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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星光攻略-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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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自官道后方驱马疾驰而近,车夫忐忑地回头张望,见来人看不清面庞时便是一惊,仓皇间猛地高举马鞭,还没来得及抽下,一柄尖刀便从他的后心扎进,猛地下压,在风与惯性的重压中将他钉在马的脖颈上。车夫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便与马双双没了声息。
      几架马车同时失控,一家老小有的骤然清醒,有的来不及反应。坐在最中间马车的冯太傅胡子花白,愤怒地颤抖着嘴唇,见到掀起轿帘的人便骂:“孽畜!国将不国,奸佞当道,鹰犬走狗之流,岂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相邻马车里传出响亮的尖叫与哀嚎,有女声悲哭道:“妾身死不足惜,然怀中小儿尚未满岁,可否手下留情,放小儿一条生路?”
      婴孩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天际,刀入皮肉声乍起,顿时再无声音。冯太傅双目圆整,缓缓栽倒,一只漂亮纤细的手按住刀柄,将刺进冯太傅胸口的刀,轻描淡写地拔了出来。刀是好刀,血不沾刃,滚滚而落时犹如赤红泪滴流过。刀背隐刻双字折情,染了血才隐约能够看清。
      待明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雪白的折子就将摆在皇帝案上。刚于朝上告老还乡的冯太傅,于启程当晚,被山间林匪所劫。一家上下三十五口,无一生还。
      谢凛在一夜未曾合眼,天蒙蒙亮,邻近上朝时分,在院中负手而立,等着行动消息。至约定时分,忽见几人搀扶着一脸色蜡黄、大腹便便的孕妇进了庭院,正是微愣之间,便见孕妇利落地抽出腹中棉絮,朝谢凛单膝叩拜。
      谢凛心下一定,道:“陆三,事情成了?”
      陆三点头:“幸不辱命。”
      “好!”谢凛心中大悦,朗笑数声仍觉得不够爽快。他看着端立在他面前的女人,现在分明还是贫家妇人打扮,眉眼间的冷厉已经无从遮掩。这是他的杀手团中最出色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女人这个身份,能够带来的便利太多,让他舍了陆三这个左膀右臂,一时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过这些和自己的儿子相比,当然不算什么。得失利弊既已清楚,谢凛沉声道:“陆三,你再为我杀一个人,然后去做西辰的暗卫,保护他的安全。现如今世道动乱,我这府里也并不太平。西辰性格纯善,不识人间险恶。你此去需护他周全,若是为了西辰——”
      “你谁都可以杀得。”
      陆三抬起头,黑眸中无波无澜,惊讶抑或触动都全然没有,仿若一潭死水。她平平淡淡地点了点头,只回了谢凛两个字。
      “杀谁?”
      。
      聂远平虽然接连几部电影的票房都不理想,不过他无疑是个很有能力的导演,起码在镜头的精简与运用上,十分能见水平。开头短短一段前置剧情,已经将陆折情的冷漠与残忍描写了出来。杀手没有情感,只有本能。无论是对自我的忽略,抑或对生命的漠视,聂远平都毫不留情地表现了出来。
      这一段播出之后不知会招来多少卫道士的批评,过审也十分艰难,但聂远平还是坚持没有删减,是个骨头极硬的倔驴。
      再之后的一段戏,就是陆折情初见谢西辰,而后雨夜杀人,被同伴出卖后身陷重围的事情。这一段在实际的电影中,经过了后期的特效处理与场景渲染,力量感与打击感极强,看着赏心悦目,明明是短兵相接,却仿佛有种拳拳到肉的扎实感。真打和走样子的区别极大,拍成电影效果更为明显。陆折情在雨中扬起刀的时候,雨滴在朦胧的灯火中溅起亮白的水珠,在镜头上有力地划出几道透明的水痕,凌厉又漂亮。
      苏凭在片场实地看过这一场,如今加了后期再看,不得不感叹《夜行》剧组的经费大概全都花在了后期上。这个后期团队无论是从配色还是节奏,都完成得极好,从视觉效果上令观众大饱眼福。苏凭认真地注视着电影屏幕,忽而听见楚冰在旁边问他:“这段拍得好吗?”
      “挺好的。”苏凭毫不迟疑地说,却又不止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没有我和你拍得那段好,不过处处是那场的影子。”
      “恩。”对于苏凭的结论,楚冰并没有否认。她抬起头,视线也投向电影中的她自己。陆折情拿着她的刀,在雨中奋力拼杀,没有同伴,陷入重围,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畏惧忧心的表情。只要尚有一口气在,需要在意的就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还能取走多少人的性命。比她厉害的人很少,很少的那部分强者也都没有她狠。陆折情在终于找到了机会逃逸之前,高高跃起,一把刀斩向来敌,宣判着胜利者与失败者的距离。
      陆折情有很多次,这样游走在生死的边缘。观众尽可以说她三观不正,枉顾律法,杀人害命。但对于演戏这件事本身,楚冰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她双唇微抿,注视着电影屏幕,平静地开口。
      “的确没有和你那一场好,但在我能够努力的范围之内,我自认已经尽到了努力。之前在那场里输给过你一次,今天请你来看这场电影,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表演了,虽然这一次依然不是我赢,不过总有我赢的那一天,你尽管等着。”
      苏凭转了下眼睛:“要等多久?我大概没什么特别好的耐心。”
      楚冰忍耐地吸了口气:“不会太久,超过你这个垫脚石不需要太多时间。”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凭好整以暇地回,在楚冰的恼火中,忽而低笑开来。
      “其实挺想和你演同一部戏的。”他悠悠地说,脸上带着兴味的笑意,分不清是真情实意,抑或仅仅是随口客气。
      ————随章附赠超萌小剧场,晋JIN江JIANG正版读者专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电影看到一半发现女主角不见了的聂远平:恩?老袁你看见楚冰了吗?
      袁向东:楚冰不就在你正前方吗?
      聂远平:?!撞鬼了啊?!老袁你别吓我!!
      袁向东:啊?你正前方的陆折情不就是楚冰吗?
      聂远平:……
      作者又有话说:
      感谢如斯如诗同学和wananc同学的地雷~破费啦ww
      第三十九章 捷足先登

      面对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话还是听个三分信就好。楚冰不置可否地垂下眸,并不顺着苏凭的话向下接,却无意识地抬手揉了下指尖,骨节发出清脆的响。
      期待同台竞技吗?期待的。
      不光是苏凭,不光是叶溯北。她渴望能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或是队友,就像苏凭说得那样,最好的片段总要诞生于两个同样优秀的演员之间,若是游刃有余就能把戏演好,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她并不缺戏拍,但若是接手了一部没有意义的烂片,每一分钟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她想拍最好的电影,做最好的演员。苏凭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和罗铭,在某中执着的坚持上可能的确是一种人。但他们两个的最大区别就是,罗铭是真的想在这个圈子好好立足的,而她从头到尾,只想演好自己的戏,其他的一切都无意涉及。
      所以她谁都不怕,也毫不迟疑。前进的步伐摧枯拉朽,一路所向披靡。
      但是理想和现实之间,向来都是有距离的。《夜行》试映差一会儿结束的时候,楚冰送苏凭出门。现在不走,一会儿放映灯一亮,就完全没有离开的可能了,两人从休息室下到放映会场,穿过观众区的最后面向外走。左右各有一个出口可供进出,虚掩着门,透出一点隐约的光。
      前方银幕上是陆折情刺杀谢凛义子的画面,从杀手到刺客,从夜行到出现在阳光之下。她的刀锋依然鸣泣着血珠滚滚,情义二字却死而复生。这是一场必然会输的战斗,杀手身无长物,能堵的唯有一条悬在刀上的命。陆折情心知肚明,并且愿赌服输,苏凭和楚冰在后方默默地站了片刻,正看到陆折情心口插着刀慢慢倒下,义子在重重人群的包围之中容色狼狈,却向她露出个得意又阴冷的笑来。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慢条斯理地说,在陆折情逐渐涣散地视线中淡声吩咐左右,“谢西辰人死了尚不安生,纵容属下来残害手族同胞,其心可诛,怕是在生前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只可叹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是个短命鬼,多半是糟了报应……”
      旁边有侍从小心翼翼地劝他:“二少爷,大少爷他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死者为大,恐怕老爷不会任由这样的言论……”
      自从谢西辰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继续叫他二少爷了。义子冷哼一声,视线瞟过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陆折情,漫不经心道:“是么?可我这心里总归不痛快。你们去把这胆大包天的刺客头斩下来,送给父亲大人看看。就说谋逆之人已除,请他放心。听闻这刺客刀下亡魂无数,实乃大奸大恶之人,便将这身子喂了野狗吧,也算功德一件。”
      “做得干净点,别让我看见。”他拖长了声音说,马车轿帘一放,马蹄声与车轮的辘轳声复又响起,将他的尾音颠簸得悠长不绝。
      “我这么做也是替天行道,天可怜见,我这双手可干净着,从不曾沾过血呢。”
      谁是善?谁是恶?谁用刀埋葬昔日之约,谁的命祭奠正邪是非?杀了一辈子人的陆折情,最终也被人以同样的手法以命偿命。而真正一念掌握他人生死的人,又有谁能将其拖入因果轮回?
      官道上漫天的黄沙被风卷起,血迹很快被风沙掩去。镜头渐渐拉远,几只嘴上带血的野狗瘦骨嶙峋地跑过来,其中一只嘴里要着一柄刀,刀上折情二字被主人的颈上血浸透,勾勒出触目惊心的暗红。刀身颇长,野狗似是叼得累了,嘴上一松,将刀扔在地上,和几只同伴一起,蹒跚地走远了。
      “你怎么又在电影里死了一次?”苏凭低低一叹,“聂远平的胆子太大了,敢把这部电影这么拍。最后取陆折情性命的,就是当初和你并肩作战的同伴。杀手死了很多,但似乎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没有同情心,没有是非观,不懂善恶,狠厉无情,死不足惜,完全可以说一句报应。但是最应该遭报应的那些人,却又活得比谁都好。很现实,也很压抑。”
      “谢西辰对陆折情的感情我看到了,但是陆折情对谢西辰呢?最后陆三为了帮他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仇,将自己也赔了进去,是在为他殉情吗?这是陆三的爱吗?”
      “我觉得不是。”楚冰摇了摇头,看着电影画面里最后的一点剧情,眉眼间一片沉静。
      “不能用爱来定义她的行为。陆折情只会杀人,她给谢西辰报仇是为了报恩,为了执行谢凛的那一句「若是为了西辰,你谁都可以杀得」。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是出于对谢西辰的爱……”
      “她到死都没有想过。一直以来所被赋予的身份与命运,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谁都一样。”
      苏凭默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拉低帽檐向外走。楚冰送他到试映厅门口,拉开门之前,苏凭忽而回身站住。楚冰微微一怔,跟着停下脚步,就听苏凭对她礼貌地说:“冒昧失礼一下。”
      “什么?”楚冰蹙眉,还没来得及思索他是什么意思,就见苏凭把手伸过来,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拂过,退后一步,唇角微扬:“好像和你的衣服不是很衬,取下来吧。”
      本来就要取下来,谁知道你弄了个什么东西上去。楚冰皱着眉,抬手摸了一下发间,取下个蓝色的小发夹。发夹不大,上面镂刻着几朵蓝色的五瓣花,式样简单,但颇有设计感。楚冰将发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疑惑地看他一眼。
      “这是什么?”
      “蓝雪花,花语是孤独冷漠,感觉很适合你。”苏凭从善如流地回答,仿佛根本没懂楚冰是在问她为什么送这个一般,轻轻松松地将这个问题直接绕过,“设计师是vins,前些日子联系我,想让我戴一下给产品做宣传,我看了下他的风格,断然拒绝了他。”
      ……这种用花做装饰的温柔可人款,苏凭风格要是答应下来,那就真的是个变态了。楚冰捏着发夹,无言地看他一眼:“所以?你推给我了?我也很不适合。”
      “也没有,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觉得行的话找我要联系方式。”苏凭云淡风轻地耸耸肩,瞥见电影真的快要放映完之后赶紧朝她挥了挥手:“走了走了,再不走就要留在这里了……回见,事先跟你打个预防针,《夜行》立意虽然好,不过中间还是有那么一点平淡,节奏感不是特别好,可能会叫好不叫座,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可别哭哭啼啼地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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