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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旅人-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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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概不知道宗瑛在楼上看见了自己。

    回过神,盛清让快步走进药店。冷白灯光罩着,空调大力往下吹风,店里有一股阴凉凉的草药味。穿白大褂的老药师倚在柜台后看杂志,听到脚步声,往下压压老花镜,抬眸避开镜片看向盛清让:“买什么药啊?”

    盛清让担心买错,特意将宗瑛写的清单拿给药师看。

    对方又推推老花镜,眯眼仔细辨认一番,这才到柜台里拿了两盒药出来,说:“家里面刚生小孩呀?”

    盛清让点点头,取出□□递过去。

    老药师一皱眉:“几十块钱还刷卡,没得零钱呀?”

    他钱夹里仅有法币,只能答:“抱歉,没有。”

    老药师无可奈何,只能叫来旁边一个年轻人,这才给他结了账。

    他将药盒收进公文包,又快步出门,去找那间营业到晚12点的商店。

    商店门口摆着卖相不错的果篮,里面客人寥寥,各色商品密集堆在货架上,大多是些住院必需品,最西边有专门一排架子,摆满新生儿用品,品类齐全,但可选余地极小,倒也省得犹豫不决。

    盛清让站在灯下仔细看奶粉的配方说明,没有看出所以然,索性作罢。

    他对照清单选购齐全,提着篮子去结账,盛秋实这时恰好进来买了一罐热咖啡,站在他身后排队。

    收银员刷完卡让他输密码,又撕了单子给他签字,卡片就放在柜台上。

    这时站在他后面的盛秋实突然眯起眼,凑近看了一眼柜上信。用卡,卡片正面印着“zongying”拼音。

    盛秋实顺势一瞥,pos签购单上的签名,流利签着“宗瑛”二字。

    这个名字并不常见,且这张卡片也实在面熟。

    盛秋实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将商品一件件装进塑料袋,几乎全是婴儿用品。

    盛秋实可疑地蹙起眉,哪晓得盛清让这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令盛秋实委实愣了愣,直到收银员提醒,他才倏地回过神。匆匆忙忙给了钱,盛秋实连零钱也不要,直奔出门,迎接他的却只有茫茫夜色,已经见不到盛清让的身影。

    盛清让离开医院回到公寓,核对清单,一切备妥,只剩一套换洗衣物——

    是宗瑛的换洗衣物。

    盛清让犯了难,衣服放在哪里,需要哪些衣服,他一概不知,只能怪自己没有询问清楚。

    他洗了手,走到宗瑛卧室门口待了数秒,最终压下门把手,推开房门,咔哒按下顶灯开关。

    昏黄灯光亮起,陈旧的十六格窗映入眼帘,一张木床紧挨东墙,西墙面并排摆了两只大斗柜,家具少而实用。

    他拉开右边五斗柜,顺利从里面找出一件衬衫一件长裤,但因为压得时间久了,衣物上多有褶皱,需要熨烫。

    正要拿上楼去熨,盛清让突然想起些什么,遂又折回卧室,但又迟迟不确定要不要继续翻——

    她需不需要换内衣?需要。

    他在昏昧顶灯下做出了决定,又俯身拉开斗柜,从中翻出一双干净棉袜。

    随后他又转向左边斗柜,拉开第一层,没有发现内衣;拉开第二层,没有;第三层第四层,仍旧没有……最后一层,只孤零零躺着一本公文包大小的硬皮册子。

    漆黑封皮干干净净,右侧由弹性绑带封住,不着一缕灰尘,是一种克己自制的审美,像保守秘密的黑匣子。

    盛清让看了半天,弯腰取出册子,解开绑带,郑重翻开第一页——

    最中央贴了一张黑白一寸照,照相馆给它裁出了花边。相片主角是个年轻美人,大概只十七八岁,细长脖颈,英气短发,目光敏锐。

    宗瑛和她非常像。

    往后翻,是寥寥几张集体合照,其中一张盛清让在宗瑛的书柜里见过,大学毕业合影。

    这位美人毕业于1982年,修的是药学专业,后来公派留学,去了美国。

    回国不久之后她结婚,很快也有了孩子,再后来照片寥寥,取而代之的是林林总总的剪报——有报纸新闻,有杂志采访,有学术文章,生活看起来被事业占据得满满。

    一页页往后翻,盛清让看到新希制药成立的新闻,泛黄报纸上模糊的黑白照片,隐约可以辨出创始者的模样,其中不仅有这位美人,还有他上次在新闻里看到的——宗瑛的父亲。

    紧随其后是一篇访谈文章,她在访谈最后陈述了对自主药物研制的理想与决心。

    再往后又有几篇研究论文,盛清让逐篇读过,客厅里的座钟铛铛铛地响起来。

    夜愈来愈深,册子也快要翻到最后,只剩了两页。

    一页贴了新希制药自主研制新药即将上市的新闻,最后一页同样是新闻,标题是“新希药化研究室主任严曼坠楼死亡,生前疑患抑郁症”。

    此时盛清让捏在手里的只剩一张硬质封皮,前面的都翻过去了,封底即终点,也是这位美人人生的结束。

    盛清让逐字读完,只记住一个日期——9月14日。

    这一天,宗瑛的母亲严曼,高坠死亡,就在新希即将启用的新大楼里。

    盛清让合上封底,却乍然在封底正中央发现一只烫金的莫比乌斯环。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宗瑛这里看到这个符号,在这个环里仅有一面,从一个点画出去,最终还会回到这个点——是起点,也是终点,像一个轮回。

    与此同时,在医院值夜班的盛秋实刚刚巡完病房回到楼下诊室,手机在白大褂里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他妹妹不耐烦的声音:“只找到两张呀,我都扫描好发给你了,你自己看邮箱。”紧接着又是哈欠连天的抱怨:“大哥你算算时差好不好,我这边凌晨4点钟啊!昨天写论文写到2点,我还没有困醒呢你非把我叫起来翻老照片,简直是毫无人性,我要去睡了再见……”

    盛秋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无视了那端传来的嘟嘟嘟声,迅速打开手机邮箱,底部显示“正在检查邮件……”,死活更新不出来。

    医院信号差,他内心愈急躁,最后等不及,索性穿过楼梯间快步下了楼。

    出了大楼,站在暗沉路灯下,邮箱底部终于显示出“刚刚更新,1封未读”字样。

    他急忙忙点开未读邮件,正文页连续贴了两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

    黯光里,他轻触屏幕放大其中一张合照,终于在后排正中位置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简直一模一样。

 25|699号公寓(1)

    天下相似面孔何其多,但连神态都像到此种地步的,寥寥无几。

    盛秋实回忆起商店里的短暂打量,又低头盯了手机屏半晌,突然关掉邮箱调出拨号界面,径直打给了宗瑛。

    机械的提示音再度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前天打电话想告知她宗瑜病况时,得到的也是这个回应。

    好几天了,宗瑛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打她公寓电话也无人接。盛秋实心里腾起隐隐不安,决定下了班去她公寓看一趟,但在这之前,他尝试再次拨打699公寓的座机。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时,盛清让手捧着册子,指腹刚刚抚过封皮上烫金的莫比乌斯环。

    他偏头看向房门外,黑暗里铃声不懈地响,最终他放下册子走出卧室去接电话。

    “宗瑛?”那边试探性出声后,紧接着就好像松了口气:“你终于在了,我还以为……”担心的话没讲完,却又突然起了疑:“是你吗?”

    电话这头的盛清让回道:“你好,找谁?”

    “你是宗瑛什么人?怎么会在她公寓?”

    哪怕隔着电话,盛清让也立刻察觉出对方的态度明显变得不善。他判断出对方可能与宗瑛私交不错,为免再给宗瑛惹麻烦,他答复道:“先生,我想电话可能错线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电话那头的盛秋实愣了三秒,盛清让挂断了。

    医院大楼外人烟寥寥,只有救护车呼叫个不停;699公寓内恢复安静,盛清让转身看向座钟,秒针一格一格移动,时间已经不早。

    他忽然想起临走前宗瑛“让他睡个好觉”的叮嘱,迅速整理好情绪,回卧室将册子重新绑好放归原位。

    这时外面突然起了风,老旧的十六格窗被推撞出声响,空气有点潮,像是要下雨。

    然而1937年的这个夜晚,台风撤离,云层稀薄,月亮满了大半,几乎就要圆满,但终归缺了一角。

    宗瑛照料完虚弱的新生儿,没什么睡意,独自出了公馆小楼。

    白月光落满花园,枝叶泛着光,犬吠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捕捉不到一丝一毫城市该有的喧闹,也没有半点战时该有的紧张。

    小楼里所有的人安然睡着,仿佛上海仍是一块乐土,什么都不必担心。

    但宗瑛明白,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她转过身抬头看这座簇新小楼,隐约记起大半个世纪后它的面貌、它的归属……眉梢莫名染上一缕愁绪、几分茫然。

    如今安安稳稳睡在这栋楼里的人,后来又有怎样的路,怎么样的命运?

    这样一个家族,最后是分崩离析,还是紧紧抱在一起挨过大半个世纪?

    很快,第一个噩耗,几小时后抵达了还在沉睡的公馆。

    天还没彻亮,大伯家的徐叔一身狼狈地前来报凶信。二姐待在楼上根本没高兴下来,最后只有清蕙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下了楼,干站在小楼外,看徐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手足无措。

    清蕙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对方讲的话她也没有听周全,只知住在虹口的大伯被炸死了,管家徐叔因为出门办事逃此劫难,但已无处可去。

    大伯,连同房子,全都烧成了炭堆。

    “就差一点点,只差那么几个钟头……”徐叔声音彻底哭哑了,“早知道如此,我无论如何也要将老爷绑去码头,等登上船便没有这个事情了……我对不起老爷,更有愧先生的托付啊!”

    二姐这时终于肯从楼上下来,皱眉听完这些,心里烦极。

    大伯一家从来好吃懒做,只晓得占人便宜,她从小便对那一房印象极差,关系自然也冷淡。

    现今大伯死了,她更是体会不到半点悲痛,突然上前一把拉过清蕙,同徐叔讲:“老三不在这里,要哭到他公寓哭去。”言罢又扭头瞪清蕙,厉声道:“你下来干什么,回去!”

    盛清蕙在原地懵了几秒,被她一推,退入门内,随后听见门哐当撞上,只能转过身往楼上走。

    宗瑛站在楼上走廊里看了一会儿,见她上来,默不作声地折回了房间。

    孩子们一个无知无觉地睡着,另一个早早起来主动去厨房帮忙。

    宗瑛坐在沙发里,见盛清蕙进门径直往梳妆台前一坐,对着镜子无意识地拿起木梳,迟迟没有动作。

    宗瑛不出声,清蕙就一直坐着。过了一会儿,她见清蕙低头从抽屉里摸出一沓船票——

    是前阵子盛清让到公馆来,最后留下的那几张船票。

    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17号,正是船票上的日期。

    因此盛清蕙手里握着的,实际是离开上海的机会,但这机会很快就要失效。

    而这个家里,此刻没有一个人有打算撤离的迹象。

    房间里好半天没有动静,宗瑛拿起面前茶杯,饮尽冷水低着头突然问道:“船还有多久开?”

    清蕙倏地回神,看看船票上的时间,却没吭声。

    宗瑛搁下茶杯:“如果来得及,想走吗?”

    清蕙没有想过离开上海,但大哥的受伤大伯的惨死,一件比一件更明白地在强调着战时的瞬息万变。大伯原本可以坐今天的船安全撤离,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冷冰冰的死讯,谁又料得到?

    面对宗瑛的问题,清蕙紧皱眉头想了半天,没法给出答案,只转过头看向了沙发里的宗瑛。

    她眉目里显露担忧,却又维持着几分天真的侥幸,声音显然没有底气:“仗不会打太久的吧……很快就会结束的,是不是?”

    宗瑛启唇,睫毛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清蕙的脸彻底委顿下去,客厅座钟铛铛铛响起来,她最后再看一眼船票上的时间,将它们重新收进抽屉——

    失效了,就是一沓被辜负的废纸。

    盛清让显然料到了这种辜负,回到公馆,多余的话一句未讲,只单独同宗瑛聊了一会儿,将她嘱托的物品转交,随即就要去处理别的事——公事、大伯那边的后事。

    临分别,他讲晚上来接宗瑛回去,却遭了拒。

    宗瑛的理由很充分,两个病患都不稳定,需要再观察两天。

    她并不留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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