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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京兆尹-第160章

小说: 京兆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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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丈略略一惊,喜道:“不想施主居然熟知,幸善。此塔中仍供奉着法师舌舍利,不知各位施主,可要入内偈拜?”
    “阿临,”陈聿修低头看向郭临,“你可知舌舍利塔的由来?”
    她眨眨眼,粲然一笑:“愿闻其详。”
    “两晋列国混乱,前秦世祖派骁骑将军吕光攻打龟兹。临行前世祖提及法师,令吕光攻下龟兹后,快马将其送回。吕光得了法师后,却因见他年齿尚少,当做凡人调戏之,强妻以龟兹王女,使法师破戒。法师圆寂前,譬喻自己是‘臭泥中生莲花’,望其弟子‘但采莲花勿取臭泥’。后与众僧道别时说:‘愿凡所宣译,传流后世,咸共弘通。今于众前发诚实誓,若所传无谬者,当使焚身之后,舌不燋烂。’后秦弘始十五年四月,法师圆寂于草堂古刹。荼毗后果然舌根不烂,可见法师佛心,所译经文全无错处。”
    “也是因缘际会,法师因此破戒,来到中土,得遇后秦文桓明君,译出经纶三百余卷。”方丈低叹一声,口宣佛号。
    “因缘际会”郭临喃喃重复一遍,眼睑微阖,思绪似飘离悠远。
    手背忽地一暖,她不用回头便知是他。笑意浮上唇角,她张开五指,与他紧紧交握。
    “将军——”远方传来一声大喊。
    郭临回过头,望见一将士背着令旗狂奔过来,大口喘气:“将军,出,出兵了!”
    “哪边?”她上前扶稳他,问道,“是西魏还是大齐?”
    “大齐。”
    郭临站直身,仰望天空,眉头紧蹙。徐秦心直口快:“这样的天气出兵?这也太大胆了”
    “先去探魏军的动向。”陈聿修吩咐道。那将士见郭临点头,领命而去。
    “除此之外,”陈聿修转过身,“大师,我听闻月前,曾有突厥人路过此处?”
    方丈颔首:“是,贫衲正要和各位说起此事。”
    *
    白鹫混在出城的百姓间,方通过城门处守卫检查的严密。他环视了下四周,目光微缩,将领口的围巾拉得更上了些。却在这时,听着马蹄声过,一道女声在头顶嗤道:“白鹫!”
    他迅速转头,仰看马上一身锦衣劲装的的英容女子,“白鹭……”他咬牙念道。
    白鹭上下打量他一番,望着那一身褐布夹袄笑了笑:“真是今非昔比。”
    “无耻叛徒。”白鹫唾道,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百年后,谁还记得这种事,呵呵……”白鹭朗声道,“世人只知胜者称王。”
    白鹫冷冷地瞟她一眼,不再说话。白鹭回头吩咐部下稍后,策马赶来:“白鹫,你莫怪我那日打昏你。你的武功……我若不出此下策,加你一个我就拦不住了。”
    “滚。”
    “陛下和白家,孰能给我们这样的武士更好的将来,一眼便知。白家养育之恩,待日后飞黄腾达了再报便可,你何必非要拘泥……若你肯过来,我愿再叫你大哥,将我现在的位子拱手奉上……”
    “我再说一遍,”白鹫停下脚步,声若寒冰,“你若不走,别怪我不念旧情。”
    “大哥……”
    “神武入城,闲人避让!”一声高喝震耳。白鹫抬眼望去,远处黑压压一片军马穿雪拂风,气势威严,人数之多,居然连脚下的地面都有些轻微的晃动。
    “怎么回事?没有兵符,神武军居然敢……”白鹭坐下骏马不安地动蹄,她拉起缰绳,朝自己的部下行去。
    白鹫见状,转身飞快地混入道旁的人群中。
    军甲铮铮随马蹄声渐行渐远。他回头看向城门,已不见白鹭的身影,心下一片叹息。往日同在白家训练成长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似是而非。此间心情,当和他在屋顶听到灵堂内魏王嘶声哭诉时,一模一样罢。
    脚下一沉,他弯腰去拂绊住脚的枯腾。怀中忽地掉出一物,却是白子毓交给他的手书。许是封得急,竟然忘了加上一贯的封泥。
    “……这里面可是关系整个大齐的机密。”
    他想起少主交代的话,心下一颤,飞快地捡起手书。然而一瞬,脑中忽又回放起方才白鹭那副倨傲的姿态。幼时的回忆、少主的命令、白鹭的背影几番交杂心间……他咬了咬牙,长吸一口气,抬手拆开。
    倏地,纸张再次落入草丛。
    “隐太子之子……陈丞相,才是太子?!”

  ☆、第180章 可奉为皇

风沙漫过山峦,徐庶眯了眯眼,立在山崖口,顺着副将的手指瞭望开去。
    “达坂山地理奇特,连接祁连山脉,西面只有唯一的一处过山口。只要魏军自东向西来,必会从此处过。”
    徐庶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喝令道:“扎营。”
    “将军。”身后有士卒飞快跑来。徐庶回过身,不待他跪下行礼便抢先问道:“如何,人抓到没?”
    “尚未,但已经在找到了足迹。”士卒喘息一声,续道,“估计是前日被困在山中又遇上风雪难以继食,才在大通河河畔留下了脚印。如今没有大雪掩盖踪迹,想来不出一日便能抓到。”
    副将吁了口气:“那就好,琼关军数十年不曾出叛逃之将。刚刚把陇西军合来,居然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他说到此处猛地噤声,畏怯地看了眼徐庶。
    徐庶“嗯”了声,微抿的唇角上胡须飞扬。“无论如何,楚王爷亲自打下来的琼关军的威名,不能毁在我等的手上。”
    “好在准备已十足充分,仓促开拔也未影响大局。”副将宽慰道,“将军且安心……”
    来来回回搬运扎营物资的士卒中,一人顿了顿脚。抬头望这边看了一眼,抱着手中的毡被走入人流。
    深夜,密林处,一只大雁拔地而起,飞向远方。
    “阿临。”
    “嗯?”郭临揉了揉眼,望了眼窗外未明的天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怎么了?”
    陈聿修含笑坐到床边,抬手往她嘴中塞了个热气腾腾的丸子。郭临裹紧棉被,一面囫囵吞下一面听他道:“琼关军中传来消息了,提前开拔是因为军中有人叛逃西魏。”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瞬睡意全无。利索地咽下口中食物,她一把跳下床:“具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陇西军素质良莠不齐,徐将军便趁还在琼关时,令手下将领严训。有一士卒受了西魏探子的财物诱惑,又因训练不顺被校尉责令鞭打,竟愤而叛逃。”
    “唉,荒谬!”郭临呵斥一声,飞快地系好腰带,套上靴子,“我们快去把人喊齐了商议此事。”
    “不急,”陈聿修抿唇一笑,“至少,你要先清楚全部的情报。”
    郭临手上动作一顿,迟疑道:“还有内情?”
    “上次痛扁过的两个少爷校尉,其中之一在琼关街上看中民女美貌,企图抢占。而那民女……正是叛逃士卒的妹妹。”
    郭临抬手捂住前额,良久,才愤然咬牙:“早知如此,上次真该……”
    “阿临。”陈聿修敛容正色,“想要真正帮助琼关军,你该做的不是这个。”
    郭临放下手,眯了眯眼,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
    旗帜一挥,军鼓瞬间敲响。“杀——”雪下的暗林间,冲出无数齐军,黑压压地涌上,逼近峡口的魏军。
    “有埋伏……”“撤退……”
    魏军阵脚突乱,急于逃命的士卒卡住了退路,骏马嘶鸣踩踏,一阵狼藉。两面密林中的齐军自然不会放过眼前的猎物,狂奔着举刀冲向前方……
    徐庶站在山崖口,全神贯注地望着山下的战局。直到确认魏军先锋人数不多,埋伏的齐军尽可剿灭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身后五花大绑的叛逃士卒,眸光冰冷如寒。
    “将军,此人怎么处理?”副将问道。
    “虽然在他进入魏军军营前就抓到了,但还是再细细审问一番,以保万全,丢去后方。”
    副将深以为然,躬身应是后,令人抬着往营帐中走去。徐庶收回眼,重新观察战局,没有注意到那士卒唇角一抹诡异的微笑。
    是夜,四周安谧无声。站哨的士卒立在树下,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树林。困意逐渐上头,他强忍着睁着眼,几番使力回神,才注意到耳边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
    “什么……”一个“人”字还未唤出,他便感两旁风过,下一瞬,后脑猛地贴上树身,一根绳索死死地圈在了脖颈处。
    “轰”的一声巨响,军帐内合衣而坐的徐庶猛地睁开眼,起身大步走出。
    只见营帐北面相邻的山林起了熊熊大火,火烧中夹着兵器相接的声响,隐隐逼来。
    “魏军突袭……”“将军……”将士们纷纷从营帐中跑出,奔走相告。
    徐庶拔出帅旗爬上马,望着紧急奔来的将领,大声吩咐:“校尉莫齐率万人迎敌!其余人,随我拔营突围!”
    “是!”
    “将军。”副将策马赶来,额上的血被火红印的一片褐红,“东面也有魏军!”
    “什么?!”徐庶大吃一惊。寒风裹着热气拂过头盔,他不妨咽了口烟气。抬头望向那方愈燃愈大的火光。
    原来如此,北面起火,顺着西北风不多时火势就会延袭到营地,他便不得不率军离营。东面路被堵,而西面……又是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峡口。如今不能不把魏军抢占埋伏的可能算在里面,便只有往南面撤退。
    “究竟怎么会这样毫无征兆就……”徐庶咬牙自语,忽地一怔,喝道,“把那叛徒提来。”
    “报……将军,”一士卒摸滚打爬地奔来,一把扑在地上嘶喊,“叛徒,叛徒已被魏军杀了看守救走了。”
    “可恶!”副将刷地拔出剑,“这等叛贼,不诛不平我心头之恨!”
    “那贼子明明关在南营,怎么也会被人救走?”徐庶屏息道,话音未完,面色已突变。
    “将军,南面出现西魏建宁王的人马。”又一士卒赶来报道,“但……他们没有冲上来,只是按兵不动。”
    五指死死地握紧缰绳,几乎将皮革嵌入掌心肌理。徐庶深吸一口气,额上情景暴起:“众军,西面突围。”
    “将军,”副将失声道,“那边是……”
    “魏军兵分三面,此刻北面放火的军马必然在赶往西面峡口,封住我们最后的退路。只要赶在他们之前控制峡口,我们就不会被困。”徐庶咬牙厉声大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琼关十万将士,死在这里!”
    “是!”
    东面拒敌的齐军且战且退,逐渐靠拢大军。而打先朝西面峡口奔去的徐庶,紧握缰绳马不停蹄。北面的火光几乎近在身侧,盔甲被热风笼罩,炙热透过衣料传到皮肤。
    面庞早已大汗淋漓,赤红的眸子却根本不因汗珠滑落而懈怠分毫,死死地盯住被火光照得昏亮的峡口。须臾,他面色陡变,紧急勒马。
    骏马嘶鸣扬蹄,巨大的冲力几乎将徐庶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咽下喉中腥甜,举枪横立,大喝道:“众军停下!”
    副将拽进缰绳,死死地盯住前方的人影。直到看清那陌生却隐隐有记忆的军甲,脸色渐渐苍白:“突厥……”
    原本就知道西魏最近和突厥新政权有异动,只是……徐庶回想起那张军帐中的地图,两国交界,最合适议谈的地点——凉州。
    可是,传闻未死的神武军不是就在那里吗,所以他才安心地提前出征。他想起那个名字,不禁喃喃出声:“郭临……”
    “什么?”副将诧异回头,看向他。
    他猛地眯眼,直直地瞪向前方。只见当前那个突厥军甲的人摘下了军帽,身侧有人举着火把御马上前。两条笔直的利眉斜飞入鬓,那张熟悉的英气面庞顷刻清晰明艳……
    “是郭临!”徐庶大喜。
    “徐大哥。”那厢清朗昂扬的嗓音轻笑回应,“抱歉,费了些时辰,给弟兄们弄来这套衣装。”
    徐庶策马上前,这才看清,除了郭临是特意擦干净脸好让他认清,其余的将士都是过了西面火烧之地,沾了烟灰,个个都熏得黑灰狼狈。“如此,反倒更易行事。”郭临狡黠一笑。
    徐庶眼珠一转,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你欲如何?”
    郭临看了身边徐秦一眼,徐秦会意,拱手道:“还请徐将军借我们一万兵马。”
    “这是哪里又冒出的齐军?”西魏建宁王拓跋崇望着队尾的厮杀,侧身问道。
    “可能是后援?”一旁的魏将元贺嗤声道,“那主将清俊秀气得很,不似琼关那几人。反正他们只有五千人……王爷,齐军军营中已经没人了,咱们还是按兵不动吗?”
    “嗯,”拓跋崇点点头,“新帝反杀了中常侍,又猜疑于我,能少凑向前便不凑吧!”
    “王爷!”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突厥埋伏齐军失败,正向咱们这边逃来。”
    “什么?”拓跋崇大惊,骂道,“这帮废物,不用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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