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皆敌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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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二?他怎么了?”里正茫然的问道。
“你当初把他塞到族学时,说原来他是商队的一个伙计?”王夫子看着自家大哥问道。
“对啊,他原本是商队的一个伙计,后来遇到劫匪,重伤不治,人家商队不好带着尸体赶路,就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先让人入土为安,等他们回去再找人来起灵迁坟,我就应下了,可谁知他后来居然活了,而商队早就走远了,他浑身是伤还失忆,我又不好把他撵出去,想着你那族学反正是公里的,因为有祭田,早晚还管饭,他虽然伤的严重,却也没缺胳膊少腿,扫个地擦个桌子还是行的,所以就把他送你那了。”里正说道。
“你确定他真是商队的伙计?”王夫子问道。
“人家商队的伙计说的,这还能有假,再说他那一手功夫,怎么看也像是个押镖的。”里正说道。
“那你当初见过他的身份文书?”王夫子盯着里正问道。
“这,不过是给个坑暂时埋一下,人都死了……”里正有些不自然的说。
王夫子一看,哪里还不明白,他大哥八成是收了人家好处,不由叹了一口气,问道:“可问题是他现在是活的!”
“谁知道他当初会活过来,要是知道,我才不收呢,二弟你一直问他,难不成他身份不妥,是朝廷钦犯?”里正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了,忙问道。
“是不是朝廷钦犯我不知道,不过,他很可能有功名在身。”
“什么!”里正嘭的一下站起来。
王夫子看着失态的大哥,心里不由又叹了一口气,当初他们家爹娘走的早,他大哥为了供他和三弟读书,很是吃了苦头,所以等他和三弟出人头地后,对这个大哥,自然是百般照应,后来他三弟中了举,在府学做教谕,他大哥也因此坐上了里正的位子,只是,他大哥终究能力有限,平时还不觉得,遇事却是没丝毫主意。
“这可怎么办,他要是有功名,那当初咱们不过官府私自埋人,可是犯法的。”里正在屋里团团转。
王夫子扶额,直接对外喊道:“成儿,在外边吗,你进来。”
王成掀帘子进来,还没等他走到二叔王夫子身边,他爹就一把抓住他,急道:“成儿,坏了,那田二你二叔说可能是个有功名的,当初爹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钱,没报官府差点把他埋了。”
王成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可是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王成说完,又转头问王夫子:“二叔,田二可能有功名是怎么回事?”
王夫子看着王成,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他和三弟亲自教导的大侄子顶事。
王夫子对旁边他大哥说:“您还是上炕上老实坐着吧,我和大侄子说道说道。”
里正看到二弟和儿子的表情,顿时知道二弟刚才八成是故意吓唬他,嫌弃他贪财误事,心中微定,回炕上坐着去了。
王夫子把今天在族学的事原原本本给王成说了一遍,又从怀里拿出两份卷子,递给王成。
“这第一份卷子原本是要给族学中考县试那帮孩子准备的?”王成虽然没中秀才,可也是过了县试府试的,只是在院试上屡考不中,后来才不读了。
“是啊,昨天接到县署通知,我连夜押的题。”
王成点点头,又拿起另一份卷子,一看,顿时头大,说:“这是院试的考题?”
“两年前的院试考题,府学照着原卷后来自己印的。”王夫子说道。
王成看了看,由衷的说:“确实比侄儿做的好,看来当初侄儿院试不中,还是学的不到家。”
王夫子摇摇头,说:“你还没仔细看,最后那部分策论,你认真看看他写的内容,再顺便数数他写了多少字,你真觉得自己只是比他差点?”
王成开始还没注意,听到他二叔提醒,认真从头看起,一直看到结尾,合上卷子,感叹道:“侄儿刚才狂妄了,这策论,侄儿再练个几年,只怕也做不出来。”
“别说你做不出来,你叔我也做不出来,你三叔来还差不多。”王夫子说道。
王成听了,顿时一惊。
王夫子接着说:“科举从开始的县试、府试、院试到后来的乡试、会试、殿试,一场难上一场,县试、府试不过是考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可等院试,就加上了公文撰写和策论,公文撰写虽然繁琐,可有明确的规定,又是官样文章,反而好写,可这策论,从破题到做出文章,却是难死多少童生。”
王成深有体会,附和道:“是啊,那策论,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可这策论,却是从院试到殿试必考的,并且越来越重要,越来越难。”王夫子说道:“所以科场上有一句话,叫一策定终身。越是策论好的,越容易出头。”
王夫子敲了敲王成手中的卷子:“以这张卷子,他过院试应该是没问题。而且前面的公文撰写格式也都正确,用笔熟练,如果这样的人还没参加过科考,老夫我都不知道他的夫子,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他应该真的有功名,”王成皱了皱眉。
“除非他科考失利或者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没能考,否则以他的能力,应该中个秀绰绰有余,别忘了,他还失忆在这耽搁了三年,谁知道他没失忆前是什么水准。”
“可他为什么会在商队里?”王成皱了皱眉。
里正突然在一旁插嘴道:“会不会是家里穷,秀才也有做账房的啊,跟着行商也有可能。”
王夫子白了他哥一眼:“田二小子当初来的时候看起来才刚二十出头,正是科考最好的年纪,那些做账房的秀才都是什么年纪,他要真缺钱,开个私塾也比跟着商队强。”
王成用手敲了敲卷子,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初商队的人说谎,田二根本不是他们的人,可能只是他们无意救的,咱王家村正好在官道旁,又靠着城门口,如果当初他们救的时候就不知道身份,再眼看着活不成,到了城门口,为了进城,还真有可能把他丢下。”
“所以当初那人就是故意坑老子的。”里正愤愤的说。
王夫子和王成同时叹气:你要不贪那点钱,人家怎么能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采访一下,你为什么读书这么好?
田二:师资力量决定教育水平。
作者:说人话。
田二:当初老子读书的时候,太傅在前面教着,丞相在旁边陪着,东厂厂公在一旁端茶送水,御林军在旁边站岗,美女打扇,太监研磨……
作者:我靠,你他妈皇帝啊!
田二:不是,老子是陪读。
作者:………
第5章 田仲
“那现在要怎么办?”里正看着弟弟和儿子问道。
王夫子抬头看着他哥,问道:“田二的户籍我记得在咱们村?”
“当然在,刚开始他是黑户,我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上面来查,毕竟这事当初我做的不合规矩,不过幸好没几个月这天下就改了姓,过了半年,朝廷重新统计户籍,我就把他给报上,要不他那块地是怎么分的。”里正说道。
“可那块地,他给你了吧?”王夫子突然想起这事。
里正一哆嗦,忙说:“那真不是我要的,是他非要给的,他说他不会种地,扔着也白搭,而且,我每年还给他粮食的,只不过他都给卖了而已。”
里正伸手捅了捅儿子,说:“不信你问成儿,这事我真没贪。”
王成点点头,说:“这事我知道,当初他刚分了地,还挺高兴,跑我家来借农具,可等种地了,却连农具都拿不对,第一天刨地,就把脚刨了,后来更是连种子都不知道怎么埋,还是我给他说的,后来他发现自己实在弄不了,就想把地卖掉,我告诉他卖了不划算,正好我爹在旁边,他就说送我爹了,我爹本来要答应,可我怕会落人口舌,就让我爹租了他的地,每年粮食下来,给他些粮食做租子。”
王夫子对自己侄子还是挺放心的,闻言点点头,说:“成儿做的不错,咱家又不缺那几亩地,没必要落人话柄。”
“不过如今想起,侄儿倒有些明白了,以前侄儿以为他失忆才不会干农活,现在看来,只怕他从来没干过,毕竟读过的书都能记得,没道理简单的农活不会做。”王成说道。
王夫子点点头,说:“有道理。”
里正洗脱了嫌疑,顿时心情大好,问王夫子:“二弟你问他户籍干什么?”
“他请我做保考县试,我自然要问问户籍,要是他连户籍都没有,那我还做什么保。”
“你不说他可能有功名吗?”
“就算他有功名,那也是前朝的,现在重考也不碍事,虽然如今朝廷不曾废除前朝的功名,可有本事的,除非早已身居高位要职,哪个不重新下场试试,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夫子淡淡的说。
里正听了,也不由感慨道:“想不到当初说变天就变天,幸好咱这天高皇帝远,没什么影响。”
“哪怕天高皇帝远,也得谨言慎行,小心招灾。”王夫子告诫哥哥。
“二弟你放心,我向来不大出村子,也从来不在外面多说什么。”
王夫子知道他哥虽然不算聪明,可大是大非还是明白,所以嘱咐两句,就不再多言,打算起身离开。
里正看着他弟要走,忙拦着说:“那田二那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夫子好笑的看着他哥。
“就是他有功名我没上报的事。”里正急道。
“行了,爹,那都老黄历了,前朝都没了,谁来追查您那点事,二叔那是怕您以后还贪小便宜吃大亏,所以才来给您提个醒。”王成无奈的说。
“呀,我天天在家里,都过糊涂了。”里正一拍脑袋。
王夫子整了整袖子,对王成嘱咐道:“以后村里有好处,别落下田二,万一他真能中举,也算村里一个助力。”
“二叔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王成满口应下。
王夫子说完,就回去了。
等王夫子一走,里正就一把拉过儿子,问道:“你二叔云里雾里说了一串,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成扶额,他刚才还以为他爹听明白了,谁知是当着他叔的面不懂装懂,只好用最直白的大白话说:“我二叔说田二是个考科举的好料子,人家很可能能中举,让咱提前结交好,以后万一人家真中举发达了,除了三叔,咱王家村也能多条人脉。”
“这个我听懂了,可他有功名的事,还有当初我差点埋了他的事。”里正更关心这个。
“爹,您当初收下他时是前朝末年,他有功名也好,没功名也罢,您是埋人也好,救人也罢,那都是前朝的事,如今是新朝,是天庆三年,国号为周,原来的前朝那些事,现在都没关系了。”
里正总算听明白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随即抱怨道:“那你二叔一进门就紧张兮兮的干什么,好像出了多大事似的,吓的我这心七上八下的。”
王成心道:不吓吓您怎么能给您长记性。
。
虽然族学按照惯例是出了正月才开堂授课,可如今县试的公文下来了,对于要参加县试的生员,自然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当天下午,王夫子就让自家的老仆出门,亲自挨家挨户的通知,让凡是打算参加县试的孩子,都到族学。
田二自然也去了。
刚到的时候,那些孩子们还以为他和往常一样是来扫地,还觉得田二哥就是勤快,可等到夫子统计县试的人名,众人才惊奇的发现,田二也赫然在列。
“田二哥,你,你怎么也在上面?”王泉手指着名单,吃惊的说。
“我也要考县试,自然在上面。”田二笑着说。
“什么!田二哥你也要考!”旁边王溪不可置信的说。
“对啊,要不我来干嘛,今天又不用扫地。”
田二正笑着对几个满脸震惊的孩子插科打诨,坐在上面的王夫子统计完人名,对田二叫道:“田二,你上来一下。”
田二忙起身,走上前说:“先生,您叫我。”
王夫子用笔指了指上面的名字,说道:“田二,你这名字虽然没什么大碍,可真要科举,难免有些不妥,要不要考虑换个名字,一旦开始科举,以后名字就不能随便改了。”
田二听了,觉得王夫子说的有些道理,毕竟人如其名,他现在的名字,确实有些太随便了。
想了想,田二从脖子上拽出一根红绳,红绳的下端系着一个铜钱大小的挂坠,挂坠非金非银,通体乌黑,在正反两面,分别用篆字刻了“田”“仲”两个字,这是他当初醒来后,身上唯一的一件东西。
“叫田仲吧!”
“仲,中也,伯、仲、叔、季,仲为二,难怪别人叫你田二。”王夫子看了田二的挂坠一眼,点点头,提笔把“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