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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半生娉婷-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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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娘还是不肯招供,要不要往死里弄,再不吐出来就让她死了算。”魏同生觉得梦娘应该知道方平山的一些底细。
  “留着她。暂时别动。她的来历打听清楚了吗?”林君劢觉得梦娘死扛着不交代或许是她的家人落在方平山手里。
  “老鸨和堂子里的女人说她自称是苏州人氏,父亲抽大烟上瘾,十四岁上就把她卖到了堂子。”唐谷赶紧回话,他能查到的就这么多。
  这么说来的话,梦娘和方平山应该是偶遇的,她的家人在他手上的可能性不大,林君劢决定亲自再审一次梦娘。
  梦娘自从捡回命之后就被单独关在女子监狱里,林君劢特地嘱咐不要虐待殴打她,还送了她要的东西进去。
  林君劢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她正端坐着刺绣,十指上春风舞动,勾勒出一副恬淡古典的画面。如果她不是方平山眼线的话,这些男人,哪里舍得对她动刑。
  见有人来了,梦娘站起身来,手中的绣盘落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要怕,我今天来只是问几句话。”林君劢冷冷抛出一声,算是怜香惜玉。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梦娘看也不看他,眼皮微垂。
  唐谷眼尖,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绣花盘,遽然一惊,拿给林君劢看,上面赫然一株将要绣完的云松,其走线和意蕴同林君劢手帕上的一模一样。
  林君劢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帕,一对比,几乎完全一样。
  “你是苏州钱家绣铺的人?”他惊讶地问。
  梦娘也看傻眼了,“这手帕怎么会在你手上?”
  “本来就是我订下的,给你们的图也是我画的。”当年他心血来潮,非要在自己用的手帕上绣棵云松,没想到后来还能和绣娘见面。
  “周先生?”梦娘美眸打量着林君劢,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林君劢恍然明白过来,当年他并有亲自出面去订手帕,而是叫周玉成拿着画去的,这姑娘,大抵当年心仪周玉成,以为云松是他画的,才会天天在绣,寄托痴心。
  “把玉成请来。”他看了魏同生一眼。
  没想到事情如此戏剧,周玉成来了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辨认之后,他能确定眼前的梦娘就是苏州钱家的女儿,他没想到,当年的几面之缘,他甚至连名字都留,她竟对自己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他看着梦娘含着泪,脉脉柔柔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神,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扑朔迷离
  周玉成哪里想到,当年替老大去办个差事,竟然被个小姑娘看上,且痴恋这么多年。
  心头虽然有几分感动,但他明晰自己的身份,也熟稔她的身份,只得隐藏了表情,半言不发。
  见此情形,林君劢拍拍他的肩膀,“故人相见,聊聊吧。”说完他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去了。
  “周公子……。”众人走后,梦娘哭红了眼,走到周玉成面前,想要握他的手。
  周玉成红着脸后退几步,“钱姑娘别这样,咱们各为其主,还是谈正事吧。”
  梦娘见周玉成冷冰冰的避开她,想着她大约是嫌弃自己风尘女子的身份,便黯然缩手,小声低低抽泣起来,弄得周玉成更窘,几欲逃跑。
  想着公事,他把心一横,鼓起勇气把手放在哭得梨花带雨的梦娘肩上,“钱姑娘,如果你想从良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但首先你得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你能做得到吗?”
  梦娘猛然摇头,疯了一样,“当年我入决定效忠方先生的时候,曾发过毒誓,如果哪天背叛了他,就叫我的心上人将来尸骨无存。”
  周玉成扬起帅气的脸,盯着梦娘看了一会儿,觉得梦娘在骗他,“你的心上人是我吗?如果我说我不在乎这些呢?我不信邪,你愿意说吗?”
  梦娘秋水般的目光和他的交接在一起,嘴唇哆嗦,“娶我。你愿意吗?”
  周玉成很气愤,这是逼他吗,周家世代清白,他要是娶个妓女回去,怕是周家的祖宗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算账了。
  再说了,经过方平山训练的女子,一个极小的过往和几句话,就让他订下婚姻大事,这也太草率了吧。
  “钱姑娘,太唐突了。在下哪儿有这样的艳福呢?”厌恶地丢下一句,他转身离开。
  “你会再来的……。”
  周玉成走到门口的时候,梦娘在后面喊了一句。
  出去门就看到魏同生叼着烟卷在外面等他,“问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问出来。方平山调教出来的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另想其他办法吧。”周玉成摇头。
  他本来想说梦娘是堂子里出来的女人,话到了嘴边,想到魏同生的老婆是堂子里娶来的,便换了个词。
  见了林君劢,把和梦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以后不会再见这个女人了。
  “玉成,先不要这么武断,万一她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辜负了姑娘一番痴情。”唐谷好心提醒他。
  “盯紧方家的人。”林君劢听完只说了这一句话。
  关于他身世的汹汹舆论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发酵起来,沈儒南和林君劢的不回应倒成了最好的灭火器,甚至有不知名的人站出来为他们父子说话,曝出沈儒南多年鳏寡并没有续弦,并不是好色之人,并质疑《浙报》是不是别有用心。
  林君劢看到后续的议论更加惶惶,他总觉得这是个阴谋,一环扣着一环,背后操控的人是谁,他完全不知道。
  尽管预感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但他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出击。
  果然,一星期后,报业大亨席量才带在儿子侄女并二太太盛秋水从杭州去上海开车走在沪杭公路上的时候,被一群持枪的人突然射击,席量才从车子上下来奔跑,被人追到田野的荷塘边开了五六枪,当场气绝身亡。
  他的儿子跑到小树林里侥幸活命,盛秋水被吓得当场昏厥过去,凶手大概目的并不是家属,杀掉席量才就开车逃之夭夭。
  席量才被杀的消息在全国范围掀起了极大的震动,各界人士纷纷向南京政府施压,要求查明真相,还天下人说话的权力。
  他被刺杀之前无非就是《浙报》捅出了沈儒南的旧事,而且还被沈儒南请去谈话,所以世人愤怒的矛头,直接指向沈儒南和林君劢二人,加上盛秋水泣血般的控述,沈家父子一夜之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南京政府一天之内急电沈儒南七八次,要他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分明就是认定了沈家父子是杀害席量才的凶手,大有问罪的意思。
  沈儒南半辈子小心谨慎,从跟着浙闽大军阀吴术成开始,到1927年暗地里效忠蒋委员长,一直都是他给别人下彀,几乎没有失过手,不想这次却栽大发了。
  民间不依不饶,南京政府催着要捉拿凶手,沈儒南派出去的人哪里找得到一点蛛丝马迹,根本查不到是什么人干的。
  林君劢约谈方平山,被他有事推迟了,已经好久没见他露面,叫人怀疑他还在不在相城。
  进入四月,人间的春节美丽到巅峰,沈儒南顶不住来自各方的压力,辞去浙江警备司令的职位,挂着南京政府一个闲职头衔,不日就要赴南京上任。
  走之前,他再一次去相城找林君劢,希望他能认祖归宗,林君劢默然不应。
  乔若初拉着丈夫的手说:“君劢,时光不能倒流,你应该像前看,父亲此去必定是要留住在军中的权力的,你不认他,他的部下怎肯全力效忠你?”
  沈儒南点头称赞:“劢儿没娶错人。”
  “去看看母亲吧。水月庵大概修缮了一下,她前几日搬进去了。”林君劢不肯呼他一声父亲。
  仕途的变故让沈儒南看起来多了一丝人情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乔若初说:“好在你还是认我这个父亲的。”
  “父亲,君劢他在心里是认您的,从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是把您当父亲看的,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她还没说完,就被林君劢拉着手进屋去了。
  沈儒南受了双重打击,险些站不住脚,被宋玉汀搀扶着出了林家的别墅,“水月庵就不去了吧。”他的声音低沉无力,带着浓浓的悲凉。
  “老宋啊,嫣琦的事,我怕是无能为力了。唉。”
  “司令,孩子们的事情,主要看缘分,我呀,不操心啊,您也不要放在心上。”
  他回去后连夜把心腹强将领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坦诚他和林君劢的父子关系,拜托他们日后多多关照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请君入瓮
  众人流着泪发誓效忠大少帅,请他放心。
  沈儒南去南京不久,官铁吾新任杭州警备司令兼浙江保安处处长。喜的是官铁吾向来欣赏林君劢,到来后并没有排斥他。
  按照南京政府的命令,浙江省兵力改编为三个师,林君劢任一师师长,屯兵相城,董耀彦升任二师师长,原地不动,驻扎在湖州。
  林君劢虽然权力没以前那么大了,但手下毕竟辖着一个师,并不容旁人小觑,算是在阴谋的涡流中没被打压下去吧。
  职务变动完不久,董耀彦的人在皖南和湖州交界上抓到了消失两个月之久的许真希,遣人秘密给林君劢送了过来。
  隔着多远,林君劢就闻到许真希身上的恶臭,忙叫副官阻止他再靠近自己。
  “林参谋长,您看,我用钱买这条命怎么样?毕竟,我不没和徐鸿声勾结起来害过您母亲,您是不是看在往日小人效劳的份上,咱们做这次交易?”许真希浑浊的眼珠子随着他说话的表情在眼眶里滑来溜去,狡猾,恶心。
  林君劢憎厌地看了他一眼,“打算用多少东西来换命?”
  “皖南和湖州交界的地方,咱们探测到一片唐时期的贵族墓葬群,是罕见的流沙墓,上下左右前后,全是当年用晒干的沙土封上的,能用这种办法下葬的,整个唐朝,怕是没几位,您想,里面的陪葬品会少吗?小的挖了好几次,都没得手,这几天在监狱里想到办法,保证万无一失,得手的东西,您五我五,您看怎样?”
  流沙墓不好挖,主墓包裹在大量的沙子里面,沙子是流动的,无论你往哪个方向挖,都站不稳脚跟,即使经验再丰富的盗墓贼,遇到这种墓也很少能得手。所以许真希敢合盘托出,不怕林君劢丢开他私自去掘。
  林君劢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下湖州和皖南交界处的地形,有处枕山靠水,风景祥和秀美,他早年有幸路过,即使不懂堪舆风水,也能看出是块风水宝地,下面埋葬着古代天家贵胄必定不虚。
  徐鸿声一死,许真希手下没有武装,放他出也掀不起大风大浪,林君劢权衡利弊,对许真希开出的条件动了心肠。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会当面答复,抽了几支烟的功夫,他叫周玉成给许真希换个条件好点的牢房,严加看管,他要考虑几天。
  从牢房里走出来,他问贴身副官自己身上臭不臭,副官说有点味道,林君劢回到办公室换了套衣服,上下嗅了嗅,才坐车回家。
  他今天忙碌一天,几次出入监牢,虽然换了衣服,身上还是带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怕乔若初嫌弃,她回来之前,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坐在书房的阳台上看著书等她回来吃晚饭。
  看到她的车子停在门口,他就下楼出来接她,“开春了手还这么凉,学校里是不是很冷?”
  因为乔若初畏寒,他叫佣人现在还烧着炉子,女校当然不可能和家里比了。她握着小拳头放在他掌中,娇嗔道:“可不是嘛,你叫人在家里生着炉火,我都忘记外面还冷着呢。”
  洗手出来,他忽然想起她很快要毕业:“夫人想好读什么专科了吗?”
  乔若初把颈后的头发拢到前面,手指梳理几下,“我想去北平念书。”
  林君劢几乎没怎么考虑,坚决摇了摇头:“那边局势太乱,天津的日租界住的都是日本间谍,到处活动,不行。”
  国家大的政治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两年前中日签订《塘沽协定》后,日本的势力已经渗入华北,北平首当其冲,丈夫担心的是有道理的。
  “国外可以吗?”乔若初知道他不会答应,还是不甘心,心虚地问了一句。
  因为辜骏和夕诺在上海,她不想去,杭州没她想学的科目,自然排除出去了。
  林君劢没有否定她,“再从长计议吧。”,显然他是不欲她走的太远。
  她又问他毙了许真希没有,他不想瞒她,就把皖南流沙墓的事情说给她听,“如果他真能挖到东西,这次就放过他,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就算他的阳寿尽了。”
  乔若初往他身上靠了靠,轻轻偎依着:“先人在地下沉睡上千年了,能不折腾,还是尽量不要折腾他们吧。”
  林君劢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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