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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商门娇-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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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感觉太奇怪。

    且她很怀疑,如果再近一分,陆念稚噏合的唇瓣就能贴上她的脖颈。

    这距离太暧昧。

    杜振熙吓得毛骨悚然,转动脖颈后知后觉地迅速弹开,下意识扯了扯立领,垂眸一板一眼答道,“多谢四叔赠药,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话,今晚就换药。”

    说罢不等陆念稚再有二话,就甩着沉甸甸的袖子飘出内室。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陆念稚摸了摸鼻子,暗暗自省刚才的举止是不是有些过了,貌似把杜振熙吓着了?

    随即摇头失笑。

    他突然发现,杜振熙好像很喜欢说让他放心的话。

    他放心得很。

    他也会让他乖乖听他的话。

    陆念稚无声坏笑,抻了抻纹丝不乱的衣襟,抬脚跨出内室。

    他慢了一步,杜晨芭听见动静,抬眼就见杜振熙当先出来,忽明忽暗的目光扫过杜振熙空空如也的双手,声线不由发紧,“七哥……”

    她想问他们猜得对不对,绣帕是苏小姐的,匣子里的旧物也是苏小姐的。

    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点。

    杜振熙摇头,示意杜晨芭稍安勿躁。

    杜晨芭了然的同时,心中已有觉悟,终究不能压下心口刺疼,努力挤出状似好奇的笑,看向陆念稚变相求证道,“四叔,之前您没让七哥抬走这些箱笼,是不是就等着凑齐我送还的汗巾和绣帕啊?现在东西全了,不如我让我院里的丫鬟婆子出力,和桂开、竹开一起,帮七哥抬回霜晓榭吧?”

    “不用。这些箱笼,还是照旧收在我这里。”陆念稚笑着摇头,语气温和面露追忆,“不整理不知道,亲手一件件翻看,才发现这一箱箱装的不单是小七的旧物,还有小七留在庐隐居的过往。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倒挺有意思的。”

    想收回的不是杜振熙的旧物,而是想留住苏小姐的过往吧!

    无论是家事还是生意,陆念稚何曾出尔反尔过?

    留下箱笼,借而留下匣子,就不打眼了。

    藏小于大。

    否则陆念稚岂会自砸招牌,说出这样朝令夕改的话?

    刺疼的心口再添酸意,杜晨芭面上微笑,眼角止不住泛起淡淡的红。

    她垂眼拿起笔,继续描摹簪子图样。

    杜振熙看着踯躅的笔迹,即看得出杜晨芭的心不在焉,也猜得到杜晨芭的想法。

    陆念稚不提匣子,她也不打算自曝匣子其实在她手里。

    就让杜晨芭误会吧。

    如果能因此斩断杜晨芭的旖思,她宁愿极力促成这场阴差阳错的误会。

    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杜振熙心念落定,无心追究陆念稚变来变去的主意,更无意接话,默不作声的看杜晨芭画到尾声,掖着袖子帮着收拾笔墨。

    却见陆念稚随手从箱笼里拎起一件小巧斗篷,笑看她一眼,冲着杜晨芭挤眼睛道,“晨芭,你认得出这件斗篷是二嫂的针线吗?这本来是二嫂做给你的三岁生辰礼,小七瞧着喜欢,吵着囔着非要三嫂也做一件给他,二嫂就把这件斗篷送给了小七,另外补了一份生辰礼给你。”

    他的三嫂——杜振熙的亡母,哪里有心情做针线。

    杜振熙得了小吴氏做的小斗篷穿着不离身就罢了,还偏爱女儿家用的针线脂粉,曾偷拿亡母的罗黛玩,以罗黛代笔写功课被他发现,很是头疼了一阵子,即庆幸杜振熙没遗传到亡母的懦弱悲苦,又担心杜振熙继承亡父的纨绔风流。

    偏杜振熙男生女相,小时候常被误认成小女孩,江氏不以为意颇为纵容,不仅任由杜振熙穿小女孩的斗篷,还有意打扮得杜振熙雌雄莫辨。

    不幸中的万幸。

    大夫人去世,父母双亡幼弟出生后,杜振熙性情大变,江氏对彼时刚满五岁的杜振熙,也日渐严厉。

    往事如烟,陆念稚的语气即缅怀,又无奈。

    听在耳朵里,勾得人心里如猫抓,大感兴味。

    杜晨芭眨了眨眼,眼角红意化作亮亮的笑意。

    七哥生得漂亮,那时候才四岁,穿着这样粉嫩的小斗篷,该有多漂亮多可爱啊?

    还有四叔,原来四叔私下也有挤眉弄眼的一面,这样和煦可亲!

    杜晨芭抿着嘴笑,支着下巴歪头追问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七哥小时候这么调皮?四叔,您再给我说说七哥的糗事吧?除了这件小斗篷,还有吗?这件呢,又有什么故事?”

    她随手一指,表示赞同陆念稚的话,翻着旧物追忆往事,确实挺有意思的。

    杜振熙见二人有问有答,脑门一抽一抽的疼。

    小时候不懂事,控制不住小女孩天性留下污点,陆念稚的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好!

    求放过她的黑历史,别大谈特谈啊喂!

    糗事什么的,简直有损她在杜晨芭心里的高大形象。

    杜振熙表示很气,默默听着杜晨芭欢快的笑声,看着杜晨芭越来越亮的笑容,有一瞬怔忪。

    陆念稚不经意的言行,无意间就转移了杜晨芭的注意力,轻易就安抚了杜晨芭的情绪。

    撇开陆念稚的恶趣味不说,他其实,是个很好的长辈。

    如果陆念稚不是杜晨芭的“四叔”,也会是个很好的男人,很好的恋爱对象吧?

    陆念稚会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吗?

    关她球事!

    怎么会冒出这种诡异的念头?

    杜振熙汗颜,摇摇头甩掉脑中想法,不忍心打断谈性正浓的二人,有意凑趣地故意小小声抱怨道,“四叔,您别再揭我老底了……”

    陆念稚仿佛没听见,拣起另一件小被子,示意杜晨芭靠近些,神神秘秘的说悄悄话,“还有这件,本来是江妈妈做给老太太当膝毯的,也叫小时候最爱漂亮的小七偏了来……”

    杜晨芭咯咯笑。

    杜振熙微微的笑。

    杜晨芭的笑容明亮而轻快,挺好的。

    这样,也挺好的。

    气氛正温馨,忽听练秋扬声报道,“四爷、七少,明忠和桂开有事求见。”

    三人止住话头,这才发现廊下只有拂冬的身影,跟着练秋进来的除了明忠和桂开,还有一位穿着十分体面的中年管事。

    “小的代三少给四爷、七少问好。”中年管事甩袖行礼,双手奉上唐加明的请帖,“三少作东,请四爷、七少和安大爷吃酒。宴席就在家里摆了,届时安大爷会带着安小姐到场,算是给老太太、太太问个安。

    还请四爷、七少赏脸,别怪三少不会挑日子,烦劳您二位风雨天的出门吃酒。老话说下雨天留客天,四爷和七少若是不介意,小的现等着您二位回帖,也好回去复命?”

    重阳过后秋雨绵延,再往后十月初一祭完祖,转眼就是腊月。

    唐家要请客,还真就只能挑这个不上不下的时节。

    明忠和桂开各自接过请帖,分别送给陆念稚和杜振熙。

    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唐家和安家的契书已经过了明路,这是想将两家联姻的事,也过了明路。

    杜府没有立场插手两家亲事,唐家和安家作为瓷窑的分权占利者,却不能不郑重而正式的,告知杜府。

    小辈里独独请了杜振熙和安小姐,也有拉近三家关系的意思在。

    这一场酒局,倒是题中应有之义。

    陆念稚执笔落贴,随手交还给中年管事,看着杜振熙笑道,“唐三少单独给你下了请帖,我就不多事了,你自己回帖吧。”

    杜振熙和杜晨芭起身告辞。

    桂开请中年管事先行一步,陆念稚送杜振熙出门时,突然弯身凑近杜振熙,低声道,“桂开是从小跟着你的,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你再想借花献佛,不必暗地里动手脚。你拿我的私帐赏他,我还会跟你们计较不成?”

    说得好像很大度似的!

    真的不计较的话,刚才她坦白从宽的时候不接话,现在又捡起话茬突然来这么一句,根本就是故意逗她!

    而且逗完就跑,挥挥手没事人似的关上院门了事。

    徒留杜振熙又是气闷又是耳朵发烫,一边暗骂陆念稚坏死了,一边立誓再也不背着陆念稚恶作剧了。

    简直坑己不坑人!

    杜晨芭没见过杜振熙如此窘态,回头瞥一眼渐渐看不清的院门,捂嘴咯咯笑,“七哥,四叔是不是问清楚绣帕的事,就将装着苏小姐旧物的匣子收起来了?”

    问话内容和明快笑容很不搭啊亲!

    杜振熙险些没转过弯来,无语的盯着杜晨芭笑意不减的脸,确定她没有半点勉强后,继续将错就错,言辞含糊道,“苏小姐的东西一样不落,全都原封不动的收着呢……”

    虽然不是收在陆念稚手里,而是坠在她的袖袋里。

    她暗搓搓的观察杜晨芭的神色。

    杜晨芭笑容更大更亮,忽略心底的痛苦,点头甜甜道,“这样也好。我也能死心了!”

    即便她喜欢的人心里装的不是她,那又如何?

    嫉妒使人面目丑陋。

    四叔那样好,她就更不该打着喜欢的名义,却因此变得心性扭曲,面目难堪。

    喜欢一个人,是件美好的事。

    她也要做个美好的人。

    “就像四叔一样。七哥,四叔好温柔啊。”杜晨芭眼中映着星星点点的雨丝,泛起轻轻浅浅的亮光,“虽然四叔不是有意安慰我,但四叔那样温柔的和我说话、对着我笑,我很欢喜。四叔真好,我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我呢,也会好好的!”

    这场无疾而终的旖思,也算落下帷幕了吧?

    杜晨芭笑得那样轻快,说得那样直爽。

    杜振熙看着这样的杜晨芭,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愣愣赞道,“八妹,你是最胖的。”

    杜晨芭错愕嘟嘴。

    杜晨熙嘴角一抽,补救道,“八妹,你是最棒的。”

    杜晨芭哈哈笑,收起伞面挤到杜振熙伞下,挽着杜振熙的手轻声道,“七哥,谢谢你。”

    杜振熙没接话,目送杜晨芭拐出东府外院,抬脚撵上走在前头的桂开和中年管事。

    忽听桂开奇道,“七少,四爷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杜振熙一愣,脑中灵光乍现。

 第86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四叔刚才说了什么话?”杜振熙加快脚步和桂开并肩而行,偏头紧盯桂开道,“你听见了什么?”

    中年管事见状十分识趣,边假装看风景边自觉后退,转眼落在后头,将说话的空间留给主仆二人。

    桂开无心理会他人,接收到杜振熙紧张的情绪不由吓了一跳,忙答道,“我听见四爷说您借花献佛,拿他的私帐赏我。七少,您之前补贴我的辛苦费……是四爷的?四爷说是不计较,该不会因此再罚您领’家法’吧?”

    他现在是杜振熙的得力小厮,以前则是杜振熙的半个玩伴,对杜振熙和陆念稚明里暗里的花式互怼见惯不怪。

    这次抠陆念稚的私帐小钱赏他,往小了说,不过是杜振熙又一次失败的恶作剧。

    但如果非要往大了说,算是擅自挪用长辈的私帐。

    他一时好奇,没管住口快说破了,于杜振熙而言到底损脸面。

    “您放心,这事您就当我不知道。”桂开又悔又愧,忙出主意道,“那两笔钱我根本没动过。您私下送回去,销了那两笔假账,想来四爷不会深究。”

    重点不是那两笔少得可怜的零碎散钱。

    重点是桂开明明走在她前面,却清楚听见了陆念稚小声调侃她的话!

    “除了四叔的话呢?”杜振熙握伞柄的手指收紧,依旧紧盯桂开,“我和八妹刚才说了什么,你也都听见了?”

    “您和八小姐走在后头,离得少说有近两丈的距离,我哪里听得见?”桂开表示他就算听得见,也不敢偷听主子说话,随即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苦笑道,“我练的是外家功夫,您可别把我当成功力深厚的高人。我能听见四爷和您说的话,不过是因为离得近,和您前后脚跨出院门罢了。”

    他只当杜振熙是惊奇他的耳力,顿时不自责问错话了。

    桂开语气轻松。

    杜振熙却是语气凝重,“如果练的是内家功夫呢?两厢隔得远,也能听见对方说的话吗?”

    桂开想了想,保守道,“得看隔得有多远。”

    杜振熙撑伞的手一抖,“比如,从庐隐居上房的廊内到廊外那么远的距离。”

    这个比如够具体,桂开毫不犹豫地悉心解答道,“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身上有内家功夫,又有心偷听壁脚的话,这样的距离根本没有妨碍。”

    杜振熙撑伞的手又是一抖,“比如,四叔那样的内家功夫,就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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