桌子后面,以挡住最私密的那处。
  依航收了整套衣服,哼着歌头也不回,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我躲进被窝里,如同一个无所遁形的笑话,眼球上布满血丝,好像长满倒钩的鞭子,鞭挞每一寸在所难免的皮肉,深入骨髓。
  假作真时真亦假,刘国卿,我究竟能不能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噜啦啦~
依航属于扭曲的俄狄浦斯情结,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去世,只能从大姐那里得到母爱,受到大姐对老依的厌恶的影响,以及老依的忽视、重女轻男等等偏向,依航无法反抗老依所代表的“权威”,所以他只有臣服,并发现了权威的美妙,于是厌恶的同时,又开始崇拜权威。
崇拜与怨恨并存,换言之爱恨交加,导致依航阉割焦虑非常严重,由此诞生出浓厚的弑父情结,这个“父”自然就是老依啦~老依也是自食苦果——狮王总有一天会被年轻的儿子干掉的【笑cry】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所事事的日子乏善可陈,朝不保夕,又度日如年。依航送来了伤药,并两个面生的小丫鬟,嘱咐两人服侍我的日常起居。至于被我逃跑而连累的那俩下人,再没出现过。
  隐隐窥到依航雷霆手腕的冰山一角,加之无衣蔽体,没了庇护,心底弱小的恐惧骤然在放大镜下清晰可见。我萎在床上,不顾炎热,无药可救地将所有能搜集到的布料裹在身上,终日杯弓蛇影,一点儿风吹草动便栗栗危惧。
  新来的两个小丫鬟年纪不大,浓眉秀目,满脸画着青春活泼。她们在乡下地主家里做过长工,直面我的赤身裸体,犹如在看剃了毛的猫,不露半点儿羞涩。二人分工明确,一个缝补女工,一个洒扫帮厨,粗手粗脚,心思却细。我近日来别有幽愁,面目阴沉地抓着裹在下半身的床单片刻不撒手,她们便变着法子跟我说话。
  但她们毕竟还是孩子,时常用夸张的语气和拙劣的演技与我讲述她们从前的趣事,令人付之一笑,又不禁心酸——需要两个解语花来安慰,我真是个废人了。
  时间已进入七月,军队早已驻扎本溪。不知参谋部那群老狐狸如何评判我的失踪,我也没功夫揣度,目前有个最要紧的事儿——
  我低头看了看小肚子。
  之前同依航置气,又存有逃跑的心思,对身体并不过分关注,只以为是沾了暑气,才导致嗜睡、恶心、食欲不振等失调的病症。可如今冰盆子半天一换,消暑的水果不断,还专门配了个小厨房,总之除了被束缚了自由外,我如一个混吃等死的帝王,便是作上天去,神仙都不会管。
  可病症没有任何好转,我又有过经验,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掰指头算了下,时间恰好是去四平前。刚刚两个来月,便随着我经历了许多风波,照这样计划,必须要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好歹混件宽松的衣裳以遮挡,明年年初怎么生下他也成个问题……
  不知道依航要关我多久,他既然说是任务,那么随时上头会让他把我上交,到时候更不好办。
  我敲敲额角,脑袋混成一团浆糊。当务之急是将他遮掩住,否则依依航的尿性,不闹的人尽皆知才怪。
  于是我叫来两个小丫鬟,说道:“你们能联系上你们主子吗?”
  俩人对视一眼,回道:“他要是回来,必定会叫我们去问话的。”
  问什么不言而喻。我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其中一个笑了起来:“这谁说得准?兴许明儿后儿就回来啦!”
  我叹了口气道:“他要是回来,叫他来一趟。”
  另一个年纪略大些,更小心谨慎,问道:“主子,是不是咱们有什么地方伺候得不周全?您跟咱们说,咱们改。”
  我心道,要是你们能解决就好了,口上却道:“跟你们无关,就是想见见他。”又道,“马上就是咱们大姐的生辰,我总得备份儿礼。”
  说曹操曹操到。当天下午,依航满面春风地进来,看来官场得意:“你拿大姐作伐子,不就是有话跟我说,你说吧。”
  我若无其事地吩咐道:“五十岁可是个大生辰,要备重礼。我合计在鹿鸣春包个包厢,咱姐弟仨个和几个小的,好好庆贺庆贺。”
  依航道:“用得着你说?但你甭妄想了,大姐烦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辰,你可千万别去给她添堵。”
  我压着火,深吸口气,说道:“我就提一嘴,免得你忙,再给办砸了。”
  “你——”
  “现在说我的事儿,”我下半身围着薄被,朝茶壶扬扬下巴,让他给我倒茶。他抱着双臂,就坐在桌前,却置之不理。我胸中郁塞,脾气更加暴躁,“你他妈瞎啊,不会倒杯水。”
  依航嘲弄道:“你是没手没脚吗?要喝自己倒!”
  我恨得咬牙切齿,直想将他塞回娘肚子里回炉重造,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装作没有这段插曲的发生,将对茶水的渴望丢在一旁,再次深深吸气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不跑,一切都好说?你大概不知道,我受过枪伤,肺又有毛病,需要喝药。已经耽误了半个来月,我很不舒服。”
  依航道:“这好说,你平时的药在哪儿开的,开的什么,告诉下人,让他们去配。”
  我颦蹙眉头道:“都是医馆熬好送来的,我哪里记得方子?再说许久没有请过脉,方子变了也说不定。”
  依航眯起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你去请大夫来,如果不放心,就安排人在旁边看着。”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掰过我的脸仔细看了看,说道:“瞧这面相,是瘦了挺多。吃什么吐什么,难道不是胃有毛病?要是实在难受,去给你请个大夫来好好看看也无妨。”
  我说道:“此前一直是妙手医馆的杨大夫看,他知道我的病史,再换别人太麻烦。”
  依航斥道:“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罢当真去请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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