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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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芹别开脸。
过了许久,慢慢到她身边,温柔地摸着她脑袋,低声安慰:“乖,别想了。”
啾啾转过脸,依然执着地盯他:“钟棘呢?”
钟芹抿着嘴角。
“钟棘呢?钟棘呢?钟棘呢?”小姑娘突然开始狂躁发疯,像失控的小兽,想要打破枷锁,毁掉这个世界,“钟棘呢?”
明明清脆干净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钟芹不得不抱住她,防止她发狂时伤到她自己。啾啾却拼命挣扎,双目赤红,还疯狠地咬他。
最后不得已,钟芹一个手刀落在少女脖颈上。
在失去意识前,啾啾听见她哥说:“乖,睡一会儿。”
“阿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
啾啾站在白色的长廊,那两幅会动的画,依然一左一右挂在长廊上,已经定格了下来。
一边是打工买礼物的钟芹,一边是被她刻手腕的钟棘。
钟芹半眯着眼,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头上洒下来的灯光却很温暖,那是最真实的兄长。
另一侧的少年,就算疼痛难忍也由着她雕刻手臂,粗鲁的将她按进怀里,虎着脸纵容她。
两幅画中间的地上,插着一柄匕首,像是一道分界线,彼此对立。
啾啾漠然的看着那柄匕首,迟迟不动,只是离得远远的,眼睛几乎死去。
许久后。
墙上出现了一排字——要重来吗?
可以吗?
啾啾无意识吐出一个字:“要。”
匕首渐渐消失,熟悉的门又一次出现在长廊尽头,啾啾慢慢的、慢慢的走过去,握住那门把手,刺目的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吞没她。
……
木床上的少女突然坐了起来,捂住额头,大口大口喘息。
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她机械地起床收拾,走出门,下意识往右边看去——棠折之果然站在那里,问她:“怎么又穿这一身?”
“嗯……”啾啾愣愣的,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裳,半天没法回答。
棠折之皱着眉:“不是刚给你添了几件衣服,不喜欢?”
“不。不是。”她木木地垂着脑袋,从少年身边走过去。没有多回答几个字。
啾啾似乎没什么精神,少年眉头皱得更深。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她与打着呵欠的钟芹一道走进厨房,吃煎蛋面,钟芹送她桃儿酒。
甚至是更后面的事,也都一一重合。
四人试炼时遇见妖兽,与柳鹊谈心,被小钟师兄拎回家,二哥偷偷给她做机关鸟。
窝在钟棘怀里看了一夜烟花。
然后——
火光冲天,人间炼狱。
这次,她想也不想朝北郊跑去,恨不得自己变成一道风,路上甚至撞倒了几个摊子,满身发疼,却不愿停下来。
她只是浑浑噩噩地想着,她要去篝火那里,她不要钟棘死。
狭村这会儿还没被清理干净。
前方几只妖魔在扫荡村庄,啾啾提剑要冲上去,一只手却突然伸出拎住她。
“你做什么?”少年声音蓦地在她耳边响起,凶她,这次是真的凶,恨不得吼她,“不要命了!?”
钟棘!
啾啾蓦地睁大眼睛。
瞳孔倒映着那边的树,空空荡荡,没有夺走她思维能力的尸体。
她终于感觉到了血液的流转,慢慢地,活了过来。
啾啾摸摸他手腕上的刻印,确认好了,才抱住他,几乎像只小狗一样用脸颊去蹭他的胸膛——她只有那么高。
“你没死?你没死。”
少年的心跳年轻有力,生命力旺盛。
“哈?我怎么可能会死?”钟棘觉得这小混蛋又在气他,将她拎到棚屋的缝隙后,“你又是在做什么,跑到这里,当真不怕死。”
他一双瑞凤眼凌厉地盯着她。
啾啾刚要回答,就被打断。
“好了,先别磨蹭,从这里走,往紫霄山走。”
“不,不用。”啾啾按住他,“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安全。”
她拉住他。
这次桃花林中,还有别的幸存者——陨星师父,苟七,宁溪,陆云停,以及乔晓晓。
“以南、小鹊还有温师兄……他们都,”乔晓晓声音艰难,“死了。”
啾啾沉默了几息,抿抿唇,却来不及管。
她大部分时候能够冷静自若,但,不能碰她软肋,一旦碰到,她便不愿多想,眼睛里只看得见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她很快离开桃花林,没命似的往矿场跑。
矿道很深,很复杂,连老矿工都有可能会迷路,钟芹很聪明,在里面应该可以苟住。
啾啾浑身酸痛,体力的过度使用,让肺腑中一片呛人的痛,拂过的风狂暴到几乎割破她的脸颊,好几次,魔人的巨锤差点将她砸成肉饼。
她全不管。
只想去接钟芹。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棒。
——皮实讨打的少年匍匐在地上,被扭断了脖子,连一丝反抗都没有做到。圆钝的眼睛还睁着,目中一片虚无。
“钟芹。哥?”
啾啾听见自己的声音,和眼睛一样干涸。
她心脏渐渐冷了下去。
慢慢走过去,要扶起他。
却听见“啪”的一声,有什么落在地上。
她低下头,看见钟芹小心的、温情的,直到生命最后,还护着要送给他妹妹的机关鸟。
……
要重来吗?
要。
……
第三次醒来,啾啾能记住的事更多。
根本来不及收拾自己,跳下床便急急出门——有妖魔。对,有妖魔要入侵,她要告诉大家,她要争取救下他们。
……
第四次醒来,啾啾头痛欲裂,浑身虚脱,想,也许可以依赖师父们,让师父们帮忙。
……
第五次,她早早地将所有人塞进了桃花林。
第六次。
第七次。
……
啾啾很累,世界一次一次从天堂到地狱,一次一次让她获得,又将之夺走,她好像一直在奔波,却什么都做不到。
无论她怎样努力,爹、娘、棠折之,柳鹊、温素雪、慕以南,还有明皎都必死无疑。
只有钟芹与钟棘,她可以救,却不一定能救。
救下钟棘时,其余人能活五个。
救下钟芹时,其余人全殁。
到最后啾啾只能漠然的,将必死的人的名字剔除,机械的重复这两日半。
她现在只考虑救钟芹和钟棘。
要同时救下他们。
却始终做不到。
她不陪钟棘去桃花林,只告诉少年桃花林的位置,然后转身争分夺秒赶去救钟芹,钟芹依旧死了。
反过来,钟棘也会死。
她若是提前将他们塞进桃花林,那片空间则会碎裂,依旧难逃一死。
又或者他们三个谁都不进桃花林,然后她第一个死。她死了,自然也看不见他俩能否活下来。
啾啾一次一次地在长廊中苏醒,一次次地蜷在角落里。
从一开始地迫不及待要救下所有,到后来开始害怕推开那扇门。
小姑娘缩在那里,小小一团,像努力要将自己卷起来的刺猬——每一次推开门,她都要面对钟棘,或者钟芹的死亡。
饶是经历了许多遍,她也会痛,痛到浑身上下,每一寸神经骨肉,都粉碎崩裂。
然后,她在看见地上的匕首时,突然想到什么,没了力气,眼神宛如死水。
她明白了。
早就明白了。
钟棘,钟芹。她只能选择一个。
他们无法共同存在在一个世界上。
给她一个美好的共存的世界,像是嘲弄她幼稚的幻想和全都想要的贪婪。然后将美好击碎,告诉她,这不可能,看清楚了,这才是你所处的炼狱。
两幅画像,两个世界。
一个吵闹的温暖,一个粗暴的温柔。
她必须捡起地上匕首,亲手,划破其中一幅画。
少女终于崩溃,抱着脑袋蹲下,压抑的悲鸣。
要重来吗?
不要。
因为无论多少次,结局都不会改变,所谓重来,只是一次比一次更狠地粉碎她美梦罢了。
她眼神空洞,满脸泪痕,慢慢站起来,走过去,俯身拾起匕首。
指尖微颤。
她现在,要将刀尖对向其中一人,插进去。
***
钟啾啾的灵气太动荡了,明明一开始很平静,但三天之后,便一直在激烈回荡了。再不平息,哪怕她不缺灵气,也太勉强了。
她一直都在战斗?不休息吗?
钟棘完全忘了他也许久未曾合眼了,眸底一片赤红。
他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这里陪她十年,但钟啾啾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让他省心一会儿。
真麻烦。
钟棘面色阴郁,烦躁地在阵法外走来走去,实在烦得不得了,捡起颗石子扔出去。一颗千年神木就此折断,吱吱咯咯地倒下,成了废木。
这段时间,少年已经无趣到毁了一小片林地。
附近妖兽生灵全都躲远了。
然后,钟棘在扔出第二颗石子前,突然停手。
——钟啾啾灵气平息下来了。
少年瞳孔缩了缩,一个闪身掠到她身边,捏住她手腕,想要查探她现在灵力的运转,是在备战,还是准备结丹。
却见那小小只的少女,慢慢的、慢慢的,倒进了他怀里。
双目紧闭,柔软的睫毛搭下,毫无生气。
钟棘一顿,反手将她扣住,灵力虚虚探了一遍,脸色迅速沉下去。
——钟啾啾一身灵脉,全碎了。
第62章 我想被你杀掉。
啾啾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 刚动了一下,便立刻感觉有人拎起了自己胳膊。
“醒了?”
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心口还没散去的痛楚一瞬间扩散开; 像是顺着神经往外拉扯的线; 刺刺的,锐利到她眉心一跳; 蓦地睁开眼。
她已经不在白色的树下了。
眼前是一片飘渺的白气; 云雾一般; 温暖的流水在她身边轻轻涌动; 她白色衣袖在水面上随波飘荡。
水中灵气多到不住往池子外四溢。
这是灵池。
紫霄仙府里有种东西; 叫福祉种子,极其珍贵。埋进土里; 配合阵法; 佐以时日; 便能孕育出一方灵池; 用以铸神工、养灵植——却独独不是用来泡人的; 这珍贵无比的灵液; 哪儿能这样浪费。
但是; 啾啾现在便泡在灵池里。
“喂。”
她小马尾被揪了一下; 有人不满她的无视。
啾啾转过头; 立刻对上少年的红瞳。呼吸一停,紫府虚境中他数次死亡的画面浮上来,感觉那从心口流向手指的线被狠狠扯动,疼得她想干呕。
“还活着吗?”钟棘屈指弹了下她额头,“还活着的话就给我‘嗯’一声。”
明明一看她就知道她还活着……
啾啾:“嗯。”
但她面色惨白,眼睛比平时都要黑,都要没有光彩。
少年垂目看了她半天; 不客气:“明明看起来更像死人了。”
——因为啾啾之前在紫府虚境确实是死了。
从地上捡起匕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如那长廊一般变成白色,空旷的白,枯寂的白。她面前的画像却如此鲜艳,像是她唯一的色彩。
不管她将刀尖对向哪一边,她都觉得,不如让她死掉。
所以啾啾空漠地将匕首对向了自己的心脏。
机械地插进去。
“喂。”钟棘又弹了她一下,打断她思绪。
啾啾终于开口:“钟棘。”
“啊。”
“到这里来。”她面无表情地指指自己身边,声音没有起伏,眼睛也没有焦距。
灵池的水随时都在荡漾,乳白色的烟气浓郁。
“做什么?”钟棘往后退了退,嫌弃,“我不想把身上搞得湿漉漉的。”
“那我上去吧。”啾啾毫无情绪地妥协。
少年立刻用一只手将她按下。
“别动!知道了……”他扬起声音,“我下去就是了。”
钟棘下去灵池,衣袖也同样被水波托起,池水的阻力让他皱起眉,不喜欢这种行动不便的感觉。
刚坐到啾啾身边,便被小姑娘翻身抱住,跪坐在他怀里,手圈在他腰上,额头贴上他胸膛。没有任何暧昧与欲|望,就是单纯的依靠。仿佛在外面被人戏弄了,回家后想要哭诉的小朋友。
钟棘愣了:“你在紫府里被欺负了?”
啾啾:“……嗯。”
她突破瓶颈的紫府虚境,他根本没法帮忙,这让少年感到烦躁,声音不自觉粗了:“打不赢?”
啾啾摇头:“没有打架。”
小钟师兄之前让她去后山打师兄师弟,算是白打了。她的突破好像一直都没怎么需要打架。有问题的,从来不是她的战斗,是她的心。
“哈?”钟棘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语气词。
她灵气明明一直激烈,动荡了那么久。
不是战斗,也就是说,是要靠脑子才能解决的事情?一想到要动脑子,少年脸色就变得难看:“所以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