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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金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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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日还能碰上,她再物归原主不迟。
  按下这事儿,好生收起那掐丝珐琅手炉和自己的包裹,苏一才念起今日迟到恐被骂的事情。转头四处瞧瞧,不见陶师傅的影子。她往上捋了捋琵琶袖,开始洒扫整理铺子,问陶小祝,“师父今日又没来么?”
  陶小祝撅根竹条扫帚上的尖尖儿涮了做牙签儿,搁嘴里剔两下,“沈家那单子物件儿多,他需得闭门不出,在二月初十前把那些个赶出来。因铺子交给了我,我在这边儿接些小活。手上闲的,也帮着做几样。说到这个我还提醒你,昨儿你接的王府侍卫那璎珞,好生做做。但有不顺手的地方,找我来问。头一回接单,别做杂了,坏自己名声,往后我爹越发不叫你碰了。”
  “我省得。”苏一擦完柜台去后头泼水,回来了又问陶小祝,“既然师父不在,这里便是师哥你做主了。你瞧我是被赶出来了,没地儿落脚,能不能晚上就让我睡铺子里,权当看门了。”
  “被赶出来了?”陶小祝吐了那根竹枝尖儿抬头,“敢情你挎那包袱是不打算回家去了?家里只有太公,你也放得下这颗心,倒是遇着什么不能忍的事儿了?”
  苏一去自己小工桌边儿坐下,把周安良要成亲占正堂的话尽数说了。后来又是怎么闹将起来,怎么离得家,一五一十,不虚半个字儿。陶小祝一边儿竖耳听着,一边儿捏着石錾在金面上錾花儿,听罢说:“你也是小气的,不过借住几日,有什么要紧?你们一院里相处十来年,还计较这些个?忒见外。那沈家三小姐确是金身娇贵的,周家想顾全她的面子,自在情理之中。”
  苏一嗤他一声,不与他争论,只问:“铺子让住不让住?”
  “不让住你睡大街去?”陶小祝瞪她,“你又能住到几时?瞎闹腾,过了年十八了,还这么不叫人省心。你瞧着吧,到头来还得是你灰溜溜地回去,何苦来?和气伤了,旁的也是一样没能捞着,傻不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人家还记着你的恩呢。”
  “你对周家了解几分?”苏一按手在桌面儿上。
  “我自是没你了解。”陶小祝干活专得仔细,“也尽数听你说那周安良如何如何混账了。安心我见得多,瞧着不错,乖巧懂事,温柔贤淑。她娘不是常在街北卖豆腐,你也常去的,没听你说过她的不是。这样瞧下来,坏是不坏,不知你为的什么伤这和气。”
  苏一咽了两口气,低头歪脑做璎珞。图案样式都是陶师傅传下来的,挑拣几样凑到一处,完个成品,不出挑也见不出多别致。大抵世面上的首饰也都这样,没什么新奇。都学下了,苏一常觉无趣,却也不敢擅自改了老祖宗传下的手艺。况她还没真给人做过什么,需得安分踏实才能不出差错。
  撂了一阵,她忽又接起陶小祝的话,“安心那般好,你娶了她便是。”
  也不知世人都什么眼光,她爷爷苏太公吃周安良周安心两人嘴上那套,瞧着他俩甚好,也能睁眼瞎似地偏心。她瞧那两人不好,也是她的错,是她小气小鸡肚肠。陶小祝也是这般,瞧着甚好,究竟哪里甚好?横竖她是瞧不出来了。
  陶小祝听她这家便多想了一层,却也不恼,和声和气地说:“我不过与你说了反话,你就这般吃味起来,没趣儿,还不许人跟你看法不一了?”
  “我便是皇上,也不能不许世人看法皆与我一样,瞧你是想多了。”苏一缓声分辩,“那周安心是真中意你,你装聋作哑罢了。既觉得她好,娶了又有什么不可以?日后慢慢体会她的好处,受用的可是你呢。况师父日日催你,正好也堵了他的口。”
  这话没听出不对味儿,陶小祝应了句“嫁娶随缘”,便撂开不提。
  苏一专心做那小白要的璎珞,凑着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真珠、玫瑰七宝等物,勾串烫贴,好不细心。项上银圈亦是亲手所做,足做了月余方才做成。这月余时日,她便一直住在铺子里,也未见苏太公来瞧过一眼。
  这番到了年下,再两日就是除夕,她又开始想家,却也不愿回去。周安心来瞧她那日正是除夕前一日,外头下了鹅毛大雪,簌簌的一天也未见停。她带了周大娘做的点心,麻薯团子蒸米糕。搁下伞见陶小祝不在店里,仍是阴阴阳阳的声口,“我替我娘和太公来瞧瞧你,看你可安好?”
  “甚好,劳你跑这一趟儿。”苏一推了那点心不要,“你还带回去,生受不起。三五日吃点你家米粥青菜,也要正堂来还。若吃了这个,你们扒了我的皮也尝不起。这番我是穷得不见一扣儿,不必为我费心。”
  周安心温软地笑,“你也别多想,若不是小老板在这儿,我也不给你送这个。”
  话音刚落下,陶小祝从后头出来。见周安心来了,便招呼了坐下,与她一番细谈,望她劝了苏一回家,又说:“再这么僵下去,不知怎么收场。明日就是除夕,这时节她怎么好还一个人在铺子里?”
  周安心面上为难,“小老板说的话我如何不知?倒不是我们不要她回,那里原来就是她的家,是她自个儿跟太公置气,如何也不回去。她在这铺子里月余时日,小老板难道没苦劝过?她听你不曾?”
  陶小祝插手管事儿总是劲儿使错地方,苏一更是不愿听周安心那假言假语。她为的是博陶小祝对自己的好感,何曾真为她想过什么做过什么?苏一揣上璎珞,问陶小祝借了把油面黑伞,开门迈进雪里,留那两人在铺子里吃茶嗑瓜子儿。
  外头雪下得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伞面上便积了厚厚一层。脚下雪深没过鞋帮子,好在这雪渣子不湿鞋袜,尚能留着些暖气。她原不想给侍卫小白送这璎珞,承望他再去铺子里,交于他便是,可他却一直不曾过去。拖了这两日,明儿就是除夕,不送不成了,方才携了送来。
  一路走至咸安王府,立于巍峨门楼牌匾之下,总有些直不起腰的感觉。她在石狮子旁边跺脚,等着守门的小厮进去传话回来。天儿冷得要紧,一刻也是不想在外多待的。她御寒的棉衣又不多,这会儿不过是穿了件袄子棉裤,外头套着淡青褙子。
  好容易等了小白出来,见他包得跟个团子一般,狐裘斗篷黑毛领儿,帽子戴起来遮去小半边儿脸。相较之,她已冻得嘴唇发紫,耳根通红。双手卷在袖子里握伞,缩起了整个身子。与小白招呼一声,她抽了一只出来去拿布包裹。手是冻麻了,连解包裹也不利索。小白索性连包裹全接下来,拉了她要进角门,让她吃碗茶再走,“这天寒地冻的,我怕你这么回去冻昏在路上,算我的不是。连件斗篷也不披,非得这个天儿送来?这么要紧也该早些。”
  “我们这穷家小户的,哪里来的斗篷?皮啊裘啊,都是一样儿没有,见也不常见。这璎珞今日不送,明日便是除夕,哪里还有日子。一年到头不把活干完,来年没有好彩头。”苏一丢了伞拖住小白,“我就不进去了,好容易鼓足了勇气过来,站门外等一等尚且将就,进门就不必了。订金减了,您把余下的钱给我,我还回去,铺子里也笼着熏笼,暖一暖就好。”
  “走罢。”小白哪里听她说什么,仍是拉了往里去,“你这番来是奔我的,没人拦你的道儿。”
  苏一倒不怕谁再拦她的道儿,不过自觉身份卑微,不该往那王府里去。谁知这小白还与先前半夜拉了她去吃酒一样儿,愣是把她给牵进了王府。他住在前院儿里,并未过二道门,从角门进去也不甚远。他直把苏一拉到房门前,方才松了口气,抹额道:“瞧着身板不大,却是沉得紧。”
  见已如此,苏一这才不再推托,也得空四下里看看。王府外头气派,里头的光景则是一等一的精致。回廊花窗,山石梅竹,闲闲的几处造景便可见一般。她立在小白房门外,但见他进屋脱下斗篷,挂去山水雕板木屏风上,又倒了茶小心端来予她吃。
  苏一却并不吃,只握了杯子在手里暖着,仍是各处暗瞧。她是没见过世面的,自然样样儿稀奇。却又敛着神色,怕人瞧出她的小家子气来。
  等暖好了手,她低头抿了两口茶,仍把茶杯还给小白,“这回我真要回去了。”
  小白瞧她落了一身雪,又唤她等会,转身进屋拿了那屏风上的狐裘斗篷,出来予她披上。正系身前的碧绿宽锦带子,苏一忙扯了脱下来,送回他手里,“这又是做什么呢?我一女儿家,穿你的衣裳算怎么回事儿?这是万万使不得的,说出去了遭人诟病,没脸没面儿。倘或您真可怜我,想做些什么,不如……您打开那璎珞瞧瞧。若是满意的,照您说的那般,多赏我些银两,算我应得的。”
  她是真个缺钱,从被赶出来当晚荷包就见了底儿,打那后都是借的陶小祝私房。年下里结的工钱还了,总还要想着往后的日子。
  小白拧她不过,只好跟她结了首饰的钱,放她去了。回房后却兀自瞧那狐裘斗篷生笑,心里想着,竟也有姑娘不吃这一套的。
  作者有话要说:  ~
  ☆、再遇
  半空的雪飘得越发稠密,经风一吹像泼的白面子,一股脑儿落在苏一发髻上,妆了一尊白头翁。
  她攥着领口的衣衫,依着记性按原路出王府去,穿过两扇月洞门,到角门上。守门的小厮不在这里,她便小心着冲门上站着的侍卫躬了躬身,虾着身腰出角门去。
  从铺子里拿的油面大黑伞原丢在府门前的石狮旁,这会儿却不见了踪迹。苏一沿着石狮下的圆石墩子打转,一脑门的糊涂账。这伞是铺子里的,让她师父知道她弄丢了,少不得要找她赔的。还打工钱里扣,她的工钱本也不多。
  找了一阵无果,苏一立在王府前踟蹰。想上角门上问那两个侍卫去,又心有顾忌。不问,回去没法儿交代。偏还又怕府上的小厮回了这里,瞧她在府前瞎转,撵了她走,十分没面儿。这厢百般难为着,却忽见前日里那位从韩总管府上出来的爷,正从角门里出来。白裘斗篷迎风鼓开一面儿,他伸手掖住,另手执一把深棕皮纸伞,伞面上勾了零星竹叶儿。
  侍卫抱拳行礼,道了声儿,“王爷。”
  苏一不自觉地往那石狮后藏了半截身子,心道他竟然真是咸安王爷。可惜她今日没带手炉来,否则刚好还与他便是了。心下又想,此前觉得他亲切得很,这会儿与她便真的是云泥之别了。
  他撑了伞慢慢往前走,斗篷边角荡出伞沿儿,沾染些雪意,却混做一体,瞧不出来。脚下踩过雪沫,咯咯吱吱地串响。这人在风雪里,也是一番好景象。
  等他走了百十步,苏一才从石狮后出来,往王府但望两眼,只得舍了那油纸黑伞,拍拍身上的雪去了。这王府里头的人,谁能留她一柄旧伞?许是谁人路过捡了,王府里的人却也不该帮她看着,自也不会管这等子鸡毛轻重的小事儿。
  苏一大体知道,咸安王爷也是原来京城里的十三王爷。早两年朝廷易了主,换他哥哥六王爷做了皇帝,他便被分封到了这渭州,做上了富贵闲王。这闲王又做得十分低调,从没见过有什么排场。原平头百姓都当他不出门,这会儿瞧着,竟是出门都与旁人无异,常常随从也不带一个,叫人辨不出身份罢了。
  苏一跟在他后头,隔了三五十步的距离。倒不是做那多瞧王爷两眼的花痴事儿,只是想瞧瞧他往哪一处去。摸准儿地方,待会儿将手炉给他送过去,便是两不相欠。她若真拿了那手炉到王府门上去还,定然是会被当成别有用心之人轰出来的,也还不回去。
  她兀自琢磨着这事儿,一步一紧地跟着。却是将将跟了一里的路程,就叫人瞧出了不轨,拎了出来。咸安王爷站在前头,回头瞧她,便说了句:“跟了一路了,有事近前来说吧。”
  苏一微怔,腿下再生逃跑之意也是不能了。她便只好跟过去,到他伞沿边停下,规规矩矩施了一礼,“给王爷请安。”
  “走吧,有话路上说。”咸安王爷往她身上遮过伞来,“那日说的事,可有眉目了?”
  苏一受宠若惊,却不敢抬头瞧他,只道:“王爷您还记得我?”
  “险些没认出来。”咸安王爷把伞又往她头上遮,自己身子便落了大半在外头,“你跟着我,难道不是想与我说这事儿?”
  “不不不。”苏一不自觉微收了下胸,又低了半头,“我是想瞧你往哪里去,好把那日带走的手炉还您。一直不得还,我心里不踏实。那一日是我莽撞了……”
  “那不值什么,你留着用吧。”若不提起,他早忘了这一宗,又说:“你和你爷爷的嫌隙,除了么?”
  说起这事儿来有些感慨,苏一撂下两条胳膊在身侧,“还没呢,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了。明儿除夕,怕是也得自个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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