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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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阶的字体清秀却透着韧劲，顾兰庭这才深深领悟到古人说的的字如其人不无道理。他摸索着书本上的字体，像是在透过这些字看到宋玉阶这个人，于是手上便也轻拿轻放了很多。顾兰庭决心坐下来，慢慢读一读这些宋玉阶珍藏的宝贝，要花很久也没关系。他大概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机会，去悄悄了解宋玉阶，虽然多少有些晚了，他却甘之若饴。更何况，他一点都不想让宋玉阶搬走，只是留一晚也是满足的。
他看着窗外的黑夜，至少在即将下初雪的这晚，他想留住宋玉阶。
第五十五章
这边顾兰庭看着书，那边宋玉阶穿梭着各个房间忙碌不停，家里一时安静下来。
他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聚在一起，往常多是他要应酬他有社交，夜半在一张床上头对头睡个觉便爬起来上班。即使上床的日子也不过是恰好今天都在家里，顾兰庭若有兴致宋玉阶便打起精神陪他尽兴。
他们的生活忙忙碌碌地在路上爬行，似乎一直在往前，却又一直在原地踏步。默契也寂寞，生疏又亲密，像极了他们这十几年不断交叉却从未融合过的关系。如今前路终究是要分叉了，他们却都默契地停在了路口给对方留了点空间和时间。宋玉阶是体贴，顾兰庭是后悔，不一样的原因却达到了一样的目的。
他们都用最大的耐心，希望这次分开不要太仓促和无措，缓慢地顺其自然地分别，不要给对方未来的生活留下任何负担和阴影。
宋玉阶抱着一堆衣服从卧室走到客厅，他想一次性搬得东西太多，顾兰庭看了眼他边走边掉的东西，有些好笑地拿着手里的剧本跟在他后边，捡了袜子又捡围巾。他看手里的黑色围巾眼熟的很，自宋玉阶从德国回来便似乎经常见宋玉阶戴在脖子上。
他帮宋玉阶折好放到箱子里：“这围巾不像是你平时会买的。”
宋玉阶“啊”了一声，笑着说：“是德国的朋友送的，挺舒服的就一直戴着了。”
顾兰庭挑了挑眉：“上次半夜给你打电话那个？”
宋玉阶点点头：“他过几天就会来中国。”
顾兰庭忍不住问道：“他来中国干什么？”
宋玉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顾兰庭抿着嘴后悔自己不该这时多嘴。他走到阳台门边看着外面：“师傅可能不会来了。”
宋玉阶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窗外细碎的白雪洋洋洒洒地落下，不仔细看也看不真切。他拿起手机说道：“我给师傅打个电话。”
顾兰庭突然抓着他的手说道：“喝杯红酒再打吧。”
宋玉阶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剧本：“在看什么？”
顾兰庭拿起茶几上的红酒递给他，又从沙发里拿起宋玉阶惯常盖的毛毯，宋玉阶披在身上轻轻道了声谢。
顾兰庭抿了口酒：“《玩偶之家》，很适合现在读。”
宋玉阶看着窗外飘着的雪：“发生在圣诞节的故事，是很适合。”
顾兰庭说道：“‘过不了多少日子你就会忘了我，不在眼前的人很容易忘掉。’你在剧本里标注的句子。”
宋玉阶对他笑着说：“这个句子适合我当时划出来，可不适合从顾主任嘴里说出来。”
顾兰庭看他低头晃着酒，酒红的波纹在玻璃杯里泛起涟漪，印在宋玉阶的眼里更添了三分深色。外面的冷气吹到顾兰庭的脸上，他对面的宋玉阶此时还站在他眼前，包裹在毛毯里的人温柔而鲜活。
顾兰庭声音有些生涩：“宋玉阶，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没和我说过你喜欢我。
顾兰庭终于承认，他舍不得宋玉阶离开了，舍不得这七年他从未珍惜过他，舍不得宋玉阶再也不会抱他吻他喜欢他。他相信，温柔如宋玉阶，依旧会对他说话对他笑，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不会再把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顾兰庭握紧拳头，觉得鼻腔里涌起酸气。他知道如今再追究太多也没任何意义，他们的人生被绑到了一起，心和心之间却总在误会和错过。他不说，他便不愿稍微回头看一看。他沉默，他便变本加厉地将他的柔软踩在脚底下。现如今他只能得到一个迟来的答案。
宋玉阶拿起手机给搬家公司打了个电话，顾兰庭心绪难平地听着那边沟通顺畅。
宋玉阶清点着客厅的箱子：“没多少，一次就能搬完。辛苦了。”
顾兰庭看了眼时间，九点三十五，还有二十五分钟宋玉阶再不会属于他。这个家的另一半会被一点点搬空，不至于看起来空荡，却再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宋玉阶在他身边那么久，最终堆起来的也不过那么几箱东西，他什么都没得到，来的时候满载忧愁，离开时却轻装而去头也不会回。顾兰庭心里突然涌现强烈的预感，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他从前和如今失去的，在今后再不会被找回来也不会被弥补。
而那天的最后，宋玉阶终是给了他一个回答。
他说，我人生三十年从未对谁说过喜欢，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剩下的五十年你会占据我生命的所有重量，值得我亲口对你说出那三个字。
第五十六章
宋玉阶心里纵有再多不舍，却早已做好收拾心情重新开始的准备。况且，他这头忙着搬家，那头医院里近年末总是很繁忙。最重要的是，Shepherd傍晚就会飞到北京。
宋玉阶到了下班时间便迅速地把工作收尾，叮嘱了几句护士重点关注的病人。这个点，去机场的路会很堵。宋玉阶低头走进电梯，眼睛一直看着路况，也没留意到顾兰庭先他站在电梯里。
宋玉阶的心思在手机上，跟着前面的人便要走出去，幸好后面有人拦了他一把。宋玉阶侧头见是顾兰庭，云淡风轻地道了声谢。
顾兰庭抿着嘴在后面时不时看他，电梯快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晚上有事？”
宋玉阶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也没解释。电梯开门的时候便快步走向停车场，一副赶时间的样子。顾兰庭在电梯里站了好几秒，才慢慢走出去。
宋玉阶站在机场出站口时，心里其实是有点欣喜的。他和Shepherd虽很少联系，最多不过一周一封问候的邮件。但他却是很怀念在的德国的日子，陌生人总是善意的，而在陌生环境认识的陌生朋友，却恰恰因为遥远而让人禁不住坚持若有若无的联系。
Shepherd走出来时，一眼便看到穿着西装外面套着大衣的宋玉阶，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宋玉阶还未反应过来便给了他一个拥抱。宋玉阶垂着眼睛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Shepherd依旧是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一头黑色的卷发。只不过如今他的下巴蓄起了胡子，眼神深邃似乎这短短的几个月有了些不一样。宋玉阶心想，他的生活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两个人在车上聊了下研究院的事，教授的新科研，不可避免地提到了Anna。Shepherd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都挺好的，他们也很久没见了。宋玉阶心里有些惊讶，他总觉得Shepherd哪里变了，如今却发现是他整个人都变得沉寂不少。从前那个大男孩依旧阳光，却少了些少年的开朗气，有了丝稳重。宋玉阶很快揭开这个话题，想着这个点了或许可以带Shepherd去特色的餐馆吃个晚饭。
谁知Shepherd却饶有趣味地提到他们在德国时的第一次晚饭，是在酒吧度过的。他亢奋地提出想到中国的酒吧看看，了解宋玉阶圈子的文化。宋玉阶表面打着哈哈，心里却有些犯愁，他平时甚少去这种地方。看Shepherd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估计想去的该是gay吧而不是普通酒吧。他趁带Shepherd回家放行李的间隙，翻了下手机列表，犹豫不决该问谁。
Shepherd收拾完东西从客房出来问道：“宋，你一个人住？”
宋玉阶愣了愣，笑着扬起自己空空的手指：“所以今晚我可以陪你尽兴。”
Shepherd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实在是没有大碍，才吹了声口哨，笑得一脸性感。宋玉阶被他挑眉的样子逗笑了，他看了眼手机新收到的晴凁的短信。上面写着详细地址甚至带着亲自测评，简直像是小红书博主的资深回复。他在心里感慨，果然这种事找晴凁准没错。
他并不怀疑晴凁常年游离国内外酒吧的品味，却想不到齐嘉馨也在，看来晴凁和齐嘉馨果然有点什么。而齐嘉馨缩在卡座里看清来人，显然也有些惊讶，他又打量了下宋玉阶身后的Shepherd。
宋玉阶简单介绍了下：“我在德国的同事，Shepherd。”
Shepherd直接举起酒杯向他们示意，然后便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舞池里形形色色的小gay们。宋玉阶和Shepherd都是新人，酒吧里不少常年守株待攻的男孩们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看。Shepherd身形高大是个外国人，男孩们不崇洋媚外但也多少想试试外国人的尺寸。而宋玉阶似乎像是这里的异类，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清雅，解开的两颗衬衫纽扣却又显得他整个人慵懒华丽，在霓虹灯下像只猫一样。这个圈子是偏爱荷尔蒙爆棚的雄性，却也贪恋宋玉阶这种冷清温柔的类型，他看起来太有距离感，没人会觉得他也是被压的那个。
齐嘉馨在宋玉阶坐到他身边后，小心地凑过去问道：“师哥，你和顾主任？”
宋玉阶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喝酒。”他豪爽地闷了一杯酒，才又说道：“晴凁没告诉你？“
原来头一直往后扭看后面那桌一个男人的晴凁，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嘟囔道：“我跟他说干嘛，齐嘉馨现在是我的人。”
“呵呵。”齐嘉馨温柔地笑了笑。
Shepherd睁大眼睛，这是他来到这个异国他乡唯一听到的比较好学的话，他也跟着齐嘉馨说道：“呵呵。”
宋玉阶眼角抽了抽，呵呵。
第五十七章
齐嘉馨倒是没再说什么，并不在意顾兰庭和宋玉阶的近况。他主动给宋玉阶倒酒，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和晴凁最近常混在一起，还是酒吧的氛围很轻松，齐嘉馨没了从前过于伪装的乖巧，反而挺洒脱随性的。宋玉阶吐了口气挨在沙发上，Shepherd拉他一起去舞池跳舞，他已经蠢蠢欲动很久了。宋玉阶笑着摆摆手，Shepeherd不得不先一个人离开。Shepherd离开后不久，晴凁也起身往后面的桌子走。
宋玉阶看了眼齐嘉馨，发现他并无异常，甚至托着下巴跟着音乐摇着头。宋玉阶对于他和晴凁的关系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齐嘉馨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说道：“我没和晴凁在一起，至少目前没有。”
宋玉阶显然没有很相信的样子，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齐嘉馨哭笑不得：“真的。”他指了指晴凁正在勾搭的那哥男人：“他喜欢那一款，我和他就是玩玩。”
宋玉阶这才仔细看了眼坐在吧台上的男人，身上穿着西装一副精英的样子，手里的表和皮鞋看起来都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明显比晴凁大上一轮。相貌有些普通，却是成熟男人的样子，晴凁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儿一样逗那个男人笑。
宋玉阶有些感慨地说：“没想到，晴凁喜欢这种类型。”
齐嘉馨眯着眼低头喝酒，勾起嘴角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Shepherd大汗淋漓地从人群里挤出来，非要拉宋玉阶一起跳舞，齐嘉馨在一旁起哄拿走宋玉阶的酒杯。宋玉阶无奈地笑着脱下西装，挽起袖子。他虽不混酒吧，在学校时也没少被各种人拉着参加舞会。他揉着头发散下刘海走到人群里，里面的人自然让出小过道，他甩了甩头随着音乐扭起腰身。Shepherd被他惊艳地大叫，坐在卡座上的齐嘉馨也忍不住站起来吹着口哨，气氛一时被宋玉阶带得白热化起来。宋玉阶挑衅地朝齐嘉馨勾了勾手，齐嘉馨笑着摇摇头，很快宋玉阶便被一群男孩包围地看不见了人。
齐嘉馨坐回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烟，他很少抽烟，此时却吞云吐雾笼罩着他周身。他看向晴凁的方向，晴凁那边显然进展得很顺利，悄悄对齐嘉馨俏皮地比了个耶。齐嘉馨笑了笑，晴凁在远处看不清楚，齐嘉馨却觉得自己嘴角有点僵硬。他那张看起来漂亮单纯的脸，在烟里灯里，竟有些迷茫。
齐嘉馨这边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宋玉阶倒是被一个又一个的人贴身揩油。宋玉阶平时有点抵触身体接触，此时来酒吧嗨也顾不上那点矫情，倒是Shepherd总会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