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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后保卫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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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口浪尖
  月华如释重负地跟随常乐侯出了正厅堂的门,就觉得双膝酸软,忍不住地打颤,后脊梁处也一片凉腻,伸手扶住丫头香沉的手腕,脚下都是虚浮的,恍如踩在云端一般,不听使唤。
  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廉氏,扯住常乐侯的袖子,迫不及待地压低了声音:“怎么说的?定下来人选没有?”
  常乐侯望一眼随后围拢过来的众兄弟,拿出做兄长的派头,轻咳一声,传太皇太后的吩咐:“太皇太后口谕,午间留下来用膳,孩子们都歇了吧。”
  这算不得是个好消息,几位爷适才已经将太皇太后召见众位姐儿的细节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仔细揣摩,就翘首渴盼着太后能再单独召见,给自家女儿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如今这散了,也就彻底没了盼头。
  三爷至礼在户部任侍郎一职,娶了内阁学士李吉的妹妹。这李氏是个刀子嘴,口舌泼辣,与廉氏向来不睦。原本她特意抬了府中侧夫人所出的庶女在自己膝下,就是存了今日攀龙附凤的心思。那丫头唯恐被怪责无用,就将常乐侯夫妇怎样别有用心地推荐常凌烟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李氏憋了一肚子火气。
  “都散了?感情是侯爷这风吹得合宜,你家凌烟要扶摇直上了?”话音里带着刻薄的酸意。
  常乐侯有些尴尬,又不能与个妇道人家争口舌短长:“究竟谁有这份造化说不准的,太皇太后的心思岂是咱们这些小辈揣摩得出来的?”
  廉氏察言观色,见自家侯爷神色不自然,全无半分得意之色,心里就“咕咚”冒了个泡,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的月华,见她低垂着头,鼻尖上都冒着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子,也不见攀了高枝的雀跃与趾高气扬,心里疑忌,嘴里却是丝毫不相让的。
  “如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正好得闲,三弟妹若是有疑问,尽管就进去问好了。”
  “吆,我们爷可是经常朝中行走的,我们这些家眷相跟着也懂个分寸,可不敢在她老人家跟前多嘴多舌的,被轰赶出来,落了脸面。”
  常乐侯有名无权,空顶个名号,又向来对廉氏唯唯诺诺,没个担当,众家兄弟不将他放在眼里,说话也肆无忌惮,明里暗里都是讥讽。
  “你!”廉氏一张脸憋成了紫茄子,暗自恼恨自家的不争气,堂堂一个大嫂,竟然受小的们腌臜气。
  三爷总归是在兄弟跟前,顾忌个情面,呵斥自家夫人一声,闭了口。
  五爷至信官任大理寺左少卿,夫人丁氏是个八面玲珑的敞亮人,径直越过常乐侯,亲昵地搭住了月华的纤细手腕,笑眯眯地道:“这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心疼这帮姐儿,怕她们站在这里累着了,我们就暂且退下吧。只是我家凌媛啊,念叨了她月华表姐好些时日了,说是要让我接回去,好跟她做个伴,大哥大嫂,正好就让月华跟我们一路去住些日子吧?”
  在场的人都不傻,岂会不明白丁氏究竟是怎样心思?大家立即就将眼光落在了身后不言不语的月华身上。怀了别样的心思再打量,就都觉得这月华不经意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恬静淡雅,犹如月下凌波而至的菡萏仙子。
  那廉氏更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上前不动声色地就将丁氏的手挡开了:“月华她可是我侯爷府的当家人,我府上的吃喝用度都是她一手经管着的。这表姐妹们几年都没有来往,想要亲热亲热是好的,但是好歹等月华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一声不是?”
  月华见自己瞬间就被抛上了风口浪尖,知道这些人全都不怀好意,正好借了廉氏的话音,躬身一礼道:“五舅母的好意月华心领,只是太皇太后的膳食还没有安排妥当,恐有疏漏,月华不敢耽搁,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给舅父舅母请安。”
  言罢也不待众人反应,赶紧拽了香沉的手,急匆匆地转过回廊,如避蛇蝎一般惶恐。待终于回头不见了众人的影儿,方才顺着廊柱无力地滑下来,一屁股坐在了热烫的石条凳上,捂住了心口,犹如劫后余生。
  香沉蹙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攥出了几个明显的指印,一片汗湿,再看自家小姐面色苍白,鼻翼噏动,光洁如玉的额头上都沁出细米凉汗来。四下打量,见左右无人,方才出声关切地问:“小姐,您还好吧?”
  月华深吸一口气,仍旧攥紧着心口的镶碎珠回纹领口,唯恐一个不慎,心就慌里慌张地跳了出来。
  “我先静静,喘一口气,如今两条腿好似都是别家的了,走路都是飘的,连个根都没有。”
  香沉摸出袖间的帕子,递过去:“擦擦头上的汗吧,还是第一次见小姐这样惊惶失态,被人见了不好。”
  月华接在手里,胡乱抹了一把,无意间指尖触摸到了鬓间的那朵紫龙卧雪 ,一把揪下来,丢在脚下,狠狠地踏了两脚,碾落成泥:“怕就是这个惹祸的根苗!”
  香沉莫名其妙,只是心疼道:“可惜了的新缎子鞋,您自个一针一线绣的,莫染了花汁糟蹋了,大夫人又要责怪。”
  一句话说得月华心酸,她平日操劳奔波,绣鞋自然比起府中的三位姐儿磨损一些,经常被廉氏念叨不知节俭。想想堂堂将门之后,如今一双最不起眼的绣鞋,还要看别人的眼色。
  这冷不丁的凄凉感怀,令她原本惶然的心也逐渐平复下来,站起身对香沉沮丧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您不去厨房了么?”
  月华怔了一怔,苦笑道:“现在舅母估计恨不能将我关进笼子里,我还腆着脸不知趣么?左右怎样做都是错,索性就回院子里歇着,你去前面知会一声就好,留下来看看风声,若是有人向你打听关于我的事情,就全部推脱了。”
  香沉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多嘴,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变故:“小姐放心就是,我会四处留意的。”
  言毕就立即按照月华的吩咐去了前院打探消息。
  月华在原地愣怔着站了片刻,觉得秋阳愈加开始燥热起来,明晃晃地刺目,园子里的假山碧池也生生被映照得赤条条的白,长叹一口气,胸口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严严实实。直到有人来往,方才慌里慌张地逃也似地回了。
  月华住在后院最偏远的一个独门独院里,原本是常乐侯风光的时候专门为一个青楼歌姬起的院子, 里面窄憋,四间正房,两间耳房,但也雅致。不过那歌姬仅住了两三月,就恃宠而骄招惹了廉氏,被牙贩子不知道打发到哪里去了,院子就闲置下来。后院里的女人都嫌弃污秽,不愿意居住,月华在母亲的丧事打理完毕以后,就搬进了这里。
  她的母亲常智柔是常家上一辈里唯一的女儿,排行第四,当年由太皇太后做主,嫁给了威震长安的护国将军褚陵川,二人虽是聚少离多,但是鹣鲽情深,十分恩爱。
  后来先帝驾崩,少年皇帝陌孤寒登基,周边诸国欺新帝年幼,对长安虎视眈眈,一时间边关烽火绵延。褚陵川戍边杀敌,屡次力挽狂澜,护卫着长安子民的安平。只是五年前一次战役中不幸中了西凉人奸计,全军覆没,马革裹尸。
  母亲闻听噩耗以后不久,就不管不顾地随着去了,一柄长剑一了百了,剩下尚不及豆蔻的月华,孤苦伶仃。
  廉氏愿意收留自己,只是贪图将军府的产业,但舅父对自己却是打心底疼惜,不过做不得廉氏的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哪里还敢挑剔?更何况里面简单收拾修葺了,自己与魏嬷嬷,香沉,香澈几人住着也挺舒心。
  魏嬷嬷没在院子里,只有小丫头香澈在,正翻捡了去年的厚被褥出来晾晒,拆掉被面,露出焦黄的棉絮,用竹竿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魏嬷嬷回来了,让她到我的屋子里来一下!”
  月华的话音里隐含着一丝怒气,香澈也只当是府里的琐事糟心,不敢多问:“适才四小姐来过了。”
  这样快?月华心里一声冷笑,与自己应该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说什么了?”
  香澈摇摇头:“有的没的,乱七八糟扯了两句,颇莫名其妙,不过那口气出奇地平和。”
  这平素里见风使舵的人,果真鼻子灵敏,竟然这样快就窥探出了其中玄机。
  “再来就说我头疼,睡下了。”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累到了?用不用奴婢给你把薄荷膏找出来揉揉?”
  “不用!”
  月华摆摆手,心里纷乱如麻,也懒得解释,撩帘进了屋子,将那炫目的阳光隔绝在脚跟下。
  屋子里多少有些沉静的凉意,月华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咚”一口气喝下去,浇灭了直窜喉尖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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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责问
  过了也就两盏茶功夫,外面院子里有脚步声,香澈低声传月华的话,魏嬷嬷向着屋子里探进头张望一眼,见月华正斜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就踮着脚尖走了进来。
  “香澈丫头说你不太舒坦,是不是这两日累着了?”
  月华浓密的睫毛一颤,就像青鸦掠过的羽翼,张开来,迸射出沉凉的目光。
  “你去哪里了?”
  月华与魏嬷嬷相依为命,向来当做长辈一般敬重她,第一次这样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质问。
  魏嬷嬷笑吟吟地掸掸袖口,恍若未察:“您那床被面缎子放了个三伏天,眼见有些快沤糟了,我讨了瓢白面,重新浆洗浆洗。”
  她这般体贴周到,月华的怒气就不由自主地消减了三分,坐起半个身子:“我有些话要问你?”
  魏嬷嬷好像这才觉察到月华口气的冷清,仰起头来:“怎么了这是?”
  月华深吸一口气:“太皇太后喜欢紫龙卧雪,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太皇太后是不是问话了?”魏嬷嬷眼前顿时一亮,喜滋滋地问月华。
  “问话?你可给我惹了大祸了!”月华说着气恼,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
  魏嬷嬷就是一愣,转身掩了屋门,方才走到跟前关切地问:“难不成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怪罪什么了?”
  “若是怪罪几句也就好了,哪怕是责罚我也认,今日太皇太后单独叫了我进屋问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叫我进宫!”
  “啊?”魏嬷嬷眉眼间轻快地掠过一丝欢喜,跳跃着转瞬即逝,收敛进眼底:“小姐是怎样回的?”
  月华看她神色明显就是有意而为,愈加气恼:“能怎样回?自然是拒绝了!我的心思难不成你不知道么?这样自作主张,想要害死我不成?”
  魏嬷嬷“扑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在了月华脚下的榻上,骇了月华一跳,赶紧弯腰去扶。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魏嬷嬷执拗地不肯起来:“小姐,您是婆子我看着长大的,咱俩相依为命这许多年,说句高攀的话,那是母女的情分。你吃的苦头,受的大舅奶奶和表小姐们的腌臜气,婆子也全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跟刀钻似的。
  今日婆子撺掇您亲自去前院奉茶,的确是埋了别的心思。您如今已经过了碧玉年华,大舅奶奶还紧攥着不撒手,舅老爷吭都不吭一声,眼瞅着比您年幼的三小姐及笄以后都嫁出去了,唯独您和凌曦小姐一桩桩好姻缘错过去,您可知道大舅奶奶安的什么心思?”
  月华心里泛苦,跟吃了黄连一般,唇舌都涩得发木:“大舅母心里嫉恨凌曦母亲,再加上上次凌曦疯癫之事,自然不会给她指个好人家,乐得耽误下去,最后打发个破落户。我是在舅父跟前,亲口说过的,愿意为爹娘多守孝几年。”
  “哎呀,小姐,你就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了。谁不知道廉氏留着您,那是害怕您向她讨要当初主子留给您的财产!只要您在侯府一日,就没有讨还过来的借口。当年她趁着您年纪小,尽数霸占了去,还得了便宜卖乖,成日在外人跟前数落怎样地厚待您,花费了她侯府多少积蓄,这是明摆打着侵吞的算盘呢。
  可实际上呢,若非您自幼学了一门刺绣的好手艺,偷着能换个仨瓜两枣地接济,咱在这侯爷府残羹冷饭的,还说不上怎样凄惶。而且这两年您帮着她料理府中事务,让她只管攥紧了钱袋子,省了多半的心思,否则怕是早就被找个由头赶出侯爷府了。
  老奴我没啥私心,就想着您万一能进了太皇太后的眼,给您指门好的权贵人家,脱离了这侯爷府,日子也有个盼头。最不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过问上一字半句的,廉氏她也不能太过分了不是?”
  魏嬷嬷说着话,心根里就觉得替自家小姐委屈,忍不住噼里啪啦地就落下泪珠子来。
  她这抽抽搭搭地哭,月华心里就不落忍,赶紧将她从脚榻上搀扶起来。
  “是我一时气恼,委屈了嬷嬷了。实在是今日太皇太后一句话,犹如青天白日的霹雳一般,令我心里塞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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