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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皇子妃奋斗史-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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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前发黑,有些站不住了:“张雍,范亚,你二人立即按原定计划,率兵奔袭南陵武陵二郡,……”
  魏景声音越来越来轻,韩熙等人心急如焚,一边催促医者,张雍虎目含泪,和范亚跪下:“标下领命!”
  “……韩,韩熙陈琦,此处交予你二人,务,务必迅速收编降兵,重防各处关隘……”
  魏景最后想说,他没大事,不许告知夫人,让她白白担忧。
  但这话还没出口,他一口气泄了,陡然昏阙。
  “主公!”
  “主公,主公!”
  现场瞬间大乱,韩熙颤抖着手,赶紧去探魏景颈脉和呼吸。
  还好,虽微弱急促,但还是有的。
  “军医!”
  “军医死哪去了!”
  “快,快啊!”
  陈琦和韩熙直接把魏景一架,几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他急速往回奔。
  刚奔了一小段,就遇上急赶而来的颜明等人了。
  颜明是被小将梁丹横架在马上疾奔而来的,颠得他七荤八素,本要破口大骂,但一见魏景这情形,他心下一凛忙闭上嘴巴,几步就冲了上来。
  一试呼吸脉搏,又伸手一探,魏景中箭在上腹部偏左的位置,精铁短箭深深扎入,但好歹没彻底穿透。
  颜明呼了一口气:“再上两寸,他就不用治了。”
  “那现在呢颜大夫?”
  短短一瞬,韩熙等人手心都冒了汗,也不嫌弃颜明说话难听,忙不迭追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快取金针来!”
  颜明神色肃然,声音很急促,命强硬撕开魏景铠甲:“我无十足把握。”
  就算不是必死,但这等重伤,就算华佗在世,也不敢断言说一定能把人救活。
  “五五之数。”
  颜明撩起眼皮子,瞥了眼魏景紧闭的双目,想起初见时对方重伤带毒那虚弱模样,没多久又活蹦乱跳了,心里倒又给他添了一成。
  这人倒够坚韧的,六成吧。
  颜明心里想着,手上却一点不慢,魏景铠甲立即被设法小心撕开,梁丹忙忙解下身上背的药箱,取出金针。
  颜明屏气凝神,连连给魏景扎了十数针,又取了两粒药丸,一颗褐黑,一颗赤红,黑的让魏景硬咽下去,红的压在舌下。
  救治来得很及时,但难关还在后面,颜明站起:“赶紧抬回去,尽快拔箭!”
  张雍等人不敢再问,都是武将谁不知道这种伤凶多吉少,颜明能说有五成把握,已是医术精湛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魏景迅速被抬回己方大营。
  拔箭是第一个大难关。
  该庆幸的是时间太紧,这批短箭是最简单的样式,来不及铸倒勾,也来不及淬毒,否则恐怕连颜明也该束手无策。
  皮肉微微割开,猛地一抽,深嵌短箭被抽离,魏景闷哼一声,鲜血喷得颜明一头一脸,如泉般从伤口喷涌而出。
  颜明顾不上抹,迅速用干净厚帕按压伤口,又进行止血急救。
  鲜血一度有止不住的势头,险之又险,好在最后关头还是堪堪止住了。
  麻布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整个营房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折腾至夜间,颜明脸色发青:“熬过前头这几日,才算真熬过去。”
  第一关过去了,后面还有第二关,困难程度并不比刚才容易。
  季桓仔细看了看魏景,后者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如丝。
  他神色凝重,抹了抹脸上已干涸的血迹,退出营帐,再次命人飞马回汉中,务必尽快将夫人请来。
  刚才拔箭,剧痛让魏景清醒一瞬,他勉强睁了睁眼,嘴动了动,几不可闻喃喃一句“勿告知夫人”,就再度昏阙过去。
  然实际上,这等大事季桓并不敢瞒,在魏景尚未被抬回营帐那会,他就使人飞奔回汉中报讯了。
  颜明也立即否决了魏景这话,与时下的医者相比,他对于医毒二术有着很多个人的见解,其中就包括类似患者意志力方面的。
  尤其他本人也重伤过一回,切身体会后有了更深的领悟。他说,务必要把邵箐叫来,越快越好。
  夏日夜间的虫鸣鸟叫让人烦躁,季桓眉心深锁,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大大帐。
  他不信神佛,但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
  祈求主公有惊无险。
  祈求夫人尽快赶至,好歹助主公一臂之力。
  ……
  邵箐接讯的时候,她正在看魏景给她写的信。
  开战两个多月,他除非正交战当中,否则一天至少一封信,有时两封,不管多忙,只有有一点闲暇,就急不迫待给她写一封信。
  他从来都不说自己忙,但邵箐还是知道,因为他的笔迹有时会有些许变化,略略潦草,信也明显短一大截。
  好在,近段时间短信都没接到过了。他告诉她,他已有破敌之策,想来大破敌军应不远矣,顺利的话,还能一举取下荆州二郡。
  邵箐一开始是很担忧的,思念,惴惴不安,随着这一封封的信,局势终于明朗,胜利在望,她一颗心放下大半,开始数着日子盼他回归。
  他说要回来接她的。
  上回失了信,他耿耿于怀,在信上强调了好几次,还说取下荆州二郡后,要携她去看浔阳峡流。
  旅游么?
  那当然是很好很好的。
  匣子里一攒了厚厚一沓的信,满溢快要装不下了,邵箐一封封拆开重新又看了一遍。
  最后拿起那封他说带她去旅游的那封,摩挲着信纸,端详着熟悉的笔迹,她微微一笑。
  云鬓花颜的年轻女子端坐妆台前,昏黄烛光投在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大铜镜,映在她眉眼间,一片柔和。
  静谧,柔美。
  但这一切,很快就被一阵军靴落地的沉重脚步声打破了。
  脚步声很急,甚至是急速奔跑的,桐川大营距汤谷道将近六百里路,小将梁丹跑死了两匹膘马,硬是用了一昼夜的时间生生赶到。
  他一身染血战甲,“砰”一声跪于阶下,仰面一脸急切双目发红:““禀夫人,主公胸腹中箭,危矣!”
  “你说什么?!”
  邵箐猛站起时带倒了信匣,近百封信凌乱撒了一地,她顾不上收拾急急奔至房门前,乍闻噩耗。
  脑海空白一瞬,眼前一黑,她身躯晃了晃,头晕眼花手足发软竟难以站立。
  但邵箐下一瞬就站稳了。
  “快!备马,我现在就去桐川!”
  ……
  邵箐从没想过,自己能骑这么快的马,从汉中到桐川大营,她仅仅用了比梁丹多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风尘扑面,她甚至忘了带个斗笠挡一挡;盛夏正午的烈阳直射而下,炙烤得人的的皮肤一阵阵炽疼;水分流失嘴唇干疼,她甚至忘了需要喝一点水。
  一切的一切,邵箐统统不觉,心急如焚的她只一意打马狂奔,盼望早一刻赶到她夫君身边去。
  她祈求满天神佛,保佑他平安渡过,只是咀嚼着胸腹中箭,深深贯穿这些字眼,她心脏无法控制地一阵阵颤栗。
  这种伤,还身处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她不敢再想。
  甚至,甚至她如何急赶,都两三天多过去了,这,这……
  “不会的,夫君在等着我!”
  脸上有凉意,一抹满手泪,她努力集中精神,不许自己多想,咬牙又狠狠扬鞭。
  骏马吃痛,更快了几分。
  邵箐是在入夜时分赶到大营的,桐川硝烟余韵仍在,血腥味挥之不去,她丝毫不觉,狂奔至中帐前勒停马,人翻滚了下来。
  是真翻滚,双腿僵硬她无法站住,直接往地上扑,刚出来的季桓见状大惊,也顾不上男女之别,赶紧上前扶住。
  “季先生,夫君如何了?”
  邵箐顾不上其他,仰脸急问。
  她嗓子嘶哑,但映入眼帘的是中帐亲卫林立,灯火通明,最坏的情形肯定没发生,她绷紧的心弦陡然一松,但还是很怕,仰脸看向季桓的目光甚至带祈求。
  祈求他不要说出不好的话来。
  邵箐满面尘土,鬓发散乱,一双大大的杏目泛着血丝,嘴唇干裂,她来得是这么的快。
  两天没阖眼的季桓也是憔悴至极,他叹了一声,说出的消息没有最坏,但也不好:“主公重伤,仍濒危,颜大夫说,这二日若能醒,才能确保无碍。”
  魏景这二日一度垂危,又高热不退,最后他都挺过来了。但目前仍处于危险期。颜明原话的是,这两日若能醒,才算转危为安了。
  否则,……
  颜明不懂细菌,但他已知道病房需严格保持清洁,不用解释,邵箐即便心急如焚,也去仔细清洗干净才匆匆进了中帐。
  急步奔入内账,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张如白纸般毫无血色的面庞,魏景双目紧紧闭合躺在行军床上,胸腹、腿部缠着一圈圈麻布绷带,上头染有褐红血迹。
  浓郁的苦涩药味,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愈发显得他张脸苍白如纸,脆弱,仿佛一撕就碎。
  心脏仿佛什么抓住狠狠一拧,整个胸腔登时一窒,这突如其来的痛楚太过强烈,邵箐不得不微微弯腰,蹙眉按住心脏位置。
  她眼泪刷刷落下。
  她不是第一次见魏景重伤昏阙,但对比起黔水时那种更理智的担忧,这一瞬的心脏疼得仿佛要窒息。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扶了扶,她几步冲上前,扑跪在他床边,用力握住他的大手。
  “夫君,夫君我来了。”
  他的手有点烫,大概是刚刚发热才缓下来。邵箐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颈动脉和呼吸,微弱如丝,轻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滞。
  “夫君我来了。”
  她喉头哽咽,将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你睁开眼看看我。”
  邵箐知道意志力的重要性,她也真的情难自控,屋里还有军医童子轮值守着,但她一点不在意,低低哭着:“你不是和我去看峡流么?我来了,你可不能骗我!”
  往昔这个屹立如山,仿若风雨不侵的男人,不过一转身,就这么气息奄奄地躺着这,随时都有可能……
  “不!”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明白过生命的脆弱,她原来这么轻易就可能失去他,彻底失去,永远失去。
  这一认知与眼前虚弱苍白的面庞重叠,重重击中她的心坎。
  她左胸处无法抑制地一阵阵绞痛,她拼命摇头;“不,不,不要!”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搠住了她,她不要失去他,她绝不能失去他!
  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外来者,孤身一人最好不过,但今时今日,她发现自己已无法接受失去他。
  没了他,这世上她就真孤身一人了,孤零零的,无人再为她的喜而喜,也再无人为她的忧而忧。
  “呜呜,夫君!”
  担忧,恐慌,悲伤,统统化作泪水,泉涌而出。泪水浸润了脸颊那只大手,可惜这回,大手始终没有动一动,为她拭去泪水。
  邵箐泪不尽,呜呜咽咽大半个时辰,干哑的嗓子涩涩地疼着,她不停地喊他。
  “夫君,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以后都听你了,你快醒醒。”
  “夫君,……”
  泪眼朦胧间,却恍惚看见他枕畔放置着一束金灿灿的物事,仔细一看,原来一束赏玩用的精致算筹,五六根,用染了血的细细绸带小心扎着。
  “这是主公随身所携之物,我们不敢轻动,就先放在此处。”药童见邵箐愣愣看着,忙仔细解释。
  事实上,魏景的贴身放置在胸前暗袋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珍重这小玩意,但谁也不敢乱扔,见一点点也不碍事,就放回他的枕边。
  邵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还是她给他的。那日魏景拒绝了史女,她表示给他加一分,还笑说就这算筹来算分。
  这六根算筹他宝贝得很,因为城池不久居,他甚至不肯留下,每每离开,总会揣上这几根宝贝算筹,贴身放着,就怕丢了。
  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朦胧,隔着泪光,那根染上他鲜血的绸带渲染出一片赤色,一圈又一圈,绞痛了邵箐的心。
  她失声痛哭。
  不是低声呜咽,不是无声落泪,她捂住脸,无法控制自己浑身颤抖哭了出声。
  “夫君,是我不好,我不对!”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怯懦,痛恨自己的谨慎,让他苦恼,让他神伤。
  “我改,我从现在就改,我再不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在这一刻她决定要积极去爱他,感受他,抛开过于谨慎的理智,努力学着跟上他的步伐。
  在生与死面前,她发现一切都微不足道,所有纠结和怯懦都已黯然失色。
  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这么容易就濒临了绝境。
  没了他,她孤零零的,这世上再无眷恋,既如此,那么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从现在开始,她愿意努力追赶,很努力很努力地追赶。她唯一恐惧的,只是晚了迟了,彻底错过了。
  “夫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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