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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陛下,大事不好了-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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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她没看清,现在却晓得了。他强撑了这么久,非要亲眼看见她安好才肯晕去,晕去前一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可能一时冲动替他拔针受伤。
  “不碰怎么办?”她这一句喝问近乎粗暴,眼看着金针还在慢慢没入,抬手就要去拔针,却忽然看见皇甫弋南的嘴动了动。
  她停下动作俯身去听。
  “别……碰,没用……别碰……”
  “皇甫弋南?”她试探着问,“皇甫弋南你醒了?”
  “别碰……”
  吕仲永一手替他把脉一手去翻他眼睑,“没有,他没醒,只是梦语。”
  江凭阑忽然觉得喉咙干涩,整个人都似要着起火来。究竟要有多强大的意念,才能让人在昏睡时仍旧想着晕厥前一刻忧心的事?他连做梦都在说谎,骗她就算拔了也没有用。
  太阳没入地平线,空气里的燥热却一分未减,一阵风吹过,携来河泥腥涩的味道。吕仲永眼看着江凭阑不再试图去拔针,刚松了一口去,却突然感觉有水滴答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一愣,下雨了吗?
  刚想问江凭阑是不是也淋到了雨,他张开的嘴却合不上了。他惊讶地望见那个一路凶恶至极,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的女子拼命仰着脸,似乎想要阻止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却还是功亏一篑。
  不知过了多久,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再出口时已恢复了冷静,“吕仲永,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找来一把剪子,一卷棉纱,一捆柴。”她深吸一口气,吕仲永还当她是要威胁自己如果做不到就提头来见,却听她缓缓道,“拜托了。”
  他觉得这一句满含恳切的“拜托”抵得上十句“提头来见”,心中一动,立时连滚带爬地跑了,跑出一路隐约听见身后有人破口大骂:“皇甫弋南你这个猪脑子!”
  他脚步一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牛小妹叫牛小弟什么?
  ……
  皇甫弋南一直没醒,江凭阑扛着人找了块一人高半人宽的山石掩身,等来了幸不辱命的吕仲永,一面吩咐他生火一面拿起了剪子。她先前冲动之下确实打算用手拔针,然而冷静过后想了想,却觉得皇甫弋南的阻止不无道理,且不说那样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可能根本无法忍受金针触手时灼心的疼痛,而拔针本就需要果断,一旦她犹豫缩回,便是白白牺牲。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一向懂得先思而后行,却还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乱了方寸……他的生死关头。
  江凭阑刚拿着剪子蹲下来,便见皇甫弋南睁开了眼,素来熠熠的眼眸暗得没有一丝神采,却仍旧是静的,她忽然发现,她很不喜欢他这样静静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
  她苦笑一下,“你倒醒得很是时候。”
  皇甫弋南看一眼她手中的剪子,似乎没什么气力开口,却还是拼出完整的话来,“你要替我拔针,我总归是要醒的……倒不如自己先醒。”
  她故作轻松地白他一眼,“我技术很好的,不会疼醒你。以前有次给人取子弹,那子弹卡在他小腹位置,足有一寸深,还不是给我折腾好了。”
  他虚弱地笑笑,不问也晓得她在说谁,“真是不解风情……这时候提江世迁,你不怕我醋晕?”
  忙着生火的吕仲永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看了一会自顾自点了点头,也对,既然牛姓是假,那么兄妹身份也必然是假的了。
  江凭阑见他回头,生怕他又开始喋喋不休,赶紧打住了他,“生你的火去。”然后将皇甫弋南稍稍扶起一些,让他靠在山石边,接过他方才的话茬,“你要是敢死,我保你在九泉之下浑身都被醋酸腐蚀干净。”
  “还真是恶毒。”他低咳几声,“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中针时封了筋脉,伤不到要害。”
  “行了,废话晚点说,已经耽搁一会了,我给你拔针。”
  皇甫弋南伸手拦住她,“等会,你先把面具摘了。”
  她愣了愣,看一眼蹲在一旁目光灼灼盯着两人的吕仲永,虽然身份是暴露了,不过她这么美,为什么要给这个书呆子看?
  “摘了,听话。”他仍旧笑得虚弱,“这张脸太丑,拔针又很疼,我受不住的。”
  江凭阑第一次听皇甫弋南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略带恳求,又有些孩子气,跟撒娇似的。她只觉得无法拒绝,抬手就去掀易容,可手指触及面具之时却忽然无端痉挛了一下,她停下动作,“等给你拔完针再摘。”
  “那我就晕过去了。”
  “那就等你醒来再摘。”
  他默了默,最终道:“凭阑,如果没看这一眼,我会醒不来的。”
  她忽然仰头吸了吸鼻子。
  有些话是不能说破的,一路走来,他们习惯隔着层纱面对彼此,尽管能朦朦胧胧看见对方眼底灼灼之意,却无人敢将这层纱揭开。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倘若揭开了,她如何能一心一意搞垮皇甫,如何能带着江世迁走得安生,又如何能面对于自己有大恩的微生玦?更何况,她一直明白,他心思很深,顾虑很重,他对她,没有一刻全心全意的坦诚。
  所以他们总是将违心之言挂在嘴边,就像此刻,他不能说自己是怕醒不来所以才想看她最后一眼,她也不能说只要他肯醒来就让他看个够看一辈子。
  默了半晌,她还是在皇甫弋南平静却执拗的眼神里摘了易容,然后咬着牙瞪他,“这下够美了吧?”
  吕仲永一屁股栽到地上,盯着她的脸抢答,“够够够……够了!”
  皇甫弋南根本懒得看他,目光从眼前人的眉落到她的眼,落到她的鼻尖,再落到她的唇,那目光分明很轻,却因实在太细致,令人如被刀子镌刻,半晌他笑了笑,“嗯,够了。”
  够了,即便他醒不来,这一眼也够了。
  江凭阑从不知道有人的目光能那么灼热,热到她直想一脚踹掉那堆用以趋避猛兽的柴火,她挽起袖子,骂骂咧咧,“大男人婆婆妈妈,不就拔个针,还跟董存瑞炸碉堡似的。”说罢塞了一团棉纱到皇甫弋南嘴里,又示意吕仲永扶好他,提着剪子一头扎了上去。
  

☆、以命相护

  她提着剪子一头扎了过去,从吕仲永的角度看,她眼神凌厉,起手稳健,落刀果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踌躇。剪子夹住金针那一瞬,她想也不想大力一拔,与此同时皇甫弋南难忍地闷哼一声,饶是那般坚毅之人也没能撑得住,直直晕了过去。
  江凭阑借着剪子将金针碾入泥地里,看了一眼刀刃处的缺口。刀刃触针不过短短几个数的时间,已经被腐蚀出一道很深的裂痕,这是真正铁打的剪子,都熬不过金针的毒辣,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血肉?
  “啪”一声,她手中的剪子掉到了地上。
  “牛小妹,你的手……”
  她垂头看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无法控制地在颤。十几年,十几年过去了,她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曾这样脱力过,从那以后,她麻木到忘记害怕是什么,从未再有拿不稳武器的一日。可就是刚才,她好像忽然回到了那个狭小暗黑的空间,眼睁睁看见敌人朝她的方向走来,那样绝望,那样恐惧。
  她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她于一身冷汗里回过神来,咽下一口腥甜,没有人知道,方才拔针时她为了做到最快最好,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
  “皇甫弋南……”她嗫嚅着去探他手心,探他鼻息,探他脉搏,机械地重复着一个个动作,“活着……活着就好。”
  一旁的吕仲永看得心里五味杂陈,伸手去替皇甫弋南把脉,“内息混乱,心率极弱……”他皱着眉想了想,“咦?”
  江凭阑抬起头,以眼神示意询问。
  “他体内为何有如此多的淤毒?”
  救命要紧,此刻也顾不得避讳,江凭阑只得坦诚道:“他自四岁起便服毒,毒素种类繁杂,一直难以清除,这金针可也有毒?”
  吕仲永张大嘴愣了半晌,在江凭阑的注视下飞快摇了摇头,“都是陈年积垢,没有新毒,应该与金针无关,让我看看他的伤口。”
  “怎么样?”
  “从窄道走出时我感觉到他周身有一股极强大的罡风,金针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刺入他右肩的。因了那一股气劲,针虽刺入却未穿透,加之他及时自封筋脉,这才保住了性命。然而金针终归有一半溶在了他体内,从伤口来看,他右肩这一片的骨血都被腐蚀了。”
  她看着他肩头那个拇指大小的黑洞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伤口没有血流出,是因为这一块肌肉群都坏死了?”
  “应该……应该是的。这伤口不能以一般方法处置,我先用药草清理表面,然后我们得尽快送他回甫京,何家老先生想必会有办法的。”
  江凭阑看着埋头捣弄背篓的吕仲永,“你行不行?”
  “牛小妹,这种时候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要不替他清理,他可能撑不过一炷香。”
  她点点头,盯住了吕仲永,“好,他的生死就交到你手里了。”
  正在找药草的人一愣,觉得她这语气似乎哪里不对,一抬头,忽然发现四周冒出数几十个影影幢幢的黑影,他吓得一哆嗦,刚要发问,却见江凭阑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手中长剑倏尔出鞘,风将她的发髻吹得摇摇欲坠,而她身姿挺拔,似矗立于帝都城墙上的那面“皇”字旌旗,越是大风,便越是猎猎不倒。
  她笑起来,眸中似有流光淌过,一字一顿道:“近我三尺者,死。”
  四面杀手立刻蜂拥而至,她长剑一挽,冲在最前面的那人忽觉脖子一凉,下一瞬便不可抑制地倒了下去。身后吕仲永抹了一把溅洒在他脸上的滚烫的血,翻了翻白眼似乎要作呕。
  “捣你的药!”江凭阑手中长剑不停,还来得及分神骂他。
  吕仲永猛点头,嘴里不停念:“白及,虎杖,降香,赤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刀光剑影,血溅五步,江凭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将近她三尺之人性命尽数收割。三名杀手齐齐朝她扑来,她一脚踢开一个,一手架住一个,另一只手反手一插,剑直直穿透那人咽喉后去势不停,再刺向他身后另一人。
  她将剑一把拔出,也不避开溅射的热血,一刻不停又割下一人的脑袋。头颅喷涌着鲜血滚落在地,她看也不看将它一脚踢起,砸向另一边朝他冲来的人。
  这些毫无血性的杀手在死前都有一瞬错愕,这女子……何以比他们还残暴弑杀。
  吕仲永捣完了药,拼命晃着脑袋似要将那些刀剑入肉之声从耳边挥散开去,满头大汗里,他全神贯注盯着皇甫弋南的伤口,一点一点小心清理。
  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漫长到像是永远也不会结束。这伤口非同寻常,药草不能深入内里,只能在浅表稍作处理,因此是个极其细致的活。他屏息凝神,强迫自己忘记身后的厮杀,只专注于眼前的伤口。
  一颗头颅飞射而来,就落在他的脚边,他的手下意识要颤抖,却在最后一刻死死稳住。
  半晌,他终于清理完毕,以棉纱将伤口小心翼翼包裹一层,替皇甫弋南拉上衣襟。做完这些,他给昏睡中的人把了把脉,尽管内息仍旧混乱,但脉象却稳了不少。
  他长出一口气,只觉救死扶伤多年,当数今夜最难。
  正庆幸,忽闻身后有异响,他猛一回头,便见江凭阑支着剑跪倒在地,有两名杀手朝她直直砍了过去。
  “牛小妹!”他大惊之下呐喊出声,却见江凭阑又踉跄着站了起来,提剑大力横扫而去,一剑两命,那两人生生被斩断了腰,眼见着自己的双腿飞了出去,连痛呼都不能。
  “好了没!”她大喝一声,提剑再上。
  “好了!稳了,稳了!”吕仲永大声答,“牛小妹,你小心啊!”
  这一批杀手足有上百人,且身手在先前那些江湖人之上,江凭阑一连杀了三十好几,早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又是两人朝她猛扑过来,她挥剑杀一人,腕间一软,长剑脱手,还有一人越过他就朝皇甫弋南猛冲过去。
  “住手——!”吕仲永大喊一声,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不怕死地张开双臂挡在了皇甫弋南面前。
  与此同时,江凭阑左手探入长靴,巴掌大小的枪抛掷而出,她猛一回身,左手扣动扳机,对准了那人的后脑勺。
  一声清脆的“啪”,那人手中长剑忽然落地,整个人朝前平平倒下。汁水和鲜血溅了吕仲永一头一脸,他却震惊得连作呕都忘了。这是什么武器,何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置人于死地?
  江凭阑拾起剑,重新支着身子站了起来,“你很荣幸,成为我穿越以来枪杀的第一人。”她左手拿枪,右手执剑,长身而立,看向周围那一圈明显愣住的人,“还有谁,想试试爆头的滋味?”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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