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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有味-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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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嵩虑事比他长远:“罗炎这是给自己留后着呢。他的儿子也有十二三岁了吧?”

    卫淼整日出入罗府,除了陪着罗炎吃喝玩乐,也时常关注罗府的动向:“十三岁了,个头窜的老高,心性还有些单纯。”

    “要不……你带这小子去开开荤?”

    刘嵩此语大出卫淼意外,他们设计了罗炎,原是为着江苏漕帮帮主大位,但罗炎的儿子罗湖将将长成,逗引的他去外面吃喝嫖赌,似乎有些过了。

    卫淼虽是个混小子,一直在底层求生存,坑蒙拐骗的事情都做过,良心与操守都不甚在线,却也不好对个天真无邪不知世情的小少年下手。

    “嵩哥……这不太好吧?”

    刘嵩目光转为阴沉:“难道你要等着再过几年他来寻仇?”罗炎虽然受制于他们,但却不表示他脑子糊涂了。相反他很是清醒,一直清醒的堕落下去。

    来叶府之前,他们两人刚刚议定了罗炎的独子未来要走的路,踏进叶府的前一刻两人还就此事详细讨论了一番,见到叶芷青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也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心有灵犀,这些腌臜之事似乎极不宜在叶芷青面前讨论,她是医者,天生有一颗悲悯的心肠,大约也是听不得这些事情的。

    叶芷青见两人神色凝重的进来,还当漕帮有事发生:“怎么了?被人抢地盘了”忍不住开了个小玩笑。

    刘嵩见她一改在漕船上的模样,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是已经在试着将宫里的那段放下,心里不由暗喜,顺着她的话头道:“地盘被抢,我们兄弟俩都没饭吃,不知道叶大夫可愿意伸出援手?”

    “家里还缺两个洒扫看门的小厮,不知道你们俩愿意干不?”

    两人顿时哈哈大乐。

    时至今日,刘嵩与卫淼在扬州城都是数得着的人物,寻常人等谁还敢跟他二人开这种玩笑?也就叶芷青与他们关系亲近,才敢说这话。

    刘嵩在漕帮几年,从小小漕丁混到今日一帮副帮主,实际上的掌权者,手上沾的人命不在少数,外间盛传他手段毒辣并非虚言。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只凭善良与慈悲是不可能的。

    叶芷青与二人说笑一会,便提起让卫淼代为照管叶宅,若是方便搬进来住着也可以:“宅子只有住着人,才有人气,才不容易破败。这院子当初买的合算,我又不想转手卖掉,便只能劳烦阿淼替我看着了。我思来想去,扬州城里再无可托之人。”

    卫淼听闻她要托管宅子,蹭的就站了起来:“你又要往哪跑?”

    刘嵩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神色也与他表达的意思相同。

    叶芷青怅然一笑:“说句实话,在扬州城里住着我心里憋的慌,就想去外面散散心。阿铭跟大庆跟着,也出不了乱子。大魏山河壮丽,若是能寻到宜居之处,我便捎信回来,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

    刘嵩听得她要离开扬州,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整个心里都凉透了。有一瞬间他心中戾气大增,恨不得也学宫里那位,用强硬的手段将她留下来。但见到她疲惫的神色,竟然无端犯了恻隐之心。

    “要不……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

    叶芷青笑着应了,又命苏铭去外间叫了一桌席面,算是还席,与刘嵩等人约好三日之后离开扬州,直到月上中天才将人送走。

    天色已晚,苏铭却不肯回房休息,直跟着叶芷青进了内院,将无关人等都遣走之后,只留下思萱守门,虎妞随侍,他才向叶芷青进言:“师傅……当真要让刘副帮主派人去护送我们?”

    叶芷青见他吞吞吐吐,似有话说,笑着反问:“阿铭的意思呢?”

    苏铭为难道:“师傅有所不知,刘嵩与卫淼虽然与师傅关系亲近,但……他们在外的口碑并不好,仇家也不少。咱们自己走或许还平安,要是当真让刘嵩派人护送,旁人还当师傅跟刘嵩关系亲密,拿师傅做了出气筒,到时候师傅的安全就不敢保障了。”

    叶芷青笑他:“真没想到阿铭心中也是个有成算的!”

    三日之后,刘嵩与卫淼带人前来送行,只收到叶芷青留书一封:……感君盛情,五内铭记,山水长流,相会有期!

    卫淼傻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刘嵩将一张信纸捏成了皱巴巴一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她的意思是不必我派人护送,自己走了!”

    她自己走了,再一次从他的身边溜走了。

    “她怎么能这样呢?”卫淼也气的不行:“这是拿我当弟弟的样子吗?”枉费他一片真心。

    刘嵩五内俱焚,怒不可遏,高兴而来,败兴而归,憋了一肚子火回到漕帮总坛,见到罗炎烂泥一般瘫在榻上吸烟,恨的不行,手起刀落竟是将他一颗脑袋给砍了下来,溅上了鲜血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沿着扬州乘船西行,还未到镇江,到得一处名为东圩的镇子,叶芷青就吐的面色苍白,不得不下船休养几日再动身。

    苏铭还当她堕胎之后身体虚弱之故,想要替她把脉开方调养,却被她拒绝了,还道:“师傅难道还担心我学艺不精,把不准脉?”

    叶芷青总觉得这是孕吐之故,而非晕船,便自行开了方子让苏铭去抓药。虎妞着急的不行,跟前跟后问个不住,被叶芷青轰出去熬药,她犹不死心,追着苏铭问个不住。

    “姑娘到底怎么了?我怎么瞧着她最近的身子很不爽利,自回来之后就没什么胃口,平日喜欢吃的都放在一边。”说着说着不知怎的,顺口来了一句:“这症状倒跟她怀着贤哥儿时候有点相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虎妞虽然没心没肺,但家里人天天跟医药打交道,她还曾在医馆打过杂,相似的症状看过不少,说完自己也愣了:“不……不会吧?姑娘难道怀孕了?”

    叶芷青与周鸿已经分开,而她又是跟着刘嵩他们回来的,这几年在外经历如何,她讳莫如深,虎妞也不敢开口问,难道……她当真有孩子了?

    苏铭将这话听在耳内,也是一愣。

    两人交换个惊愕的眼神,虎妞是觉得自己有可能猜中了真相而被吓到,苏铭却是在怀疑叶芷青可有喝下堕胎药。

    他回想叶芷青开的调养方子,全是些温补的药材,但真要细究成分,还真是没有于胎儿不利的药材。

    苏铭自忖洞察真相,不动声色将此事瞒了下来,还瞪了一眼虎妞:“咋咋呼呼的瞎说什么?师傅怎么可能怀孕?让旁人听到不知怎么想呢。”

    虎妞半瓶子晃荡,本来就不曾习过医术,不过耳濡目染随口一说,被苏铭否定之后,不好意思一笑:“你可千万别告诉姑娘,让她伤心。其实我知道她时常挂念贤哥儿,只是不说而已。”

    此行他们买了一只客船,连船夫俱是买断,就为了断绝与相熟之人的所有联系。

    苏铭也曾问起叶芷青此行目的地,她也许早有成算,开口便道:“闻听桂州越民各族居于山瘴之地,咱们就去那里吧。”

    桂州边民各族杂居,极难统治,但有动乱劫掠,朝廷官兵多次围剿,山民进则与朝廷为敌,退则入瘴疠之地,便如大魏的癣疥之疾,极难治理。

    万般无奈之下,朝廷派人商议,以封赏所诱,将桂州各族山民首领安抚赏赐,下放山民自治权利,实则是国中之国,朝廷也无能为力。

    苏铭虽然听说过桂州之患,却不曾想叶芷青如此胆大,当时吓了一大跳:“师傅……可秩明白了?”她若要一意孤行,他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犹记当时叶芷青苦笑:“我还有得选择吗?”

    现在他终于能明白叶芷青背后的苦衷了,假如这天底下想要找出一个既让萧烨无法找到而又与周鸿千里之外的地方,那就只有桂州了。

    周家历来镇守东南,即使周家人离开东南,但周震的旧部仍在,而周鸿驻扎在安北,为避免两人再见尴尬,算来算去她也只能往西南之地而行了。

    可怜虎妞赖大庆这俩二傻子活的简单,平日也不太关心所居之地以外的事情,还傻乎乎讨论桂州,还畅想美好的生活。

    休息了五日,叶芷青身体终于好了许多,便再行登船而行。

    哪知道船开近一个时辰,便听得舱底大乱,船工从舱底揪出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子,穿着粗布短打,但累皮嫩肉的模样一瞧就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倒好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苏铭不欲惊动休息的叶芷青,便作主将那小子押到了船尾,亲自审问,没想到这小子却是个硬骨头,怎么问都不肯回答,只咬紧了不开口。

    “……你若是不肯交待来历,我便作主将你扔下水去,瞧你这模样也是个会水的,自己游到岸上去吧。”

    那小子听到要将他扔下船,顿时有几分惊慌,目中似有挣扎之意,正要开口已听得远处有人呼呼喝喝,沿着风声传了过来,似乎是在查问个小子。

    他们地处河水中央,来往大小船只不少,东南方向来的三艘船只似乎很是霸道,已经拦停了好几只船只搜查,船上似乎都是赤膊的精壮汉子,远远看着凶神恶煞。

    那小子见得这阵仗顿时慌了,扑上来就揪住了苏铭的衣襟,满面乞求之意:“我……我说,我姓胡,排行老四,家中都叫我胡四儿,家中父亲不小心得罪了漕帮,他们……他们要抓我回去抵债,要打断我的腿……求大哥救我一命!”

    苏铭在扬州这么久,还没听过漕帮有此恶行,当下表示不信:“漕帮只管运粮,私底下还卖货,我竟是不知道他们几时做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

    眼看着胡四儿眼眶一红,几乎要哭出来:“我爹……我爹他嗜赌,在漕帮开的赌坊里欠了赌债,家产全都变卖了也不够抵债的,他便将我卖给了赌坊为奴,我不愿意就跑了出来!”

    苏铭当大夫久了,眼看着拦截河道的船只要靠了过来,胡四儿都慌了神,他不免心软了一回,催促赖大庆:“将人带到底舱里去,藏到药材箱子里去。”

    底舱除了带着粮食蔬菜布匹生活用品,还有家中贮藏的各种药材,竟是将叶府库房里都搬空了。

    赖大庆带着胡四儿去底舱藏身,也不知道有没有藏好,拦截河道的漕船就已经撞了过来,将他们的小客船拦在了河道中央。

    漕船为首的一名汉子生的豹头环眼,他身边一个方脸小子喊道:“喂,你们船上有没有藏着个十来岁的小子?”

    苏铭抬头瞧时,顿时愣住了,为首的汉子正是江苏漕帮的常清,此人原来是罗炎身边的爪牙,近几年被刘嵩排挤的在漕帮几无立足之地,挂着个常州帮副帮主的名儿,在江苏帮说话还不及卫淼这位后起之秀,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泡在扬州。

    “常副帮主这一向可好?”

    常清打眼一瞧,顿时乐了:“苏大夫怎的在此?你来的正好,可有见过一名十来岁的小子?”

    苏铭认识常清还得益于职业,刘嵩上位之初,跟着他起来的帮众对罗炎手底下的几名副帮主瞧不顺眼,借着较量的名义收拾了好几回,常清被打的肋骨都断了,卫淼便下令抬到苏铭的铺子里治疗,顺便给叶家搞创收。

    叶芷青不知道的是,这三年间刘嵩与卫淼对叶家铺子多有照顾,原本是个药膳铺子,硬生生让这两人给搞成了江苏漕帮帮众的定点药堂,但凡漕帮帮众治病取药调理都往叶家药膳铺子跑。

    苏铭笑道:“还真没瞧见,不知道常副帮主大张旗鼓找个十来岁的小子做甚?”

    常清道:“这小子家中欠了帮中大笔银子,抓这小子抵债!”此话竟是与胡四儿的话不谋而合,苏铭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瞒常副帮主,我出门寻找药材,还真没注意到十来岁的小子,不知道那小子长甚个模样,难道长了八个胆子,竟然敢跟漕帮作对?如若我瞧见了,必定扭送到附近的漕帮坛子里去。”

    常清从十几岁上就开始跟着罗炎,近乎跟了快二十年,虽不是最贴心的手下,却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但自罗炎被刘嵩架空权利,他也渐渐失势,坐了两年冷板凳之后,开始腆着脸往上凑,先去巴结卫淼。

    前几日罗炎“暴病而亡”之后,他的独子罗湖便不见了踪影,刘嵩大怒,下令到处寻找。正逢常清凑到卫淼身边讨好,卫淼也被罗湖走失之事给弄的焦头烂额,他便自告奋勇要找到罗湖向刘嵩表忠心。

    苏铭与卫淼之间的关系,常清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他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跑来搜苏铭乘坐的船只,当下陪笑道:“苏大夫既然有事,您请忙,我们兄弟再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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