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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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蒋逸重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敏辉以为蒋逸重觉得自己在骗他，连忙接着说：“虽然我暂时还没有签订合同，但是我觉得八九不离十。这样你家人也能有笔钱能周转一下……”
“吃饭吧。”蒋逸重却仿佛不想再提这个话题，极其生硬地将话题转开，硬生生地端起饭碗，干吃白米饭。
柳敏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了半天，最终来了一句：“你好歹也吃点菜啊……”
蒋逸重知道柳敏辉这是在帮他，不然柳敏辉也不至于去收购他们家那个几乎只剩空壳的工厂和基地。而且，让自己也不至于背负欠他五百万的重担和心理压力，同时还为自己回归父亲的基业铺好了路……
蒋逸重心里特别难受，他这一瞬间突然非常肯定柳敏辉对他的感情，是无比的真实，无比的踏实，无比的深沉。柳敏辉为他考虑的很多，从毕业之后和柳敏辉的再次相遇开始，好像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开始划出了另一道线。但蒋逸重心里难受的是他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的一无是处，明明同样是个男人，却好像无比软弱一样，需要借助柳敏辉的力量来达到现在的境地，让他觉得自己非常可悲。最让蒋逸重难过的，也是他心底最深处的一个萌动——他也喜欢柳敏辉，他喜欢他，他愿意让柳敏辉为自己付出，因为他知道，只有柳敏辉为自己付出之后，自己才能理所当然的回报他——同柳敏辉一起，做这个社会的“异类”，这就是蒋逸重所能想到的，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回报。更是他为自己能够和柳敏辉在一起而找到的一个极佳的借口。
晚上，两人在湖边散步。
天气很冷，湖边人很少，只有些遛狗的人，被狗遛了过来。
“等那边确定，我在和赵磊商量一下把你调给我的事情。反正你过来他这边这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等你管理那边的时候，我会再给你派人帮你。”柳敏辉还在说工厂的事情。
蒋逸重一边同他慢慢走着，一边默不作声的听他说。
柳敏辉说了半天，见蒋逸重不说话，便停下脚步问他：“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蒋逸重堪堪笑了一下，问：“你今晚几点的车，要不要我先送你去车站？”
柳敏辉一听来了气，提高嗓门回道：“你就这么急着撵我走吗？我这就把票退了，我今个晚上还就不走了！”
蒋逸重苦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误了点。”
柳敏辉一向觉得自己在商场上沉着冷静，遇事不慌，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碰到蒋逸重就不行，每次都能被对方三言两语说得动气。明明见一面这么不容易，其实柳敏辉只想好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他想把这么多年空白给补上。然而，越是在乎，却越容易想多，越想多，越是不够冷静和理智。有时候柳敏辉也会觉得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能为蒋逸重做到什么地步，但他知道，至少他能够保证自己会倾尽全力。
回到蒋逸重住的酒店后，柳敏辉让酒店服务人员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来换东西的酒店阿姨皱着眉头，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模样。柳敏辉自己心里也有些烦躁，结果还和阿姨发生了两句口角。蒋逸重劝开之后，陪着柳敏辉默默的躺在床上。
柳敏辉想抱他，蒋逸重没有反抗。
但柳敏辉想进一步做点什么的时候，蒋逸重却逃开了。
“刚换的，别弄脏了。”
柳敏辉啧了一声，有些不快的拿被子蒙住脑袋，但手脚却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蒋逸重。
柳敏辉在被窝里瓮声瓮气的说：“我这几天把工厂的事情处理完，你就不用操心了。”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不要谢，是我愿意。”
“还是要谢谢你。”
“真要谢我，别光嘴上说说，要用实际行动来感谢！”柳敏辉说着又往蒋逸重身上蹭。
“柳敏辉。”蒋逸重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怎么？”
“你说我们两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呢？”
柳敏辉此时正以一种泰迪的姿势趴在蒋逸重身边，听蒋逸重这么一问，心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一边磨蹭一边说：“我们两个人难道不是所谓的‘爱人同志’吗？”
“好难听。”
“那就是‘好基友’。好基友，一被子。”柳敏辉说着把蒋逸重压在身下，密密的吻就往蒋逸重脸上、脖子上、胸口上落去。
“没想到，我还真变成了‘好基友’。”蒋逸重一边自嘲，一边开始回应柳敏辉。
“不怕弄脏被单了？”柳敏辉打趣。
“明天再换吧。”
几天之后，柳敏辉脸色沉重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外的天气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阴沉寒冷。
钱阿姨打电话告诉他，他们厂又去了另一个买主。
这个买主似乎对他们厂和基地很感兴趣，这几天就准备过去详谈转让的事情。
钱阿姨略带点得意地催促柳敏辉这边尽快做决定，看看能不能成交，她的那个价格不变。
“你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我们这两天再过去一趟，见面详谈。”柳敏辉打电话给刘浩，让他做个传话人，这样让双方之间有个缓冲带，以便调整计划，“顺便打听一下，他们最新的这个买主是谁，具体什么情况？”
“OK！柳哥，保证完成！”由于柳敏辉给刘浩的报酬结算的很及时，再加上又把车借给他开了几天，刘浩对柳敏辉的要求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因为他觉得，跟着这个人，不会吃亏。
“你最近是不是捡钱了，天天都笑得这么灿烂？”王亚智从办公室出去倒水喝，一眼瞅见刘浩在工位上坐着，笑得合不拢嘴。
刘浩最近心情好，见到这个他口中的“女魔头”也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这个王亚智也格外亲切。
“还真是，捡到钱了！”
“你就吹吧。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工作，踏踏实实还你的信用卡吧。”王亚智也难得的和刘浩开个玩笑。
其他员工也笑起来，办公室的气氛顿时显得十分融洽，之前因为王亚智的流言蜚语导致的低气压，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什么事呢？笑得这么开心？”方总从外面走进公司，看见一派和气的样子，觉得有些惊讶。
“没什么事，我去工作了。”王亚智顿时收起了脸色的笑容，端着杯子回到她自己的小办公室。
其他人也一脸惶恐，左右顾盼之后，低着头假装很忙，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方总觉得十分尴尬，他是这个公司的老板，但有时候他到了公司，却觉得自己好像才是个“外人”。
“浩子，你们刚才笑什么？”方总只能捡个软柿子捏捏。
刘浩一脸无辜，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笑什么……”
方总瞪了他一眼，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回去之前，把另一个小办公室的人事大芳叫过去说有点事。
大芳一进方总办公室，公司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你说我们方总找大芳姐又要干嘛？”
“不会又要招人吧？”
“一般哪有公司这个时候招人的，不都是春秋天招人吗？况且，咱们公司这么多人了，也没有几个空着的工位可以坐了呀？”
“肯定是要裁人！”
“你别吓人好不好，我的车贷、房贷每个月还要还不少钱呢！可就指着这点工资过日子了！”
“听财务说，我们公司最近收入不太行啊……”
“不会公司要倒闭了吧？”
“赶紧辞职，不然公司要是倒闭了，再找工作都不好找。”
“是啊，万一真是那样就惨了，之前有个朋友就是的，公司半年发不出工资，最后倒闭了，工资也没了。”
“太惨了吧。”
“我们公司不知道怎么样，不会发不出来工资吧？”
……
一群男人女人在一起，碎碎叨叨地从大芳进了方总办公室，一直说到大芳出来。从公司说到老板，从老板说到王亚智，从王亚智又说到公司是不是要倒闭……
大芳一回自己办公室，就有和她关系好的员工进去探口风。
那个和大芳关系好的员工，就是刘浩。
“大芳姐，方总说什么啦？不会是要扣我工资吧？我刚才可没说什么啊！”刘浩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和你们没关系，别操心啦，快点回去好好工作，不然真的要扣你工资了！”大芳的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看来方总给她安排的不是什么好活。
第19章 第十九章 千寻百转，人海茫茫，有缘的话总是能再次遇见
当天晚上下班，大芳迟迟不走，要留下来加班，与她一同留下来的，还有王亚智。
第二天，刘浩上班，发现王亚智的办公室没人。
刘浩本就是踩点上班，此时王亚智没来，那么铁定迟到。
结果一直到中午，王亚智都没有来公司。公司里所有人似乎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诡异的是，所有人却又都视而不见，仿佛这个王亚智从未在公司出现过一样，每个人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办公室的气氛异常安静，大家都避免多说哪怕一句话。
“大芳姐，王总监她……”刘浩偷偷跑去问人事大芳，却见大芳一脸阴郁的喝着花果茶，花果茶的气味香甜绵延，可大芳却苦着脸。
“离职了，昨天交给我辞职申请，今天就不来公司。”
“方总能同意？”
“方总同意了。”
“太奇怪了吧，他们两不是……”刘浩说道一般，忽然发现在办公室说这个不太合适，况且隔墙有耳，说错话，下个走的就是他自己了！
“别管那么多啊，你就老老实实工作就行。我还要愁着招个新的总监过来，这个时间，跳槽的人太少。人不好招啊！”大芳有种欲哭无泪的心情，快过年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按耐不动，等着年终奖，哪会轻易离职，况且方总开出的工资标准还比之前下降不少，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连哄带骗的招到一个新的继任者。
刘浩马上就把这个新消息通知蒋逸重，让他赶紧回公司。
哪知道蒋逸重压根没回复，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开会没看手机。刘浩只觉得心里不大痛快，虽然他对王亚智意见颇多，但王亚智这一走，他就没了头，却觉得十分不适应。刘浩突然想起柳敏辉交给他的事情，便决定不再去管公司这摊子烂事，先去把柳敏辉的事情处理好，公司在这边实在混不下去了，还能找柳敏辉帮忙重新某个事做做。
柳敏辉接到刘浩电话时，已经是夕阳西落时分。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边的一丝余晖，眉头紧锁，眼色深沉。夕阳的金光将柳敏辉周身镀上一层毛毛的金色。
“我知道了，你再查查他们这次派去的代表是谁。”
“收到！”
柳敏辉心情很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詹逸重打了个喷嚏，心里突然也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又快要过年了啊……”赵磊在一个老旧的小区的一户人家里，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长发的女人，面色苍白清瘦。
“你还真是不死心，她这样都躺了好几年了，你还惦记着。”阿黑靠在窗子边，眼睛看着窗外。
“说起来或许可笑，但我总觉得对她有种无法弥补的愧疚。”
“愧疚？”
“对，总觉得亏欠她许多。我失忆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醒来，我也不知道。可我直觉觉得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植物人，和我是有关系的。”
“愧疚是人类最无用的情感。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但既然觉得愧疚，那定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或许你说得对，是我给自己找了个窟窿钻进去，骄傲自大，才把这些不好的事情也想往自己身上揽。”赵磊说着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失忆的那一年，肯定发生了许多事情，否则，我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他看了一眼阿黑，继续说：“甚至对于你，我都觉得我可能在失忆的那一年里见过你，所以才会觉得你格外熟悉……”
“你想找回记忆吗？”阿黑狡黠一笑，眼睛里有些可怕的光芒射出。
赵磊却摇了摇头，说：“可能是很恐怖的记忆，所以我才会忘记。”
“你在害怕？”
“是的，我害怕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那样我就再也没有办法这样按照现在的状态继续生活下去了。”赵磊说着，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回头看去，看见阿黑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他心底里有些怕阿黑，但更多的却是想把他留在身边，无论以何种身份，反正，要阿黑在自己身边，虽然有些怕，但同时也觉得踏实。
“李森森男朋友好像前段时间刚结婚。”阿黑突然转了话题。
赵磊没说话，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叫李森森的女人。
“叔叔他最近年纪也大了……”赵磊自语，“越来越固执，不肯收钱，也不肯将森森送到疗养院……”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是要肩负起照顾她一辈子的责任吗？”阿黑眼皮耷拉下来，用余光看向床上那个女人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就像用了大量的防腐剂一样，除了清瘦了些，一点都没有变老的模样。
“只能试试搜集到的这些偏方吧。”赵磊掏出一个本子，上面是他手写的各种偏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