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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出宅记(重生)-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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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在两人的身后,他们的影子斜印在石板之上。
    霍铮看了一会,忽然抬起手,寻了个位置摆好。手在她头的正前方上端,可被后面的阳光一照,影子里的他却似正用手抚着她的头一般。霍铮孩子气地笑起,手动了动,影子里的他便跟着他的动作,缓缓揉着她的头。
    他心头不知怎地一动,将双手都往前一伸,隔着段距离悬空在她腰的高度上。
    影子之中的两人,依偎相拥。
    他便怔怔看着,头向前一低,影子中的他……轻轻吻上她的发。
    俞眉远在他抹药的时候,就已醒了,只是见他举动,没好意思醒来,便装睡。此时她见身边沉默着,便将眼睁了一丝缝。
    第一眼,她见到的是木傀儡似的他,双手僵在半空,姿势可笑。
    第二眼,她看到影子中的他们。
    俞眉远的心,被狠狠一撞。
    目光一转,她又望见他盯着影子时专注的目光,与唇瓣那丝满足的笑。
    似乎这样虚幻的拥吻,便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俞眉远呆了。
    已经被遗忘在角落的悸动,如夏季突如其来的凉风,直刮入心,久久未平。
    ……
    日暮时分,长宁到昭煜宫来寻他们,在雾华轩里泡了壶茶等他们过来。
    俞眉远恰与霍铮拆过一套招,施展了轻功抢着掠进雾华轩去。
    “哈,总算是我赢过你一次。”俞眉远比他快了小半步,掠到了长宁身边。
    “让你罢了。”霍铮摇摇头,失笑道。
    两人都有些喘,只是俞眉远脸上满满的汗,霍铮却清清爽爽,一丝汗珠的影子都不见,直叫俞眉远羡慕。
    “喝茶喝茶。”长宁笑嘻嘻地摆开两只紫砂杯,替他们斟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
    俞眉远渴得很,便伸手取过紫砂杯,仰头就往嘴里倒。
    “别,刚泡的茶,烫!”长宁惊叫一声。
    俞眉远已经皱了脸把舌头吐得老长,忙将那紫砂杯放下,用手扇着舌头。
    霍铮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开口说她,却忽然间沉了眼。
    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他的手里,也握着紫砂杯,是与俞眉远同时端起的。
    然而……没有温度。
    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手忽然松开,那只紫砂杯滚落,在地上砸成碎片,茶水溅湿他的衣裳。
    正在互相取笑的长宁与俞眉远回过头。
    “怎么了?”俞眉远看他呆呆立着,脸色怔忡,觉得奇怪。
    霍铮很快回神,淡道:“没什么。”
    “二皇兄和你一样,被烫到了吧!”长宁捂了嘴取笑他。
    “被烫到了?我瞅瞅!”俞眉远探身望去。
    她没瞧见烫伤的痕迹,却在他手背上看到一道伤口。
    “咦?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弄伤的?”
    伤口颇深,血早就凝固,似蜈蚣般爬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俞眉远看着扎眼,便拉过他的手来。这一拉,她才惊觉,他的手十分冰凉。
    这么热的天气,他的手竟然是冰的?
    霍铮立刻缩回了手垂下,用衣袖盖去伤口。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因为……他没有感觉到痛。
    慈悲骨的毒,已经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了。
    慈悲为骨,腐入心脉。
    这味毒,没有痛苦。
    ……
    俞眉远呆在宫里第十六天,福林带来了俞府的火道地图以及周素馨的信,以及一个消息。
    俞宗翰的三姨娘丁氏,小产了。

☆、第111章 瘟疫

俞府的这个消息,来得突然。
    丁氏怀孕不足两个月,一直未曾显怀,而她自己也避而不谈,因而一直无人察觉,直到昨日突然腹痛如绞,不过半个时辰,便落下胎囊。
    俞眉远算了算时间,他们从东平回来恰好不足两个月,丁氏那胎应是他们刚回来时怀上的。
    如今俞府上下为了这事鸡飞狗跳。俞宗翰病重,蕙夫人没有管家权,俞眉初是待嫁的姑娘不方便管这些,府里就只剩杜老太太镇着。话说回来,俞家已经许多年没传出喜事,结果好不容易有了喜,却是这么个开头,杜老太太震怒非常,亲自审理此事。
    不过这是家丑,故并未外扬,消息没有传入宫中,俞眉安毫不知情,只有俞眉远因为布了眼线的关系,方才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
    ……
    俞眉安这些时日卯足了劲头练习。她和别人走了不一样的路数,其他人都在努力练习舞步,熟悉音律节拍,她却将注意力放到别处。
    除了正常的练习之外,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悄悄看宫里各处巡视以及守在城墙上的羽林军,甚至涎着脸每日请教魏眠曦关于军中兵士日常训练之法。
    明里暗里的绊子与冷嘲热讽依旧很多,倒没能再激起她半点反应,她沉默得诡异。这人就像潭静止的水,谁也看不出底下是活水还是死水。
    可要说是死水,她每日又都拼了命的练习,不管是与所有人一起上课,还是回来躲在角落里偷偷练习,除了吃饭睡觉,她都没半刻休息。只不过不管如何练习,她的动作仍旧赶不上别人,反倒有越来越笨重的迹象。
    有人偷窥了她的练习,发现她每日躲起练的,不是走就是站,像军营里的男人,全无女儿娇态。那人回来将这事一说,所有人都觉得俞眉安大概是想男人想疯了,要么整天看男人,要么躲起来学男人。
    俞眉安依然故我。
    俞眉远的话,俞眉安谨记在心。
    她没有给出哪怕一点点的建议,俞眉安自己摸索琢磨着,循着她给出的思路走下去。
    不论是否能胜出,成败皆坦然。
    ……
    在宫里的第二十日,俞府传出消息,俞宗翰不顾病体,与二房俞宗耀大吵了一顿,逼着俞宗耀辞去官职,便是老太太出面,也没让这场争执平息,反倒是让俞宗翰更加铁了心,只说若俞宗耀不辞去官职,他便亲自上奏皇帝,告发俞宗耀贿赂官员。
    这一番威胁吓得二房在杜老太太面前哭了一宿。
    第二天,俞宗翰病情忽又转重,从前还能下床,如今竟连床也下不了。
    他这病势惊动了皇帝,皇帝派了人亲自上俞府慰问,传回的消息并不乐观。
    俞宗翰的病情,十分严峻。
    他依旧没让任何人近身。
    ……
    在宫里第二十五日,太阳祭舞的舞步已经全部授完,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柳尚仪取消了所有舞训课,改由诸人自行练舞。时间愈发紧迫,诸女都收敛心思加紧练舞。
    曜华阁里的乐声从早奏到晚,空旷的大殿之上是翩然起舞的少女,教坊的师傅不停在殿上游走查看,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地练着。常规的舞步众人早已倒背如流,但李司乐给所有人留了难题,宫里所授的太阳祭舞没有结尾,她要求要第二次选拔之时,每个人都要添上祭舞的结尾。
    因而诸女暗中都悄悄编排祭舞的结尾,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秘密,以求在正式选拔时能一鸣惊人,故而在曜华阁时,所有人都只练常规的舞步。
    太阳祭舞为长弓舞,舞步乃从古时腾舞演化而来,动作皆以“蹲踏跳腾”为主,急蹴而腾,飞速而旋,疾时如射,缓时如眠。这舞舞姿洒脱大气,与宫廷之舞或教坊娱舞皆不相同,对舞者的体力与灵动力要求很高,再加上长弓舞行舞之时弓不离手,长弓重量颇大,无形之中又给这舞添了难度。
    一段疾如骤雨的鼓点配合着高速飞旋的舞步,最慢的人,也要在这段鼓点之中转满三十六个圈,才勉强达到李司乐的最低要求。
    急鼓乍歇,殿上的姑娘步伐顿止。
    “砰”地一声,有人摔在地上,手中长弓在地上滑出老远。
    乐声一歇,众人都同时望去。
    摔的人是俞眉安。
    她转得太快,忽然止住步伐,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竟滚了一圈才停。
    四周爆发出轰然大笑。
    “这不是我们的拼命三郎俞三姑娘吗?瞧你每天都废寝忘食地练习,莫非就这成果?”张宜芳捂嘴笑着,尖锐道。
    “就是,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连个基本步都跳不好。”后头有人附和了一句。
    旁边的轰笑声已歇,但窃笑声却不断绝。
    俞眉安坐起,对一切置若惘闻。她低头拍拍灰,就看到碧青的裙裾出现在自己眼前。
    有人俯身扶住她的手臂。
    她吃了一惊,忙缩手,抬了眼。
    眼前是俞眉远。她已拾起俞眉安的弓,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俞眉安。
    俞眉安下意地捂住自己手臂,怔怔看她。
    “起来吧。”俞眉远只是淡道,并没多说什么。
    俞眉安便笨拙地爬起,接过弓,低了头:“谢谢。”
    俞眉远目光扫过她的手臂,笑笑,不再说话。
    “哟,现在在这儿姐妹情深呢?从前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连脸面都不顾了嘛。”张宜芳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蛮横道。
    午膳前是自行习舞的时间,尚仪与司乐和教坊的师傅都不在殿上,无人约束她们。
    “别挡道儿。”俞眉远声音不大,没什么表情。
    “我挡道?我就是站在这里,你想过去,可以绕路。”张宜芳不肯退让半分。
    “你们别闹了,正经练舞吧。”魏枕月从后头上来,拉了拉张宜芳的手。
    张宜芳甩手:“魏枕月,你少做好人,你心里恐怕比我更讨厌她吧。”
    “我才没功夫来这做好人,你们这么闹着,耽误大家练舞的时间了。”魏枕月也沉了脸。
    张宜芳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已团团围着她们,她并不在乎:“那又如何,练也是白练,这祭舞的资格只能是我的。”
    旁边顿时响起几声不忿然之语。
    魏枕月却咬了牙不吭声,魏眠曦交代过她,张宜芳是淑妃家的人,与五皇子一派,让她不要与之作对,是以如今她只好吞了这气。
    俞眉远不耐烦了。
    “喂,你们看戏也看挺久了,这么干看着多没意思。不如来打个赌,比比看吧。”她闲闲凉凉地开口。
    “好啊,想比什么?”张宜芳凤眼一挑,问她。
    “赌能不能进二选。输的人给赢的人做一天的丫头,必须言听计从,谁敢跟我赌?”
    “赌谁?赌你能不能进二选吗?”魏枕月蹙眉道。
    二选,会在二十个姑娘里留下最后五个。如今的毓秀宫里,舞跳得最好的当属她和张宜芳及另外四人,俞眉远从初拔到现在,一直表现平平,舞也中规中矩,然而她在初拔里一鸣惊人,谁知道是不是留了后手。
    “哼。没意思的彩头。”张宜芳虽然不屑,心里却与魏枕月一样的想法。
    俞眉远才是这场二选的头号劲敌。
    “那再加一个彩头,如果我进了二选,而她没进,我就放弃二选资格。”俞眉远笑了。
    “她?”众人不解。
    “对啊,赌的就是我三姐能不能进二选。她若进了,就算我赢,你们都给我当一天的丫头;若她没进,就算我输,除了给你当丫头,若我进了最后五个人,我就放弃资格。如何?”俞眉远慢条斯理道。
    “阿远。”俞眉安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俞眉远拿自己来赌。
    “好,我同你赌。”魏枕月思忖片刻,先开了口。
    如今离选拔之日只剩五天,凭俞三的舞技肯定过不了二选,然而俞眉远就难说了,当不当丫头她无所谓,她就想让俞眉远放弃资格。
    这场上诸秀中,只有俞眉远一个人,让她毫无赢的把握。
    “我也和你赌。”张宜芳如是想着。
    “好,一言为定,其她不赌的人为证,记清楚了!”俞眉远一改从前的淡漠,笑得贼精。
    ……
    上午的舞训结束,一场小争斗渐歇,诸芳出了曜华阁回毓秀宫用饭。
    “你不需要为了我和她们赌?”俞眉安急冲冲跟在俞眉远背后道。
    “为了你?”俞眉远斜看她,“你想多了,我为的是我自己。”
    看不惯张宜芳和魏枕月,还有那起踩高捧高之辈而已。
    “可你用二选的资格……”
    “这与你无关,你跳好你的舞就是。”俞眉远打断她。二选她是绝对不会再上,资格这东西只对想要的人才有吸引力,于她毫无用处。
    俞眉安站在原地,片刻后一跺脚,追到她身边:“那这样,要是你输了,我……我替你当那一天的丫头。”
    俞眉远总算转头看了她两眼,道:“好。的确也要该要你替我承担这个赌注。不过,我不觉得我会输,你也一样吧?藏好你手臂和小腿上的东西,别叫人看出来。还有十天时间,好好练。”
    俞眉安猛地按住自己的手。
    她竟然看出来了。
    为了练力量与体力,她每一天都在手上和脚上绑了沉重的沙袋。这方法,还是她从魏眠曦那里听来的,军营中常有将士将铅块绑在手脚之上做日常训练,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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