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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商门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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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振熙扶额,总不能再上赶着对号入座地迁怒小龟奴,只得暗叹着扬起笑,随手又是一角碎银,“走吧。”

    这就是不追究他方才乱闯,还肯点他随侍的意思了。

    小龟奴转怕为喜,忙搓着脚步万分殷情,打头阵带路。

 第04章 被一见钟情了

    和地势清幽的汤池不同,迎送恩客的花楼热闹又奢靡,脂粉气调笑声充斥耳鼻,叹声酒池肉林不为过,踏入顶楼,则是少而贵的雅间地界,其间气象又不同,虽也有花娘女伎陪酒献唱,但奢而不靡,倒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望进其中一间雅间,就见地毯上设着坐席矮几,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果然雅致。

    杜振熙暗暗咂舌,心知摆接风宴的几位爷都是十三行里有头脸的人物,一行振袖入内,一行恭敬而不失亲热的团团行礼。

    她以子侄礼自居,在座之人纷纷起身回礼,并无一丝轻慢。

    十三行谁人不知,杜振熙十二岁出师,未满十五就凭一己之力,顺利接手杜府名下七店十一铺的大掌事印,手段、城府不可小觑,和陆念稚这对叔侄,活脱脱一老狐狸和一小狐狸。

    少不得或关心或玩笑,一番寒暄往来。

    杜振熙年幼资浅,谦逊礼让间,一错身险些撞上一堵肉墙,定睛一看,就见一张含羞带怯的俏脸近在身侧,轻声问候道,“七少。”

    唐加佳面带浅笑,福着礼视线却停在杜振熙身上,心口砰砰直跳。

    她本是得了家中长辈首肯,才敢乔装来庆元堂,好探一探陆念稚对杜唐联姻的态度,却不想歪打正着,能见着杜振熙。

    又惊又喜之下,全然没发觉自己着男装而行福礼,略滑稽。

    再看她襟口别着香帕,颈边垂着耳坠,身上穿的大概是家中兄长借的衣裳,略显宽松的罩住手脚,越发衬出女儿家的娇小来。

    但凡眼睛没瞎,都看得出唐加佳女扮男装。

    如此不专业的扮相,惹得杜振熙会心一笑,抱拳回道,“唐七小姐。”

    她生就一双大而亮的星目,眼波流转间分外迷人,微笑时眼尾弯弯,透着三分迷离七分清俊。

    且她来前喝过变声的药水,嗓音沙沙软软,两厢交映,令人没来由心生好感。

    温润如玉。

    这四个字蹦出脑海,唐加佳心跳得越发厉害,不由脱口道,“和七少一样,我在家中也行七呢!”

    所以呢?

    少女情怀总是诗,一丁点不算稀奇的巧合,也能心怀雀跃?

    杜振熙微微晃神,“七少”当得太久,她实在不懂这类女儿心思,只得祭出万能金句,“是吗?这么巧?”

    她回了句废话,唐加佳说的其实也是句废话,正暗暗后悔自己的急切,见杜振熙不以为杵,反而温声相问,后悔就化作甜意,也略晃神道,“是呢,这么巧。”

    话音未落,忽然惊觉周遭静得诡异。

    打眼一看,才知众人正围观她二人“眉来眼去”,吃瓜吃得暧昧而戏谑。

    唐加佳羞红脸,一跺脚一转身,忍不住又偷偷瞥了杜振熙一眼。

    众人哄笑着各自回座,觥筹交错间丝竹声声,跪坐矮几旁的花娘们纤手执壶,娇声劝起酒来。

    唐加佳抿着杯中黄汤,起起伏伏的心绪稍稍平复,再去看对坐的杜振熙,就觉出她面色异样,不由出声问道,“七少是哪里不舒服吗?脸怎么这样红?”

    杜振熙直言不讳,“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治好了却袪不掉根。一到换季,总少不了受凉着热,防也防不住。”

    她幼时体弱多病,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

    唐加佳也有所耳闻。

    没见着杜振熙之前,她对此也有些腹诽,如今不仅见着了人,更觉杜振熙坦白而坦荡,不仅温润如玉,还光风霁月。

    心中如是想,面上就带出心疼来,偏头对身旁花娘低语几句,就见花娘掩袖一笑,另送一壶温补的八宝茶到杜振熙桌上,将荤腥、烈酒尽数撤了下去。

    唐加佳的善意毫不掩饰,面上羞意和眼中情意,同样一目了然。

    少女情思,也许都带着些盲目。

    杜振熙被一见钟情了,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和唐家联姻,不过是各取所需。

    但对唐加佳,她心中到底有愧。

    当下只越发放柔神色,举起茗碗以茶代酒,垂眸道,“多谢唐七小姐。”

    唐加佳笑着点头,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忽然一顿,歪头看着杜振熙,目露疑惑。

 第05章 该娶亲的不止她一个

    杜振熙握着茗碗小口啜饮,半垂睫毛在面颊上打出两弯阴影,举止优雅姿容清朗,挑不出一处不妥。

    却让唐加佳油然生出一股陌生的熟悉感。

    她忽然发现,杜振熙很像一个人。

    像谁?

    一时又说不上来,唐加佳疑惑而纠结地歪头打量杜振熙,片刻后恍然大悟。

    像陆念稚!

    她私下做过功课,自然知道陆念稚即是杜振熙的叔父也是师父,四岁为杜振熙启蒙,六岁教杜振熙看账,十岁带杜振熙巡视铺面,先教杜振熙做人,再教杜振熙做生意。

    近朱者赤。

    二人形不似神似,倒也情有可原。

    唐加佳下意识看向上首,陆念稚衣饰齐整,只脱了木屐,光着脚曲起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凭几而靠,杜振熙则正襟危坐,明明一个慵懒一个端方,却叫她莫名觉得相像。

    二人都待人亲和,却都不亲近,无形中有种距离感。

    杜振熙的身上,烙印着陆念稚的影子。

    这了悟令唐加佳一怔,忽见陆念稚似有所觉的看过来,她撞上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又是一愣,只听陆念稚懒懒开口道,“我记得,唐七小姐似乎比小七小一岁?”

    “四爷记错了,我只比七少小几个月。”唐加佳忙道,心头短暂异样顿时抛到脑后,“我年底就及笄了。”

    陆念稚目露玩味,“小七的事,唐七小姐倒是知道得清楚。”

    她私下打听过的,何止杜振熙的生辰年岁。

    要是在长辈心中落下个“恨嫁”的印象,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陆念稚当众这样说,是单纯打趣她,还是刻意针对她?

    唐加佳只觉莫名其妙,口中自有打叠好的一番说辞,“四爷说笑了,是家中长辈和三哥久仰四爷、七少大名。又想着四爷才回城,我这样人微言轻的晚辈出面叨唠,也省得四爷费神接待。四爷要是不方便,只管将回帖给我,我会转交家中长辈。”

    陆念稚闻言挑眉。

    他前脚截了唐家的拜帖,后脚杜振熙就跑来庆元堂找他,唐家也派出个小女孩试探。

    这男女双方,倒是积极得很。

    “我要在庆元堂住一阵子,宴请贵府的事怕是要延后几天。”陆念稚看向杜振熙,“我这次回来,生意上有些事要交给小七处置。小七短时间内也不得空。唐七小姐的三哥——唐三少要是急着见我,不妨来庆元堂找我。”

    唐加佳越发莫名其妙。

    拜帖什么的就是个幌子,为的是双方正式相看,她三哥好私下多接触了解杜振熙,巴巴的跑来见陆念稚算什么鬼!

    她要议亲的对象又不是陆念稚!

    杜振熙却是心神一凛,抬眼对上陆念稚,“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念稚沉吟着长长嗯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我的意思是,该急的人是我才对。做叔叔的尚未娶亲,做侄儿的倒先急上了?”

    说着偏头,笑看唐加佳,“贵府想做亲,不如考虑考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供我求娶?”

    唐家适龄的嫡女只有唐加佳一位。

    这是什么神展开?

    真要是叔侄争一女,非但不能成为佳话,事后不管花落谁家,只怕都是乱家之源、世人笑柄。

    唐加佳有些羞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

    她偷偷去看杜振熙。

    杜振熙却再次语塞。

    陆念稚说得不错。

    该娶亲的不止她一个。

    陆念稚长她整整一轮,年已二十有七,却一直没娶亲,落在外人眼中,不管陆念稚是自愿还是被迫,难免联想到利益倾轧、家族恩怨。

    事实上,这联想也不算全错。

    她不作声。

    三人打了个来往,其余众人各有所思。

    暗骂陆念稚老狐狸,拿话糊弄小孩子,实则话有留白,细品起来语焉不详、模棱两可,没有半点实锤,不过是句误导人的空话。

    所谓同行相争,私交和利益是两回事。

    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则不愿看杜唐两家强强联手,遂附和道,“四爷这话倒是不错。这亲事,也要讲究先后尊长的。”

    陆念稚笑而不语。

    气氛略古怪。

    却听候在房外的小龟奴扬声道,“曲大家来了。”

 第06章 美人当如斯

    话音落下,香氛先至。

    熏香清甜,身姿婀娜,一袭曳地红裙艳丽无匹,甫一闯入众人视野就令人眼前一亮,跪坐矮几旁的花娘们齐齐起身,又齐齐福礼,“曲大家。”

    曲清蝉颔首,鹅颈半垂,冲上首一矮身,“四爷。”

    她先问主宾的安,再问候他人本无不妥,十三行几位爷却爆出一阵假作不满、实则暧昧的调笑。

    几位都是年长资深的长辈,和陆念稚乃平辈之交,又有意缓和气氛,便打趣道,“四爷一走半年,可苦了曲大家独守空闺。今晚四爷有情,曲大家女为悦己者容,盛装打扮耽搁这半晌没得说。凭白让大家伙盼着等着,却得罚四爷代喝三杯才行。”

    广羊府谁人不知,陆念稚是曲清蝉唯一的入幕之宾,曲清蝉是陆念稚一手捧起来的大家。

    一如堪称大家的文人骚客,花楼红尘中能称大家的,自有让人敬服的过人之处。

    卖艺不卖身是基本条件,四艺造诣非凡是必备条件,双商皆高是加分项,否则曲清蝉空降庆元堂,短短三年声名鹊起,岂是单靠陆念稚抬举,就能成就今日超然地位的。

    再看陆念稚出外巡视生意,一回广羊府就直奔庆元堂,可不正是小别胜新婚?

    难怪众人口出戏言。

    曲清蝉闻言不扭捏,接过小丫鬟奉上的月琴,半遮面巧笑道,“清蝉先为诸位献上一曲告罪,再来论罚如何?”

    一行说,指尖已按上月琴,也不见她如何卖弄技巧,指下已泄出悦耳音律。

    琴弦铮铮,曲高时如怒涛拍岸,曲低时如浅溪低吟,或雄浑或婉转,以乐作画,奏出一副变幻巧妙、沁人耳目的瑰丽景象。

    杜振熙侧耳聆听,情不自禁打起节拍,曲指轻敲膝头。

    忽见曲清蝉抱琴旋身,以舞和曲,翻飞裙裾滚出一层层炫目红浪,忍不住暗赞一声好。

    这般折腰甩袖,更显曲清蝉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却艳而不媚、雅而不俗,反而越发突显大家风范,彰显轻易不外露的妙处。

    饶是杜振熙同为女子,也不禁看得出神。

    美人当如斯。

    是个正常男人都抵挡不住。

    杜振熙扫过几位爷如痴似醉的神色,正暗暗慨叹,就觉对面同样扫过来一道视线,转眼正对上唐加佳一张哀怨俏脸,撞上杜振熙的目光慌忙避开,随即又理直气壮地瞪回来,仿佛在指责杜振熙: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就这样盯着曲清蝉不错眼的看!

    杜振熙哭笑不得,对唐加佳的性情已有几分了然。

    简单直接,还有点霸道。

    心中如是想,原本想举杯示好的动作一顿,只随手刮着茶沫,不看唐加佳,也不再看曲清蝉。

    唐加佳见她不安抚自己,也不看自己,神色越发哀怨,幽幽目光一转,改而瞪向曲清蝉,只见曲清蝉一曲舞毕走向上首,执壶倒酒如行云流水,弹曲献舞后气息不见紊乱,掩袖自干三杯,亮出杯底道,“不劳四爷代罚,清蝉自罚三杯。”

    动作妍丽,笑语爽快。

    几位爷还沉浸在舞曲余韵中,闻言随口虚应几声,轻易放过了曲清蝉。

    唐加佳暗骂狐媚,看向悠然旁观的陆念稚,突然眼睛一亮,自带酒壶酒杯上前,“曲大家果然名不虚传,刚才真是令人大饱眼福,我敬曲大家一杯。”

    说着满上三杯酒,推到陆念稚和曲清蝉跟前,双手举杯道,“四爷和曲大家郎才女貌,我今天敬二位一杯水酒,说不定改天就能换回两杯喜酒呢?曲大家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看得起她,就识趣点顺着她的话茬把敬酒喝了,顺便坐实她话里的好兆头。

    唐加佳笑眯眯地盯着曲清蝉。

    曲清蝉却不见惊喜,也没有半点娇羞,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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