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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陛下,大事不好了-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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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人却好像还嫌事不够多,笑问她:“公平竞争?”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哄小孩的话你也信。”
  他不以为然,却也不再同她争论,平静道:“琼公主身世有些特殊,自小野惯了,不大受宫中礼教束缚,才会没规没矩不像个公主样子。”
  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宽慰她,怒气也就消了一半,“哦”一声道:“我才不跟小屁孩计较。”
  言下之意是,她气的是他。
  喻南似乎笑了笑,也不再调侃她,换了话茬子道:“去睡会吧,今夜可能不会太平。”
  江凭阑有些讶异,“武丘平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新帝不足为惧,是皇甫的人,他们不会容许敌国还活着一位皇子。”
  “你这样公然与他们作对,不怕神武帝怪罪?”她虽不晓得他的身份,却大约知道他听命于谁,因此颇有些奇怪。
  “我自有打算。”
  “那就好,”她笑得满脸狡黠,“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我也得落水的。”
  ……
  普阳乃天子脚下邻城,治安、商贸俱佳,却唯独有一点看起来不大入流,那便是民风过于开化,烟花巷柳之所颇为繁杂。惠文帝在世时也并非没有行过遏制之法,但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里取缔了的东西,暗地里照旧一个样。
  这家名为“万海楼”的酒家便是其中之一,表面上看是个做本分生意的酒楼,内里却是暗娼汇集之地。这样的地方最是水深,楼里边七绕八弯的布置,以及每间厢房里为了防止被家中正房捉奸设有的奇特机关、秘密通道,都让人禁不住感慨起来:“真是高手在民间,高手在民间啊!”
  江凭阑在研究完厢房里大大小小的机关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满屋子的人齐齐看她,眼神都有些古怪:一个大姑娘,兴奋这些做什么?
  微生玦在桌几上铺开一张图纸,指着其中一条长廊道:“这里是整座酒楼的中枢地带,柳暗、柳瓷,交给你们。”
  “是,主子。”
  “这里,这里,这里,各留一人。这里,留两人。”虽不过身在一个小小酒楼,他排兵布阵起来却蔚然成大将之风,“对方既是暗杀便不会被我们猜到身份,入口不留人,以免打草惊蛇。切记,厢房内统一点红烛,杀一人,灭一盏。”
  “是,主子。”
  “灵柩暂且移送至密道,留两人看守,待信号而动。”微生玦抬头时正看见江凭阑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道,“凭阑?”
  “眼下移送密道是对的,但依我所见,不论是新帝还是皇甫都绝不会放过你们兄妹俩,为避免麻烦,今夜过后,最好就地火化。”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人人目光一缩。这个想法不是不对,只是没有人当真敢想。民间有些地方确实存在以火葬安顿死者的方式,但对于皇家而言,不修陵墓、就地火化却是莫大的耻辱,惠文帝已受五马分尸之刑,再要挫骨扬灰,别说微生兄妹俩,就连他们这些做护卫的也觉得太过残忍。
  “对你们皇家而言,这或许很难,但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却要继续努力活着。”她知道这事得容微生玦好好考虑考虑才能有结论,因而也不急着催促,一指图纸道,“继续吧。”
  微生琼自从白天闹完那一场后便安静不少,听见这话也无多大反应,只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微生玦拍拍她的肩,“对方的目标是我,你一会不能跟着我。”
  她点点头,“那我去哪里?”
  “你跟着我。”江凭阑站起来,“我穿男装,你同我演出戏。”
  她说得委婉,在场之人却都明白了其中意思,一个个面露为难之色,倒是微生琼神情决然,“好。”
  “不会吃了你们家公主的。”江凭阑瞅了瞅那些面色尴尬的护卫,又看看微生玦,“放心吧,还有喻南在。”
  他朝喻南略一颔首,以示劳烦之意,“喻公子可还有见教?”
  喻南含笑摇头,比出一根手指,“给我留一个活口便好。”
  江凭阑看他一眼,低头笑了笑,大咖又准备变着法子耍人了。
  入夜的万海楼一如往常,人山人海热闹得不像话。
  “姐姐,这位客官还要一壶庐州月。”
  “好嘞,这就……”
  “这位爷,小女子盏中这酒可香?”
  “香,香!”
  “那您可要再来……”
  “今夜爷包你五口钟,可欢喜?”
  “欢喜,自然是欢……”
  “啪!”
  酒楼里四下嘈杂的对话皆因一纸折扇齐齐打了个顿,这折扇大开之声响在中央旋梯上,清亮至极,竟一时将整个酒楼里的人都给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这酒楼里的女子们。
  谁家翩翩少年郎,皎如玉树临风前。旋梯之上,那白衣少年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摇着折扇,行止间无限风流。面若冠玉之人笑意深深,目光落至何处便教何处呼吸一紧,一时间,这酒楼里迎客的女子们都觉着那少年似在看自己,然而这念头刚一转过,却又发现他似乎谁也没看。
  少年一路顺旋梯而下,似乎是醉了,一步更比一步踉跄,眼底迷离之色亦渐浓,面上却露出笑意,他这一笑向着一个方向。
  人们顺着他目光望去,在目光到达彼处之前,先闻斟酒之声清响。
  甘冽酒水自壶中漾出,执壶者一双玉手美得令见者窒息,那少年的目光,就落在那双手上。
  整个酒楼只有执壶者在动,那姑娘似乎并不晓得身后发生了什么,斟出一杯酒递给桌几边垂眼看菜的男子,“公子,您的酒。”
  那少年刚巧行至她身后,手中折扇轻轻一点,她手中递出的酒杯便倏尔一转到了他手中,他含笑,几分醉意几分朦胧,“这酒,归我。”
  垂眼看菜的男子手中筷子一翻,一颗花生腾空飞起,“咚”一声掉入那少年手中杯盏,他也含笑,却是很清醒的语气,“抱歉,脏了。”
  酒楼里人人倒吸一口冷气,好戏,好戏也!
  戏子三人都易了容,正是醉酒少年江凭阑,斟酒姑娘微生琼,看菜男子喻南。
  江凭阑仍在笑,手中折扇一点点在桌案上,那一盘子花生米一刹全飞了起来,眼看就要砸喻南一头一脸。
  喻南手中筷子一绕,竟将腾空而起的花生米串成一串,随即抬手一掷,“铿”一声,筷子插在了江凭阑手边桌几上。
  微生琼似乎惊了惊,朝后退开一步,“两位公子慢饮。”说罢便要离开。
  江凭阑哪里肯放走她,折扇往她肩头一点便锁住了她,随即伏下身在她耳边吹出一口游丝般的气来,“姑娘,要去哪?”
  这动作撩拨到位,痞气十足,对微生琼这般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而言几乎不需要演,她耳根子立时一红,神色慌乱得极其自然。可她这边入了戏,喻南那边却出了戏:这女人都从哪学来的?
  喻南因那撩拨动作显得有些不悦,他这点神情看在众人眼中倒也恰到好处,江凭阑见他半天不接话,只得飞了个眼刀提醒他,面上含笑道:“公子,您这姑娘,我要了。”
  “哦?”他抬眼,起身,撤步,倾身向她,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姑娘拿走,你,留下。”
  江凭阑被他这双眼睛勾得险些要一个踉跄栽倒,天杀的,怎么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
  

☆、好戏

  “嘶——”看戏的酒客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剧情有变,剧情有变!
  烟花巷柳之地,江湖豪客贵公子们因个美人娼妓大动干戈之事并不少,尤其是这一家酒楼,从名字便能看出里头水深得紧,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平均每日都要来上那么一次,每三日便要来场大的,次数多了,常客们早已司空见惯,老板娘也不在意,桌子椅子砸了再换新的便是,比起楼里姑娘们收来的那些金子,那些钱财实是不足为道。
  今个儿这斟酒的姑娘虽生得娇小,看起来尚不足十五年纪,但姿色却当真不俗,一袭单丝碧罗凤尾裙,窈窕在人眼,思慕在人心。方才便有不少酒客们时不时往那边瞅,眼里满是歆羡,心里头都觉着那乌墨锦袍的公子今夜好生福气。后来又出了位醉酒的白衣少年,也当真是玉树兰芝,好不风流,众人一眼便知道要发生什么,都思忖着看场戏当乐子。
  谁知,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
  “姑娘拿走,你,留下。”
  江凭阑在脑子将句话来回过滤了两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喻大公子这是要跟她演断袖的戏码?她一愣过后便恢复镇定,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靠得太近的那人肩头,将他朝后推了推,“良宵好景时,金屋藏娇日,留下做什么?”
  喻南你垂眼看了看按在自己肩头的食指,抬手将它覆于掌中,以一本正经口吻道暧昧不清之言:“做良宵好景应做之事,尽金屋藏娇应尽之兴,便与阁下,如何?”
  这话男人同女人讲本没有什么,男人同男人讲却不免惹得人起了鸡皮疙瘩。众人齐齐一抖,都被这暧昧话语滋得牙酸。
  “如何?”江凭阑将手指从他掌心里抽出,坦然反问又坦然自答,“实是不如何,在下手中折扇已替在下选了今夜尽欢之人,阁下来晚了一步。”
  众人眼睛一翻,这话似乎说错了重点吧?敢情他早来一步你便从了?
  “来晚一步又如何?”喻南一步上前,将手轻轻按在了她肩头,看似不过随手一搭,有眼力见的却都发现了,他手下正是对方的琵琶骨,只要稍一用力,那人的武功便废了。
  江凭阑看也不看那只手,含笑望他眼,“一步迟,步步迟。”
  “总好过一步错,步步错。”
  “迟了便是错,错了未必迟。”
  “迟也无妨,错也无妨,你逃不了。”
  “我若不要这琵琶骨,何以逃不了?”她不看他的手,坦然一笑,退后两步。
  他的手因她这一退落在了空处,眼里却没有丝毫意外,“你逃了,不是你赢了,而是我……”他收掌含笑,“舍不得。”
  她一怔,辨不出这话里几分是戏几分是真,回过神来后却先笑,是喻南再熟悉不过的那种三分虚情七分假意,“真遗憾,我舍得。”
  与此同时,她的手,稳稳钳住了他的琵琶骨。
  ……
  “主子,都部署……”柳瓷推开微生玦房门,脚忽然在半空中一滞。
  她进门一刹,微生玦正倚在窗栏边出神,不意她不请自来闯入,垂眼看了看手中茶盏,随即将里头茶水往窗子外一扬。
  眼尖的柳瓷早便看见茶水里那明显不对劲的殷红色,却也没有戳穿,“……完毕了。”
  她沉默,因为知道他不想说。
  他不想说他这段时日以来积郁成疾,愣是将一副好身子弄得破败,时时都能咳出血来。他不想说他在江凭阑面前所有的笑意、平静、云淡风轻,都是为了让她能走得决然、果断、毫不犹豫。
  皇甫虽险,却比待在他这个亡国的皇子身边要安全。
  微生玦搁下茶盏,比了个“四”的手势,在柳瓷愣住前解释道:“今夜共有四批人。”
  “四批?”她微微有些讶异,“我们的探子只查到两批人的踪迹,一批是皇甫那位太子派来的,眼下已在酒楼正厅,另一批是素来与太子不合的六皇子派来的,约莫离这里还有一炷香的脚程。除此之外,还有谁?”
  “我一日不死,皇甫那位神武帝便一日难安,他难安,但他不会说,他偏要让他那几个儿子去猜。”他笑得狡黠,“太子已过而立之年,虽最为年长,行事却鲁莽,一旦猜着他爹心思,必然第一个派出杀手来。六皇子比太子小上七岁,但精明能干,且众所周知是太子的死敌,太子这边一有动作,他便免不了要跟着来。太子和六皇子争功,还有一个人,一定也少不了得插一脚,那就是看似最与世无争的四皇子。这三人中,当属老四最聪明藏得最深,暗地里的势力也最复杂,我们的人查不到他派出的杀手踪迹实属正常。”
  “那还有一批呢?”
  “咱们身边可不还藏着一位皇甫的皇子吗?”
  “喻……皇甫弋南?他也打算对您下手?”
  “不,”微生玦眼底笑意深深,“他不会杀我,因为他与其余几人目的不同。他们意图立功受赏意图讨好神武帝,他却要挑明了告诉神武帝,在他面前,他那些自命不凡的兄长们……都是废物。”他转身轻轻阖上窗,“所以第四批人不是来杀我的,是来救我的。”
  “是谁?”柳瓷一听那些争权夺利暗流涌动之事便头大,自动放弃思考。
  他笑,“自然是武丘平了。”
  ……
  江凭阑的手稳稳钳住了喻南的琵琶骨,她手下并没有用力,也知道自己根本伤不了他,她只是在提醒他:别玩了,赶紧办正事吧。
  他却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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