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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极简潜水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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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何坤不信宿命,但他捏着陈老师下巴,见那嘴唇微张,沾着津液润亮时,金何坤承认自己难以自拔。
  这肾走得有些远。
  近一分钟,陈燕西才喘着气偏开头,他不答反问:“那你呢,就因一场飞行事故一次惊吓,便不飞行了?”
  金何坤没料到他有后招,这问题砸得措手不及。坤爷踌躇片刻,从陈燕西身上下来。
  “不是一次惊吓那么简单。”
  他顺过桌上的烟盒,刚拿上一根烟,又放下,“陈燕西,我在质疑自己的人格。当我在驾驶座上闹脾气抬杠时,有没有真正为全机人员考虑过。百条人命在我身后,我居然有心思与管制员斗气。如果更危险的事情发生,迫降没有成功,谁来为数百的家庭负责。”
  “机长肩上四条杠,专业、知识、飞行技术、责任。责任机长与副驾驶的区别就在最后一条杠上。高度责任感,共情心理,我到底有没有。”
  金何坤不止一次向内挖掘自身,直到出事前一秒,他仍笃定自己是个合格的飞行员。那夜雨太大,水帘模糊机场刺目的灯光。于是他也模糊了,小时烙印在心底的志向,忽令人啼笑皆非。
  “有时间可以看看人格主义,不过这玩意也不靠谱。打着科学的旗帜,干着调和科学与宗教的行当。”
  陈燕西攀着金何坤肩膀,没打算安慰他。成年人实际并不需要抱团取暖,随着年龄增长就知道这举动百无一用。
  “但是,金何坤。你应该明白没人会为你埋单,飞与不飞,是你自己的事。”
  “所以,潜与不潜,是否去参加比赛,也只是我的事。”
  与他人无关。就没必要向任何人提起。
  陈燕西干脆利落,明明白白回答了金何坤的疑窦,顺带表明关于竞技自由潜的立场。字面意思已很不近人情,更别说潜台词就是“管好自己”。
  其实没毛病,金何坤明白。不喜欢或不爱吃的东西,是可以拒绝、不点、不吃的。正因是个人,你可以选择。
  就像飞行与潜水,可以选择继续上升、下潜,也可以选择返回陆地。
  没人能阻止。
  满打满算,认识陈燕西的第十一天,金何坤本以为他们算朋友,兼职炮友。
  然后发现,原来什么也不是。
  他仍然不了解这个男人,没有走进陈燕西的“私人领地”。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墙,几十年的生活阅历,高不可见的交流壁垒。
  金何坤心想,只能抱憾离开。或许等他回国,两人顶多网友一线牵。
  露水情缘,打完炮就算。
  直到两天后,仙本那潜水发生一起命案。


第十八章 
  陈燕西一直没回来。
  天阴沉,金何坤撑着窗台向外看。烟灰落在手背上,隔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赶紧甩手,再看已烫红。
  今早出海前,湿风阵阵,远处阴云压海,天幕似要倾斜。海面浪大,渔船剧烈起伏。
  陈燕西照样起床练瑜伽,洗澡,穿衣准备去工作。金何坤靠在床头,指指窗外:“可能会下雨,还潜?”
  “雨季就这样,晚上下雨,白天出太阳。等近中午,情况会好转。”
  陈燕西整理好必需品,出门前再次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我不是说天气,”金何坤皱眉,“我是指,你。”
  “没问题吧。”
  陈燕西刚到门口,弯腰穿鞋时身形一顿。他扶着门框,干脆直接踩进帆布鞋里,后跟压在下面。
  “不会比之前更糟,没什么大问题。”
  金何坤看着他关门离开。
  下午五点半,陈燕西仍没回来。临近禁止出海时间,即使一天四潜,这个点儿也该回来了。
  午时出一阵太阳,因云层太厚,日光微弱。这会儿,三三两两的光束也隐匿掉。阴云催城,苍穹铅灰。
  时针指向六点,金何坤实在无法坐以待毙。他回身拿好防晒外套与手机,刚到门口又返回,从桌上一把抓起房卡,直奔出海口。
  潜店不远,走路五分钟,跑步只需两分钟。金何坤上次这般尽全力奔跑,估计得追溯到正式就业前的体能测试。
  而他还没靠近港口,已听见熟悉的咆哮震彻一方。金何坤狂飙的肾上腺素非但没降下来,他一个急停,瞧见陈燕西身影时,反而狂跳的心脏也跟着来凑合。差点没给他走成顺拐。
  陈燕西湿衣没脱,正揪住一名潜导衣领,看这架势估计会互殴。老板在旁边焦头烂额,一众潜员拿着手机,或交头接耳,或面面相觑。
  金何坤深吸一口,走近,复被陈燕西的音浪掀一跟头。
  “我跟你们说过什么!拿了证的潜水员说不定更容易出事故!看紧点看紧点,那人下海前的言辞就不对!万一给他颁证的潜教自身就是坨屎!万一潜员自我膨胀!万一海下突发事故,他又不听指挥!这时该怎么做!我跟你们讲过!”
  陈燕西面色苍白,眼眶却红透了。嘴唇乌青无血色,眉头又过于浓烈。乍一看,似厉鬼上身,真阎王。
  那名潜导嘴里叨逼着马来语,金何坤听不懂,估计陈燕西也不大听得懂,但他不在意对方讲了些什么。陈燕西顺手捏住潜导脸颊,虎口卡在他张开的嘴里。
  “那么大一个人,消失在视野里!你他妈不会数数吗!我操!”
  “潜水计划做了没?潜水装备真的仔细检查了?确定询问过潜员当天身体状况?潜点你有没有烂熟于心!我他妈,你在这里潜了多少年,知不知道龙虾墙会有强流!能见度不高还下潜,疯狂玩儿命呢!”
  陈燕西的嗓子已有些沙哑,吼完最后一个音节,直接给破了。金何坤沉着脸,上前去解开陈燕西的湿衣。大致情况已从同船潜员那里了解,有一名做FD的潜员在海下失踪,年龄近四十。如今凶吉未卜,是死是活,人或尸体下落不明。
  但基本没救了。
  “先把湿衣脱了,”金何坤力气大,按着他肩窝,不由分说去拉索链,“会感冒的。”
  陈燕西却反身挥开,“这会儿别管我,旁边呆着。”
  金何坤眼神一沉,语气夹着愠怒,“这事是你急就有用么。你今天就算把这儿炸了,那人也回不来!”
  那人也回不来。
  陈燕西什么都没听进去,唯独这六个字,令他瞳孔一缩。他捏拳,嘴唇发抖,转头盯着潜导,冷笑一声。
  “是,回不来了。”
  “你他妈听见没有!人死了!就回不来了!当生命是儿戏吗!潜员犯蠢,潜导也跟着傻逼!不要冒险,时刻记得询问剩余气量,有什么问题立刻手势沟通!对自己负责,对潜员负责!”
  “那他妈是一条人命!你还潜你妈的水!你也配!”
  金何坤猛拉陈燕西手腕,这阵仗太过了。“冷静点,陈燕西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陈燕西吼着问,“那是人命,是一个家庭!金何坤你懂个屁!”
  他挣扎几下,没挣脱开。沉声道:“金何坤,放开。别等会儿我连你一起骂。”
  “有本事你就骂!”
  金何坤脾气不咋样,这会儿呲一点火星,便迅速点燃引线。他死死扣住陈燕西,又往前进一步。两人气息冲撞,怒红了眼。
  “你能耐,你牛逼,谁都知道你陈燕西不得了!但事情已发生了,现在你就算骂死他,潜员也回不来!你能不能再幼稚一点,只会像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暴跳如雷,没人如你意就蹬脚大闹。要点脸行吗,你是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
  “是!就因为我们是奔三的人,就因为我们做着这份工作!做错了就要挨骂,挨骂必须站直!责任是谁的,就该谁来扛!”
  “但这事压根跟你没关系!他是潜导,又不是你!你瞎他妈冲动什么!”
  “我要是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那人就是跟我下潜了!”
  陈燕西的咆哮里又夹点哭腔,声音不稳。似他再辩驳几句,悬在堤边的鳄鱼泪能下来。
  他放开潜导,从地上拾起背包。忽地沉默,从金何坤身边大步离开。
  骤然安静,没人敢做声。老板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不知是给谁。
  金何坤一怔,半分钟后,转身追上去。
  当时,那名年近不惑的大叔潜员,原本想跟陈燕西下水。但他已有两名学员,虽然带三人亦在陈燕西的能力范围内。可为了安全起见,陈教犹豫几分钟,摇头。
  马来潜导也不太同意,毕竟是分配给他的人。大叔自信爆棚,说什么潜水十几年,经验丰富,不需要潜导时刻盯着他。不知潜导是否听信其词,下潜二十分钟后,大叔消失了。
  “他们升水后,我正在船上休息。时间不对,那么短的时间,肯定出问题了。”
  陈燕西一直沉默到旅店,金何坤关上门,见他双手哆嗦着拿烟点烟。金何坤走过去,自个儿点燃一根,塞他嘴里。
  陈燕西猛吸两口,逐渐冷静下来。他就任由对方抱着,额头抵在金何坤肩膀上。
  海浪起伏,陈燕西撑着船沿问发生何事。潜导焦急,马来语英语交杂转换。陈燕西拼命辨别,只听清“消失”的单词。心跳猛地加速,他一点人头,有人失踪了。
  陈燕西没穿装备,纵身跃进海里。他游至潜导附近,问人是在哪里走失。
  然后他就潜下去,用自由潜。
  但自由潜并不能维持长时间的寻觅,陈燕西反复上升下潜。最后船长跳下来阻止,“陈你疯了吗!会得减压病的!”
  陈燕西浮在海面上,眼神于无垠大海没有着落。
  “但他可能会死。”
  陈燕西瓮声瓮气,他从金何坤怀里退出来,往后靠着沙发。
  “我去找了,但我没找到他。”
  “没找到也不是你的错。”金何坤柔声道,他以手指梳理着陈燕西的头发。两人肩并肩,这场景遽然有点像抱团取暖。前两天才暗示金何坤不要“靠近”,陈燕西觉着有些没脸。
  “在海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潜导的责任还是潜员,都不清楚。如今没找到人,急也没用。就算是死要见尸,明天会有海警去找。一切还等最后的报告,生死有命。”
  陈燕西犯拧巴:“保护潜员的安全,是潜导的责任。”
  “你又不是他的潜导,你只是拒绝了对方的不合理要求。”金何坤说,“有问题吗?谁也不知今天会出事,谁也没有上帝视角。”
  “你的枷锁太重,陈燕西。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是愧疚作祟。”
  陈燕西没接话。
  然后是冗长的沉默。
  穿堂风吹得窗帘呼啦啦扬起,不远处海浪声轰隆隆。闷响,有如打雷。
  房间内落针可闻,灯光昏暗。良久,陈燕西开了口。
  “我好像只剩超深渊带没给你讲,海底两万英尺往下,名为Hadalzone。源自希腊语,地狱。那里沉着一层层软泥,是有机体分解为百万个小颗粒,然后如大雪、或群星般洒在海洋里。经过千百年,才会降落于此。”
  “像一场永不终结的纷飞大雪,幽暗寒冷,漫无天日。那是这世界上,最深最广的疆域。”
  陈燕西语含敬畏,忽然移动手指,覆在金何坤的手背上。他一直讲着下潜轨迹,人类需要花多少时间,到达浅水层、中层带、深层带,然后才能去深渊看一眼。
  而超深渊带,根本想也不要想。
  “人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变成海底软泥。而且,还需要一点机遇。”
  “他是这么跟我讲的,那个老人。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
  烟缸里有些水,陈燕西戳灭烟头时,发出呲一声。他的脸隐匿一半在阴影里,衬得鼻梁高挺,唇线利落。
  良久,陈燕西叹口气,讲了陈旧的故事开头。


第十九章 
  陈年往事像一层老树皮,俯在躯干上丑陋不堪。树已长得参天大,好似忘却曾经历过折磨蜕变。而伐木人的斧子落下时,撕开树皮,才知内里如新。
  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这一说,很多往事会在不经意间,悄悄爬上来。
  陈燕西十岁学水肺,十三岁暑期,随父母前往沿海H市。他将在那里度过漫长暑假,邻居是个六十岁的老大爷。为人和善,身体硬朗,清早能跑十公里。
  听闻陈明夫妇经常不在家,老人主动帮带孩子。陈燕西唯一记得,老人姓周。他跟着起哄,叫周老。
  没听闻周老有什么儿女,空荡荡的屋子,常年只他一人。陈燕西询问几次,周老明显不愿提及,便无下文。后来从小区老住户那儿听说,周老鳏寡孤独,没妻没子,这房还是年轻时攒下的。
  陈燕西的爷爷奶奶去世早,走得也很离奇。说是陈爷爷下葬后,时至头七,陈奶奶也跟着去了。走得很安详,无病无痛。
  陈家亲情观念不浓非薄,觉得子孙长大了,自有他们的生活。于是父母与下一代,便隔着不亲不远的关系。生死有命,走了便走了。好过将来耄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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