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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京兆尹-第113章

小说: 京兆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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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那人浑身猛颤,不可置信地大吼:“你们,是你们渊华宫内斗,作甚要扯上我们……”郭临眸中厉色划过,双臂收力一绞,送他上路。
    霹雳弹的烟雾缓缓散去,她拔出雁翎刀,往回走去,冷眼望着那还在地上打滚嘶嚎的樊家后人。
    “这可不是一般的火屑,淬了南蛮一种不怕火烧的毒。眼睛是保不住了,但若等毒素侵入大脑,呵呵……告诉你,想死容易。把你挂在树上,等个十来天,看看你是疼死的,还是饿死的。”
    樊家后人满脸满手都是血,有些甚至是他自己疼疯了抠出来的。他一面哭嚎一面摸向郭临出声的方位:“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说,高彻辰叫你来杀谁?”
    “我……”樊家后人略一停滞,而后猛地捶地狂吼,“妈的,师父说杀了你们一行中最小的那个,就能保住门派。诓我一介分家弟子为他卖命……”
    郭临提刀挂在腰间,二话不说,转身飞奔。
    *
    道上轧痕明显,追逐的几人脚步更明显。郭临一路奔下,体力越耗越多,全凭一股顽力支撑。
    她既盼望马上就能追上,又盼望一直追不上,姚易也许能顺利地甩掉敌人。可这条山路并不平坦,若是马车出个好歹……她不敢再想下去,提了一口气,身形快若闪电,片刻不停。
    又行了不久,望见前方道旁的树下,斜卡着一辆破损的马车,正是他们的。郭临胸腔一阵砰砰直跳,哆嗦着手,好一会儿才拔出刀紧紧握住,一步一步靠上前。
    刚踏过去,正好看到车帘盖了一半敌人的黑衣。她一个激灵,挥刀就砍,却陡然惊见那敌人肩胛处一截惨白的手背,连忙堪堪卸掉手劲。
    “聿修?!”她一声惊呼,蹬开敌人尸体,爬上车。
    陈聿修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黑血尚自唇角滴下。手中握着的箭插在敌人胸口,没了这把支撑,他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在车壁上。郭临赶忙扑上前揽住他:“聿修,聿修,你醒醒。”
    “……爹爹?”车底一阵闷响,郭临听出是玉锵的声音:“你在哪玉锵?”
    “我在……这里。”车座底下竖着的木板被一只小手移开。玉锵发髻凌乱,大眼通红,望着她猛地哭出了声:“爹爹——”
    “乖,乖。”郭临伸出左手抱过他,手心的伤口在玉锵的衣服上印出一道道血印。她这才注意到,玉锵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中衣,“怎么回事,你衣服呢?”
    “我把外套裹在靠垫上,姚叔叔抱着这个引走了敌人。余下一个多疑的返回偷袭,师父用自己身上的箭杀了他……”玉锵一面哭一面不住地吸气,可就算惊惧如此,也条理清楚地告诉了郭临全部事情。
    她脱下外套,打横一折披在他身上。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道:“玉锵,你师父在你面前杀了人,你怕不怕?”
    “……我怕,”玉锵抬起泪眼望着她,小小的浓眉拧成一团,“可我更怕,如果师父没有杀他,我们就死了……”
    “好,好,真不愧是爹爹的孩子。”郭临伸手把他身上披着的外套系紧,“玉锵,你听好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辆车。若是对方再有一人折返,爹爹也护不了你们。所以,现在爹爹要背着师父,带你走。你无论如何,一定要紧跟住我!”
    玉锵用力地点了点头。郭临背过身,将陈聿修的双臂扛上肩头。臂膀触手甚凉,她眼角一酸,默不出声,背好人跳下马车。
    山间草木颇深,郭临走在前面,玉锵碎步跟在后头,沿路用树枝扒拉地上的枯草,掩盖他们行过的痕迹。
    眼看天色渐暗,郭临却越走越慢。她体力耗了太多,又担惊受怕了太久。甚至是此时,她还在焦虑,不知该往大路上走回城镇,还是沿小路躲进深山。
    走大路很可能会被发现,可走小路……这深山里,何处能寻到药,来治聿修的箭毒?郭临停下脚,迷茫地远望。漫山的荒草枯木,哪一处都能走,可哪一处才是正确的。我要救聿修,我要保护玉锵……我该怎么办?她狠狠地咬住牙,眼眶中的热泪抑制不住地翻滚上涌。
    一只手陡然抬起,准确无误地接住那颗滑落的泪水。郭临垂下眼睑,愣愣地盯着那只苍白的手。玉锵的惊呼仿佛隔了层雾传进耳里:“师父,师父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她将他完好的肩膀一侧靠在树身上,望着那道黑血凝固的伤口,眉头紧锁。
    手上一凉,却是他伸手来握住了她。“无事……”他乏力地笑了笑,声音嘶哑磁沉,“许是因为预备对付玉锵,所以毒性并未很烈,瞧着厉害罢了……”
    玉锵浑身一颤,怯怯地抓紧郭临的胳膊。郭临伸手将他圈在怀中,低声问道:“那一箭果然是朝玉锵去的?”
    “阿临,”陈聿修缓慢地呼息吸气,“若你猜测是高彻辰做的,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大路回城。”
    郭临瞪大了眼:“我,虽然猜是他,可是……”可是一来她不能完全凭那几人的话就确信,二来,眼下走大路,委实危险。
    “不,不会危险,”陈聿修仿佛猜出她心中所想,“高彻辰最擅谨慎布局,可又偏偏喜欢自作聪明……他想在此截杀玉锵,须得先处理掉你。为了提防你察觉,必然不会派上很多人。如果姚易那边一切顺利,我想……杭州城内,是不会再有他的人了。”
    郭临细细思索一番,果真如此。若高彻辰从她离京前就开始布局,那么她对府内的戒备、南下一路对周边的巡视、刀剑不离身种种行为,他都知道,所以只派了少量精锐武林人。只要拖住她一分半秒,杀掉玉锵,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而他之所以选在此处下手,是看着荒间乡野,尸首处理起来比在城内方便多了。他如今毕竟是东宫的官员,如若派出的人在城中被郭临抓获,严刑审问出卖了他,那他至今所布局好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好,聿修,我们走大路。”她背过身,将他的胳膊环上肩。正要使力站起时,听着耳边一阵急喘呼气:“阿临。”
    她一怔,“我不会死的,”他无力却坚决地说道,“你经历过的那些,不会再经历一次了……我才刚向伯父保证护你一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郭临眼角一酸,吸了吸鼻子,涩声道:“那你说话算话。”
    “我也是!”玉锵捏紧身上宽大的袍角,乌亮的眼睛坚定地望着她,“我也要保护爹爹!”
    “好,”郭临一把背起陈聿修,“我们走。”
    夜幕完全地降临,依稀能见远处村落的几点灯火,近旁却已是一片漆黑。玉锵跟在身旁,有时被草木绊倒,也不哭不闹。郭临一阵欣慰,心下更加急切,就算走大路不危险,但到城中还得费上不少时,聿修却不能再拖了。
    就在此时,她耳朵一动,猛地停下脚步。玉锵一时走在了前面,没看到她,连忙跑回来。郭临面上陡然露出些喜色,她蹲下身,放下聿修,对玉锵说道:“有马车来了。”
    “啊?”玉锵眨了眨眼,“可会不会是……”
    “嗯,爹爹明白,”她飞快地把聿修移到一处土坡的背后,将玉锵抱到他身边放好,“玉锵,你守着师父,莫要出声。爹爹去探一探,有了马车,我们就能快些回城了。”
    玉锵望着她往雁翎刀上撒了一把湿土,顿时明白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
    郭临抱着刀,埋伏在道旁的树后。听着车轮轱辘声越来越近,待到近在三丈间,她转过身,快步走到路中。
    “吁……什么人!?”驾马的车夫十分警觉地勒住马。
    郭临冷声道:“道上的借车一用,闲话莫说,就请诸位让一让吧!”
    车夫一顿,哗地拔出刀来。郭临眸光一暗,毫不客气地扑身而上。
    “等……等等,这声音可是郭将军?”车内突然蹿出一人扒着车门大声道。
    郭临猛地停住手,疑惑地瞪着前方。“什么,郭将军?”车内又钻出一人,手一抬,“唰”地摇燃一把火折子。借着火光,两张刚毅熟悉的面孔顿时清晰。
    “折冲校尉徐秦……还有护军,你们?”郭临愣愣地站在原地,万料不到在此情境下,竟遇上南征时的部下。

  ☆、第119章 可愿为皇

护军惊得拿火折的手都在抖,激动地望着郭临:“将,将军……”
    郭临一言不发,收了刀就大步上前。就在护军以为她要说什么时,突然一把被拽了下来。
    片刻后,马车重新扬鞭,在漆黑的官道上驰行急去。
    车厢内,陈聿修被郭临侧放在坐垫上。徐秦凝眉注视那背上的伤,面色几经变换,才对郭临道:“属下虽守在南蛮关口数年,却也不敢随口定言……只是瞧着少师这伤口,不大像南蛮毒物所致。”
    郭临长舒一口气,垂下眼看着身旁困缩成一团的玉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护军见状,连忙翻出拿出毯子盖在玉锵身上。
    “黑血的话,莫不是清缪勒?”突然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郭临抬头望去,却是方才那位拔刀相向的车夫。
    徐秦猛地一拍脑袋:“这蠢驴脑子,都忘了有高手作伴,还在这里大放阙词。梁兄,快去把官兄替下,让官兄进来看看。”
    “唉。”护军点点头,飞快地出了车厢。不一会儿,那位车夫就钻了进来。借着徐秦手中昏暗的油灯,郭临这才看清他的容貌。方脸黑须,面庞较之徐秦二人稍显得白皙,但宽肩力臂,自给人一种稳重深沉之感。徐秦介绍道:“这位官良玉官兄,与我和梁仪昔年是一块从军的。只因官兄家慈辞世,他领丁忧三年,这才没能在并州就见着将军。”
    官良玉低头朝郭临略一拱手,转头对徐秦道:“你们啊,莫非还不如我个丁忧的消息灵通?陈少师早已升官中书令,这称呼你就喊错了……”徐秦面上一窘,支吾道:“你还是先看少,中书令的伤口吧!”官良玉便道一声“失礼了”,挽起袖子,轻轻掀起陈聿修肩部的衣料。
    郭临也随着低头看去,因聿修为了保护玉锵,情急拔出箭伤敌,伤口又裂开了些许口子,黑血凝结成大块附在伤口边缘,十分可怖。官良玉从胸口掏出一把小刀,拔掉刀套,轻轻地在伤口半寸外割了一小道,缓缓流出一点鲜红的血。
    官良玉道:“还好还好……”他示意郭临,“将军请看,中书令后背中箭之处俱为黑血,然而半寸外却还是红血。毒素扩散不重,尚无危险。只是,若到了三日后还没能寻得解药,毒侵心肺,那就难说了。”
    郭临急忙道:“那,你可知……”
    “在下只是略通岐黄,并不是大夫,没有把握救治中书令。不过将军不用急,等我们回了杭州,那里自然能找到好大夫来解毒。”
    这话一出,车前驾车的护军梁仪回过头喊道:“清晨之前便可到!”郭临默了默,伸手将陈聿修敞开的衣领掩上,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她抬起头,又问道,“你们几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徐秦憨笑一声:“所以说这世事就是一个巧字,我和梁兄不愿在府军内混日子,商议好决定北上京城投奔郭将军你。这不刚来杭州把官兄拉进伙,就碰上您了!”
    郭临吃了一惊:“居然,居然是……”她望了望卧在一块的陈聿修和玉锵,嘴角不由浮上一丝苦笑,“可惜京城的浑水,却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简单……”
    *
    入了杭州城,郭临换了身衣着。没有软剑傍身,她一时只能找到一把还算锋利的青龙剑别在腰间,做了一身游侠打扮。她抱着玉锵,装作浑不经意地跟着前方的马车。
    到了一处医馆门口,马车停下,梁仪下了车进去叫号。
    虽是清晨,来看病的百姓却也不在少数。玉锵窝在郭临怀中,裹了一块暗色的狐裘,但仍然不掩浓眉大眼的俊秀小脸,一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官良玉见状,和驾车的徐秦交代了几句,径直朝郭临走来。
    “将军,”他低声道,“我们去医馆对面酒楼的二层候着吧,高处俯览大局,比起站在此处戒备更为方便。”
    郭临一思忖,正是这个理。遂抱紧玉锵跟着官良玉往酒楼走去。
    “吱呀”一声,医馆的大门突然大开,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道:“中了毒的病人,就是你么?”
    “不,不是。”梁仪连忙摆手,躬身道,“病人尚在马车内,因大夫您的规矩是按号救人,在下不敢胡来。但请大夫您看在毒伤紧迫的份上,帮在下开个先例吧!”
    一旁药童上前一步,冷声嗤道:“你说开就开么,还什么不敢胡来,你在这大门这儿杵着,别的病人怎么进的来啊?我药王谷的规矩,就是按号来的,管你是天王老子……”
    梁仪黑着脸,冷不丁抬头瞪了那药童一眼。药童吓得一颤,不敢再逞口舌之利,慌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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