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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奉天往事-第126章

小说: 奉天往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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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伊戈尔的洋人——听名字是苏联人——习以为常地坐到白小姐旁边,原本在白小姐旁边的文学家之一竟也让了位置。我看着有趣,不动声色地听他们说话。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上司笑笑,双手一摊,“刚和伊戈尔忙完公事,马不停蹄赶来赴你的宴,你不肯赏口茶喝,我只好去别家讨了。”
  话是如此,却不见他行动。白小姐吩咐春桃倒茶,又道:“我这儿还能差你一口茶的嚜?”
  实在是新奇。白小姐长袖善舞,很有些交际手腕。她一个女人,又是众星捧月,深得男人喜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白小姐深知自己的魅力,此外,便是她与另外女人的不同——她还懂得男人“偷不如偷不着”的贱性。女人要把自己很当一回事儿,调教男人,需要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冷淡清高的法子。然而,自视甚高的女人是眼高于顶,白小姐是眼高于帽子顶,所以她是男人心中最美丽的小姐。
  白小姐却会对一个男人放下身段说软话,我几乎听到了周围男人嫉妒满涨而破碎的心脏。
  喝过茶,王上司逐个看过来,眼风在我脸上划过,然后笑问白小姐:“有生面孔,介绍介绍?”
  他或许忘了我,我却记得他。两相寒暄后,白小姐又跟伊戈尔说话。言谈间方知伊戈尔是苏联的高级军官,指挥军队打退了日本流寇,风头正劲。
  苏联红军是助人为乐的大英雄,文学家和传教士没了地位,只有讪讪然喝茶。他们插不进话题,白小姐便没有多讲小众的观点,张罗着开饭。客人们三三两两向饭厅走去,白小姐叫春桃领路,一个人落在了后边,轻声道:“依先生请留步。”
  我呼出瘀滞填膺之气,看白小姐顺眼了许多,等待她真正要说的话:“白小姐请讲。”
  “听闻邹先生幸得一位依姓故友照料,我本意要感谢一番。听春桃说,邹先生已经大好,只是换了地方,居住的具体地址不甚清楚。今日见是刘先生您,真是惊喜一场。”
  这话说得七扭八歪,我又偏向邹绳祖,眼观白小姐画得娇艳欲滴的嘴唇,愈发似一口血盆。我啼笑皆非地眯起眼,不打算给她留面子,便说道:“邹先生与我自幼相识,亲如手足,谈什么照料不照料。只不过看他过得憋屈,没个好大夫看病,太太又不在身边,难免抓瞎。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又不是街头流浪的乞丐,放着好端端的房子不住,非跑出去找罪受,您说说,他是不是傻?”
  白小姐的脸上浮出愠怒,俄而收敛,面部线条却残留着不虞的蛛丝马迹,言辞随之冷硬:“这是来许的考量,依先生尽可问他。”
  来许是邹绳祖许久不用的表字,却被一个外人拿来装熟,心里厌烦至极。从前在上海,只感受她有些姑娘家的娇气,并不察觉她的自私。可涉及到残缺,她却拿别人的东西来填补,还嘚嘚瑟瑟,公孔雀似的到处炫耀。当即不愿再留,说道:“依某还有事,多谢白小姐款待,便不留了。”
  说老实话,日本人走了,普天同庆,余下的内里沟壑,我不想参与。我老了,只想着能和刘国卿有一天算一天的得过且过。王美仁的出现令我有着不好的预感。刘国卿尚未归来,东北明面上活动的国党日渐多了起来,又与苏联有了深入的接触,接手的政府大概快完成交接,新的时代要来了。
  转身欲走,却被白小姐一把拉住。心高气傲的白小姐泪目盈盈,涌得又多又快。她低声哀求道:“依先生,让我去瞧瞧他吧,我真的很担心他。”
  我僵了半面身子,女人一用“流泪”这个杀手锏,是个男人就没了脾气。我软着声音,说道:“方才的话,我说得重了——”
  话没讲完,饭厅重又折返了一位,抬眼一看,上司王美仁王先生正环抱双臂,戏谑地望着我俩。听到话语断了,举起手道:“我刚过来,什么都没听见,过来催你们吃饭的。”
  白小姐羞赧低首,扯了帕子往饭厅去,留下我和王美仁断后。我向王美仁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请”,他大大方方地拉住我胳膊,搂肩环腰,好像多年的铁子,只听他一个人谈笑风生地一同去吃饭。落座时,也就挨在了一起。
  晚饭是西餐,我也吃不出个好坏,更没有很好的胃口,只做比划,不往嘴里送。席间不知谁讲了个笑话,我心不在焉,只附和地笑笑。忽然一只手摸了过来,我一惊,看向王美仁,同时伸下左手去挡,却被他抓住,掌心翻上,在上面写了个“等”字。
  我垂下眼睛,心里不情不愿地凉了半截。
  我加入党派,仅仅是为了打日本人,万不是为了混政治,与同胞拳脚相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信息量过大,一章没装下,下去码下一章啦,争取两章不会断很久~
快表扬我!

☆、第二百零五章

  饭后,又用了一轮茶,方告辞。
  白小姐送我们出门,挨个儿道了别,又对我欲说还休,渗得老子直起鸡皮疙瘩。两位文学家因这一个虚幻的眼神,瞬间统一了战线,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不过女人的青睐,男人无法明目张胆的较量,他们只有像喷气的火车,窝着火气,飞快地不见了。
  我与王美仁一前一后,转过两条街,才敢一同走进生意清冷的咖啡馆。他叫了一杯咖啡,我什么都没叫,只想用这态度催促他长话短说。
  王美仁递来菜单,说道:“进了咖啡馆,总要点些什么,我请客,不必为我节省。”
  我只好瞎指了一个,服务生报了名称,王美仁笑道:“哦,这儿的奶昔还不错。”
  我不打算接受他的套近乎,挥手叫服务生下去,然后说道:“王先生,多年不见,难为您还记得我一个无名小卒。”
  “依先生在奉天极富盛名,鄙人在南京,也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我手下的,事情做得好,我脸上也有光。”
  “您过奖了。后来几年,我被日本发现了身份,不得不东躲西藏了一阵子,我以为,党内会判定我失踪。”
  咖啡上了,王美仁又是糖块又是牛奶的折腾了好一番,仍腾出嘴巴道:“党内损失一名骨干,实乃憾事。我也是通过白小姐,了解到你还在奉天,今天特意抽空,见你一面。”说完哈哈笑道,“真是要感谢‘依’这个姓氏难得一见,姓依又与邹绳祖先生交好的,全奉天也只有一位了。”
  我说道:“您这次来,是要安排什么任务?”
  王美仁笑道:“也不是任务。你蛰伏奉天,为党内套取情报多年,现在日本人走了,满洲国亡了,你得记大功,也是时候恢复党籍了。”
  我沉吟片刻,奶昔正欻了空子上来。这玩意儿奶香浓郁,类似化了的冰淇淋,很对依宁的口味。我则嫌太甜,但沉吟又不能叫人看出端倪,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笑道:“恢复党籍是好事,政府接手了东北的管理,我也能摆脱‘汉奸’的污迹,让人知道我在日本政府做事是情有可原的,是个卧底。”
  王美仁道:“正是。接下来给你安排差使,也有了正当身份。”
  我闻言没了笑容,叹了口气,深思熟虑后,换上一副真挚的忧虑面孔,问道:“王哥,这是咱哥俩儿私下里说,我也就这么一问,您一听一过。”
  “你说。”
  “政府接手了以后,对于其他党派,做何态度?”
  王美仁道:“上面自有安排。听说现在正在重庆举行和平谈判,还没出结果。”
  我又喝了口奶昔——一大口——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先生,我想让您知道,我既不是当官的料,也没有当官的意向。只想做个平头百姓,陪陪老婆,逗逗孩子,也就是了。国家大事,我不懂。”
  王美仁道:“我看你是不想懂。如今虽然倭寇穷途,但是——”他压低了声音,凑得近些,说道,“但是又来了苏联人。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帮咱打日本,日本人解决干净了,他们还赖在东北白吃白喝不肯走,这也是‘外患’呀!”
  我嘲弄地笑问:“如果是美国人,咱们是不就另当别论了?”
  “美国人不一样,我们是用白花花的银子换他们的东西,这是交易。苏联可没说要银子!”
  对话陷入僵局,一如这政局上青黄不接的时日。王美仁在等我想明白,但我不需要想得多明白——我不愿意内斗,我看到的多是战后物价飞涨、钱币不通、通货膨胀、民不聊生,这么个比受日本人压迫更要难活的日子,需要的是四万万中国人求同存异,放下私见,众志成城地发展经济,促进民生,而不是坐在会议室里吃着百姓的大米争权夺利!
  我将剩余的奶昔一口气灌进嗓子,说道:“王先生,您给我些时间,等到谈判结果出来也不迟。那时候,才是真正需要人的时候。”
  王美仁冷笑道:“你既然这样想,我只有允许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一日不恢复党籍,你便仍是民族的罪人。中国人自古最仇恨的不是敌寇,而是叛徒!”
  他说完,留下钱起身走了。咖啡还剩大半杯,尚存温热,一如王美仁嘴里才生产出的诱降。我的嘴里是奶昔的甜,他的嘴里是咖啡的苦,而实际的情形恰是相反。他对国党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谜一般的信心,言谈间好似胜券在握。胜了又如何?关键时刻不休养生息,正如小病不治,还去外面蹦跶,一拖拖成了大病——死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国家!
  回了家后,由于思虑过重,我小病了一场。马姨柳叔轮流来过,马姨带来了邹绳祖的问候,柳叔却带来个棘手的消息——依宁青梅竹马的小同学冈山平与母亲冈山纯子登门求助。
  我正发着烧,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脑袋也转不大过来了,有气无力地问道:“他们不是要回日本的吗?”
  柳叔愁眉苦脸道:“日子急,哪有那么多时间把日本人都带走?现在是士兵及其家属优先,可是冈山先生多年前,就在一次任务中殉职了。留下孤儿寡母,估计是走不掉了。”
  我闭上眼睛,冈山凄惨的死状出现在眼前,外露的肠子几乎顺着眼球流入喉管。早上喝下去的半碗小米粥翻涌上来,弃胃而去,投入痰盂大敞的口腹。柳叔一边给我顺气,一边大呼小叫:“诶呀大少爷,您瞧我,就不该拿这事儿烦您!”
  胸口不再窒闷,我漱了漱口,哑声道:“别介,冈山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妻儿老小,我不能不管。只是住在大北关,人多眼杂,对太太名声不利。这么着,你悄么声的,送他们去东陵老宅,安顿好了,时不常去送点儿东西去,让他们就在那儿好好过日子吧。”
  柳叔先头儿还“嗯嗯”应着,到后来睁大眼睛,“啊”了一声,说道:“就把宅子白给他们啦?”
  “我欠了他家一条命——您甭问——区区一个宅子,等日后置办了新房子,再叫他们迁走就好了嘛。”
  柳叔不大甘愿,却也照办,没几日便处理妥当。西药仍是稀罕物,中药又麻烦,没有药吃,我这病拖拖拉拉不带好。直到刘国卿回来,一进屋吓一跳,行李都来不及放,匆匆进了卧房,问道:“你这是……?”
  我强撑坐起来,努力地用焕发的精神遮住病容,笑道:“病了呗,害的相思病。”
  “别开玩笑,赶紧躺下。你这——我不在,你的日子就这么狗窝似的,也能过下去?也不知道给客厅通风,难怪生病!”
  他一回来,有了靠头,揪紧的心一松,不多时便睡了过去,难得无梦。醒来后,家里施了魔法般焕然一新。刘国卿正围着盆边儿洗积攒的内裤——马姨毕竟是女人,她虽不在意,儿时我的尿布都是她洗的,但我毕竟已经长成了全须全尾的正经男人,太私密的物事也不好意思拿过去叫她洗。我自己会洗的,不过病着,吃饭都嫌累,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做家务。
  家里整洁干净,心情大好,又睡得充足,竟不再觉得难受。搬了个板凳坐在刘国卿对面,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媳妇儿辛苦了,刚着家来不及休息,就忙叨起来,为夫倍感惭愧。”
  他无奈地拧干了手里那一团皱巴巴的布,说道:“你别来捣乱,回去躺着去。”
  “躺好几天了,就盼着你回来。来来,咱说说话。”我笑道,“这次去北平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
  刘国卿道:“挨了顿骂,好歹达到了目的。婚离了,师父他们都已经回了日本,还是我亲自送的。”
  我点点头,又道:“那我小弟……?”
  他低下头继续搓衣物,佝偻着背,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而缩小身形:“你小弟……我没瞧见,但你叔公我见着了。他身体不大妙,大夫看了,也说不容乐观,大概熬不过今年冬天。我请了个人专门伺候着,过阵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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