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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西方历史]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 完结+番外-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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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手掌,瞬间便有好几滴雨碎在她手心。
  “下雨了,弗朗索瓦,快走。”
  她将披肩解下,递给他当做简易的隔雨具罩在头顶,她环住他的腰,带着懵懵懂懂的他开始在寂静的街上奔跑起来。
  街道上的足音,翻飞的披肩,弱起的雨声在他们开始奔跑时改为渐强。
  雨点像是被重音修饰一般,以三十二分音符的速度砸下,如同炫技派作曲家的谱面,绵密的音符群瞬间便在街灯下将万物蒙上一层带着暖光的白。
  被欧罗拉拽着拐进一家露天咖啡馆门前,早已打烊的店外只留着一条不辨年岁的木长凳。
  庆幸迷糊的店家忘了收遮阳棚,让他们终于有可以避雨落脚的地方。
  肖邦身上湿得不重,欧罗拉的披肩将他照顾得很好,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水气。
  他看了眼正在用遮雨的披肩擦拭自己的未婚妻,裸露的臂膀上还挂着水痕,裙子半是湿痕半是泥污,她的发丝还在低着水,但周身的狼狈无法掩盖她餐来的微笑。
  “你没怎么淋湿真的太好啦,我——”
  她的话断在他手帕的擦拭里,从眉眼开始,一直到她指尖,没有冒犯和羞怯,直到他将她皮肤上肉眼可见的水滴全部清楚。
  “坐下来,我身边。”
  外面的雨落成一段激烈的交响,却将他的心轰鸣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该想什么,甚至不知下一步做什么好。
  她肌肤透露出的凉意让他无所适从,他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些无聊的决定,将她带离安全的地方,陪着经历一场并不必要的风雨。
  外衣被他脱下,罩在和他隔着一个巴赫距离的她身上。
  他又开始迷失在他内心的夜色里,笑容和温暖都变做愧疚将他紧紧缠绕。
  “这样会更暖一些。”
  不属于他的温度,突然回到他身上的外套,自我的世界又被闯入,荒芜的内心再次照进一道曙光。
  山雀钻到他的怀里,用他那件外套拢紧两个人的温度,他不曾长久地和她如此贴近过,仿佛雨若不停,她便永远在这里不离去。
  由奔跑带来的不适喘气慢慢恢复平稳,肖邦的听觉渐渐开始游离在雨中。
  远处的水雾将背景渲染成绵密不停,砸在街道上的雨是左手上从不间断的分解和弦,遮阳棚中心汇聚的水低落在面前的小水洼里,是由右手点触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匀速的,自由速度的,连线的,断跳的,都在这一场雨中,落地成为他内心的声音。
  “我……喜欢……”
  他的鸟在他怀中细语呢喃,没有指代,只引人无限遐思。
  是肖邦,还是弗朗索瓦或是其他?
  许是她的酒意再次袭来,青年看着已然睡熟的少女,内心的情绪也和这雨水一般。
  我、喜欢……我喜欢你。
  他叹息一声,虔诚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欧罗拉,你活在我的五线里,永远……不会死去。”
  *
  “你就在车上。外面雨有些大,就不要下来送我。
  “雨伞我也不拿了,免得你下车后没伞打——放心,就两步路,我跑过去,很快的。
  “回家后记得尽快换身干爽的衣服,最好在这之前洗个热水澡。
  “晚安,弗朗索瓦。和你一起度过的今天,很开心。”
  准备起身送未婚妻到家的肖邦被欧罗拉一把摁在车厢的座椅上。她很固执,见车上只备了一把伞,当即回绝了他的好意。
  或许还有些酒精残留的作用,少女留下一大堆带着关怀的唠叨后,才放心地趁着青年不留神的瞬间,打开车厢溜进大雨中。
  室内的烛火将地面铺映上破碎的橙色反光,他的山雀提起裙子在上面蹦跳几下后,便稳稳地停在门沿前。肖邦看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他挥手示意她安全到家,让他快些回去。
  但马车并没有动作,直到欧罗拉的身影消失在家门后,青年才下令马车出发。
  车夫刚要扬鞭,便听见车厢里的主人摇响了铃铛。
  他放下马鞭,扒着驾驶座的边缘向车门方向探出身子。
  “先生,有什么指示吗?”
  “改道,不回……那边,去‘安亭街5号’……”
  “听您的吩咐,先生。”
  车夫取下雨帽,清掉帽檐处积攒的雨水后,扬扬帽子表示马上就掉头。
  还没等他重新戴上雨帽,主人的吩咐又多了一条。
  “把我送到后,立即去李斯特住处,再把老亨利接过来。”
  “我会办好的,先生,请您放心。”
  坐在车内的肖邦以臂膀环住自己,失去欧罗拉的陪伴,让他觉得连体温都快失去了。
  他闭上眼,紧抿的唇渐渐失去血色,自尾椎骨沿着背脊向上窜起的恶寒令他不禁开始微颤。
  今夜,有风雨。
  而他,大概没有安宁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op。39】
  '1' la pluie:法语词汇,即“雨”的意思。
  '2' □□供奉仪式:李斯特的画像(应该大多指版画画像)在十九世纪非常畅销,很多音乐家的家中都挂着他的画像——要么放在壁炉上,要么挂墙上,要么摆在乐器边,仿佛像是一种“□□(人人都爱李斯特?)”供奉仪式一样。
  根据作曲家们传记里透露微小的细节,柏辽兹把李斯特的画像摆在钢琴边上,肖邦家钢琴边的桌上就放着李斯特的画像(也有可能挂在琴附近的墙上)……这都是真的,除了柏辽兹为画像买钢琴是我胡言乱语。
  另,西兰花7岁起开始学爱上书屋校做过吉他老师(莫克当时在那做钢琴老师,他们是这样认识的),一辈子没学会钢琴和除法语以外的语言,根据后来某封写给某伯爵夫人的信提及的,他十几年后连长笛和吉他也忘了该怎么吹弹了。
  '3' 《le corsaire》:柏辽兹很早就开始为这个杂志供稿。
  出现在这篇杂志上李斯特的讣告时间内容都是历史可循的东西,但讣告的笔者是柏辽兹是创作。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冷钰黎栊、玉鱼瑜煜虞、茂暗夜铃兰、与桢、风信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烈妄欢 35瓶;允诺为你化作星辰;化 26瓶;君小颜 20瓶;dice 15瓶;颜晞、闲庭花榭、比目鱼的麒麟臂、samantha、史上最强混沌恶 10瓶;shadow 5瓶。


第40章 Prelude·Op。40
  【la madie】
  欧罗拉站在落地窗前; 放下脑后的发髻,将一大块吸水棉布罩在头顶,细细地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发。她的视线透过玻璃; 注目在外面深深浅浅的黑色; 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暂停。
  少女进门时狼狈的样子让佩蒂特吓了一跳。老嬷嬷厉声命令她将那条饱经折磨的外裙和几乎换了个色的外衣先脱下,便焦急地去楼上给她找衣服去了。幸好家里还存着热水,等长者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就能好好去泡个澡了。
  弗朗索瓦的马车在门外停了一会才离开。
  欧罗拉原本以为某位先生在她关门那刻就该动身的,不知道为什么却耽搁了会。虽然他淋的雨不如她多; 但身上终究还是被打湿过,在这样的天气里; 还是早些换上干爽的衣物为妙。
  现在似乎过了热水供应的时间了……弗朗索瓦回家后会有热水用吗?他的房东会不会好心给他留一些呢?
  少女擦拭发梢的手突然慢了下来。
  她开始担心青年; 但想到方才分别时对方的状态; 心间又稍稍释然。
  这场雨来得太过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谁都没有准备好。
  以后和弗朗索瓦一起出门; 不论晴或雨; 都带好一把伞吧。
  少女点了点玻璃中倒映的另一个自己,愉快地做好了决定。
  棉巾从头上取下,雨水加上盘发的定型作用; 将欧罗拉的黑发化作一丛茂盛马尾藻,在她背后散落摇晃。心中一旦浮现某个人的名字,她整颗心也开始像海中的长叶藻般飘摇生姿。
  欧罗拉还依稀记得酒精在她身上的作用,因为她的记忆有两处空白:
  第一处是在大雨来临之前,少女和青年的漫步中; 她应该是问了什么,但完全不记得对方的回答是什么;
  第二处是她和弗朗索瓦在遮阳棚下避雨时,迷迷糊糊被再次上浮的醉意夺去了意识; 似乎有什么发生,又像一切都是错觉。
  不论怎么回忆都是白雾,欧罗拉干脆放弃去探寻清晰的故事,将它永远定格在那个雨中的依偎上。
  少女的脸颊又生出些许樱粉,原本渐凉的皮肤又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微薄的热意来。
  她还能记起来他身上淡淡的森林的味道,和雨水起初溅起的尘埃,以及大雨洗刷的世界里干净的水汽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它只能用幽静来形容,冷而清的香调,深邃的冷杉丛林一般带着距离却又迷人——只有贴近他的时候,才能看见那条望不到头的小径边上盛开的星星点点的蓝晶花,他的温柔与亲近,全在那些小小的碎花里。
  她也能记起他胸腔里跳动的声音,绝不是书上或中形容的那种雄浑有力的心跳——就像给一般人的心跳声备注上了piano,他的心跳是需要仔细去倾听的。就和他的人一样,很少有激情,但这种独特的节拍速度,分外叫人安心。
  欧罗拉回忆起弗朗索瓦唤醒自己时的克制,像是生怕打搅她的美梦一般。她很难想象,用那样的音量和轻声呼唤,他要在她耳畔重复多少次她的名字。
  “欧罗拉,醒醒。”
  左耳又开始出现幻听,耳廓上似乎还残留着青年温热的吐息,渗进皮肤,融进血肉。少女捂着左耳嗔怪着跺着脚,脸上的山樱又红了半分。
  那个人连晃醒她都不敢——难道是骨子里的礼节作祟,害怕和她有肢体接触吗?可他们俩分明就紧紧依偎在一起了呀?
  少女烦恼地揉乱了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的发顿时在她头顶狂乱成枝垒的鸟巢。
  “欧罗拉,热水放好了,快去洗——上帝啊,你的头发?”
  “啊,我没事,谢谢嬷嬷。”
  欧罗拉飞速接过佩蒂特手里的衣物,一个闪身就在客厅里瞬间消失。
  长者愣了片刻,叹着气收好少女落在摇椅上的棉巾。
  ……
  温暖的水带来的舒适与安逸简直无法形容,尤其是在被雨淋湿之后。
  欧罗拉满足地将靠在浴桶边,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惬意。
  闭眼的少女脑海中闪过窗外的雨幕,在深深浅浅的黑铺就的画布上,她分明看到弗朗索瓦的马车调转了方向。
  白皙的臂膀从水中伸出,手指紧抓着浴桶边缘,欧罗拉猛地直起身子,带起一片哗啦的水声。
  那不是……弗朗索瓦平时回家的方向。
  这么晚,尤其他也淋了雨,不回家他能去哪呢?
  恬淡的笑意突然从少女脸上退散,欧罗拉盯着木桶里的水,从震荡慢慢平静,浴桶的木纹从清晰变得模糊……
  她不由地记起在柏辽兹家的阳台上,哈莉特对自己说的那段意喻不明的对话。
  晚餐时,因为高涨的兴致,主人和访客都默许延长了宴席,餐后紧接着变成了酒会。
  期间,欧罗拉帮哈莉特掌灯,陪着她把路易送去他的小床上睡熟后,女主人拉着她去阳台上透透气、吹吹风。
  “欧罗拉,剧院那边对你的钢琴很有兴趣,不日之后经理他们会对你发出工作邀请……建议你不要签订长久的合约,如果你不太缺钱的话,我更希望你按场次合作——毕竟歌剧院不是钢琴的主场,我的朋友注定要在音乐会上出现。”
  “真是个好消息,我会仔细斟酌考虑的,哈莉特。”
  “另外……欧罗拉,我可能无意间……做错了一件事,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的,什么事呢?”
  “抱歉,欧罗拉,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和你——要不然,我绝不会去逞那一时之快。”
  “‘他’和我?哈莉特,‘他’是指弗朗索瓦吗?”
  被勾起兴味的少女疑惑地看向柏辽兹夫人,对方神情纠葛万分,最终化作一句郑重的询问。
  “欧罗拉,你喜欢你的未婚夫吗?想和他一起走进教堂,被众神祝福吗?”
  “为……为什么突然问我这——”
  少女突然被人紧紧抱住,对方的声音在她身后投下一池涟漪。
  “看好他,欧罗拉,永远不要给别人任何机会去破坏你们。”
  这句话又在耳边回响。
  欧罗拉闭眼,捂住耳朵,一头埋进水中。
  ……
  洗完澡后,少女心情并未明朗起来,一如窗外的雨声,频繁地敲打在窗棂上。虽不至于惹人生厌,但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地喧闹。
  欧罗拉趴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投入睡眠。
  正好头发还没干透,她起身干脆披上一方毛毯裹好自己后,蜷缩着坐在飘窗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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