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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凤行-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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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 她把范晋川推至门外; 关上门。
  范晋川苦笑对小七说:“方贤弟生我气了。”
  小七不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
  方凤笙还真是生气了,因为第二天范晋川离开县衙; 她也没出面。
  此时范晋川也意识到自己不该直言不讳,就算心存劝导,也该说得含蓄些。不过他行程早已定下,只能回来后再行解释。
  之后,范晋川开始了自己的下乡之行,方凤笙则开始自己无所事事的日子。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几天下来,倒是身心舒畅。
  “没吃到亏的书呆子; 等他长了教训,看他还有脸大放厥词说我手段不正!”
  “就是; 范大人未免太不近人情,少爷是为了谁; 他反倒还说你不对。”知秋一向是我家少爷永远都是对的铁杆拥护者。
  那日凤笙突然出现; 虽然凤笙做出若无其事样; 但知春到底是心虚,连着多日少在她面前露脸,即使露面话也很少。这种事凤笙也不好当面点破,只能任她自己慢慢想开了。
  所以今天凤笙出门就只带了知秋。
  主仆二人一路且行且看,很快就到了北市。
  北市乃是整个泰州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泰州水系发达,有护城河、中市河及玉带河,护城河外层围城环绕,内层绕东西市一周,中市河贯通南北,玉带河纵横东西,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内城河水系。
  而南门护城河与打渔湾和运盐河相通,运盐河属长江水系,北护城河与数个串场河通联,又属淮河水系,于是便形成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奇迹,泰州城以护城河为点,成为了两处水系的交汇处。
  当然这个奇迹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造就,一切为的不过是盐。
  为了打击私盐和逃税,朝廷特在泰州城北的两水交汇之间设拦河坝,并设立泰坝监掣署,泰州分司辖下所产之盐引运至泰州城,需在赵公桥停囤,将盐包经桥抬过坝,掣验后换船从南水出城续行。
  此时方凤笙便伫立在赵公桥上。
  这座桥宽约十米,可容数辆车同时并行,长约四五十米。许多苦力肩扛着一包包的盐袋,从这里通行,运往前方的监掣署广场。那里有专门的官员司管抽检、课税,两侧屹立着数十个盐浦,乃是专管收购官盐之场地。
  巡检司的人是这座桥上最惹眼的存在,他们戴大红折上巾和肩巾,穿短罩甲,手里拿着长矛或大刀,来回不停地巡视着整个桥面。
  “今儿方师爷怎么有闲来这里了?”
  说话的是巡检官勾庆,别看巡检官只有从九品,但也算是入了流的朝廷命官。巡检司乃是县衙辖下一个独立在外的分支,主缉捕盗贼,盘诘奸伪、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等。
  与三班衙役不同,三班之中的快班主管城内缉捕盗贼、防火防盗等事,而巡检司涉猎的范围要更广一些,遍布下面村镇。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只要在管辖区域的范围之类,巡检司的人看你不像好人,就能把你叫下来盘问。而泰州因地处不同,巡检司的人还管着打击私盐,又和盐务衙门有些关联。
  所以巡检司看似分属地方官府,实则并不怎么搭理县衙那边,那次范晋川设宴款待下属,勾庆便没有来,推说身上有公务。
  勾庆没有穿官服,穿一身靛蓝色的长袍。他皮肤微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不像个官员,倒像是哪儿来的风流公子哥。
  凤笙与他有几面之缘,倒没有深交,对他的评价是笑面虎一个,深不可测。
  “大人下乡巡视,我就闲下了,四处看看。勾巡检怎么在此,没有公务?”
  “我们这差事嘛,说忙也忙,说闲也挺闲,就这么点儿事,有下面人盯着就成,我现在不也盯着?方师爷怎么没跟大人一同下乡?听说为了秋收一事,方师爷给大人想了个法子,可惜大人好像不怎么领情?”
  “听说?听谁说?勾巡检寻常在衙门里见不到人,没想到耳目倒是灵敏。”
  勾庆哈哈一笑:“这点小事还能称作耳目灵敏?其实也是在外面听到点风声,那些人可没少骂新来的大人霸道专制,这不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不光有霸道专制,还有欺压百姓吧?”
  “方师爷睿智!”
  凤笙没有说话,勾庆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所以说人傻也有傻的好处,那点消息还没泛出个水花,就不攻自破了。不过方师爷这个计策倒是挺不错,就是轻视了泰州这个地方,还有下面那些富户,那些人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勾巡检还说耳目不聪敏?”
  勾庆又是一笑,这次没有否认,道:“行了,方师爷不用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走吧,我请你去喝酒。”
  “不了,我还有些事,以后有空我请勾巡检。”
  之后,凤笙对他拱了拱手,便带着知秋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勾庆摸了摸下巴。
  旁边一个巡检司的卒子凑过来:“大人,这姓方的不给你面子,要不要小的找人教训他一顿?”
  “教训什么!他可是新大人身边的心腹红人。”
  “新大人怎么样,心腹红人又怎样?惹了大人您,小的就给他们苦头吃,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怎么知道大人的好。”
  勾庆赏了他一个爆栗子:“行了,别没事找事。”
  小卒子很是委屈。
  整个泰州城,谁不知道巡检大人好那一口,平时城里有戏班子上了新人,巡检大人必会临场。若是哪个能攀上巡检大人,在泰州城里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是无人敢惹。
  这次新来的县尊大人身边,跟着个长相清秀的师爷,巡检大人以前十天半月不去一次县衙,这才多久,就去了好几趟,没事就往别人身边凑,谁看不出来巡检大人冲着什么去的。
  勾庆可不是什么善类,以前没少干些欺男霸女之事,谁想到今儿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勾庆又看了方凤笙背影一眼,扭头走了。
  *
  “王里正,你做得很不错。这是灌浆期最后紧要的关头,熬过这阵子,把粮食收上来,就能歇下了。”
  “谢谢大人关怀体恤。小老儿在大河村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您是第一位亲自下乡巡视农田的父母官,有了您的态度,小老儿就看那些藏在暗处的恶人,谁敢再做那绝户头的坏事!大人您放心,小老儿一定召集人手,日夜不间断看护庄稼,若是出了岔子,您唯小老儿是问。”
  说到激动处,王里正甚至跪了下来,被范晋川一把搀住。
  “王里正实在不用多礼。”
  “这一拜大人当得,大人是好官,小老儿虽目不识丁,也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大人是好官。”
  王里正仰望着范晋川,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脸上已经被晒蜕了皮,嘴唇也干涸的有些裂了。
  “大人您等等,小老儿让人去取些水来,您喝了再走。”
  “不用,本官还赶着去下一个村。车上有水,王里正不用再送。”
  范晋川婉拒王里正,往一旁土路上的骡车行去。
  那里,小七和两个衙役正等着他。
  上车时,他突然站定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大人,您看什么?”小七问。
  范晋川摇摇头:“没看什么,我好像看见了方贤弟,不过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
  骡车摇摇晃晃地驶离,车身满是灰尘,一车四人,寒碜得让人不敢置信这是县尊大人巡视,可这恰恰就是。
  王里正收回目光,对不远处站着的一众村民道:“以前咱们都是听由天命,现在来了这么好个大人,咱们也跟那天斗一回,你们这些兔崽子可给我争气,谁要是夜里巡逻再给我偷懒耍滑,就给我滚出大河村。”
  “是,里正叔。”
  不同于平时,这次的声音格外嘹亮。
  人群里,也有人偷偷地低下头。
  ……
  不远处的岔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禹叔是车夫,还有知秋。
  听着不远处那些农人的说话声,知秋犹豫地看了方凤笙一眼:“少爷。”
  “走吧。”
  马车缓缓驶离,方凤笙的耳边却回旋着好几个声音。
  “……正兵以正取胜,不在于诡诈机巧……”
  “……方师爷这个计策倒是挺不错,就是轻视了泰州这个地方……”
  ……
  “爹,那周大人古板固执,事事倚赖您,又总是意见跟您相驳,您何不自请求去,以您的本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何必拘于一处。”
  “大道之行,在于正大光明,不惧被人识破,行则有成;诡道之术,在乎投机取巧,最惧被人勘破,明透则不成。治国,需行大道,不可弄诡道也①。你只知周大人古板固执,事事倚赖我,殊不知爹跟他要学的东西还多。”
  ……


第28章 
  秋收结束了。
  虽地方太多; 难免出点小岔子; 但所幸圆满完成。
  等下面终于把秋粮收上来; 范晋川也累脱一层皮。他回到县衙; 休息了整整三日,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方凤笙。
  与他不同,方凤笙这阵子过得可是悠闲; 没事看看书; 练练字,人也吃胖了一点。
  “贤弟,在练字?”
  范晋川到时; 方凤笙正在练字,他走到桌前。
  凤笙道:“是的,大人。”
  “贤弟可还是在生为兄的气?”
  “怎么会,我怎么敢生大人的气。”
  “你以前从不叫我大人的。”
  凤笙没有说话。
  范晋川看了看桌上的字,赞道:“贤弟的字刚劲有力,又清新脱俗,着实不错。”
  凤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大人,你与其在这儿看我练字; 不如去看看还有什么公务没处理,您下乡这段时间; 衙门里积攒了不少公务,毕竟有些东西是我和刘县丞都没办法帮您处理的。”
  范晋川为难地看看她:“那我先去处理公务。”
  等他走后; 知秋走上来:“少爷; 你还生范大人的气?”
  “我生他的气做什么?你们一个二个很奇怪; 我就练个字而已,都能给我扯上生气?不练了,勾巡检请我看戏,我出去了。”
  ……
  泰州城最好的戏楼,莫过于安庆楼。
  此时安庆楼里,宾客满座,正中的戏台上,正上演一出贵妃醉酒。
  那扮演杨贵妃的,身段娇柔,唱腔圆润而气韵十足。此时正演到他饮第二杯酒,以扇掩面,樱口轻衔着杯子,那一双含情目睇过来,真让人恨不得为其生为其死。
  “让我看,那玄宗明明就在台上,可这杨贵妃的心却在台下。”凤笙轻摇着折扇,调侃道。
  勾庆斜靠在椅子里,一手端着酒杯,听到这话,但笑不语,只是喝酒。
  那日赵公桥偶遇之后,凤笙与他又遇过一次,勾庆出言请她喝酒,她倒是不好再推脱。被人请了酒,自然要回请,这么一来二去就熟了。
  勾庆将酒杯放在桌上,笑说:“听说县尊大人从外面回来了,我本想着今日方师爷不会来,没想到倒来了。”
  “大人回来,自当处理积攒公务,这些我可帮不上忙。再说,勾巡检早已有约,自不能爽约。”
  勾庆手臂搭在凤笙身后的椅子背上,凑过来问:“方师爷看这小桃红怎么样?”
  他凑得很近,近到凤笙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凤笙看了他一眼,道:“勾巡检所问何意,这戏子的扮相倒是不俗。不过都知安庆楼的小桃红是勾巡检的相好,您这般问我,可是故意试探?”
  勾庆没料到方凤笙会这么说,扶着额笑了起来:“方师爷倒是直白。”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可不敢夺人所好。我还是比较喜欢美人,至于这种——”她看了台上的小桃红一眼,道:“美则美,可惜到底是男人。”
  “男女又有何碍?”
  “当然……”
  这时,一个声音徒然响起:“贤弟!”
  凤笙看过去,诧异道:“大人。”
  勾庆自然也看见范晋川了,也没站起来,对他拱了拱手:“大人,稀客。”
  范晋川看了勾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脸颊微红的凤笙身上:“方师爷,本官有公务寻你,没想到你在这儿。”
  “公务?”
  “勾巡检,先失陪了。”说完,范晋川一把拉起方凤笙,两人便出了这安庆楼。
  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深秋的天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范晋川处理完公务,又去找方凤笙,听闻她和勾庆相约看戏,当即大惊失色找了过来。
  他是骑马而来,只有一匹马,回去自然不能再骑马,就将马扔在戏楼,回去后再让人来处理。
  “方贤弟,你怎会和勾庆相识?”
  “勾巡检也算是衙门同僚,相熟难道不是正常之事?”
  确实正常。
  范晋川欲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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