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be的故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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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氏夫妻盯着她，四只眼睛如火炬。

　　　　已经顾不得颜面，黄太太淡淡说：“你预备与陈川私奔？”

　　　　黄子瑜不吭声。

　　　　黄太太推她一把，泣不成声，“你要走，现在就可以走，你前脚踏出家门，我后脚就报警称未成年少女失踪，否则，我与你爸也有责任。届时，警察循例登记，一周后，你将成为档案上一个号码，你自由了，到何处从此无人理会。”

　　　　“但你能独立生活吗？你何以为生？靠你储存下来的压岁钱？陈川会照顾你的衣食住行？他自己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撑过几个月，你是向父母要钱，还是憔悴地返回家里？”

　　　　黄子瑜呆若木鸡。

　　　　黄先生动怒，狠狠甩她一耳光，咆哮道：“你这个蠢女！”

　　　　他还要再动手，被思嘉与何文拦下。

　　　　思嘉抱住黄子瑜，这才发现，她已经吓得四肢冰凉。

　　　　黄太太雪上加霜，“是陈川亲自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我早上就知道你午夜要潜逃。”

　　　　黄子瑜张大嘴。

　　　　“他不愿接受你这个重担，他连自己都无法养活，不错，他与你有感情，所以他才不想害人害己，你明白吗？他并不是一个黑心的坏人，他知道世上除了他之外，还要顾及别人，算你幸运。”

　　　　该一刹那，黄子瑜全身鲜血像是在脚底漏出，面如金纸，嘴唇微微发抖，要思嘉扶住才站稳。

　　　　黄太太抹一抹眼泪，继续说：“他把你过去送他的礼物书信全部送回，包括去年自绘的生日卡，盒子就放在杂物房，你自己去看。”

　　　　听到这，少女眼中的精灵忽然隐没，她一动不动。

　　　　轮到一家之主黄先生发言，“你还要离家出走？”

　　　　一家三口对峙半晌，黄子瑜低下头，静静走回家。

　　　　黄先生感慨：“这件事里，最聪明的是陈川那个孩子。”

　　　　黄太太同意，“是，他有骨气，不占女孩子便宜，不趁人之危，日后他会有出息。”她叹口气，“我累得像是被一群人毒打一顿，我要休息，否则老命不保。”

　　　　“一夕苍老。”

　　　　何文安慰他们，“请不要难过，小孩子叛逆期是这样，很快就会知道你们用心良苦。”

　　　　黄太太灰心丧气，浑然未觉有外人在场，自顾自地问：“为什么要生儿育女？”

　　　　她的丈夫双手捧着头，没有答案。

　　　　二人相互搀扶着走了。

　　　　对于此事，思嘉与何文有不同的看法和立场。

　　　　何文认为，整件事伤得最重的人是黄子瑜，他显然想起陈年旧事，回忆起自己专横地管教妹妹的感情生活，那是他的遗憾之一。在黄子瑜身上，他看到了思嘉的影子。因此，他格外同情她。

　　　　思嘉却认为，最悲剧的人是陈川。经过这个夜晚，他会成为小区的害群之马，没有哪户人家愿意和他来往，他将受到排挤。

　　　　思嘉想要采访他。

　　　　但是接连两天她都找不到他，不论是早上，还是下午，抑或是晚上，敲门都无人回应。

　　　　直到事发后的第三天，思嘉在楼梯口碰到他，他左边脸颊上贴着一枚创可贴，脸容憔悴。他绕过思嘉，不发一语地爬楼梯。

　　　　思嘉跟在他身后，轻声问：“认得我吗？住在c座4楼的简思嘉，小时候我带你去郊外抓知了。”

　　　　陈川纠正她：“带头人是文哥，你也是跟班。”

　　　　呵，好大的口气，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把她看做同辈。

　　　　思嘉问：“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可有去看医生？”

　　　　陈川慌张地用手盖住伤口，“不小心划伤的，只有一道细小的伤痕，不用看医生。”

　　　　思嘉大胆猜测，“是黄子瑜对不对？她怨气难消，找你报复。”

　　　　陈川狠狠摇头，“不是她。跟她没有关系。”

　　　　思嘉扑哧笑出声来，“你不必紧张，我不是警察，不会将她缉拿归案。”

　　　　他这么爱护她，不会更多，亦不会更少。

　　　　而黄子瑜呢，经此一役，她会慢慢康复，然后淡忘他。她是幸运儿，做任何事都有人替她承担后果。

　　　　思嘉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嫉妒她。

　　　　因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切。

　　　　一对关爱她的父母，一个深爱她的男孩。

　　　　可是黄子瑜不懂惜福，她伤害了他们。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愿意原谅她。

　　　　思嘉笑着说：“你不邀请我去你家喝杯东西吗？毕竟这里还有半年就要拆迁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陈川家里不算小，原型是一居室，但是屋主把客厅和房间打通，房子改成了开间。令思嘉吃惊的是，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厨房有一些基本厨具，案台上摆放着各种作料，以及一些蔬菜，阳台上晾着衣服，洗了很多次，已经开始褪色。

　　　　如果他年长几岁，或者她年轻几岁，她一定会倒追他。

　　　　她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川说：“走一步看一步，父亲的妻子再度怀孕，他的新家不能容纳我。而这里，很快也会被卖掉……”

　　　　那他岂不是要变成流浪儿？

　　　　“不用担心我，有手有脚，父亲已经帮我向修车行打过招呼，高考完我就会去那边做学徒工，包吃住，晚上可以上夜校。”

　　　　思嘉觉着心酸。

　　　　她很清楚这并不是眼前这个少年自己筹划的未来，而是被环境一步步逼迫至此，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陈川十分乐观，“父亲说，只要我高考成绩理想，他会继续负担我的学费。”

　　　　“那么，你学习成绩如何？”

　　　　陈川搔搔头，“刚刚够及格。”

　　　　这还远远不够，起码每科得有8o分以上，成绩才算理想。

　　　　大厅有张书桌，上面陈列着各式辅导书和试卷，看得出来，他试图为未来拼搏一次。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空心菜。

　　　　思嘉帮他检查功课，不经意看到一张夹在英文辅导书中间的字条。上面写着：为了一年后的约定，奋斗吧，罗密欧。朱丽叶留。

　　　　思嘉想起陈川和黄子瑜的故事，他们真的是东方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只是现在，朱丽叶不再喜欢罗密欧。

　　　　她忽然明白，为何出柜一词对于同志来说举足轻重。一切都有风险和代价，而出柜随时可能引发八号风球。

　　　　仅仅早恋，私奔，就足够毁灭一个少年的前程，摧毁少女对于爱情的幻想，令一对父母苍老十岁……

　　　　更何况，何文与蒋武在一起时，不过十九岁。

　　　　难怪何文会隐瞒她。

　　　　坦白这种事，光有勇气，绝对不够。

　　　　回到家，一定要好好同哥哥道歉。思嘉对自己说。

　50番外之马拉松

　　　　小郭有一个相恋四年的男友。男友长他14岁；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叔；小郭称呼他为“修叔”。

　　　　小郭常常拿修叔的名字开玩笑：“修叔休书，傻傻分不清楚。”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修叔会给他一封休书。

　　　　换句话说：修叔要同他分手。

　　　　初听到这个消息，小郭吓得六神无主。因修叔不仅是他的男友；亦是他的长期饭票。三年前；他就因为出柜而与家人断绝亲属关系。

　　　　今年；他不过21岁；还有两个月；从大学毕业；什么都不会；没有任何资本，亦没有半分独立的能力。

　　　　幸好修叔大方，他说：“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直到你找到合适的工作，合适的住处为止。”

　　　　他真是宅心仁厚。

　　　　小郭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按了按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而后回到床上休息，他刚才真的害怕极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修叔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气馁地摇了摇头，对于小郭，他再熟悉不过，他不能期许更多。

　　　　三天后小郭才发现不对劲。

　　　　他在同志论坛下载了最新发行的gV，看了十几分钟，某个地方性致勃勃。往身旁一摸，空的，这才如梦初醒，修叔在另外一个房间，分手后，他们分房睡——修叔睡客房，他睡原来的房间。

　　　　怎么办？

　　　　四年来他都被照顾得很好，连在性事上亦是如此。离开修叔的手和身体，他始终无法到达高。潮，总是差那么一点。

　　　　半个多小时以后，小郭气急败坏地合上电脑，穿着一条内裤侧躺在床上，如脱水的鱼，重重呼吸着。

　　　　过了一会，他爬起来，去敲修叔的房门。

　　　　“睡了吗？修叔。”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敲门，修叔不可能睡得着。

　　　　“什么事？这么晚还不睡觉？”修叔睡眼朦胧地问。

　　　　小郭不说话，右手像蛇一般在修叔身上流窜，他的企图不言而喻。

　　　　当他的手摸到那个部位的时候，修叔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不行。”修叔按住小郭的手。

　　　　小郭扁扁嘴，委屈地望着他。

　　　　修叔差点把持不住，小郭却开心地笑了出来——还不算太糟糕，他对修叔还有吸引力。他踢着拖鞋，欢快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真的是小孩子，性。欲如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修叔就不行了。欲。火一旦被勾起，就难以平复，他花了十几分钟，脑海里有一道身影不住闪过，终于发泄出来，修叔如释重负。

　　　　得找个时间跟小郭好好谈一谈。临睡前，修叔如是想着。

　　　　第二天，公司临时安排修叔出差，先行的同事迟迟拿不下合约，老板只能派大将修叔前去帮忙，衣服都来不及收拾就被送到机场。

　　　　修叔给小郭打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他看了眼时间，早上十点半，这会除非有课，否则小郭一定躺在床上睡觉。

　　　　说也奇怪，似小郭这般游手好闲，每天只想着吃、睡、玩的人，应该很容易发胖才对，事实却相反，小郭很瘦，一百七十六公分，只有五十五公斤。

　　　　“公司临时安排我出差，大约两天后回来。饿了自己叫外卖，有急事打我电话。”

　　　　编辑好短信，修叔按下发送键。

　　　　下飞机后，修叔直奔施工工地，很不幸，天降大雨，工地一角塌方，有三名搬砖工受伤。修叔马不停蹄地将他们送去医院，接着又返回工地善后。

　　　　走得急，一不留神，修叔摔了一跤。很严重，仿佛一场中级地震，整个施工工地都震了一下，手机也摔破了屏幕，无法开机。

　　　　于是，小郭联络不到他。

　　　　小郭在哪？

　　　　他在商场购物，一楼是女装，二楼是男装，三楼依然是女装，四楼是超市，五楼经营多家餐馆。小郭是常客，对于商场内的各家店铺如数家珍，此时他正站在一家英伦风的男装店门口，原本他挑了一件深色风衣和一双球鞋，但是修叔给他的副卡已经刷爆了，无法付账。

　　　　小郭这时万分想念修叔。

　　　　他拨打修叔的电话，却只收到一个女声反复回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个糟老头，一分手翻脸比翻书还快，昨天不肯给他就算了，今天还不接电话，说不定明天就带人回家了……

　　　　小郭轻哼一声，他敢！

　　　　没精打采地回到家，已是中午时分，小郭习惯性拨通外卖电话，随即醒悟，他摸了摸口袋，他现在身无分文，什么都买不起。

　　　　之前修叔每次出差，都会放一叠现金在床头柜，此刻那里空空如也，小郭又拨了几次电话，依然是那个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对着墙壁气急败坏地吼叫道：“有种你永远不要接。”

　　　　小郭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盖过头顶，他的呼吸声很大，且急促，明显愤怒到极点。这是第一步，接下来，肠胃先行投降，小郭饿得受不了，起身去冰箱找吃的，只有一包薯片和一瓶牛奶，还有一些蔬菜和肉类，但他从未进过厨房，那些食材对他无任何作用，小郭吃完薯片仍觉得饿，这会他的愤怒暂时得到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慌张和害怕，若是修叔一去不回，他该怎么办？

　　　　四年来，小郭头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修叔的重要性。

　　　　第三步，不知是不是牛奶发挥作用，小郭不觉那么饿了。他环视四周，解嘲地笑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那个负心汉做什么？反正分手了，他不会再管你了……”

　　　　声音越来越低，小郭竟是哭了起来。

　　　　他想起过去种种，无碍谁付出比较多，只是真切感受到一段感情就这样走到尽头。失恋的痛苦，他现在才品尝到。

　　　　小郭忽然号啕大哭，不打紧，哭完就会振作。

　　　　但是，这眼泪，几时才会流干呢？

　　　　直到第二天下午，小郭才得到修叔的消息。

　　　　是修叔助手打来的电话，告诉小郭，副卡已经还清费用，可以继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