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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琴瑟和鸣 完结+番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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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冰琴手一顿,“毁容了呗?”
  “是,毁容了。”
  “坐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门房那边问他了,他不吱声,但也没生事,所以还没特意撵他。大家差我来问问夫人您的意思,是直接撵他走,还是不搭理他?”
  林冰琴将衣服披上身,“不用搭理他,兴许是在此一歇,回头就走了。”
  洗漱完毕,林冰琴照例去了静轩。
  红花正在帮老夫人擦拭身体。
  下身不能动了之后,老夫人大小便都得有人照顾。
  林冰琴赶上了,忙拿了热毛巾上去帮忙。
  她动作娴熟没有丝毫嫌弃,边擦拭还边跟老夫人聊天。
  “娘,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用上药粒?”
  老夫人似是习惯了林冰琴的照顾,她讲道:“也奇怪了,昨晚一粒药没用,一觉到亮,睡得挺舒服的。”
  “那太好了。”
  帮老人擦拭完,林冰琴坐在边上陪老夫人聊天。
  彩叶从外头进来,“老夫人,夫人,咱们家路口那儿搭起了戏台子,一会儿就要唱戏了。附近好些人涌来看呢。”
  这可是稀罕事儿,老夫人问:“花钱吗?”
  “搁大街上哪能收钱?顶多让大家随意赏几个铜板罢了。”
  老夫人挺感兴趣的。
  林冰琴下令,“还等什么,赶紧摆饭,吃过饭,我们抬着老夫人,一起看戏去。”
  凑凑热闹,挺好的。
  红花忙命人摆饭上桌,林冰琴和老夫人就在炕上简单用了餐。
  吃罢饭,林冰琴帮老夫人穿上了衣服,找了把椅子来,让人抬着老夫人,林冰琴则跟在后头,一家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戏台子就搭在距家门口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出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了坐在路侧的男人。
  彩叶、红花只瞟了一眼便转过头。
  那两道伤疤看起来有些可怖,她们不敢看。
  老夫人倒是瞧了两眼,但瞧过两眼之后便扭头去看前面的戏台了,她对听戏更感兴趣。她叮嘱跟在身后的林冰琴,“冰琴啊,你走路要慢点儿,当心身子。”
  林冰琴抚了抚额前垂落的发丝,笑道:“娘,你就甭担心我了。就这么几步路,我没事儿。”
  “唉呀,我这身子骨,让你吃苦了。要是墨儿知道你身子这样还为我忙前忙后,定是心疼坏了。”
  “瞧您说的,照顾您是应该的。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我还得麻烦娘帮我照看孩子呢。到时候咱们仨一起住在静轩,娘可不许嫌我们俩吵闹。”
  林冰琴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贴身照顾老人家。老夫人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她吁了口气,“这辈子墨儿做得最合我心的事情,就是娶了你。要是没有你,估计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哪还能过上现在这般舒坦的日子?”
  老太太是真心感谢这个儿媳妇。她的这些夸赞悉数落到了身后倚墙而坐的曾墨耳里,他眉眼低垂,表面看不出什么,实则内心像起了风,浪涛翻涌。
  宅子里的人,几乎都在门口经过,每个人都见过了曾墨的脸,但大家都没有认出这张脸,或者说,都没有刻意去看。
  林冰琴是最后一个看到曾墨的。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忙着去追老夫人了。
  戏台子跟前的人很多,她们找了处相对靠后的位置,视线虽不是特别好,但基本也能看到。
  老夫人对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儿,听得是津津有味。
  林冰琴本身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只听了一两句便觉得没意思了。
  她在老夫人身后站了会儿,侧头对着彩叶和红花叮嘱几句,一个人慢腾腾打道回府。
  这次,她仔细看了两眼曾墨的脸。
  可怖泛红的疤痕,双目垂下,不知道是闭着眼睛,还是在看向地面。
  她往前迈了两步,靠近曾墨。
  曾墨长长的眼睫微微翕动了下。
  男人的脸让她产生了一丝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她很突兀地开口:“抬起头来。”
  曾墨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心脏便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因了这张毁容的脸,他到家了,却犹豫着没敢进。
  戏班子是他请的,脏兮兮的装扮是他刻意的。
  他用这样一种方式,让所有的家人见识到了他这张脸。
  也让他见到了久违的家人。
  当看到母亲被照顾得这么好,他内心温热而感动。
  当日思夜盼的人儿向自己靠近,他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没有抬头。
  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她。
  这令林冰琴内心的狐疑又加重了几分,她声音加重:“抬起头来。”
  她倒要仔细看看这张脸。
  是神似曾墨?还是,产生了奇迹?
  曾墨忽地起身,疾步向侧方走去。
  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般逃走。
  林冰琴对着熟悉的背影大喝一声:“站住!”
  曾墨不仅没有站住,反而逃得更快。
  不远处的星辰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眼,拔腿去追。
  曾墨疾行几百米之后,刻意放缓速度,星辰赶了上来。
  他拔刀拦住曾墨的去路,呵斥道:“什么人?”
  曾墨慢慢抬头。
  眼睛低垂的时候,人们看不到他的眼睛,只会注意到他脸上的疤痕,可当他双目瞪大,即便是毁了容,也能看到几分曾经的样子。
  星辰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须臾,刀剑咣当落地,他双膝跪下,激动发问:“爷,是你吧,是你吧?”
  曾墨叹口气,“是我。”
  熟悉的眼睛,配上熟悉的声音,星辰一下便确定了。
  他孩子气一般抱住曾墨的腿,“爷,见到你太好了。”
  还以为曾墨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见到活着的他。
  曾墨心知自己“死而复生”的消息对星辰是个很大的冲击,他沉默地等待星辰缓冲情绪。
  星辰激动过后,这才起身问道:“爷,你为何这么久才回来?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个口信也没有的?”
  曾墨将前因后果简单一说,转而问起府里的事情,“这几个月怎么样?夫人和老夫人都好吗?”
  “老夫人身体状况慢慢加重了,现在下半身不能动,吃喝拉撒都在炕上,要不是夫人怀孕,她都想贴身照顾老夫人的。为了老夫人,夫人在静轩外辟出了一处池塘和一处花园,老夫人虽然身体不好,但心情还是不错的。夫人一直骗她,说是您经常捎口信回来。”
  星辰这么一讲,更加印证了曾墨的想法,老夫人被照顾得很好,病情加重是预料中的事情,但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他心中甚感安慰。
  “那,夫人呢?”
  “夫人,夫人挺好的啊。”星辰摸摸后脑勺,“夫人以为您不在了,情绪低落了一阵,现在好像没什么了。”
  林冰琴大哭的样子,星辰没看到,他只看到林冰琴情绪恹恹的状态,但据说那是因为怀孕导致的。所以在他的印象里,林冰琴算是过得挺好。
  “她,她刚才应该是起疑了吧?”
  说到这点,星辰有点儿惭愧,他见到曾墨却没有认出来,他道歉:“爷,恕在下眼拙没有认出您来。还是夫人胆大心细,其他下人看到您都躲得远远的,唯有夫人,竟然敢靠近。”
  星辰听到林冰琴大声喝斥,还以为曾墨做出了什么不妥的行为吓到了她。
  他问:“爷,接下来怎么办?”
  曾墨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袍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轻轻罩到脸上,两道疤痕被遮住,吓人的感觉没有了,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出几许英气。
  “连我娘都没有认出我,想来我这副样子有多令人厌弃了。皇上本意是让我把家人全部带回宫,现在看来,让她们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爷这是?”
  曾墨将宫里的事情大致讲了下,“过两日我便会返回宫里,家里的事情就劳你多费心了。有事情着人找我,我会尽快赶回。”
  “爷,难道不打算见夫人和老夫人了?”星辰震惊而不安,“这样,好么?”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没有我,她们照样过得挺好。得知我这样,我娘可能会更伤心。”
  “可还有夫人,还有未出生的小公子呢!”
  曾墨眼眸动了动,低语:“她不是过得挺好么?”
  未出生的小公子?
  他知道那是不存在的。
  “那,那属下回去怎么向夫人交待?”星辰表情纠结地问。
  “就说没追到,人不见了。”曾墨目光望着遥远的天际说道。
  “那,爷这几日住哪里?”
  “天为床地为被,哪里不可?”曾墨面无表情,“今夜,我会归家看看。”
  白天没有勇气进家,趁着夜色,他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多看几眼。


第55章 
  林冰琴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星辰的消息。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星辰回来了。
  他飞快扫了眼林冰琴的脸,之后低下头,说道:“夫人,没追上,那人跑了。”
  “跑了?”
  星辰头垂得更低,心虚地“嗯”了声。
  林冰琴没有追问,若有所思地回了屋子。
  听了几个时辰的戏,老夫人心情特别好,回静轩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林冰琴瞧见老人这样,笑着说道:“娘,你要是喜欢,咱们隔三岔五请戏班子来趟,在院子里专门唱给你听。”
  老夫人赶紧拒绝,“千万别,那得费多少钱啊。咱们现在光出不进,银两再多也不够花的。还得为以后的孩子打算着些。”
  老人家过日子,总喜欢把目光放得长远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林冰琴低语:“不还有曾墨嘛。”
  老夫人脸色黯下来,“墨儿离家,快三个月了吧?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苦不苦,身体累不累。”
  老夫人难得的好心情被曾墨两字轻易打败,林冰琴心里悔得不行,早知就不提曾墨了。
  怪就怪今天遇见的那个怪人,要不是他,曾墨的名字怎么可能一直在脑子里晃。
  晃得她都有些魔怔了,总觉得他还活着一样。
  入夜,林冰琴在屋内洗了个澡。
  洗完,换上新做好的睡衣,清清爽爽地坐在床上。
  新睡衣是质量很好的面料,滑爽贴身,清薄又舒服。
  浅淡的蓝色,像晴朗时候天空的颜色,连身裙,长及膝部。
  贴合着微凸的小腹和汹涌澎湃的起伏。
  别人怀孕,脸上会起一些疙疙瘩瘩的东西,可林冰琴不,脸上比未怀孕时还要滑润、娇嫩。
  不同之处在于,胸部罩杯又大了点儿。
  垂坠感明显。
  她低头审视自己的身材,出去泼水的彩叶走了进来,说道:“夫人,星辰有事让我过去趟,可以吗?”
  星辰今天有点儿奇怪,刚吃过晚饭就找上了彩叶,非让她今晚帮忙织件东西,彩叶推拒,说是要照顾夫人,可星辰搬出十数条理由,非让她去不可。
  彩叶被他磨得怪烦的,只好来问问林冰琴的意思,她让则罢,不让,彩叶也有了拒绝星辰的理由。
  晚上屋里也没什么事儿,林冰琴“嗯”了声,很大方地说道:“去吧。”
  “您一个人能行?用不用再找个人过来?”彩叶问。
  “不用,你只管去吧。”
  林冰琴答应得这么痛快,彩叶拾掇拾掇,掩好里屋和院子里的门,走了。
  空荡荡的和轩里就剩下林冰琴一个人。
  烛火闪耀,她坐在床上发呆。
  脑子里还在盘桓曾墨的脸。
  白天见到的人,脸型身材,与曾墨太相似了。
  某个刹那,她几乎就认定是他了。
  可惜那人跑了。
  会是他么?
  他至于混到那么惨?跟个叫花子一样?
  可不是他的话,那人跑什么?
  她两手轻轻搭上自己的小腹,这里面住着一个小生命,小生命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从无到有,从小豆芽长成大豆芽,最后变成一个胖胖糯糯的娃娃。
  接到星辰已经安排妥了的消息,曾墨便穿着夜行衣踩着夜色,来到了和轩的房顶上。
  他轻轻挪开一块瓦片,借着空隙往屋子里瞧。
  这比趴在树上看要清晰得多。
  从上至下,他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女人,黑色长发如浓墨般披散在背上,灯光映照下的俏脸如白玉一样泛着温润的光,她细长的双手正抚在小腹之处,脑袋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曾墨头是向左歪的,定晴看了几眼之后,他抬起头,抡起袖子使劲搓磨了下眼睛,然后脑袋向右一歪,换了个角度继续往屋里瞧。
  他没有看错,林冰琴的小腹是微微凸起的。
  微微凸起的!!!
  这个认知令曾墨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他怔然盯着她的小腹,眸子里有寒光一闪而过!
  许是情绪太激动,他身下的瓦片发出了轻响。
  夜太静了,正暗自出神的林冰琴敏感地听到了房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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